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残忍的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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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残忍的镜子
外面的空气里满是风雪的气息,阵阵微风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碰即碎,天空低垂,特丽丝塔觉得此刻自己跳起来就能在天上抓出抓痕来。但她没有。她拼命地沿着小巷跑,跑过了一条又一条巷道。不一会儿,她的鞋底就沾满了树叶和泥土。
这是哪儿?她甚至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这些街道不是特丽丝记忆中所熟悉的街道,干净整洁的一排排的房子,一切都低调地隐藏在油漆大门和威尼斯式的百叶窗后面。在这里,连排式房屋中间是街道,各家的大门都敞开着,从街上可以毫无遮拦地看见各家各户的生活,这有点像看着一个人张着大嘴吃饭。孩子们到处乱跑,像一群急躁不安嘎嘎乱叫的八哥。门前台阶上,头戴发网的母亲们一边聊天一边削土豆皮,父亲们坐在一边抽着烟。
她不停地跑,全然没留意路边的自行车修理铺、挤在烟草店门前向陌生人讨要香烟卡片的孩子,以及卖牡蛎馅饼的小铺飘出来的腥味。
特丽丝塔终于看见了维克托里大桥,那是一座钢筋混凝土拱桥。看见了这座桥之后,她脑中的指南针一下子就回归正位,走出了蜿蜒曲折的迷宫。她还在埃尔切斯特,右侧不远处是一条河,左手边是连绵起伏的山丘。
最后她在一个回荡着滴水声的小巷子里停了下来,她张大嘴巴喘着气,声音抽泣着,尖牙磨得嘎吱作响。
我伤到佩恩了。要是我把她吃掉了可怎么办啊?
我是个恶魔,是个怪物。格雷斯先生一直是对的,是维奥莉特错了。
一想到维奥莉特,特丽丝塔的心中就涌出一股温馨的执着的希望。她依然记得维奥莉特看着她的眼睛时那种由衷的信任。
或许我真的差点儿把佩恩给吃了,但我没有,而且我也不会那样做。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伤害佩恩。维奥莉特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能辜负维奥莉特。
特丽丝塔咽了一口口水,建筑师的微笑浮现在她的脑海里。电话里的他声音是那么迷人!他向她建议吃掉佩恩以保全性命时是那样狡猾。或许那时他的确对特丽丝塔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但他这么做其实是想给皮尔斯·克雷森特致命的一击。
“你无法强迫我那样做,建筑师先生,”特丽丝塔低语道,“这场游戏你输了。我不是你的工具,永远都不会是。我是自由身,我要做我自己,哪怕粉身碎骨,我也不会为那件阴谋做任何准备。”她用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竭力坚守着她那仅剩的一点儿坚持。
我会找到东西吃的,我不会吃掉佩恩的。我会找到东西来吃,不会在天黑之后支离破碎。
她思绪此刻就像耗子一样急迫、狡猾而贪婪。她能在哪里找到特丽丝珍爱的东西呢?在特丽丝家以外的地方能找到吗?不会的。特丽丝的生活一直被禁锢在她家的四面墙内,就像珍珠封闭在牡蛎壳里一样。特丽丝塔欲哭无泪。
一个想法突然闪过她的脑海,一下子就扎了根。西莉斯特告诉厨娘说星期二那天她可以休息一天。皮尔斯会去上班,而西莉斯特则会在那天去打网球,和路德广场母亲协会的成员喝茶。那天玛格丽特也会很快结束当天的工作回家。
即使是现在,家里也有可能没人。
当她一想到还要再去西莉斯特家附近一探究竟时,特丽丝塔的内心就莫名其妙地扭成一团乱麻。饥饿最终还是占据了上风。有了新的目标后,特丽丝塔又开始跑了起来。她的脚掠过路上的小水坑,一路狂奔,没有发出一点儿声响。
风成了特丽丝塔的朋友,刺骨的冷风把那些最能坚守岗位的人都从街上吹走了。行人竖起高高的衣领挡风,匆匆而过,互不关心。街道两旁的店主忙于保护货品,无暇注意到特丽丝塔,不过她还是挑偏僻的街边小巷走。
她慢慢认出了周围的地标性建筑,记起了街道的名字,而这些都是特丽丝特别熟悉的。现在她通过自己陌生而狂野的滤镜审视着它们。周围这些熟悉的景物似乎并不欢迎她,都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她。她并不是归家的人,她只是一片阴险的影子,像流感或是坏消息一样降临在这个地方。
最后她出现在小广场上,那中间有个小公园。锃亮的轿车上落满了晶莹的雨滴。铁围栏后面高大豪华的房屋一栋紧挨着一栋。特丽丝塔顺着前行的方向在墙壁两边不断变换藏身的位置,随后躲在一辆空车后面。
一个邮差站在房门前,敲门后等了一会儿,又敲了一次门,然后退了几步,抬头看着那高高的房子。
特丽丝塔舔了一下嘴唇,目送邮差骑上自行车走了。没有人来开门。显然家里没人。
她迅速从藏身之处跑出来,快得就像被风卷起的树叶。她在背街的小巷里穿梭前行,在她家房子背后的小巷里停了下来。她推开院门,悄悄溜了进去,顿时感到全身一阵火辣辣地疼。特丽丝塔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满满的记忆,那记忆就像偷来的不合脚的鞋子一样折磨着她。它们太不合适了,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以前总觉得很合适呢。
后门上着锁。
头顶上,卧室的窗户在向她招手。她用手指抓住窗台,轻而易举地爬了上去。
她在窗户上胡乱抓了一通,长着尖刺的爪子在窗棂和窗框上留下一道道抓痕。最后她用肩膀顶开窗格,将身体从推开的缝隙处挤了进去,然后她拨开柔软的薰衣草颜色的窗帘,溜进了屋子。屋内弥漫着一股脂粉和百花香的味道,还有淡淡的药酒的酸味,这是西莉斯特的卧室。
特丽丝塔小心地走到楼梯平台处,推门走进了特丽丝的卧室。屋子里异常整洁,床铺收拾得干干净净,特丽丝的睡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枕头上,看到这一切,她心中顿时一疼。就像电影《彼得·潘》里的那个场景一样:三个孩子回到家之后,发现房间里面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达令夫妇一直等着他们回家。
可我并不是他们等的那个人。
此刻饥饿感包裹着她,她不顾一切地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
她翻倒了衣柜,衣服散落一地。她抓起掉落在地上的衣服,迫不及待地将它们撕成碎片。特丽丝的人造珍珠嚼起来像糖块一样,在嘴里发出清脆的声音,书架上的书被抓下来,撕碎,吞进了肚子里,包书的封皮像果皮一样掉落在地板上。草帽和圣布里奇特球队服吃起来苦中带甜,她差点儿噎住了。床头的桌子被打翻了,药瓶摔碎了,地毯上到处都是碎玻璃碴子、各种颜色的药丸、黏糊糊的果汁和鱼油。
这时所有的玩偶又是愤怒又是恐惧地尖叫起来,用它们的瓷拳头和木拳头敲打着架子,发出咚咚、噼啪的声音。她抓住一个布娃娃,感觉到布娃娃在她的手里扭动挣扎,听见它被自己吞进嘴里时发出的哭喊声,紧接着她又吞了一只陶瓷小丑。她疯狂地往嘴里塞东西,耳朵里全是哭号声,她不知道其中是否有个哭声是她自己的。她没有注意到蛛丝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满脑子都是极度疯狂的饕餮之欲,其他任何声音在她听来都毫无意义。
她几乎没有注意到,喧嚣之中有另一种噪音,那是从前门传来的清脆的关门声。楼梯上响起咚咚的脚步声,让她从狂乱中惊醒过来。
恐惧一下子让她完全清醒过来。特丽丝塔起身冲出卧室门口,还没有跑到楼梯转角就看到了走廊转角处的皮尔斯·克雷森特。
他停住脚步,眼睛直盯着她看,瞬间,他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力气似乎也被抽干了。特丽丝塔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眼神如此空洞,如此绝望。
“特丽丝……”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渺小、可怜的希望之火点亮了他的眼睛,他急切地向前走了一步。
特丽丝塔受到了惊吓,身体向后退缩,露出尖利的牙齿,脑子好像一个熔炉,所有的东西都随着“嘶嘶”的熔化声化为乌有。
皮尔斯一下子呆住了。窗户大开着,特丽丝塔趁机纵身跳上窗台就要逃走,这时皮尔斯喊住了她。
“等一下!请等一下!请等一下!”
特丽丝塔转身看了一眼屋内。皮尔斯站在门口,伸出一只手,好像可以从那里阻止她一样。她的双膝仍然弯曲着,随时可以跃身跳到院子里去。但他脸上的神色让她一时犹豫起来。
“我不会伤害你,”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求你了——我想跟你谈谈,想和你定个协议。”
“协议?”那个词从特丽丝塔的嘴里说出来,但声音绝不是一个小姑娘的声音,“你想把我扔到火里烧死!”
如果我现在就跳下去,他是追不上我的,我知道我可以……
“是你我之间的矛盾,不要牵连到我的女儿们。”皮尔斯叹了口气,“你主人的怨气也是冲着我来的。告诉你的主人——或你的父亲,不管他是什么人——告诉他我想和他做个交易。我把我自己交给他,我愿意承受任何他认为合适的报复。但我要他把我的两个女儿安全送回家。”
主人?父亲?
特丽丝塔心中一时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表现出什么样的感受。是特丽丝对爱、忠诚、伤害的感受,还是特丽丝塔对气愤、恼怒、害怕的感受。
“你不懂。”她说。她的怨恨因为难过减弱了一点儿。这一次她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了一些,但很苍老。“你不了解那个建筑师,也不了解我,不了解你自己的两个女儿,你什么都不明白。你是个慈爱的父亲,但你的爱是盲目的,盲目到残忍。”
房间里没有点灯,皮尔斯站在昏暗中,但特丽丝塔还是看见他的脸由于紧张和愤怒抽搐着。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人敢轻视他,更不要说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话。他急忙向屋里走了半步,但看到特丽丝塔警觉地想要跃下窗台时,他又停住了。
“那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能救回我的女儿呢?”不管怎样,他绝望的语气还是撕扯着她的心,“那个建筑师到底要什么?”
“他要你受尽折磨,”特丽丝塔嘶声回答道。就在这一刻,她有些担心那像鸟一样的小东西可能就在附近偷听他们此刻的谈话。“很久以前,你对他有用,后来你背弃了协议。他现在关心的是如何让你死,他知道最恶毒的办法就是伤害你的家人。如果你和他做个交易,他会假装聆听,用花言巧语让你入套,但他绝不会放弃报复你。”
皮尔斯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他终于开口问道。
“以前我也试着跟你解释,”特丽丝塔回答说,“但是你不听。我不为建筑师做事。我不是他的孩子,也不是他的仆人。他创造了我,让我看起来和你的女儿一样,这样你就不会注意到她丢了,他把特丽丝的记忆给了我,可是我不知道我是谁。”特丽丝塔的声音里有着无法压抑的怒火和痛苦。“曾经我以为我是特丽丝。当我看见你的时候,我看见的是我爱的父亲。可不久所有的事都不对劲儿了,我害怕极了。我以为我肯定是疯了。我尽力想做个好孩子,这样你就不用为你的宝贝女儿担心了。”
“但是你却想把我扔进火里。你想过那样做的后果吗?我会被活活烧死,惨叫连连。事情也就到此为止了。但是那样做,你的特丽丝还是回不来,因为那个建筑师才不会管我的死活呢!”
皮尔斯呆呆地站在那儿看着她,嘴唇抿得紧紧的,好像他这样做就可以避免吞下这一粒真相的苦药。他想把她的话当成不诚实的孩子的谎言,她明白这一点,但她也知道,现在成百上千个细节正慢慢在他的头脑里拼凑成一幅清晰的图画,让他心痛不已。
多年来,整个埃尔切斯特在他面前都举着一面奉承的镜子,在镜子里皮尔斯看见的只有他自己,一个见多识广、一心为公的人,一个埃尔切斯特市的领袖人物,一个模范父亲和模范丈夫,而现在特丽丝塔举起的却是一面大不相同的镜子,镜子里他看见了此前从未见过的扭曲影像。值得肯定的是,尽管如此他还是直面镜子里那个扭曲的自己。
好几次他想说点什么,但都没有说出口。最后他还是找到了话头。
“有人告诉我,你——”
“格雷斯先生相信自己说的都是正确的,”特丽丝塔打断他的话说,“可是他错了。”
“我不知道。”皮尔斯用手指向后梳了一下他的头发。“我……我满脑子都是我的女儿,那……好像是救我女儿的唯一办法。我唯一关心的就是——保护我的小宝贝。”
那不完全算是个道歉,皮尔斯怎么会向跳上他家窗台的野孩子道歉呢?尽管听起来差不多有点儿道歉的意味。他想或许这会让特丽丝塔好受一点儿,引发她的同情心,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的话反倒戳中了她的痛处。
这一次她不仅勃然大怒,而且情绪一下子全都爆发出来了——愤怒、怜悯、挫败、痛苦都一股脑儿涌出来。她的脑子里全是另一个她,她对那个她既嫉妒,又鄙视。
备受呵护的特丽丝。特丽丝和她的精神疾病,这些记忆把她包裹得严严实实,她几乎要窒息了。
“我知道,”特丽丝塔想停下来,可是话已经脱口而出,“她是你的心肝宝贝,那就是你要把她埋掉的原因。”
“什么?”皮尔斯脖子都红了,“你说什么?”
“你和你的妻子,”特丽丝塔毫不掩饰地回答道,“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活埋特丽丝。她很不幸。她没有朋友,她几乎不能出门,从未尝试任何新鲜或特别的事物。她的内心已经被无聊扭曲了,无聊正毒害着她。”
“你怎么敢这么说!”不管皮尔斯如何震惊,这一席话明显是对他的当头一棒。“我的女儿需要特别的照顾!如果你了解我妻子和我付出了多大努力……特雷莎身体不好!”
“特丽丝身体不好是因为你和你的妻子需要她生病!”特丽丝塔厉声说,“除了佩恩以外,你们全家人都病了。自从塞巴斯蒂安死后,你们全家没有一个人没生病!”
她打破了禁忌,说出了那个神圣的名字。随后是震惊带来的沉默。皮尔斯似乎呼吸都有些困难了。特丽丝塔知道她的话说得生硬,可是那生硬的话里却有苦涩的真相。她必须那样说出来,没有温柔的办法。
“塞巴斯蒂安死了,”特丽丝塔继续说道,她来不及停下来,“你本应是家庭的顶梁柱,掌管一切,但是他死了,而你又不能阻挡人的生老病死。于是你就和建筑师做了交易,就因为那个交易,所有的事情都越变越糟。”
皮尔斯无法回答。塞巴斯蒂安寄来的那些折磨人的信件就藏在隔壁的屋子里。
“我知道你想补救那个遗憾。”特丽丝塔正在逐渐深入探索这个家庭的伤口,她清楚这一点,“也许你也曾暗自发誓,要保护你的其他孩子,不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但除非她们陷入危险之中,否则这一点你也无法做到。这就是为什么特丽丝必须病倒,而且要病得很厉害,这样你就可以一次又一次成功地挽救她,而那正是你对塞巴斯蒂安没有做到的。”
“我知道你没有打算那样做——你认为你是在保护她,但实际上你一直在教她如何病倒。我知道——我全都记得。我记得每一次都有人告诉我:‘你不能,连尝试都不可以,你身体不好,那样做会让你生病的。’我还记得,如果我喜欢的人不是你们夫妻中的一个,或者是我喜欢的东西不是家里的,你们就会大惊失色,咆哮如雷,还恐吓我。”特丽丝塔不得不停一会儿。那些记忆不是她的,但这些记忆带来的伤害却是实实在在的。“如果特丽丝需要爱、需要礼物、需要宽容或按她自己的意愿做事,她以生病为借口就能得到。她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一切……只要她不去结交朋友、不去上学、不离开家,或者不做个好孩子。她的病当然不会恢复——她的内心深处有巨大的恐惧,一旦她的病好了,她的妈妈和爸爸就不再爱她了。”
“特丽丝绝不会相信那些!”大惊失色的皮尔斯大声喊道,“她知道我们爱她!”
“是吗?”看到她的“假父亲”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特丽丝塔感到一阵心痛,“或者说你们爱的是你们心中那个从不长大、从不改变对你们的看法、永远都需要你们庇护的六岁大的特丽丝?那个特丽丝是不真实的。你真正的女儿费尽心力假装自己就是那个她——就像她必须玩一场可怕的游戏,否则就会失去你们的爱。没有人是你的特丽丝。只有一个按剧本表演的小姑娘,沉溺在自己的谎话中,痛苦和嫉妒折磨着可怜的佩恩。她被惯坏了,她蔑视一切,谎话连篇。你必须发誓,如果我救回特丽丝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你们还是会始终如一地爱她,爱那个真实的特丽丝。”
过了好一阵子,皮尔斯似乎才听懂了她那一席话的含义,随后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地说出了“拯救”两个字。
“你……想要拯救她。”他的声调十分平淡,似乎不敢在声音里流露出过多的希望或乞求。
“如果我能做到的话。”特丽丝塔回答道。
皮尔斯哑然失色。“这么说的话……你知道她在哪儿了?”他的脸上一副痛苦的表情,“她在哪儿?告诉我!她受伤了吗?”
“我还不知道她在哪儿。她还活着,或者说昨晚她还活着。”
皮尔斯长出了一口气,随后似乎又想到了另外一点。
“那佩恩呢?小佩恩还好吗?”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她呢!”特丽丝塔没好气地说道。
“她在哪儿?告诉我你没有伤害她!”
“伤害佩恩?在她救了我之后?”特丽丝塔无法掩饰自己的愤怒,“不!绝不会。但现在我认为,她跟我在一起会更安全。我不相信你的格雷斯先生,他会不会认为她也是被调了包的,然后把她也扔到火里去。”
皮尔斯一脸痛苦,或许是因为他得知孩子们不相信他的缘故。特丽丝塔心里带刺的那一部分邪恶又满足地跳了一下,她无法压抑住它。但她的另一部分却悲伤怜悯地看着他,她也无法压抑那一部分的她。
“如果我发现特丽丝在哪儿,”特丽丝塔平静地说,“如果有时间,我会告诉你,这样你就可以救她回去。但现在你必须告诉我所有重要的事情——一切与你和那个建筑师交易有关的事情。”
几秒钟过去了,她的脸已经在痛苦地抽搐着。皮尔斯目光低垂,咽下所有的抗争和傲慢,开始慢慢叙说往事。
特丽丝塔听着,她身体里特丽丝的那部分一边抽泣,一边听她伟大的父亲谦卑地讲述着,他颓然沮丧的样子甚是可怜。 了不起的女孩系列(套装全7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