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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爱爱人原来一样可悲

　　情戏看多了，真觉得腻。这世界除了情爱，就没别的东西可以让人同等强度地津津乐道吗？仔细想想，真还没有。这个世界，最密集最靠近最不能躲开的，其实还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在关系之中，情爱关系又是最本能最刺激最有悬念的关系，让人无法绕开。

　　看法国导演帕特里斯·勒孔特的作品《伊冯娜的香水》，必然联想到他的另一部名作《理发师的情人》。两部电影其实是一个重叠的主题：爱，不堪承受。解决方式有所不同，《理发师的情人》是女人投河自尽，《伊冯娜的香水》是女人不告而别，跟着一老头子跑掉了。后面这个女人，伊冯娜，更有一种出奇的效果，她放弃了年轻英俊的贵族情人、即将到手的公爵夫人头衔、可以预想的好莱坞影星的前途，跟着一糟老头子跑掉了。真是个有趣的故事。勒孔特把这个糟老头安排成一个有钱的家伙，使得这个故事有了一种世俗意义上的可行性，但实际上，如果能撇开这一点，这个故事会更接近勒孔特想要表述的内核。

　　这个故事的表面很简单，“1958年夏天，维克多·克拉马为躲避参加阿尔及利亚战争而背井离乡，在日内瓦湖边高级饭店的大堂里遇到了漂亮的女演员伊冯娜，他们很快成了恋人。在维克多的强烈要求下伊冯娜答应赴美发展，但维克多在火车站却没有等到伊冯娜……”其实，这个故事的里子是非常复杂的——完美的东西让人不耐烦，让人觉得无意义，让人想逃，甚至想死。影片中，老浪子、同性恋者勒内微笑着让克拉马下车走到路边等，勒内说：“让你看个东西，一个以后不会再有的东西。”然后他倒挡，然后加速，然后一头栽下山崖，汽车爆炸、燃烧。对于这样的自杀，其实没什么可分析的，就是一句话，活腻了。

　　在《理发师的情人》和《伊冯娜的香水》这两部电影中，勒孔特把那种处理方式的主动权都交到了女人手上。而在现实生活中，男人干这种事的时候居多，出于某种奇怪的情愫和难以探测的心理，男人选择一条逃避爱情的道路来让自己获得安全和自信。想来是因为在爱情中，人都是傻瓜，这种感觉让很多男人不爽，让他感觉到丧失了掌控生活的能力。

　　《伊冯娜的香水》

　　在一个朋友的博客上看到他抄下来的陈奕迅的一首歌的歌词，觉得很有意思。这首歌叫《兄妹》：“对我好对我好好到无路可退/可是我也很想有个人陪/才不愿把你得罪于是那么迂回/一时进一时退保持安全范围/这个阴谋让我好惭愧/享受被爱滋味却不让你想入非非/就让我们虚伪/有感情别浪费/不能相爱的一对/亲爱像两兄妹/爱让我们虚伪/我得到于事无补的安慰/你也得到模仿爱上一个人的机会/残忍也不是慈悲/这样的关系你说多完美/眼看你看着我看得那么暧昧/被爱爱人原来一样可悲/为什么竟然防备别人给我献媚/不能推不能要要了怕你误会/让我想起曾经爱过谁/我所要的她不给/好像小偷一样卑微……”

　　当然，勒孔特作品的深度与强度和流行歌曲所代言的大众心声还是不同的。不过，我对后者的亲近感要多一点。中途逃跑还是不太好，如果不能硬着头皮走到底的话，那就应该在一开头就躲避。对于生活，对于爱情，胆小一点比较——比较狡猾，也比较可恶。

　　2005/4/5 洁尘电影随笔精选集（共4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