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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序
“贲华文丛”者,红河学院中文系将出之文学丛书也。“贲华文丛”盖丛书名也,所涵凡八种,其一朱明《置身其中》,其二张勇《缀忘集》,其三路伟《放牧的心》,其四王凌虹《心境》,其五王凌虹《行板如歌》,其六钱叶春《山那边》,其七布小继《行走者:青春与激情》,其八《诗意的足迹——红河学院中文系教师合集》。诸诗文集之集体亮相,乃鄙系数十载文学创作之阅兵式,一朝登台,美丑妍媸,是非臧否,无复隐矣。而数十载潜心之力,玩味之工,呕血之心,亦有以报也。
自一九七八之有蒙自师专,蒙自师专之有中文系,二零零三之有红河学院,红河学院之有人文学院,中文之人,向有文学之作,作而发表者有之,束之高阁者有之,布播天下屡获大奖者有之,压之箱底无人问津者有之,公于全国大刊物者有之,刻于自制黄白之纸者有之,刊于官方主持之杂志者有之,登于民间好事者之小报者有之,形形色色,不一而足,高高低低,未堪一概。而个人之作集而梓版者,三十余年中,唯说剑楼主人王亚平一人而已。其余诸人,无非零星见诸报端,诗文之作,散而不得成集者多矣。盖时势有异,机缘有差,此亦无可如何者也。今诸集之得以起汇,文丛之得以刊布,乃谓东风之备,不可同日而语。中文系借红河学院首批校级重点专业建设汉语言文学专业立项建设之机,广发英雄帖,以文会友,招募私作,号召全系同仁发箧搜箱,编其文集,汇为丛书,一并出版,所得凡八种。本系诸君数十年心血,荟萃于兹,共为一览,此亦红河学院数十年未有之盛事也。于诸作者而言,则无非得一存览个人逝水年华之机缘,得一汇编个人数十年文字之反观自照,此为最可惬意者也,而面世之风险与乎世人之指嗤,则不复措意矣。
文学之名,古今不同,时代变化,含义不一。《论语》“文学:子游、子夏”,此“文学”,古代典籍也。《墨子》“凡出言谈,由文学之为道也”,此“文学”,著述传注之类也。《商君书》“文学私名显之谓也”、此“文学”,思想也。《韩非子》“文学之士”“息文学而明法度”“文学者非所用,用之则乱法”,此“文学”,儒家也。《史记·孝武本纪》“赵绾、王臧等以文学为公卿”,此“文学”,学术也。《史记·儒林列传》“于是招方正贤良文学之士”,此“文学”,儒学也。《史记·太史公自序》“则文学彬彬稍进”,此“文学”,律令、军法、章程、礼仪也。《后汉书》卷八十上“(杜)笃后仕郡文学掾”, 《后汉纪》卷七“邓禹对曰:‘臣尝学问,可郡文学’”,此“文学掾”“文学”,官职也。汉人之所谓“文章”,乃稍近似于今之所谓“文学”,今之“文学”,古之所谓诗赋也,故曹丕云“诗赋欲丽”,陆机曰“诗缘情而绮靡,赋体物而浏亮”。南朝“文笔之辨”起,刘勰谓“无韵者笔也,有韵者文也”,萧绎《金楼子·立言》更进一步,“吟咏风谣,流连哀思者谓之文。……至如文者,惟须绮榖纷披,宫徵靡曼,唇吻遒会,情灵摇荡”,近人大国手章太炎因断言曰:“文即诗赋,笔即公文,盖当时恒语。”北京大学袁行霈教授亦云萧绎之所谓“文”已近于今之所谓“文学”。以上所述,概览而已,概览如斯而“文学”之义变幻莫测,词语则一而所指驳杂,言文学者,可不慎耶?虽然,“文”字之造,乃花纹之象形,故《说文》云:“错画也,象交文。”《易传》曰:“物相杂,故曰文。”《周礼·考工记》则谓:“画缋之事,青与赤谓之文,赤与白谓之章。”“文”自象形造字,演进而为“文学”,期间盖需时日与转折引申之机,而内蕴之连缀则大可会意。盖花纹之美者悦目而价值连城,文学之美者亦悦目而价值连城,文学之美乃文字连缀如花纹也,文学之含义可变而“纹”字与文学共享之美学体悟则血脉如一,此为为文学者不可不用心体会者也。文学如花纹之美,须外而悦人眼目,内而独具贵重之品。作文学者,自当守之;言文学者,理应持之。
别集之起,《隋书·经籍志》云:“别集之名,盖汉东京之所创也”, 《四库全书总目·别集类小序》亦谓:“集始于东汉。荀况诸集,后人追题也。其自制名者,则始张融《玉海集》。”章学诚《文史通义·文集》则谓“文集之名,实仿于晋代”,而驳《隋志》“盖未深考”,无论如何,文集起于文学(接近于今之文学)个人化运动兴起之后,则概无疑义。目录之学,亦与此相起伏,经、史、子、集之演变,集部别集之分类,皆与此文学之变化相呼应。自文学为一个人化之事业,文集遂为个人化文学之显现。故夫红河学院中文系之所谓“贲华文丛”者,中文系诸君个人化文学之列表也,个人之作,文责自负,既敢示人,臧否由他,公家有以享其誉,而无以担其毁,历来作者,历来作品,无不如此。
以教授文学谋生者,以研究文学乞食者,愈古而愈能文学,愈近而愈纸上谈兵,此种现象,殊可怪异!古之学者,多能文学,孔子、庄子,贾谊、司马迁、扬雄、班固、张衡、蔡邕、沈约、刘勰、郦道元、杨衒之、唐宋八大家、朱熹、王阳明、李贽、徐渭、钱谦益、叶燮、纪昀、金圣叹、李渔、袁枚、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程千帆等等,既为学者,亦乃文学家。而文学家者,亦无不具学术根底,无学术之文学,于古人之文学世界,断无立足之可能。学者而刊刻文集,文集而囊括学术,于古人乃合一之事,学术文学本一家,文学学术本不分。近代以降,时至于今,道术为天下裂,文学之于学术,学术之于文学,渐行渐远,歧路亡羊,老死不相往来,以文学谋稻粱者不能文学而玩弄文学,遂至于味同嚼蜡,变文学为干尸,化学术为棺材,网络于是乎惊诧莫名,学文学者何以不爱学文学?此无他,裂文学学术为二事也。千帆先生一贯倡导研究文学者当能文学,如此,方能体味文学,能体味文学,方能研究文学。其所的语,正入彀中。我辈中人,忝列大庠,号为学者,寄食文学,讲授之际,钻研之余,有所创作,少得文心,汇为文丛,结为一响,高下美丑,自不必论,其人其心其行,则于童牛角马,不今不古之时,略具古风,得斯文遗绪,可不为一叹耶!
丛书之名,悬于卷首,语焉不详,章句无解,读者疑惑,一至于此。或曰:“贲华文丛”者,何意之有?曰:“《文心雕龙·原道》云:‘草木贲华,无待锦匠之奇。’贲,饰也。华者,花也。意为草木开出多彩之花,自然之美无须人工雕琢。其源又出《尚书·汤诰》:‘贲若草木。’因取‘贲华’以为丛书名。我辈文学,非敢妄自菲薄,自致隆高,于光彩文坛,本非高明,亦不以博名邀誉为能事,然谓之文界草木,似无不可,一草一木,一木一草,亦得天地精华而有生命者也。生命发育,自有声响;草木生长,自有色彩。草木开花,美丑自现;花朵绚烂,喜恶由人。‘贲华文丛’者,一如草木之存在,呈其自然之生机而已;一如草木之贲华,现其本来之颜色而已。显其自来之命,开其自来之花,此无他,尽其自来之性者也。舍此则别无所求,别无意趣。”
是为序。
张勇
乙未年季夏初九日泥稗斋 缀忘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