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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茫的期盼
老青是个极老实很勤苦的庄稼人,曾经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媳妇。那女人非常的活泼、可人,似乎比他小二十多岁,大约也念过一些书。当初老青从很远的地方把她弄来的时候,村里人很是惊疑而感慨:哎,老请,妈妈的,咋弄了这势漂亮的女人啊?狗日的你给她当爹还差不多,咋能做媳妇哩?造孽啊造孽……
老青跟那女人过得很和谐。数年之后,她生了两个可爱的儿子,然而令人费解的是:没过多久,竞然撇下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突然莫明其妙的离家出走了,至今杳无影信。
时至今日,老青依然在缈茫的期盼中,执着坚守等待那女人回来哩。他始终深信她不会忘却两个可爱的儿子,还有这个简朴而温馨的家,所以整整期盼、坚守了二十多年。
早些时候,我曾以老青和那女人的生活为素材,写了一篇名为《子规怨》的短篇小说。发了之后,竟有读者询问后来怎么样啦?我实在没法回答,于是又写了一篇,主要以老青的生活、心理、精神状态为叙述基点,着力描写对那女人的思念与期盼。事后懒得改,所以就搁下了。想尽快发表的欲望,暂时还没有。因为现在做编辑的很排场也很讲究,稿件需要用电子邮件传过去,先前的纸质文稿是不喜看的。眼下我既不会打字,也不会发邮件,因而发的东西也就少了。等到哪天有了心思、精神,学会捣鼓这狗日的先进玩意儿再发——煮烂了的肉,仍在自家锅里哩。
虽说老青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人物,但是我的意念里,却早已变成了文学形象。村里人难以理解他的所做所为,而且时不时的做为谈资与笑料。说实话,这是他们不懂老青的心思与真挚情感,而采取的一种简单、粗鄙的认知、判断、评价方式。
我认为:老青的精神世界是极其丰富而复杂的。二十多年来,那个漂亮而活泼的女人,一刻也没有离开他的意念。她的音容笑貌、言行举止,哪怕一个微妙的细节,也始终存储在那颗忧伤而鲜活的心里,并且成为持久期盼的渊薮与执着坚守的基石。
二十多个风雨秋霜、寒暑易节,老青一直独自踟蹰在缈茫期盼的渊薮里,苦苦寻觅着那女人迷途的倩影与知返足迹;始终孑然坚守在那块自设的基石上,痴痴遥望着苍莽无尽与喧嚣纷扰的世间,在霞光初显的清晨与残阳晚照的傍晚,极力渴望着那个熟悉的身影,能够出乎意料地从绚烂的光耀下,沿着那条飘向远天的土路,轻盈而舒缓地朝他走来……
老青他爹曾经做过地主。在那种讲求出身的年月里,贫农的女儿是坚决不跟地主的儿子结伴,携手去做人生旅行的。不过哩,渺茫的期盼与执着坚守,似乎属于一种宿命?因为老青至始至终都秉持着那种执拗坚守的态度,亲朋好友曾经东奔西忙的帮着物色对象,可惜他没瞅中一个。大家的热忱与好意逐渐化作了无奈和漠视。老青哩?依然在人们的疑惑与淡漠里,暗自期盼和执意坚守着。他究竟想干什么?村里人由此产生了置疑与嘲讽。
老青大约从诸多的碰壁与失败中,猛然醒悟而发誓:将来一定要找一个容貌超群的姑娘,让你们瞧瞧。从此就开始了艰辛而难奈的缈茫期盼,还有那种孤寂而执着的坚守。抑或就从那时开始,他暗自预没了一个漂亮、鲜活的女人形象。
这个臆想中的倩影,大概就是后来找到的那个漂亮、活泼的女人。然而不幸的是:就在老青开始期盼与坚守的时候,地主老爹则带着幽深的自责、愧疚、懊恼,还有难以了却的夙愿与永远的缺憾,撇下年近七旬的老伴和孤孑的老青,以及诸般未了的心事,无可奈何离开了这个难以捉摸的世间。
老青心里揣着那个臆想的女人,一直在无尽的岁月和悄然流逝的时光里,缈茫期盼与执着坚守到四十多岁,终于等到了那个漂亮的姑娘。他从千里之外把那个漂亮女人弄来,村里人顿时惊呆了:妈妈的,老青咋日混了这势亮豁的女人啊?
据悉姑娘家在邻省的一座大山深处,生活很艰辛也很困顿,似乎欠了数千元的债。老青还了那笔债,又给了她家一沓票子,然后就顺理成章的让那姑娘做了自已的女人。
老青跟那个漂亮女人的日子,似乎过得很和睦很温馨也很甜美。他大约在激动不己的一霎间,情不自禁地对那女人说:你要给我生两个大胖小子。她先是一怔,随即略微一想,就郑重其亊的点头承诺了。亊实上,老青很爱那个女人。她没下地干活儿,整天呆在家里看电视,或串门儿扯淡散心,的确过着一种衣食无忧的日子。不久生下一个胖小子,隔了两年,又生了一个男孩。老青很髙兴,感觉生活很美满,活着也挺有意思的。
大儿子三岁半,二儿子一岁一点儿。一天上午,那女人着意打扮了一番,然后若无其事地对婆婆说:我去市医院看病。
老青他妈说:去吧,我照看着娃娃。
没想到这一去,却成了老青永久的思念与期待。
那女人离家出走之后,老青望着俩个哀嚎的碎子儿,不禁滴下一串清泪。他从此开始了旷日持久的寻找。两年以后,终于通过那女人的亲戚,探听到她跑到了新疆。老青连忙赶去,没隔几天就兴高采烈兴的独目回来了。他找到了那女人,据说在乌鲁木齐的一家公司做工。她对老青说:你先回家——等发了工资,我就给孩子寄去。挣些钱,我很快就回去了。
老青似乎欣然答应了,否则不会只身回来的。那女人确实信守了诺言,时不时的给孩子寄几件衣服。这样时断时续的演绎了一些时日,忽然音信全无了。人们猜测:她大概仍在新疆。
村里人骂那女人不是东西,骂老青是楞怂:妈妈的,你找着了,咋不把那狗日的弄回来?哎,老青,那狗日的早就让人弄成破皮袄袖筒了。你还要她做啥?赶紧离球掉算了。
老青一声不吭的埋头“吧嗒”旱烟,俩个孩子渐渐长大,开始上学了。他似乎猝然变得苍老而迟钝了,八十岁的母亲依然没日没夜的为儿孙操持着。这时,亲威们再次劝老青:应当从老妈和两个孩子去想问题,赶紧重敲锣鼓再唱戏。那狗日的女人,恐怕你下半辈子是指望不上了。唉,妈妈的……
老青依然低埋着脑袋抽闷烟。大约又过了两年,八十二岁的老妈轰然倒下了。他侍奉老人入土为安之后,出乎意料的大病了一场。两个孩子很懂亊,一边上学一边照料父亲。他俩很爱读书,也很勤苦,学习成绩一直非常优秀。现在已经分别上了大学,正在极度贫困的生活状态里,孤独无缘的潜心苦读着。
老青哩?己经很是苍老了。艰辛的生活和无情的岁月,冷酷的把这个曾经很壮硕的庄稼汉子,挤榨、剥蚀成了一束干柴。他依然早出晚归的种着庄稼,艰难料理着凄清而孤孑的日子,想方设法为两个孩子拼凑学费。毫无疑问,心里依旧想着那个漂亮的女人,渺茫期盼着有朝一日,她能回到这个曾经温馨的家里。
倘若有那么一天,那女人突然回来了。老青的第一句话应该说什么?也许会说:哎,你回来了,我把咱们的俩个儿子都送进大学念书去了,嘿嘿嘿。你也变老了。唉——
那女也许会说:儿子都上了大学,我还能……呜呜呜—— 月夜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