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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之杵的操纵者——阿德雯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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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运之杵的操纵者·

  阿德雯女士

  她盯着他。他站起来了。要走了……跟上他!现在!

  莫丝卡已经和阿普尔顿约好了明天见面,但现在依然有机会跟上他。她尽了一个脑袋上顶着篮子的人的最大努力,不引人注目地从平台下爬了上来,匆忙地爬上了一块木板桥,这样就没人知道她曾经踩在草坪上了。不幸的是,像她猜的一样,等自己解脱出来的时候,布兰德·阿普尔顿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突然,莫丝卡感觉有人轻轻地碰了一下自己的肩膀,吓得她跳了足足有一英尺高,如果不是里普夫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早就掉下桥了。

  “你看见他了吗,里普夫人?你看见他往哪里走了吗?”

  可产婆并没有看见布兰德·阿普尔顿离去的身影。“黑夜界”的街道再一次吞没了他。

  “亲爱的,我们真的得赶快往家里赶了。”里普夫人的声音很低却十分急迫,“降霜了。你发现了吗?”的确,莫丝卡也意识到了。夜间的寒气越来越苦涩,鹅卵石上开始泛起了淡淡的光。“天气变冷了,从现在开始,夜晚只会变得……更冷。”

  莫丝卡明白了。寒冷意味着人更少了。这意味着,还待在街上的人要么是无家可归,要么就是因为错误的理由在错误的时间出门了。况且,这也不是她追踪阿普尔顿的最后机会。他答应明晚要跟她见面。

  “好的,里普夫人。但是在我们回你家之前,我还有一个地方要去。我得写封信。”

  莫丝卡和里普夫人得穿过塔桥才能到达与“白昼界”的同盟约定好留信的地方。莫丝卡抬头看了看钟表,钟面上的木制布拉维德兵又变了。很明显帕拉贡尽到了自己的职责。现在,阿德雯夫人正慈悲地俯视着整个城镇,手里还拿着她的杵和臼。

  她似乎在说,所有的这些都会过去。现在所有看起来巨大而无法避免的东西,我都会用我的杵捣碎。一个世纪之后,它们就会变成无人注意的细碎粉末。不管是你犯的罪还是经历的痛苦,这个世间没什么东西不能被我碾成虚无,久而久之,世界就会将它们遗忘。

  莫丝卡并没有从中得到安慰。实际上,她想,她还是不太能接受那种粉末般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似乎所有的东西从长远来看都毫无意义。她喜欢自己痛苦、波澜起伏、布满谷壳的世界。

  显然,一个人形的谷壳正在履行着他修钟表的责任。塔顶的起重机上挂着一个摇摇晃晃的篮子,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正站在篮子里。他撬开钟面,身体向前倾,拿着一根长柄工具毕恭毕敬地扭着钟表的金属内脏。整个过程中,阿德雯女士一直微笑着,微笑着,丝毫不关心他的存在。

  莫丝卡急匆匆地穿过塔楼,来到了他们约定藏信的那片城墙。她从口袋里抽出一封之前借着月光仓促写完的信,在里面夹了一根睫毛,然后根据安排将信塞进了两块砖的缝隙之间。这就是她的救命稻草,世上唯一一根可以阻止她坠入万丈深渊的绳子。她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抓紧它,即使握着另外那端的人是艾庞尼莫斯·科兰特。

  当莫丝卡·迈尔回到里普夫妇的房子时,夜晚的空气冷得更加彻骨了。

  最终,天边泛起了鱼肚白,自然界也开始了它们的换岗。猫头鹰们回到自己所住的田地和椽子,缩成一团,变成了一簇簇的“瓮”。晚上没被饥饿的男孩儿拿弹弓和袋子捉住的乌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清晨新鲜的空气。直觉告诉它们,一顿曾经叫作哈沃克·格雷的丰盛早餐正顺着朗斐泽尔河撒向海洋。

  它们正下方,托尔的“黑夜界”正将自己折叠起来,就仿佛一个踩着高跷的怪兽将自己塞进壁橱。黑夜的居民钻回这个城镇的犄角旮旯——缝隙、地下室和被人遗忘的阁楼——把自己锁起来。

  号角吹响了。银铃般的叮当声响彻了整个托尔镇,将所有的坏名声和寓意不好的名字封藏。

  第二声号角响了起来。白昼像地主般大摇大摆地走来,并不知道自己只是“黑夜界”的一位客人。

  和“白昼界”的居民一起被锁在屋里的那个夜晚虽然给人一种幽闭恐惧症的感觉,但至少人们对那种情况还是比较熟悉的。毕竟,谁还没见过旅馆老板为了防止夜间飞贼而插上巨大的门闩呢?

  可是,坐在里普夫妇怪异狭窄的屋子里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体验。屋内仅靠几根灯芯草蜡烛维持着光亮,屋外不时传来几声拂晓鸟儿合唱团“啾啾”的啼鸣。尽管室内阴暗又寒冷,人们依然能判断出现在已经是白天了,人们可以从自己的骨头里感觉到这种变化。

  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报时的喊叫声和小贩们的叫卖声。在经历了“黑夜界”异常安静的熙熙攘攘后,现在的脚步声听起来格外响亮。莫丝卡突然意识到,其实一直以来,自己都以为“白昼界”遥不可及。所以在她发现他们之间的屏障还不及手掌的厚度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她的背正贴着门,这时,一个橡胶材质的东西砰的一声在她身后响起,吓得她魂飞魄散。声音再度响起时,她才意识到是一个球撞在了门板上,或者更可能是一块遮住了门的木板上。她握紧了拳头,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自己想去敲门的冲动。她控制住了自己。现在她是一个待在不存在的房屋里的幽灵。

  白昼变得越来越短了,莫丝卡在冷却的火炉旁用地毯给自己堆了个窝,想着一定要抓紧时间多睡会儿觉。但是刺耳的声音和白天最原始的警觉似乎从门下和烟囱里渗了进来,让她的脑子一直保持着清醒。里普夫妇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们似乎对睡觉一点儿也没兴趣。她一次又一次地被噪声惊扰——轮子转动的嘎吱声,书页翻动的哗哗声,里普夫妇用跳芭蕾般轻松的步伐爬上家具和箱子时发出的嘎吱声,或是维尔特在他车间捣鼓出的咔嗒和吱吱声。

  里普夫妇几乎不怎么讲话,但每隔几分钟,里普夫人都会为了吸引她丈夫的注意而在离她最近的家具上敲上两下,然后快速地演上一串让莫丝卡看得云里雾里的哑剧。而维尔特则在每次敲打声响起时,都像被什么东西刺到一样高高地跃起,接着冲他的妻子投去一种冰冷中透着厌倦的眼神,而后以一种黯淡的神情看向别处,像极了一个被关押很久的囚犯。

  萨拉森也帮不上什么忙,因为全身湿漉漉的他正想往莫丝卡的脸上爬。他很不安,很潮湿,此外莫丝卡还惊忧地发现,他很绿。显然莫丝卡用来染色的浴缸里的水没有及时倒掉,被萨拉森当作一个小池塘尽兴地玩了一圈。

  和布兰德·阿普尔顿的对话如马车的轮子般在莫丝卡的脑子里转来转去,滚进她的猜测和恐惧形成的坑洼之中。明天她又要见到他了,这下没办法让他看不见她了。万一他带上了斯凯罗该怎么办?她的伪装足够逼真吗?费尔德罗爵士派来的援兵够不够多?能不能完成这次埋伏呢?

  她的脑子里被关于黑夜的忧虑和计划填满,逐渐听不见外面手推车的轰隆声和拍手儿歌了。这些都是背景音乐,仅此而已。白昼的世界似乎已经开始变得不那么真实了。

  尽管大多数人不知道,但一些黑夜的碎片的确正飘浮在“白昼界”的大街上。谁会怀疑他们呢?他们都有着好名字。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季节里,谁会质疑他们为什么都戴着手套,或猜到他们每个人的右手手套下都藏着一枚钥匙形状的烙印呢?此时此刻,这些手套们都在为一项共同的事业而忙碌着。

  其中的一双安静地关上了市长书房的门,接着小心翼翼地挑拣着他的信件。啊,一封来自威梅勘姆市长的信。这看起来就很有趣了。左手的手套捏住信,右手的撬起火漆印章。

  尊敬的先生,我们再次呼吁您加入我们,一起结束邪恶势力,即激进分子,并允许我们的军队穿过你们的城镇,这样我们就能将那些曼德里昂的篡权者驱逐出去了。

  有意思。这封信被敏捷地放回了信封中,信封上的火漆被一丛火苗烧软,再次贴回了原来的位置。

  时间委员会的办公室里,另一双手套正将几枚硬币塞进肯宁伸长的手里,乐于助人的小肯宁突然想起后面的屋子里还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做,留下那双手套自行翻开“白昼界”入内许可簿,手套的食指在名字一栏飞快滑动着,然后在其中两条记录上停了下来。

  第三双手套正在酒馆嗒嗒地敲打着桌子,从它们所在的位置可以清楚完整地看到某片城墙。嗒嗒的敲打声突然放缓了,因为这时一位丰满的诗人——被朋友、仰慕者、敌人和债权人称作艾庞尼莫斯·科兰特的人漫步走入了视野,恰巧停在了那片城墙前。他的手背在身后,好像是在垫着腰一样。他的目光凝视着天边如粥般黏作一团的云彩,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富有诗意的喜悦。科兰特结束了幻想,开始了行动,将某样东西塞进了他马甲的口袋里。

  手套将一枚硬币抛在了桌上,接着起身追了出去,左手手套将一顶帽子扣在了光秃秃的脑袋上,右手神气活现地挥动着一根手杖,与此同时,一双擦得锃亮的鞋子也迈开大步。没人会怀疑走得如此放肆而轻松的人竟是一个正在跟踪目标的间谍。

  而科兰特自己仍是优哉游哉地走着,仿佛在跟他的冥想一起散步,不时还向过往的女士微微鞠一下躬。偶尔,似乎有什么让他分了心,以至于他对小树、空轿子和拴着绳的小灵狗也表现出了同样的礼节。跟在他后面的是一双手套、一顶帽子、一根手杖和一双擦得锃亮的鞋。

  科兰特在狭窄的通道里转过几个急转弯,而那双手套则每次都抄了近路,在下一条街上安静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科兰特在一位巡回演说家面前停了下来,他正滔滔不绝地讲着邪恶的平权主义者的危险,下面听的人反响相当热烈。那双手套在人群中等待着,时而礼貌地为演说家鼓掌。科兰特看着怀表皱了皱眉,加速朝着最近的墙角走去……那双手套跟着他转过身,结果一头撞在了他的身上,这实际上却帮了艾庞尼莫斯·科兰特的大忙。

  两具身体颠簸了一下,几乎失去了平衡。两人都本能地伸出手去扶稳对方,于是恢复了平衡。

  “啊——万分抱歉!”

  “不,不,是我的错——”

  “我没弄皱你的——”

  “没有,你看,都很好。”

  那双手套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继续迈着和之前一样稳健而神气活现的步伐从诗人身边经过,直到走出了视野。然而,在最近的角落里,这双手套又停了下来,它们的主人偷偷地回望后面的街道,他斜纹棉布包裹的圆圆的手指在砖墙上嗒嗒地敲打着。

  太晚了。曾经艾庞尼莫斯·科兰特走过的街道现在已经没了他的身影。这个肥胖的诗人用那几秒的间隙消失在了人群之中。在夹杂着低声咒骂的和谐背景音中,手套失望地握成了拳头。

  几条街之外,艾庞尼莫斯·科兰特正以他那笨拙的姿态闲庭信步,他的目光从路的一边转向另一边,寻找着跟踪他的人,心脏像雨水一样啪嗒啪嗒地乱跳。和跟踪者碰撞的过程中,他为了将其拉回来,一只手紧紧地抓在了那人腰带的位置,摸到了布料下腰链形状的东西。他被锁匠跟踪了。更坏的是,他现在肯定让那个锁匠感觉自己很蠢。

  “啊——科兰特先生!”科兰特敲了敲门,侍从刚打开门,费尔德罗爵士就从他身边挤了过去。他穿了一身猩红色的长大衣,看起来衣冠楚楚,只是他的眼睛本来就因睡眠不足而爬满了红血丝,这件衣服映得那红色更加显眼了。“科兰特先生,写了什么?你那个小姑娘……留的信……写了什么吗?”

  他的嘴颤抖着做出了上千个口型,他的眼睛执行着高速的侦察任务,观察着科兰特的表情和神态,发现他正衣冠不整地喘着粗气。

  科兰特气恼地点了点头。“是,是的——的确有新消息,阁下,但我觉得我们还是关上门说话吧。”他瞄了一眼那名侍从,只见他正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掩饰着对他们谈话的兴趣,“这些话不宜公开。”

  他被领进了早餐室,有点心不在焉地向市长鞠了一躬。然而,科兰特也许并不需要为自己的礼节没有吸引半点别人的注意而发愁。当他从口袋里抽出信之后,屋里就没有一个人的眼睛或思绪还集中在别的事情上了。

  市长首先将信夺了过去,他紧皱着眉头大声读了出来。

  我找到了住所,和我们之前说过话的那些人住在一起。BA最常去干的事情就是让别人把他打傻,这样就可以赢得紫罗兰蜜饯、樱桃蜜饯,还有其他破玩意儿送给你知道是谁的那位小姐了。我已经跟他说过话了,并约定明晚再去见他,到时候最好能有一些拿棍子的强壮臂膀,所以我需要我们朋友的朋友们尽快来支援。此外我觉得我的地主们有点精神失常。

  “有谁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吗?”市长疑惑地皱起眉头,眉毛形成两座灰色的钢铁拱桥,他将信递给了殷切等待着的费尔德罗爵士。

  这位年轻人以一种痛苦万分的表情读着信,一遍一遍地用指尖划过字字句句,下定了决心要理解其中的含义。

  “她还活着。”最终,他喃喃地说道,“那些甜品——一定是给马乐伯恩小姐的。所以她肯定还活着。而且——”信纸在他手里颤抖着,他伸出手指将其抚平,仿佛是想使它镇定下来,“至少……至少这个恶棍阿普尔顿对她的照料似乎还算尽心。”

  “当然了,当然了。”科兰特安慰地插话道,“虽然那些恶棍们的内心很黑暗,但他们哪怕把自己的脑袋割下来也不会伤害那个孩子的。她对他们大部分人来说是一笔财富,而且对其中某个人来说还是整个世界,不是吗?”费尔德罗爵士瘫坐在椅子上。未眠的夜晚显然让他想象了所有可能降临在市长女儿身上的黑暗和恐怖事件。

  “而且这样看来——”科兰特弹了一下信——“我们的小间谍已经说服阿普尔顿跟她见面了。BA只能是布兰德·阿普尔顿。”

  “但她为什么不提及他们要见面的地方呢?”市长用力地把信抢回自己手里,他恶狠狠地盯着信,仿佛想以这种方式让它屈服,“还有这些跟她住在一起的人——他们是谁?住在哪里?她干什么要搞得这么神秘?”

  科兰特顿了顿,抿着嘴深吸了一口气。他的眼睛打量着市长的靴子,好像在猜测它们的价格。

  “啊,是啊。”他愉快地说,“一连串吊人胃口的疑问……但是并不难解。记得吗?她是苍蝇的孩子,从小到大都对周围的人和物带着不信任的态度。所以她内心自然比较黑暗,习惯神神秘秘。这是她的天性。她的名字里带着的。而就这件事而言……是件好事。的确,是件很好的事。”

  “什么?你什么意思?”费尔德罗爵士问。

  “我的意思是,如果莫丝卡·迈尔把她借宿的位置和屋主的名字写进去的话,我现在就不会把这个——”他打了一下响指——“送给她了。”艾庞尼莫斯·科兰特站起身来,一瞬间,与生俱来的戏剧表演天分排山倒海般地涌现出来。“先生们,有人察觉到我们的动静了。我们已经被盯上了。有人在我们留信的地方盯梢。”

  他戏剧化地稍做停顿,而这一停顿的空隙则全被他的同伴热情的惊愕和感叹填满了。

  “我使了点儿小聪明,”他接着说,“成功地甩掉了跟踪我的人,但我没看清他的长相。他是个锁匠——我用我的智慧打赌。无疑,锁匠已经读了这封信,但是他们将其放回了原处,因为这样我们就不会有所察觉,可以任由他们知道更多的内幕。所以让我们都来感谢一下帕尔皮塔图先生,是他的狡猾让莫丝卡厌恶将自己的名字——或者其他任何人的——写在她的信里。”

  “但是……”费尔德罗爵士的眼里亮起了光,“我们该做些什么呢?如果我们不能用这个信箱给迈尔小姐送信……”

  “……那我们甚至都不能警告她使用这个信箱已经存在风险。”科兰特接着说道,他扣紧双手,看着相互交叉的十指,“我们潜入‘黑夜界’的小探索者已经身处险境之中。如果我们给她留信,那么信会被别人看到。如果我们不留,他们就会明白我们已经知道这个信箱有风险了。莫丝卡会成为他们唯一的线索。他们就会跟踪她……或者干脆在信箱旁守株待兔。”

  费尔德罗爵士粗短的眉毛皱了起来:“今天晚些时候,我的六个手下就会过来了——他们的名字都属于黑夜。市长阁下同意让时间委员会安排他们今晚通过黄昏之门。迈尔小姐在等着他们——如果她脑子还算聪明的话,应该会在大门那儿等着他们。到时候他们会告诉她信箱的事情。而她就可以领着他们埋伏在她要和那个叫阿普尔顿的男人约好见面的地方了。”

  “当然,得假设,”市长警觉地嘟囔着,“不是那个女孩儿自己背叛了我们,说出了留信的位置以换取自由。”

  一个女仆走进屋子,开始收拾餐桌,而市长依然滔滔不绝。科兰特皱起了眉头,手也不自觉地动了起来,就像在拍打着一个焦躁不安的孩子,想让他进入梦乡。安静,安静。

  “坦白讲,”市长接着说,他显然完全忽略了科兰特的担忧,“要不是因为詹妮弗·贝希尔夫人的担保,我才不会这么信任你,科兰特先生。然而,考虑到举荐你的这位女士是如此情感细腻、得体端庄……”

  这一连串的形容让科兰特的脸来回抽搐着,就像一群努力想挣脱袋子的小狗。

  “啊,是啊——她是一位令人钦佩的,呃,令人钦佩的人物。拥有无尽的……好品质,以及深不可测的……才华。”

  “我根本无法想象如果昨天没有她的话,这个家该怎么办。”一丝温柔的神色浮现在市长瘦削而呆板的脸上,显得格格不入。“后来我想,她一定是在失去了丈夫之后,找到了内心的勇气和力量。”

  “她失去了——啊,嗯,当然了。”在一阵短促的抽搐后,科兰特的脸颊露上出了天使般善意的怜悯,“太悲惨了。而且……极其出人意料。”女仆端着盘子走出了门。等她关上门,科兰特抬起头,仿佛在估量自己受青睐的程度。

  “敬爱的市长阁下,我知道您十分怀疑我的小秘书。”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先生,我可以完全坦白地告诉您,在我们来托尔之前,我和迈尔小姐跟锁匠们——尤其是跟阿拉麦·高肖克有过几次……偶遇。说实话,我们没跟这位先生为敌,您看,我们都还活着,但是我们也没跟他成为朋友。”

  “迈尔小姐深知再遇见他,自己定会有生命危险,若她背叛我们而投靠了锁匠,脑袋肯定就会不保。可能我比较笨,但是您完全可以信任她,毕竟您是她经历这些灾难而不至于丧命的最好……唯一机会。”

  他的听众中没有一个人看起来对此表示赞同,不过这些话似乎已经有了效果。

  “很好。”市长坐回他的椅子上,“那我们最好编几封信塞进砖缝里——写些不会告诉锁匠任何信息的东西。”

  “让我们向小古德金祈祷吧,希望她可以先去黄昏之门再去我们的信箱。”费尔德罗咕哝道。 了不起的女孩系列(套装全7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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