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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闽南方言与闽台文化溯源

海外教育六十年 郑通涛主编 4984 2021-04-06 0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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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闽南方言与闽台文化溯源

  闽南方言是随着历史上闽南移民东渡而传播到台湾的,如今仍通行于台湾大部分地区。从福建各地的一些族谱可以看出,早在宋元时期就陆续有闽南人移居台湾。如《德化使星坊南市苏氏族谱序》说:苏氏一族“分于仙游南门、兴化、涵头……永春、尤溪、台湾,散居各处”。这是苏家七世祖苏钦于南宋绍兴三十年(1160年)撰写的,序文写于南宋初,而移民到台,自然会更早,且当时去台的移民也绝不止苏氏一家。元代在澎湖设置了巡检司,入台的闽南移民就更多了。从《永春帖山陈氏族谱》和《南安丰州陈氏族谱》等一些闽南族谱可以看到一些线索。

  闽南人大规模迁移台湾则始于明代。明天启四年(1624年),颜思齐、郑芝龙领头开发台湾,招募了不少龙溪、海澄、泉州等地的人到台湾屯垦定居。1661年,郑成功收复了台湾后,在台施行屯兵制,分兵到全岛各地拓荒垦殖。郑成功是泉州府南安县人,他的将士也多是泉州人。郑成功收复台湾后,设置学堂,考试儒童,选拔人才,对台湾教育文化发展和闽南话在台湾流播的影响很大。因此,初期移往台湾的闽南人中,尤以泉州人居多。据《台湾在籍汉民族乡县别调查》(1928年)表明:“当时全省福建系人口计312万,占总人口的73.5%;其中以来自泉州府者为最多,占福建系总人口的54%;漳州府次之,占42%。”因此台湾闽南话历来有泉州音和漳州音之分。

  台湾著名历史学家连横在《台湾语典·自序》中说:“夫台湾之语,传自漳泉,而漳泉之语传自中国。其源既远,其流又长。”这里所说的“台湾之语”,实际上指的就是台湾的闽南话。从广义上说,台湾话包括山胞话、闽南话、客家话和北方话。从台湾全岛使用闽南话的人口比例看,目前台湾使用闽南话的人口约占全岛人口的80%以上,闽南话成为台湾的主要方言。

  台湾一些闽南话地名为我们提供了闽南人移居台湾的历史线索,这类地名往往是随着闽南垦民赴台开拓的进展而形成的,它凝聚着闽南先民由祖居地带来的各种文化因素。例如,闽南地区许多地名都用了个“厝”字,比如:黄厝、何厝、曾厝、吕厝、孙厝、袁厝等等。事实上,在闽南话通行地区,凡聚族而居以姓名村的,往往在家族姓氏之后加上一个“厝”字作为安居地之名,这同中原人举家举族迁移入闽的历史背景有关,类似的例子还有“寮”字。台湾闽南话中也有以“厝”、“寮”来命名闽南移民安居地的,《台湾地名词典》中就保留了一些这样的地名:如新厝寮(台南县)、土垄厝、漳州寮、(台北县)、安溪寮(嘉义县)、卓厝(桃园县)、下马厝(台中县) 、同安厝、泉州厝、诏安厝(彰化县)等等,它是闽南人移居台湾的历史见证,体现了闽台之间地名文化的同一性。这类地名往往冠以闽南故乡的地名或家族姓氏,凝聚着浓厚的乡土观念和思亲念祖之情。此外,台湾还有一些以寺庙命名的地名,它既是闽台民间文化上共同信仰的记载,又是该地移民史的佐证。如清水祖师是安溪籍民的信仰对象,开漳圣王是漳州籍民的主要信仰对象,王爷主要是泉州籍民的信仰对象等等。寺庙转化地名中所包含的信仰习俗、开发史等文化要素,都说明了两岸文化的密切关系。

  台湾闽南话是闽南方言的一个分支,从源流上看,台湾闽南话的最早源头是中原汉人南迁所带来的中原汉语,而其直接源头则是泉州、漳州、厦门地区的闽南话。祖籍为闽南的台湾同胞,其祖先大多数就是来自这三个地方。自郑成功收复台湾300多年来,闽南人与其他地区东渡的汉人,跟高山族同胞一起,披荆斩棘开发台湾,在共同的劳动与生活中,闽南方言始终作为主要交际工具,保留在台湾人民的日常口语中。

  闽南话历来以漳州、泉州、厦门三地为代表。厦门自19世纪中叶成为通商口岸以后,逐渐发展成为闽南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厦门话也逐渐成为闽南地区的优势方言,其取代了早期泉州话、漳州话的地位而被视为是闽南话的代表。目前分布在台湾全岛各地的闽南方言尽管存在着某些土音乡调的差异,但总的说来,内部还是相当一致的。闽南方言的声韵调以及词汇、语法方面的基本特征,台湾闽南话基本上都具备,它同今天以厦门话为代表的闽南方言可以说是一脉相承。这是因为当年无论从泉州、漳州还是厦门迁来的移民,入台以后,只有极少数聚族而居、自为村落,多数人是交错杂处,来往频繁,经过长期的历史交汇,全岛各地的闽南话自然终于熔冶于一炉,当然其中难免还会有泉州腔和漳州腔的细小区别。有些地方,如台中、花莲等地,泉州腔和漳州腔交错分布,特别是近百年来,由于大量人口向台北集中,两种口音日益混杂。正如台湾学者丁邦新在《台湾语言源流》中所说的,如果我们把台湾闽南话比作当年厦门开埠以后的厦门话,说它不漳不泉、亦漳亦泉、拥有几种方言的特点,实在是很确当的。台湾闽南话这一特点反映了闽南人移居台湾的历史过程。闽南方言中有“踩水过台湾”的古谚,台湾闽南话中有“人同祖,语同源”的俗语,体现了闽台之间亲密的血缘关系、地缘关系和语缘关系。

  闽南方言的语音系统有文读音和白读音两种读音的区别,在社会交际中这两种读音又是并行不悖地使用。文读音与《切韵》一系韵书所反映的中古标准语音系比较一致,所以闽台两地的闽南人用文读音吟诵唐宋诗词就显得韵律和谐、平仄相合。白读音则是活跃在群众大量的口语词中,如闽台两地都称浇水为“沃”[ak],这是白读音。“沃”作“浇灌”义是有其来历的,《广韵》:“奉沃盟”,疏:“沃,谓浇水也”;而当“沃”出现在“肥沃”这个词里头时,又得改用文读[ok]。可见文白异读同词汇的构成和社会交际是分不开的。同时,文白异读也不完全是一对一的关系,在闽台两地的闽南话里,一个文读音对应两个或两个以上白读音的现象屡见不鲜。如,“丈”字有4个读音:[diong](丈夫),[dniu](丈人),[dng](几丈),[da](丈夫,指男子);“精”文读[zing]“精神”,白读[zni]“宿精”(精灵、滑头),另一白读[znia]“精肉”(瘦肉);“成”文读[sing]“成功”,其相应的白读就有[snia]“几成”,[znia]“成才”(一表人才),[cnia]“成尾”(收尾)。

  闽台两地闽南话的文读音与白读音交互为用,各司其职。如:“加工”,文读[ga gag](加工厂),白读[ge gag](多费功夫);“加减”,文读[gagiam] (加减乘除),白读 [ gegiam](胡说);“行动”,文读[hing dong ] (行为、举动),白读[gnia dang](行走、走动)。闽台两地闽南话文白对应的语音材料,可为我们了解汉语语音发展演变提供某些线索。

  闽台两地的闽南话里都保留着不少反映历代社会政治生活、典章制度、风俗礼仪、婚姻家庭以及文学艺术、宗教等精神文化领域的古语词,为我们了解古今社会生活的发展变化提供了历史的印证。如闽台两地为满周岁小孩做生日称作“度晬”,这是古代习俗的沿袭。宋代孟元老《东京梦华录》之五《育子篇》:“生子百日置会,谓之百晬。至来岁生日,谓之周晬”;又如,孕妇的妊娠反应称“病囝”,临产月称“顺月”,产后一个月称“月内”,等等。

  闽台两地人民口语中还有许多寓意深刻的方言俗语,凝聚着广大人民群众丰富的生活经验和思想感情,是闽南地方风土人情和生活习俗的投影,如“紧炊无好粿”(欲速不达)“破柴看柴痕”(因势利导)“恿猪举灶,恿囝不孝”(不能溺爱孩子)等一类俗语,就是以人们日常生活中的某种经验体会对现实生活的告诫。由于自然地理环境的相似,两地沿用的一些方言俗语大都又与山上和海里相关的东西或现象有关。如“掠龟走鳖”(顾此失彼)“铺面蛏、浸水蚝”(以假象欺人)“近路毋行行山坪”(舍近求远)等等。另有一些俗语反映了民间习俗,如“末冬节就咧挲圆”(迫不及待)“未食五月粽,破裘毋甘放”(端午节前注意别着凉)“一年补霜降,较好规年补通通”(霜降时节最宜进补)等等。

  流行于闽台两地、以闽南方言来说唱的民间戏剧、曲艺、音乐,如南音、梨园戏、高甲戏、歌仔戏(芗剧)、锦歌、布袋戏、答嘴鼓等,作为两岸人民共同喜闻乐见的民间艺术,既深深扎根于闽南方言,又对闽南方言的丰富和发展产生一定的影响。

  植根于闽南的台湾歌仔戏源于漳州锦歌,在台湾扎根后又再移植回闽南老家,闽南人称之为“芗剧”,实为同一剧种。歌仔戏用闽南方言演唱,一般分生、旦、丑、净等四个行当,表演细腻,语言幽默诙谐。唱腔属民歌曲体,曲调优雅,韵律优美,富有闽南风土气息。高甲戏则是由明末清初闽南乡村流行的一种装扮梁山英雄、表演武打技艺的化装游行发展起来的剧种,也是闽南诸剧种中流播区域最广、观众面最多的一个地方戏曲剧种,其足迹曾遍布于泉州、厦门、漳州以及台湾等闽南语系地区,还流传于华侨华人居住的南洋一带。

  “答嘴鼓”是从“念四句”发展而来的一种民间说唱艺术。它采用押韵的闽南话对话形式,诙谐风趣,具有浓郁的乡俗民情。郑成功收复台湾前后,“答嘴鼓”从闽南传入台湾,并一直流传至今,由此足见闽南方言对闽台民间文化的形成、发展和传播所具有的影响和作用。

  闽南民间戏曲的唱词都是以发祥地的语音为标准的。被誉为“中国民族音乐瑰宝”的南音,其唱词就是以泉州话为标准的。尽管千百年来南音唱词辗转流于海内外,但至今仍与泉州话的语音相当一致。由于源于民间,南音及地方戏剧的唱词与诗文比起来,显得更加口语化,表现在语音上便是以白读音为主,而对于经过文人加工润色的唱词,出现书面语的地方才改用文读音。作为中国的珍稀剧种的泉州梨园戏,保留着唐宋南戏特色。它植根于泉州,并随着泉州人的足迹而流传到台湾,以及东南亚等地。梨园戏至今仍存在于舞台表演上,它保留了原生态舞台艺术,被誉为“古南戏活化石”。

  各种形式地方戏曲的广泛传播,对闽南方言的发展和流播也起到了一定的促进作用。如今闽台两地都有一些俗语是源于地方戏曲的,其中有的直接借用戏文,有的则是来自戏曲故事、人物或表演,如泉州戏谚“三十六仙嘉礼搬百万兵”(比喻吹牛皮)、“李固见员外,无话通说”(理亏词穷)、“搬戏头,乞食尾”(形容旧时艺人凄凉晚景)。此外,闽台两地流行的闽南语歌曲,以其深厚的人文情结,抒发了两岸地缘、血缘、文缘的情愫,深受两岸人民和海外华侨华人所喜爱。

  从海峡两岸所使用的闽南方言中,我们可以看到,闽台文化既从属于统一的中华民族文化,同时又展示了自己丰富、独特的地方文化风貌,它是闽台人民共同的社会文化心态的生动写照。为此,在两岸文化交流中,以闽南方言文化作为桥梁,有利于在共同的历史文化渊源基础上拉近两岸民众的情感,建构越来越多的两岸共同价值,并使之成为构成两岸命运共同体的重要纽带。 海外教育六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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