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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菜豆腐汤

　　那些日子，不知为什么到了夜幕降临、华灯照亮大街小巷的时候，我依然在街上游荡？昨晚填了一碗干拌面，白天一直在办公室灌茶水，直到现在也没吃什么东西，似乎没感觉到饿。偶尔看见前面有一家饭馆，陡然觉得饥肠辘辘了。走到门口，抬头瞧了瞧：“四海饭馆。”唉，不错——真是四海为家啊！

　　里面摆着三张条桌、十几个凳子，其中两张已被三位食客占据了。一个老女人独占了一张，两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年青男女，隔桌相望的坐着，共同拥有了一张，剩下那张就属于我了。

　　心不在焉的掠视了一下，地上满是食用过的劣质餐巾纸、卫生筷之类的污物。墙上贴着半拉红纸，上面用墨汁写着饭菜价目。我特意研究了一阵饭菜品种及价格，虽说在机关混饭，按时领俸禄。可是……妈妈的不知没把“生”与“活”当做正经事儿，还是操蛋生活有意捉弄？总之，感觉每时每刻都需要那种破纸。

　　两天前，无端的在街上游荡，偶然发现了一家刚开张的书店，门口标明：“半价酬宾。”进去翻了半晌，瞅中了一套二十二册、定价1280元的“中国历代毁禁小说。”犹豫了许久，开始跟店主讨价还价，最终以300元搞定。付完账，仅剩十几元零钱了。

　　兜里仅有五元毛票，假如吞一碗三元钱的干拌面，就只剩两元了，还需要一包廉价烟，否则就弄不出像样的文字。至于明天？妈妈的活到了明天再说——我装模做样地瞧着价目，主食有汤面、烩面、炒面、干拌面，菜呢？则是豆腐炒白菜、豆腐炖粉条、醋溜白菜、酸辣白菜之类的。老板询问吃什么？我说来一碗干拌面，因为极度饥饿，确实需要一碗实惠的干拌面填满操蛋的胃了。

　　坐在两个青年的一侧，老板端来半碗浑水般的面汤，让我先用。瞅了瞅汤碗，没敢享用。无聊至极就情不自禁犯起了东张西望、胡思乱想的傻病。看着脏兮兮的“四海饭馆，”揣想这儿肯定是我这般穷愁潦倒者的食所。这时，那小伙子的一句话，引起了我对他俩的留意。小伙子感觉美中不足：“再要一个汤吧？”

　　姑娘愁眉苦脸的皱着眉，而且无可奈何的疑问：“这么多的菜，还有一大碗干拌面，我怎么能吃得了呀？”

　　我瞥了一眼，她的面前果真摆着一大碗干拌面、一盘豆腐炒白菜、一盘酸辣白菜，还有一盘白菜粉条烩豆腐。在这等以填饱肚子为宗旨的饭馆里，也只能弄这几样菜了。

　　小伙子气度非凡地的问有什么汤？肉头肉脑的老板闻讯，拿着拖布一样脏毛巾，一边擦着油光闪闪的手，一边日急慌忙的跑来：“嗨呀——实在对不起，现在只有白菜豆腐汤了。”

　　小伙子迟疑了一下，然后自作主张地吩咐：“那就来一个白菜豆腐汤吧——要快啊，我还有事哩。”

　　老板点头应诺，慌忙去做汤了。我的一碗干拌面端来喽——狗日的我要尽情享受一下：调醋、拌辣椒，用筷子搅拌几下挑起一团面条吞了一口，妈妈的真香——刚要吞第二口，只听那姑娘愁肠百结的说：“哎呀——你要了这么一大碗，我真吃不了啊！”

　　小伙子很真诚也很执着：“吃吧——”

　　姑娘笑了，笑得很甜蜜很豪迈。她的颧骨有点儿隆起，眼睛不甚大，脸色黄白而无血色……不甚好看！从俩人的神情、对话、眼神揣测，属于刚接上火谈情，还没深入的那一类。

　　果然，姑娘突然问：“你为什么要跟小张分手？”

　　小伙子无反顾地说：“她是个口是心非的人。”

　　“小张不是那样的人。”

　　小伙子大摇其头，所谓的小张似乎伤透了他的心。

　　那情景那样子真有点儿不堪回首。坦白地讲，一般为情所惑所困的男人，倘若爱慕、钟情于一个女人，抑或沾花粘草、移情别恋、逢场作戏般的讨好女人，不要说你问别的女人了，就是问其爹妈怎么样？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那是两个老不死的混蛋。尤其已婚男人在红颜知己、或发展对象面前说起妻子，那肯定甚于旧社会的深仇大恨……

　　姑娘疑惑地凝视着：“你觉得我比小张好吗？实话实说。”

　　小伙子笑而不语。

　　“你说呀……”

　　小伙子犹豫了半晌，终于施放了一颗烟幕弹：“赶快吃饭，吃完了我再告诉你——”姑娘娇嗔地瞟了一眼，继而愁苦的挑起了面，无可奈何地抖了又抖……小伙子为了不影响她的食欲，开始一个劲儿用手机拨电话，但是没说几句，则以“那就这样吧”而挂机，再接着拨号，大约拨完了所有储存的号码，想不起该骚扰谁了。忽然百无聊赖的问姑娘：“你给家里打电话了吗？”

　　姑娘略显讶异的回答：“刚打过，你忘啦？”

　　小伙子恍然顿悟地笑了，笑得很难堪很勉强。

　　我从俩人的谈话及气质判断：男的可能在某酒厂的销售网点做推销，女的嘛？或许在某家商场的服装摊位，替别人消磨时光哩。但是，无法得到证实，只好存疑了。

　　“汤来喽——”老板吆喝着端来一盆白菜豆腐汤。

　　姑娘很优雅地尝了一小口，立即摇头：“没味。”

　　小伙子随即灌了一口：“白菜豆腐汤就这味道，好着哩。”

　　姑娘一个劲儿的摇头，坚信面前的汤没味。小伙子显得很无奈，劝她赶快吃饭，不然就凉了。姑娘盛情难却地拨弄着碗里面条，既不想吃，又不好意思拒绝。

　　我三下五除二吞完，喝了碗底的油汤，随手端起那半碗泥水般浑浊的面汤漱了漱口，扔下三元毛票走人。出了“四海饭馆，”灯火辉煌的街上似乎热闹了许多：三三两两的男女相伴而行，显得很闲适很恬美。饭馆里的那个小伙子，大约还在真诚劝那个姑娘吃干拌面哩？姑娘则仍然无可奈何拨弄着碗里面条……

　　既然谈情说爱，或想请人家吃饭，那就选一处环境适宜的地方，全身心投入去谈。讨女人欢心，就该用点儿心思。想想那小伙子，还有那姑娘？唉，真让人难说哪……这也许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吧？实际上，半斤往往对着八两。

　　那小伙子殷勤款待那姑娘，而且点了那么多白菜豆腐之类的菜肴，还特意要了一盆白菜豆腐汤。那姑娘无奈领受，并品出白菜豆腐汤没味儿，以后的日子会不会有味儿哩？

　　倘若在寡淡的白菜豆腐汤里调点醋，似乎还需搁些辣椒，稍稍撒一点儿盐，也许就有味儿了。其实生活也是如此…… 月夜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