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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上1967的女神

　　之所以选择看《遇上1967的女神》这部片子，原因完全在于“1967”这个数字。我对跟这个数字相关的所有东西都感兴趣。前两天把这意思跟一个人说，那人问，为什么对“1967”感兴趣？我想了想说，为什么？就是不告诉你。那人讥讽地说，是不是才看了冯小刚的《大腕》？我大笑，欣赏他的机灵。真是这样。《大腕》里让我爆笑的只有一个地方—片中葛优的录音电话：“主人不在家。上哪儿去了？就是不告诉你。”

　　为什么对“1967”感兴趣？原因很简单，因为我生于1967年。

　　至于这部电影的导演、香港女人罗卓瑶，于我倒是没有什么号召力。我看过她导演的一些片子，其中最有名的是《诱僧》，陈冲主演的，体验了导演和主演的双重做作。香港女导演里面，许鞍华当然是大腕，张婉婷和张艾嘉要逊色一大截，但我曾经以为她们比罗卓瑶要好一些。罗比二张深刻，想法也要庞杂得多，但她的做作将她的深刻转化成了一种讨厌的东西。在这一点上，有点像《霸王别姬》后的陈凯歌。

　　但是，我居然蛮喜欢《遇上1967的女神》。这是罗卓瑶2000年的作品。还是她一贯的做作，在这部基调黑暗但影调绚丽的片子里，这种做作居然刚好合适。

　　故事是这样的：一个把蛇和蜥蜴当宠物的日本男人，用电脑作案偷了一大笔钱后，前往澳洲买1967年生产的名为“女神”的雪铁龙汽车。到了澳洲，他找到卖主家，发现夫妇俩已经自相残杀死于枪下。死人家中有一个镇静从容的红发盲少女，长得非常美丽，她把“女神”交给了日本人。少女请日本人将她送到亲戚家。两人开着“女神”踏上横贯澳洲的漫长旅程。一路上女孩的过去一一讲述出来：她是她母亲和她母亲的父亲乱伦的结果，因遭神的谴责而先天失明。而她自己从小又被那个既是她父亲又是她外祖父的男人霸占着。外祖母失踪了，母亲自杀了。这个女孩此次旅程的目的是去杀那个害了自家三代女人的男人。最后，女孩放弃了枪杀行动，跟日本男人走了。

　　这样一个黑暗残酷的故事被罗卓瑶处理得闪烁不定摇曳生姿。人物是绝对的边缘化，景物则极为壮观绚丽：白天，紫金色的云迅疾地在大平原上空流动；晚上，星光灿烂，蓝丝绒上缀水钻般的迷人。澳洲的辽阔、敬畏，生命的恍惚、疏离，罗卓瑶唯美、宿命的个人口味，在这部片子里，结合得相当默契。罗卓瑶在导演阐述中说：“神秘、矛盾、模糊的状态，是我对这部电影想捕捉的神韵。”应该说，她达到目的了。

　　深刻但不伟大的导演一般说来都是做作的导演。深刻做作但不讨厌，要找到那个临界点殊为不易。罗卓瑶人到中年移民澳洲后，一下子就在这部《遇上1967的女神》中找到了那个点，我想，她一定也是遇到什么了。

　　2001/12/29

　　《小城之春》（1948） 洁尘电影随笔精选集（共4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