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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撕裂传统的规则,塑造新的神话——毕加索及其《读书妇女的头》简析
毕加索全名帕勃罗·毕加索(Pablo Picasso, 1881—1937),他是两次世界大战之间影响最大的艺术大师。他对物象的自由处理,鼓励了许多青年画家去追随他的榜样。他的画风经常处于莫测的变幻之中,而让评论家和观众难以捉摸,一切都反映出没有定形的内心游荡那样的梦幻魔力。在风格类型上毕加索开始于浪漫主义又抛弃了浪漫主义,略带一点儿致命魔力的现实主义又游离在现实主义之外,全身心进入立体派成为立体派的中流砥柱,随之又在广阔的范围中去自由变形而沾上荒诞的嫌疑。但总的说来,人们习惯于把他划归立体派。
立体派其实不是一个派别而只是一个倾向,它内部本身也不断变化分流。其总体特征是:打散形体,蔑视透视法则,不在三度空间与光中去创造色彩,只是武断地把线条重新组合,只凭自己的想法创造一种能够独立存在的“绘画的实体”的作品,色彩只剩下棕色和灰色。立体派是“一个目的在于使绘画得到充分实现的运动”。以自由创造、任意变形、不合规则和反叛传统为主要标志。
《读书妇女的头》是毕加索的一幅重要作品,大体可以让我们感受到他的荒诞变形,但是这样的荒诞变形却有着掩饰不住的个性吸引力和张扬自由的魔幻色彩。看见这个丑陋的头,我们内心所固有的女性审美意象就难免要顽强地抗拒这样的视觉形象而只感到一阵恶心。女性是这样的吗?女性是明眸善睐、温柔恬静、美丽诱人的;可是这一位女性,既没有拉斐尔笔下玛丽亚的圣洁,也没有波提切利描绘的维纳斯优美形体的舒展,更没有达·芬奇的蒙娜丽莎那样迷人的微笑……直线和曲线的条块变形组合搭配出的是一张不规则而缺乏美感的扭曲图形,横穿鼻梁的一笔似乎一道难堪的刀疤:左眼上而睁,右眼下而闭,睑部左边光明右面黑暗,眉毛一条像蜈蚣,一条似飞鸟;三大块不规则的区域分割使这个脸庞极度扭曲丑陋;捧着书的手则有如农夫一般结实粗壮,头发像钢丝一样怒发冲冠;虽是读书妇女,却又把书整个压起来,放到一个微不足道的角落里,说思想又不像在思想。她不悲伤也不喜悦,不甜蜜也不微笑,不调侃也不深沉,不强烈也不冷漠……
总之,与其说这幅画是在审美,不如说是在审丑;与其说毕加索是在表达什么,不如说是在不表达什么。透视规则在这里一文不值,色彩的精心调配在这里没有市场。在这里,毕加索撕裂了绘画的传统技巧和绘画的传统观念。传统绘画说要严格遵守技巧,这里就根本不讲技巧;传统绘画说要表达优美,这里就彻底践踏优美。只是一个“实体”,所有的感受都是谎言;只是一个自由,所有的意义都是笑话。这是因为,两次世界大战毁灭了人们的理想,“上帝死了”的悲怆呼叫把信仰推进了地狱,生命的死亡带来了生存的绝望,世界变成了一个“荒原”,再美的传统也失去了它的经典诱惑。人们关注的是:在废墟上人应该怎样生活?因此,在这个特定的时代,毕加索就具有了特定的内容:在充满谎言与笑话的荒原上,一切不再有意义,只有在自我的行动中才可以感受自我的存在和意义。当自我自由挥洒的时候,我就是我,我信手由缰地画了一个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信手由缰地画了一回,这就是毕加索自由的含义,由此证明着被撕裂了的现代人的存在。
因此,毕加索的变形是一种宣泄,毕加索的荒诞是一种渴望。宣泄一个支离破碎的现代灵魂的痛苦与绝望,渴望一个饱含痛苦与绝望的现代灵魂的精神拯救。因而毕加索的荒诞变形同时又是一种维护,维护受撕裂受围困的精神自由又去突出围困。它只是表达一个“实体”,没有什么意义,而其真正的意义又在于此,因为要是真没有意义,毕加索也就不会流行。这一点与超现实主义极端反传统的姿态中对于自由的珍爱是一致的。
他们的行动是可敬的,但也许只是一个神话。
原刊于《南湖》1995年12月28日总第100期第七版“名作欣赏”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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