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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献身

　　杰拉尔丁·卓别林的脸长得很独特，很难用美和丑的概念来套她。最早在电影里看到她是在《日瓦戈医生》里，她演日瓦戈的妻子冬尼娅，一个高贵典雅得无可挑剔的俄罗斯女子。这部电影是在1965年拍的，大卫·里恩导演，看资料上说，冬尼娅是杰拉尔丁的第一个重要角色，从此声誉鹊起。那年，她二十一岁。

　　按常理说，杰拉尔丁应该更早更容易成功。她有一个显赫的姓氏：卓别林。事实上，她自出生之日起就在公众的注目之下。那是因为她父母的结合曾经喧嚣尘上，沸沸扬扬：母亲奥娜是著名剧作家尤金·奥尼尔的女儿，十八岁时决定嫁给五十四岁、结过三次婚、旧情人无数、有两个孩子的卓别林。奥尼尔愤怒极了，和媒体一起围剿卓别林。但是，卓别林赢了，他娶了奥娜，并在其后三十四年的时间一直和奥娜生活在一起，直至去世。他们共生育了八个孩子，杰拉尔丁是长女。我对这段故事一直非常感兴趣，它是一个例外。有句老话，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幸福的。小的时候谁信这个？现在来看，老话真有老话的道理，它有点像孙悟空用金箍棒画的一个圈，是人生的一种规律，轻易跳不出去的。可奥娜的故事就是一个例外。奥尼尔和奥娜断绝父女关系后，一直没有宽恕她；他对女儿事实上的幸福生活不屑一顾。

　　我对杰拉尔丁最初的好感是从她母亲那里延续下来的。她们母女俩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神秘、温柔、坚定。我看过她的片子不多，除了《日瓦戈医生》，还有《战火浮生记》《现代人》等。我知道她和她的情人、西班牙著名导演卡洛斯·绍拉一起合作过水准很高的九部电影，可惜，它们在市面上找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日瓦戈医生》

　　杰拉尔丁是属于那种没有青春感的女演员。她一出道就显得很成熟，然后，在很长的时间，一直很饱满地保持着这种成熟。她是1944年生的，在她的近照里，我发现她没有衰老，只是固定着成熟。在她母亲和她的面容与气质里，有一种特别的东西，我原来一直找不到词汇来概括，直到我看到杰拉尔丁在《特雷莎嬷嬷：以上帝的穷人的名义》一片扮演特雷莎嬷嬷的剧照，我才找到了这个词汇：献身。我没有看过这部电影，据这部电影的编剧、曾追踪关注特雷莎嬷嬷事迹近二十年的记者拉皮埃尔说，杰拉尔丁的表演，让他“仿佛见到了逝者复生”。

　　2000年5月20日 洁尘电影随笔精选集（共4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