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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埋藏之物的邻居·

　　昂多索芙特女士

　　莫丝卡看向远处的天空，发现东方泛起了几缕苍白，接着，第一批知更鸟也唱起了歌。黑夜即将逝去，她厌恶地啧了两声。她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把黑夜当成白天了。

　　莫丝卡掏出烟斗，叼住了烟杆，努力让自己的思绪清晰一些。

　　所有事情都变了。那个所谓的绑匪主谋布兰德·阿普尔顿，很绝望，很可怜，有些执迷不悟，还有可能马上会死掉。她很怕他……不过她也为他感到伤心。碧玛贝丝不再安全了。布兰德·阿普尔顿为了保护她可以做任何事，但现在，他已经自身难保了。市长的女儿在斯凯罗手中，而斯凯罗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一旦他拿到赎金或是想销声匿迹，莫丝卡就不敢保证碧玛贝丝可以活命了。莫丝卡只能祈祷这两种情况现在都不要发生，不过这一切只是时间问题。

　　莫丝卡需要在最坏的情况发生之前找到援军，营救碧玛贝丝。然而，如果她白昼的盟友们得不到来自她或费尔德罗爵士手下的消息，他们就可能不会再派更多人手来了。她需要给“白昼界”捎个口信。

　　但即使是白昼的盟友们她也无法完全信任。她嚼烟杆思考的时间越长，越觉得他们中间有两个间谍。一个是绑匪们的间谍，他告诉了他们关于埋伏的事，还帮助他们绑架了碧玛贝丝。另一个是锁匠的间谍，他泄露了信箱的位置以及费尔德罗爵士的手下要来的消息。现在有一件事情莫丝卡再确定不过了：绑匪和锁匠不是一伙的。

　　不，莫丝卡需要给她在托尔最熟悉、最信任的人捎个信儿，令人悲伤的真相是，只有艾庞尼莫斯·科兰特一个人。按照他们之前说好的方式联系是不可能了，但是他成功地给她传递了消息，这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她得找到那个曾在小巷警告过她的男人，而她只有一条线索。那就是他在离开时所说的一个词。

　　演奏会。

　　当清晨的鸟儿奏起了古老而不协调的乐章时，另一组更加优雅、更加训练有素的音乐家们正从街上匆匆赶往他们的住所。经历了一个漫长的夜晚，他们的神经已经像身上精心打了补丁的礼服和马甲一般支离破碎了。

　　在城堡为锁匠们表演从不是件让人省心的事情，但因为前者愿意以表演的形式代替圣雅克布雷之夜的税款，这三名音乐家们还是心甘情愿接受了他们的条件。

　　当他们从废弃的表演场地往家赶时，危险的黎明正悄然逼近，然而他们的每一寸步伐都被盛着竖琴的手推车所阻挡，那份心甘情愿逐渐削弱了。为了减轻颠簸，车轮被仔细地用破布缠了好几圈。但即使是这样，偶尔的震荡还是会让严实包裹着的竖琴发出乐响。推车的守护者小心翼翼地挑选着每一块要碾过的鹅卵石，比起手推车货郎，他更像是一位怕吵醒婴儿的母亲。

　　“哦，奎因斯，看在皮奇巴凯特的份儿上！”一个高个子的女人正扛着盛放笛子的箱子，她颤抖着转过身，脸上香粉下的瑕疵和斑痕开始在无情的黎明微光的照耀下显现出来，“我的神经都要裂成碎片了！你能不能跟紧我们？我得一直听着那个差点害我死掉的鬼乐器你还嫌不够吗？”

　　那位竖琴侍者的反应倒是很平静。“甜心，考虑到你自己没有值得为之去死的艺术，你应该感谢我能让你以一种有意义的名义死去。”

　　“呃……朋友们？”这几人里身材瘦长、头发灰白的小提琴手正凝视着小巷的尽头。“有人认识一个个子奇矮……穿着古怪……还是……绿皮肤的人吗？只是，呃，似乎有那样一个东西在角落里看着我们。而且，呃，在挥着一只绿色的小手。”

　　奎因斯放低了他推车的把手。“啊”了一声。

　　“演奏会”意味着音乐。打听了一圈，莫丝卡得知“黑夜界”只有一个管弦乐队，而今夜它将在城堡演出。所以，她在音乐家回来的路上拦截了他们。莫丝卡轻松地认出了奎因斯，他就是那个让她远离信箱的神秘人，当她发现他正推着一把竖琴时一点儿也没感到惊讶，倒是在看见包裹竖琴的布比他自己穿的衣服强上千万倍时吃了一惊。

　　“那就是你冒险去救的家伙，奎因斯？”高个子女人透过没装镜片的长柄眼镜从头到脚地打量着莫丝卡。“它看起来就像是裹着野草的雪貂！”

　　“别理这个笨女人。”奎因斯干脆地建议道，“听着，亲爱的，很高兴看见你毫发无损地站在我面前，但是请原谅，我们——”

　　“等等！”莫丝卡抓住他的袖子，“你知道怎么联系科兰特先生！求你了，帮我给他捎个信儿。他现在在市长家。告诉他……”她犹豫了一下，像孔雀鱼一样张着嘴，思索着合适的词，却忍不住开始浑身发抖，“告诉他老计划已经一败涂地。有人伏击了援军，现在所有事情都不对劲了……小萝卜丢了，布兰德·阿普尔顿也没拿到它……但我知道上哪儿能找到那位小姐——”

　　“慢点，慢点！我真不想打断你这么精彩又神秘的故事，不过你得等——”

　　“等不了啦！”莫丝卡几乎尖叫了出来，“如果我不能马上将消息传给他，那位小姐可能就会命丧黄泉……”

　　远处响起了号角声。另外两名音乐家像听见异响的野兔一般直挺挺地愣住了。但是莫丝卡没有松开竖琴家的袖子。她的目光既疯狂又坚定。奎因斯似乎花了短短的一秒钟，来估算自己能否在一只手拖着一个十二岁小孩的情况下推着竖琴快速前进，接着他做出了决定。“你的朋友住在市长家？那你可以亲自跟他说。这边！”让莫丝卡摸不着头脑的是，他抛弃了手推车，把她向城堡庭院的方向拖拽。到了围墙边，他弯下腰，走到杂乱的常春藤深处，接着敲了敲一个听起来像木板的东西。

　　“这儿！”在莫丝卡想抗议之前，他已经追着他的朋友往大街上去了。“拔出青蛙！”他扭头喊道，“注意下坡！跟随气味！别跟任何人说话！”

　　莫丝卡盯着这面爬满常春藤的城墙，拨开了攀缘植物形成的帘子，发现后面藏着一个小门。门上刻着一幅池塘的画面，有涟漪、浮出水面的鱼的鼻子、睡莲的叶子，以及蹲在叶子上的坑坑洼洼、黑不溜秋的青蛙。在她仔细端详这幅画面的时候，耳畔传来了微弱但是逐渐清晰的叮当声。

　　“拔出青蛙。”莫丝卡嗓子干哑地低声说道，然后她弯曲手指，抓住了青蛙蹲着的睡莲叶。她拔了一下，接着心惊胆战地向上一抬。门打开了，从中露出了诱人的黑暗。眼看金格勒逐渐向她所在的街道靠近，莫丝卡猛冲向等在前方的隧道，结果发现自己踏上的并不是平坦的地面。

　　注意下坡。

　　在一个三英尺高的竖井底下，莫丝卡龇牙咧嘴地咒骂着，她觉得自己已经足够注意下坡了。当她小心翼翼地坐起来，蜷起身子检查她瘀青的膝盖时，她充满疼痛的狭小的长方形世界突然漆黑一片。她头顶被常春藤所包围的拱门——那个秘密之门打开的地方，出现了一双靴子。接着，这个小小的远景消失了，留她一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她能听见门闩和锁的哐啷和叮当声。

　　一股莫名的恐慌席卷而来。她被那个弹竖琴的骗进了一个陷阱，她永远都见不到月光了，更别提阳光了——她会一个人孤独死去，好多个世纪过去可能也不会有人发现她这个小型的、头骨上戴着一个篮子的骷髅。如果她不像现在这样上气不接下气，可能就大声喊救命了。

　　幸运的是，她在呼吸平复之前恢复了理智。那个将她的光挡住的人是一个在黎明当班的金格勒。他负责锁住黑夜，打开属于白昼的区域。事实上，他可能只是移过来一块木制的墙身饰面，并将它锁紧了，根本就没注意到那个被他掩住的覆盖着常春藤的小门。最差，她也不过被关到黄昏时金格勒再来。最好那个竖琴家神秘的指示里真的有什么含义。

　　拔出青蛙。注意下坡。跟随气味。别跟任何人说话。

　　莫丝卡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完全与世隔绝。这里除了潮湿发霉的地下密牢的味道之外，还有令人心旷神怡的人间烟火味。烤面包的芬芳温暖得像一个拥抱，炖肉散发出酸酸的香气，空气中飘荡着胡椒粉的烟熏味。

　　这样看来，她没有掉进一个密闭的牢房。这个竖井肯定通向某个地方，某个有饭菜的地方。她摸索的双手告诉她，左右两边的墙都是封闭的，而在她的前方，手指没有碰到任何砖砌的东西。她试探着离开冲着门的位置，朝召唤着她的香气爬去。

　　她爬过了一条粗凿的低矮隧道，隧道顶端显然是故意被弄得崎岖不平，想把入侵者的肩膀和后背硌得越痛苦越好。只有黑暗中那股金子般诱人的黄油面包的味道给予她继续前行的力量。

　　终于，隧道开始亮起来了，通向一个发霉的狐狸洞般的小地下室。这个地下室没有别的出口，但是天花板上布满了一个个手指般粗细的小圆洞，透进来一缕缕倾斜的光。石头地板上铺着几张臭气熏天的毯子。如被烟熏过的纱布般的古老蜘蛛网挂满了石墙，墙上有许多小坑，每个坑里面都放着一个小型的布拉维德神像，蜘蛛网像面纱一样垂在它们面前。

　　在这种地方建造神龛可真有意思，莫丝卡心想。

　　天花板很低，莫丝卡站直刚好能顶到头，所以她站了起来，把眼睛贴上了一个小小的圆洞。她看见了天空，但那不是真正覆盖着整个世界的辽阔而寒冷的天空。而是一小片仿造的天空，她曾经见过的那片天空。深蓝色的圆顶内，装饰着银色的星星……没错！她现在看见的，是第一次见碧玛贝丝·马乐伯恩时她所在的接待室尽头的小教堂。莫丝卡好一阵兴奋，她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市长家的下方。所以，这就是那个音乐家所谓的她可以亲自跟科兰特说话！

　　遥远的第二声号响宣布了白昼的开始。上面房屋的某处，一扇门咔嗒一声关死了。头顶上，鞋子的皮革拍打着瓷砖。

　　说话声传来。

　　“开开门！”她敢肯定，上面屋里的人是费尔德罗爵士。“如果布拉维德神听见了我们的祈祷，如果绑匪们收到了赎金，那么马乐伯恩小姐也许现在就等在外面了！如果没有……你们的主人也该尽快从账房回来告诉我们。”这位骑士的音调比平常要高很多，让莫丝卡想到了一把琴弦被拧紧的竖琴。

　　所以市长昨晚睡在了他的账房。莫丝卡猜他肯定不放心把关于宝石赎金的事交给任何人去做。

　　她听见走廊上传来来来回回的脚步声，和门闩被抽出、锁被转开的微弱声音。门嘎吱响了一声，一股空气从小洞里透进来，让莫丝卡的脸颊变得有些冰凉。

　　“这儿没人，先生。”从大厅传来一个声音。

　　“恐怕是的。”费尔德罗爵士嘟囔道。踱步，踱步，踱步。一个人在莫丝卡头顶来来回回地走着，让上面的小洞一个接一个地变暗再变亮。接着，他的声音更粗鲁了些，“这种情况你还能吃得下早饭？”

　　“我尊贵的阁下，我也像您一样焦虑又心慌，只不过我跟您的处理方式不太一样罢了。您可以来回踱步发号施令——我只能借烤面包消愁了。”是艾庞尼莫斯·科兰特的声音，无疑是艾庞尼莫斯·科兰特。根据微弱的咀嚼声来判断，他也许正坐在视野几码之外的餐桌前。

　　“那你就留在这儿‘消愁’吧，阁下。”费尔德罗爵士嘟囔道，他的声音像是从紧咬的牙齿之间挤出来的，“你们几个——跟我来，我们去看看马乐伯恩小姐是否已经被人送到城堡庭院了。有可能是她太虚弱所以昏迷了，又或许她可能还被绑着……”

　　接着传来了许多踢踢踏踏声和咚咚声，莫丝卡没办法听出这些脚步声的去向了。她觉得费尔德罗爵士最起码带着两个手下从前门出去了，但她不能确定谁还留在屋子里。一阵漫长的寂静中，她一直待在小洞下面，盯着那个对她来说百无一用的天花板，听着科兰特嚼面包发出的平稳的嘎吱、嘎吱、嘎吱声以及餐具的摩擦声。

　　如果市长宅邸真有间谍的话，她需要和科兰特单独说话。她最担心的就是锁匠的间谍知道她在哪儿以及在干什么。她非常怀疑锁匠知不知道这个秘密通道，如果他们知道它的存在，肯定会上锁以防其他人溜进来。

　　上面的屋子里除了科兰特还有别人吗？她判断不出来。不过她决定冒一次险，要赶在市长回到家把屋子搞得鸡犬不宁前跟他说上话。

　　“噗嘶！”她打暗号道，“科兰特先生！这里！”

　　上面的某处，刀摩擦餐具的吱吱声突然停住了。一阵停顿后，传来了椅子和瓷砖的摩擦声。缓慢而谨慎的脚步声。一片寂静。

　　“科兰特先生！”

　　那个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接着，莫丝卡窥视的小洞变得一片漆黑。她取下头发上的一个卡子，从小洞里戳了戳踩在上面的鞋底。

　　“下面，科兰特先生！地板下面！”

　　随着一声惊呼，鞋底挪开了，于是莫丝卡撤掉了卡子。从小洞向上看，她大约能看见科兰特正在努力向下看，因为这个奇怪的角度，他的下巴看起来显得格外大。

　　“莫丝卡？”他低声道。随着一阵水泥灰和甲壳虫尸体碎末掉落在莫丝卡的脸颊上，科兰特双膝跪地，把头凑到了离她的窥视孔只有几英寸的地方。她只能看见科兰特的一部分脸，他的一只眼睛张得老大，里面写满了惊讶，眉毛皱作一团，好像十分痛苦似的。

　　“是，科兰特先生，是我！你一个人吗？”

　　“是，是的，现在是。但是可能不会太久。孩子，你……”

　　“你”字的声音渐渐变小，他摇了摇头。艾庞尼莫斯·科兰特词穷还真是一件怪事。“小莫丝卡·迈尔。”他轻描淡写地重新说道，可能是感觉十分不可思议，竟低声笑了起来。

　　“我的四肢都还健全。”莫丝卡快速答道，“我被撞倒、擦伤还被人追杀，不过我的心脏还在跳动。而且我好饿，科兰特先生，我像只冬天的狐狸一样饿……”

　　科兰特的脸消失了。脚步离开。脚步返回。一粒面包渣掉进了莫丝卡的眼睛里，接着一块块面包皮被塞进了窥视孔中，上面都浸满了蜂蜜。她仔细接着，然后将所有的面包都塞进了嘴里。

　　“如果我能把这块地板掀起来就好了。”科兰特咕哝道，“但是我们之间似乎隔着六英寸厚的木板和石头。你那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活（所）有护（事）情勾（都）不跪（对）了。”莫丝卡含着满嘴的面包皮儿解释道，接着将它们咽了下去，“有人在黄昏之门伏击了费尔德罗爵士的手下，十有八九是锁匠干的，但是绑匪们跟锁匠不是一伙儿的，我认为斯凯罗背叛了布兰德·阿普尔顿并用刀捅了他，这样他就能拿到赎金了。那个小萝卜在地上弹走了，每个人都在追它。我发誓我真不知道是谁拿的。布兰德·阿普尔顿没拿到萝卜，他也没得到碧玛贝丝。他现在拥有的只是一场严重的发烧还有身上被捅得和你口袋一般大小的窟窿。但是我做到了，科兰特先生！我知道市长的女儿被关在哪儿了！我做到了！”

　　“你找到她了？怎么一回事？不不——等会儿再告诉我。她在哪儿？”

　　“滑道区修桶铺子的顶楼，就在他们向朗斐泽尔河扔棺材的那个洞旁边，一个叫作‘猫头鹰的脑袋’的破酒馆对面。但是碧玛贝丝的房间没有窗户，除了从五个亡命徒守着的前门进去之外再没有别的入口了。费尔德罗爵士需要派更多人来，因为据我所知，这会是一场拳头和棍棒齐飞的混战。所以我就来通知你了。”莫丝卡将三匹柯莱特尔马的故事和自己与布兰德·阿普尔顿奇怪的会面一股脑儿都讲给了科兰特。科兰特闭上眼睛，边吸收着这些新闻，边慢慢地吐出一口气。

　　“不过……不过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呢？你现在在‘白昼界’吗，孩子？”

　　“不——我还不存在呢！是那些音乐家，是他们告诉我如何找到这条秘密通道的。我现在在一个地下室里，地上全是毯子，墙上还立满了小布拉维德神像，就像神龛一样——”

　　“是一个救世之洞！”科兰特打断道，“我知道！我听说过这种传闻——许多富人家在内战期间建造了这种洞穴，来安置他们有被捕危险的亲属和仆人。位置无疑是在教堂之下，这样，被关的不幸之人们就能听从上面的安排，听见他们的祈祷了。所以这就能解释那个谜一般的乐队合奏了！两名白昼界的音乐家在台上演奏，其余的从下面的救世之洞里奏出乐响。相当有才啊……”科兰特的身体踉跄了一下，他使劲眨了眨眼睛，“哦我的天啊，孩子，你刚才说你畅通无阻地进了那个洞？也就是说，有一个黑夜界的入口可以随意进入这座房子，而没有什么东西能阻止进来的人？”

　　“没有，除非他们非常非常胖，或者太过爱惜自己的皮肤和膝盖。”莫丝卡愤愤不平地说，“所有知道如何找到这扇门的人都可以随意进来。”

　　“所以……”科兰特谨慎而缓慢地说出他的话，仿佛它们是一些要被抛进他的脑海里，还不能泛起涟漪打乱他思绪的小鹅卵石，“我们一直都在这间屋子里进行秘密会议、安排如何伏击绑匪……”

　　“……他们某个人可能就潜伏在这儿，听见了我们说的每一个字！”想到这儿，莫丝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在这间房子里安插间谍！”

　　“难怪我们的埋伏失败得如此不着痕迹。”科兰特接着说道，“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们的所有计划，还有一个离得如此之近的藏身地，我猜他们肯定是在黎明之前藏在了这里，然后出来绑架了那位小姐接着又撤回了地下。”

　　莫丝卡的心不由得因同情而泛起一阵刺痛，她想到碧玛贝丝被捆着手脚塞着嘴关在救世之洞一整天，听着心急如焚想救她的人在四处寻找她，却不能叫出声……

　　“哎，”科兰特嘟囔道，“我觉得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为什么在这座房子里秘密泄露得如此容易了。”

　　莫丝卡皱起了眉头。“不。”她低声说道，“不是这样的——那只是一部分。也许这个洞能告诉我们斯凯罗的手下是怎么躲过我们的伏击，劫走了碧玛贝丝·马乐伯恩的，但是它无法解释锁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信箱，守株待兔伏击了费尔德罗爵士的手下。我们的计划不全是在这间屋里讨论的，科兰特先生！你仔细想想，我们之间有一个锁匠的间谍。”

　　“恐怕你是对的。事实上，恐怕市长先生已经把我们的秘密告诉了很多人。他的管家、时间委员会的主管，以及高级警员都是他很信任的人。更坏的是，我不是。要不是我说服了贝希尔夫人来调查此事，我可能就被蒙在鼓里了。她有时脾气暴躁得根本不像个女人。”科兰特换上了一种崇拜的语气接着说道，“不过，在查明真相这种事情上，女人真的太敏锐了。此外，多亏了她的布拉维德神，她比我得到了更多市长的信任。就在昨天晚上，他说她是最好的——”

　　但莫丝卡没法听到贝希尔夫人是最好的什么了，因为就在此刻，前门被人撞开了。从她小小的视野里，能看见科兰特趴在了他的膝盖上，让他看起来好像是在这个小教堂里祈祷一样。然而，这几个刚进来的人显然完全没注意艾庞尼莫斯·科兰特。

　　“帮帮他——帮帮他！”费尔德罗爵士大喊着，“来人，把门关上，我们可不想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市长阁下，您要不先坐下？给他拿把椅子来。”一大群人开始东奔西跑，听起来急切又担忧，疑惑接踵而至。

　　“找个医生来！”费尔德罗叫道，“告诉他市长受了巨大的打击，现在四肢麻痹不能动。贝希尔夫人，要点鸦片酊来！”

　　“打击？”科兰特站起身来。“我的个乖乖，难道马乐伯恩小姐有坏消息了吗？”

　　“不——更坏！更坏！”一个异常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莫丝卡几乎快听不出那是市长的声音了。

　　“更坏？”费尔德罗的声音里充满了怒火，“哪有什么事会更坏？”

　　在市长开口前，传来了一阵咳嗽声和不均匀的呼吸声。

　　“好运……好运！托尔的好运被盗了！” 了不起的女孩系列（套装全7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