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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

　　1999年有一部令人瞩目的影片，《希拉蕊和杰奎琳》，港译为“她比烟花寂寞”，也译成“狂恋大提琴”。令人瞩目的原因在于这是一部关于1987年去世的大提琴演奏女神杜普蕾的个人生活传记片，片中的杜普蕾自私、荒唐、无耻、罪恶。这部电影引起了音乐界和所有杜普蕾崇拜者的震惊。

　　我也是一个杜普蕾的崇拜者，看了这部电影之后，气愤难抑，写了一篇很激烈的影评，《被诋毁和亵渎的天才》。在这篇文章里，我全然没有客观精神，全然不去追究这部影片是否建立在事实基础之上，我只是像一个一根筋的追星族，不能容忍他人对自己偶像的不敬。

　　在文中，我提了一个问题：“如果我没有记错，巴伦波依姆现在还在世，他说了什么？他抗议了吗？”（巴伦波依姆是指挥大师和著名钢琴演奏家，杜普蕾的丈夫）

　　这个问题这两年成了我的一块心病。我一直在寻找巴伦波依姆的发言。这并不难找，如果他为此事开口的话。找不到的原因只能是他在沉默。

　　终于，2001年初，媒体上说他“打破沉默真情忆往事”，公开回忆他和杜普蕾的关系。他说，“可是要我保持客观很难。谈论一个传奇人物是很难的。她确实是难得的杰出音乐家。如果她活着，肯定仍能演出。”“生命中总有些时候，你得选择正确的去做。是的，我终于熬了过来。”……我看了报道，发现，巴伦波依姆除了表达对杜普蕾音乐才华的由衷赞美之外，就都是这类语焉不详的话。对于电影里所表现的最敏感的几个方面，比如，杜普蕾是否强迫姐姐和姐夫组成性爱的三角关系？杜普蕾病重阶段丈夫是否离弃她在巴黎另结新欢？……巴伦波依姆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回避了所有的关键问题。他说他没有看过这部电影，不知道它拍了些什么。但有消息说，《希拉蕊和杰奎琳》开拍前，英国广播公司本来打算投资，但由于巴伦波依姆的干预就退了出来。

　　到了2001年夏天，这部电影的原著《狂恋大提琴》的中文版出来了，是杜普蕾的姐姐和弟弟合著的。有朋友看了这本书，也看过那部电影。对我说，看来，这一切是真的。你很惨啦。

　　我一直没有起心去买一本《狂恋大提琴》来看看。我对看电影《希拉蕊和杰奎琳》时的痛苦记忆犹新。还是让我保持这颗幼稚纯真的崇拜之心吧。

　　再说，巴伦波依姆不还在继续保持沉默吗？真相不明。再说，世界上真的有真相这东西吗？很多事情，即便是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同一个方向，由不同的眼睛看出去，就可能天壤之别。说不定，巴伦波依姆就是这样想的。

　　2001年9月17日 洁尘电影随笔精选集（共4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