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石头从蟾蜍身上拿下来的神——布莱切特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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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石头从蟾蜍身上拿下来的神·
布莱切特女士
这句话说出以后,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愣了大约五分钟之久。一个年轻女仆端着刚才要的鸦片酊跑进屋子,偶然听见了市长的话,接着就变成了一副歇斯底里的样子,现在她自己也得服用鸦片酊了。她似乎十分确信托尔会因此滑进朗斐泽尔河的悬崖,就像一顶帽子斜斜挂在头顶上,那个至关重要的别针却被人拿下来了一样。更坏的是,市长似乎跟她所见略同。
每个人都在四处奔波,这实在令莫丝卡抓狂,她根本没法跟上他们的脚步,没有人站在她窥视孔能看见的地方。
“扶那个女孩儿去床上躺着,关门!”最终,费尔德罗爵士大叫道,“所有人都不许离开这座房子!如果人们发现好运被盗,半座城镇都会乱套的!”
“哦,或许比半座城镇还要多很多呢。”科兰特好心提醒道,结果被无视了。然而费尔德罗爵士的话却被大家听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周围变得安静多了。
“市长阁下,请您保持镇定。”贝希尔夫人以母亲般温暖的语气说道。显然她也和其他人一起进了屋。“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去偷好运呢?”莫丝卡突然想起贝希尔夫人自己也曾有一个偷好运的计划,只是有些命途多舛罢了。她现在看见别人做成了,肯定有些羡慕嫉妒恨吧。
“从钟面进去的!”市长呼吸急促,嗓音沙哑,仿佛被人在肚子上揍了一拳似的。他女儿被绑架让他变得凶悍又愤怒,但是好运的失窃让他彻底垮掉了。“他们趁着修钟时从塔楼前的钟面爬进去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可以这样进去!”
莫丝卡意识到,她至少能猜到这种方法是可行的。帕拉贡曾经告诉她,他负责按顺序将布拉维德神木像放在钟表的机关里,因此从他所在的牢房肯定有办法通向钟表。那些小偷一定是以修钟为名偷偷地移走了钟表内的齿轮,找到了去他牢房的入口。
“所以……你是说托尔的好运是一个实实在在的东西?”费尔德罗爵士把当前的形势控制得十分稳妥,但显然在理解方面有些跟不上趟。“我一直以为那是一种修辞而已!”
“不是一个东西……是一个人。”市长答道,“一个……一个男孩儿。托尔的好运是出生在最吉利的布拉维德神掌管时段的人,被赋予了最好、最幸运的名字。他们被与世隔绝地关在桥梁边上,这样他们的好运就会渗入桥梁,让它永远不会倒塌……让悬崖永远保持稳固……”
“一个男孩儿?锁在钟里……这样他的好运……”费尔德罗爵士打住了自己这句话,大概是意识到它怎么都说不通吧,“哎,我看这个城镇也没有掉进河里的趋势,所以如果大家能恢复理智——”
“现在还没,但好运只能在他或她还在城墙之内时发挥作用。”市长犹豫地说道,“一旦他们走出城门,托尔的好运便会随之离去,一切都会陷入灾难之中。疟疾和瘟疫泛滥,井水里溢满剧毒,敌人将会长驱直入攻进我们的城门,脚底的大地也会分崩离析……”房间远处的一位年轻仆人已经开始抽噎了。
“市长阁下,您这样说是在帮倒忙啊!”费尔德罗爵士大叫,“这只是迷信而已!此外,如果好运只是出生在最光明的布拉维德神掌管的时段之下、有个最好的名字,那么要找人替换他肯定很容易。谁是第二个幸运的呢?”一段漫长的停顿,每个人的反应显然都跟费尔德罗想象中振奋的样子大相径庭。
“托尔城中,名字排第二的,”市长冷冰冰地解释道,“是我的女儿碧玛贝丝。你告诉我们她有可能已经被拐到托尔之外了。而且,好运的名号只能在当前的好运去世后才能传给名字稍次的人。如果好运在活着的时候出了城,那么灾难和毁灭——”
“好的,好的。”费尔德罗爵士急忙打断了他的话,“我觉得我已经明白了。”
莫丝卡严重怀疑只有自己还记着,不管帕拉贡是不是好运,他都是一个有自己权利的人,而且他现在很可能还是个受到惊吓和虐待的人。然而,考虑到他几乎一辈子都生活在锁和钥匙之下,说不定绑架还能让他的生活质量有所提高。起码会让他的生活不再那么单调。
“好吧。”费尔德罗郑重其事地宣布,“大家肯定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我们现在需要立刻展开强有力的行动。就像我预测的那样,赎金肯定已经被绑匪拿走了,但马乐伯恩小姐并没有被送回来。现在又出了更让人愤怒的事!市长阁下,您现在一定不怀疑全力打击这些激进分子的明智性了吧,我们要在根源、在源泉切断他们!”
“啊……”科兰特谨慎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切入了刚才那一段话带来的沉默,“我从不愿打断任何一场慷慨激昂的演讲……不过我们有什么理由相信马乐伯恩小姐和好运是被同一伙人绑架的呢?”
“有什么理由?”如果费尔德罗是一个普通人的话,那么他的声音大概可以用“尖锐”来形容。但他是一位爵士,所以莫丝卡猜测他可能只是有些太“热血沸腾”了吧。“斯凯罗和阿普尔顿这些恶棍就是绑匪。他们从格拉伯雷绑架了你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之后绑架了马乐伯恩小姐,现在你看,又明目张胆地将一个手无寸铁的年轻人绑走了!什么理由?你还想要什么理由呢,科兰特先生?毫无疑问,这都是同一伙怪物的杰作。阿普尔顿肯定已经带走了马乐伯恩小姐,现在他们的人把好运也带走了,好让我们陷入一片混乱,他们以为这样我们就不会继续追踪阿普尔顿或者打击他的同伙了。”
这太让人痛苦了。莫丝卡狠狠咬住指节以防自己叫出来。费尔德罗爵士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但他完全搞错了状况!布兰德·阿普尔顿没有离开托尔,碧玛贝丝也没有。此外,据莫丝卡所知,绑架碧玛贝丝·马乐伯恩的绑匪正忙着窝里斗呢,根本没工夫再去绑架别人。
“费尔德罗爵士说的对。”市长疲倦地说道,“我作为市长,居然把交给我看管的珍宝当作赎金拱手让人……所有这一切都让那些恶棍更加自信他们能利用绑架拿到任何想要的东西。费尔德罗爵士……我欠你一个道歉。你一直都是对的,我本该听你的话。你——普雷特威尔!快去告诉时间委员会的主管让他立刻到这里来,带上批准大队人马从托尔通行所需的文书。我们进攻——就像你从一开始建议的那样,费尔德罗爵士——去毁掉源头!向曼德里昂进攻!”
什么?莫丝卡在属于黑夜的地下室里做了一个口型。
她突然想起了她在曼德里昂造反政府中的一些熟人,脑海瞬间被一连串的画面所占据:目光温柔的理想主义者侯普伍德·佩特里斯,冒着生命危险为贫困的孩子们经营着一所秘密学校;腰杆笔挺的女经理凯特利小姐,像舰队司令般沉着冷静地守护着她的漂浮咖啡馆;声音粗哑的拦路强盗布莱斯上尉在河中央与人进行了一场屋顶决斗,因为那是拯救他人民的唯一方法。而后,她想起了人们推翻君主后整座城市的欢腾景象,节日的彩旗、狂欢的人群……
“市长阁下。”科兰特急匆匆地说,“爵士先生,我们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
“不。”费尔德罗爵士简洁地答道,“阿普尔顿和他的同伙是激进分子。如果没有了曼德里昂的支撑,那么他们所有的犯罪都不会发生了。我两个月前来到托尔,就是为了帮助市长看清我们其他的城市已经看清的事实——完全有必要向那座反叛的城市进攻,抓捕那里所谓‘政府’的重犯们,找一位真正值得尊重的君主治理那座城市。我们的军队已经做好准备了,先生——他们自从曼德里昂的改革之后就一直蓄势待发。我们所需要的就是您的准许,让我们的步兵可以免费通过您的城镇。”
地板之下,莫丝卡用双手使劲拽着自己的头发,遏制住了喉咙里的叫喊,沉默又无力的愤怒烧得她蹦蹦跳跳,脑袋几乎快撞上了地下室的天花板。你个笨蛋!她无声地冲费尔德罗爵士咆哮。你这个白痴,浮夸的懦夫!曼德里昂跟这些一点关系都没有!布兰德·阿普尔顿甚至连激进分子都不是!佩特里斯先生和其他人从来不会做出绑架或威胁别人去结婚这种事!你只是想找一个攻打他们的理由罢了!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科兰特先生?
但是也难怪他不说了。草丛中还有一条蛇,有一个间谍就在他们身边,也许就在那间屋子里。
他在间谍面前提出的计划从开始就注定会失败。更坏的是,如果科兰特跟大家暗示了他知道的东西,人们肯定会问他的消息是从哪儿来的,如果他回答了那些问题,肯定就会让莫丝卡陷入危险的境地。
锁匠的间谍!谁是间谍呢?莫丝卡像踹一只顽固抵抗的旧旅行箱一般生气地给了这个问题最后一脚。然而令她惊讶的是,这个想象中的箱子发出了咔嗒的响声,打开了它的盖子。她知道了——虽然有点突然,但是没有任何怀疑——是谁一直在监视他们。她匆忙地拔出一根卡子,向上戳了戳科兰特的鞋底想引起他的注意……可就在这时,他走下了平台,加入了房屋中央的人群。剩下莫丝卡的发卡毫无意义地在空中摇晃,无人注意。
当时间委员会的主管到的时候,贝希尔夫人问了科兰特三次他是不是头疼,说他的脸色看起来非常苍白。简而言之,他现在跟莫丝卡一样烦恼。不能说话已经很糟糕了。能说话但是不能解释任何重要的事情(如果有的话)则更加糟糕。
覆盆子主管的脸比平时更红了,他自以为是地喘着粗气,抱着一个巨大的箱子,里面装满了羊皮纸。红发的小肯宁紧随其后,怀里抱着一个写字台和一堆箱子,被压得直不起身来。五分钟内,里面装的所有纸都将被签上市长的名字然后被密封起来,一切就成定局了。
“谨慎第一。”市长说道,“如果有人听说好运不见了,人们便会开始怀疑它是不是被带到了托尔之外,那么就没人会用那座桥了。我认为其中也包括您的军队,费尔德罗爵士,不管你怎么想。”
就在这时,清脆的敲门声响了起来。仆人打开门,将身子探出门外左右看了看,接着直接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封用蜡封好的信。
“没人,市长阁下。”他道歉似的说道,“但是台阶上留下了这封信。”
市长扬起了眉毛仔细端详着信,然后开了封。他看着信,脸和胳膊开始抽搐起来。
最终,他抬起头,用眼神示意所有仆人离开这间屋子。当他旁边只剩艾庞尼莫斯·科兰特、詹妮弗·贝希尔、费尔德罗爵士、覆盆子和小肯宁时,他垂下眼睛将信件读了出来,他的声音就像一张松了的船帆一般不停地颤抖。
致格雷文·马乐伯恩:
托尔的市长阁下,为了防止您以为自己昨晚被窃,我认为应该写信通知您托尔的好运还安然无恙。在修理钟塔时,我们注意到保护好运的地点十分不安全,我相信他被我们轻易带走这件事便足以证明我们的观点。因此,为了这座我们共同珍视的城镇,我们已经把他挪到了更加安全的地方,我们十分乐意代表托尔承担起保护其安全的责任。
我下一步计划就是营救您的养女。我相信我可以全权负责此事,所以请您务必不要再私自采取任何行动。当我从其他途径,而不是从阁下您口中得知此事时,我有一些惊讶,但我想可能不过是因为您的信函出了些差错没有送到我这里而已。您和我,我们都知道信件很容易走失落入别人之手。
您恭敬的仆人,阿拉麦·高肖克
“什么?”费尔德罗爵士走向前,从市长的背后瞄了一眼,好像是怀疑他捏造了信的内容,“锁匠?是锁匠偷走了好运?”
“这个,”市长边折起信边沉重地说道,“改变了一切。现在攻打曼德里昂是不可能了。锁匠明确地告诉我们不能再私自采取行动了,他们带走了好运。我的朋友们——恐怕我得把我女儿的事情交给锁匠办了——”
“请原谅,”费尔德罗打断市长的话,他脸涨得通红,声音十分冰冷,“但是我一点也不明白!”他对市长那虚假的尊敬已经被磨光了,现在完完全全地显现出了一个大城市统治者的模样,对这个小城镇的市长几乎失去了耐心——进一步来说,他的城镇挡了他的路。显然,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最终,艾庞尼莫斯·科兰特成功吸引了贝希尔夫人的注意力。“这些绅士似乎有……啊……许多事情要讨论,亲爱的小詹,你能不能跟我到小教堂去……一起为碧玛贝丝小姐祈祷?”
回来,科兰特先生,我有话对你说。回这边来,科兰特先生……
莫丝卡怎么才能引起他的注意呢?发出沙沙声?学鹅叫?但是她听见脚步声了——他回来了!她试了一个又一个窥视孔,终于看见了他。他正向教堂走来,但不是一个人来的。贝希尔夫人正和他在一起。他们在平台前紧挨着跪了下来,科兰特十分虔诚地板着脸,而贝希尔夫人时不时地瞥向他。
“小詹,”科兰特终于耳语道,他的嘴唇几乎没动,“有件事情你必须知道——啊啊啊啊呃!我的神啊,你要把我弄残废吗?”
莫丝卡疯狂地用卡子向上刺,最终取得了联系。
“艾庞尼莫斯!你鬼哭狼嚎地扭来扭去是什么意思!”贝希尔质问道。
平台之下的黑暗中,莫丝卡握紧拳头做着深呼吸,希望科兰特能读懂她的心。她的思绪像军队一样不停行进着,她的心脏像是在敲鼓。
“一阵……精神上的痛苦。”科兰特咬着牙说道。莫丝卡能看见他的手指正紧紧抓着他刚受伤的膝盖。“你能不能允许我……单独做一会儿祷告?”
伴随着一声不耐烦的叹息,轻柔的脚步声逐渐远离了。
“你最好能说出一个让我惊喜的解释。”科兰特冲着莫丝卡所在的小孔嘶嘶地说道。
“你要告诉她我在这儿?!”莫丝卡嘶嘶地回复道,“她恨我!她转身就会出卖我!”
“孩子,如果我毫无根据地让市长向‘黑夜界’派援军,他的目光会把我烧成灰的。但是贝希尔夫人对付他很有一套。我们的战略需要她的帮助。”
莫丝卡静默了一会儿,使劲呼吸着发霉的空气,她的思绪像战车带刺的轮子一般疯狂旋转着。“好吧。”她说道,“你说得对,我们的确需要她帮忙。听着,科兰特先生!我觉得我知道间谍是谁了!贝希尔夫人能帮我们揭发他。但在你告诉她我在这儿之前,你得先让她保证不会告诉任何人,让她的承诺正式一些,就像市场上那些农夫的贸易宣誓一样。你得尽可能紧地握住她的右手,看着她的眼睛,让她以布拉维德神起誓。就那样,科兰特先生,拜托啦。”
“哦……苍天啊。好吧。”科兰特站起来,他的脸又从小孔中消失了。“小詹。”他叫道,“你愿意迁就一下你的一位老朋友吗?如果我能握着你的——”
他的话被一声尖叫打断了,这声音就像是一只被烫伤的狐狸发出来的。房间里的另一对说话的人一瞬间也被打断了。一片震惊的寂静。接着,如雷声般的脚步从房间穿过走廊再穿过前门,然后传来了一声嘭的开门声。嗒嗒的脚步声融进了冬日清晨户外懒洋洋的嘈杂之中。
“科兰特!”市长大吼道。莫丝卡感觉他一定跳了起来。“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这个恶魔!”“我……握了她的手。”科兰特结结巴巴地说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震惊、很怀疑,“我……只是握住了她的手。”
“但是她在尖叫!她跑之前看你的眼神——好像你有毒似的!”
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传来了一声轻柔而悠长的叹息。
“小詹。”这个词里没有任何明显的情绪,如果莫丝卡不是那么了解科兰特的话,那它听起来甚至有些随意。“哦,小詹。”莫丝卡找到了一个能看见他后脑勺的小孔。科兰特依然怔怔地盯着他老友毫无征兆离去的大门。
是的,科兰特先生。你现在明白了吧。她跳开,像看毒药一样看着你,是因为你抓住了她的右手。自从典当拍卖的那天晚上,她就一直在保护这只手,而那天,她将她的服务永远地卖了出去。这就是为什么她不能自己拿着包和箱子,为什么那天在花园里不能抓牢我的原因。她的手掌,科兰特先生,从那天锁匠给她印上烙印后,还没有来得及愈合。
她是一个锁匠,科兰特先生。所以在我偷走了她的钱之后,她还能进入托尔。这就是她把手套换成羊皮手套的原因,这样就没人会看见烙印了。这也是为什么她让我去调查好运——锁匠们觊觎的好运。她可能早就知道好运是一个人,知道我无法偷走他,她真正想知道的是屋子的布局和结构,这样她就能找到进去的办法……而我告诉了她所有锁匠想知道的东西。
“我不介意跟出去。”科兰特说道,语气平静得就像是在说鲑鱼比牛肚好吃,“他们会给她下具体的命令,你们知道,告诉她如果,啊,被揭发了,该往哪儿逃。我们得做些准备。现在那位女士走了,我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再见到她。她会被派去别处——任何锁匠需要她去的地方。”
“锁——什么?不可能!”市长听起来仿佛快要爆炸了一般。
“恐怕很可能。”科兰特叹了口气,“即使是在室内缝补东西,有谁见过她脱掉手套吗?”一片寂静。“市长阁下,您仔细想想和她的对话。您有没有,不小心告诉她莫丝卡藏信的地点,或者费尔德罗爵士的手下即将前往黑夜的事?”
“你是说,她一直是……双面间谍?”
“不,不是。”科兰特的语气深沉而温和,“只是一个垂老的可怜人罢了。一个人的年华和钱财都流失了,一无所有,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活下来的机会。这个人曾下定决心永远不会去做的事,突然变成了唯一能让其活到下一年、看见冬日雪花的途径。啊,可怜的小鹪鹩。”
市长发出了一声竭力遏制住的叫喊。“鹪鹩?才不是,她是狐狸!贱妇!是啊,她骗我说出了信箱的位置和费尔德罗爵士的手下要去黑夜的消息!昨天晚上,她、我,还有我的管家被锁在了账房,她假惺惺地安慰我……骗我告诉了她更多关于我女儿被绑架的事情!绑匪的名字——她丢失的情形,还有赎金是什么。”
“那……你告诉了她多少?”一片寂静。
所有,莫丝卡心想。你把所有事都告诉那只年老的虎斑猫了。
“啊,我明白了。但至少这意味着,先生们,”科兰特接着说,“我终于可以解放我的舌头了。从前两天起,我就开始怀疑我们之间有个间谍,因此不能随意发表言论以防不测。但现在……我相信是时候告诉你们一个故事了。一个关于小萝卜、午夜赛马,以及一个长相神似雪貂、智慧堪比恶魔的孩子的故事。”
科兰特以极尽浮华绚丽的辞藻,讲述了一个莫丝卡·迈尔的故事。这个故事里危险重重,主人公却总能如有神助一般化险为夷。这个故事跌宕起伏,将每一次令人深恶痛绝的孤注一掷都染上了一抹雄赳赳、气昂昂的从容与淡定。一双煤块似的乌黑眸子正从一个潮湿的地下室中望着他,它们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主人听见自己成了整个故事的主人公时,将它们瞪得老大。这个故事以勇敢的女主人公钻进救世之洞为结局,成功地结束了。
“但……”市长似乎正努力将一切串联起来,“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孩子现在正……”
“在地板下面,市长阁下!”莫丝卡大叫道。
从一连串微弱的砰砰声和拖脚走的声音中可以听出,有几个人被吓了一大跳。
“十分正确。”科兰特听起来有些得意,“请原谅我们的缄口不言,但在锁匠派来的奸细没被揪出来之前,就把迈尔小姐精彩的潜入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够谨慎。”
“市长阁下——这块地板能抬起来吗?”费尔德罗爵士问道。
市长下令后,几个仆人困惑不解地拿来了工具。但是几番锄头和锯子的实验告诉大家,在教堂的瓷砖之下,有一层厚厚的石板被水泥固定在了下面的木梁上,因此没有什么办法能打通莫丝卡的牢房,将她拉到白昼来。
直到仆人们离开屋子后,科兰特才接着开始说话。
“先生们,多亏了下面那位勇敢的小特工,我们知道了碧玛贝丝小姐的下落,而锁匠们现在还不知道——不过,记住我的话,如果他们打算找到她,那他们一定会不择手段地办到。那当他们找到她时可能会做些什么呢?将她送还给她的朋友们再脱帽致意?或者他们有没有可能告诉你,市长阁下,他们能比你更好地保护她的安全,就像他们对好运那样?他们会不会干脆将她留在黑夜,就像古老的传说里蝴蝶公主嫁给了死灵之王?又或者他们将再次索要赎金,因为第一次的赎金失踪了,所以这次您可能很难负担得起。”
“如果我们想将她救回来,那我们得采取最快的行动。从卑鄙无耻的斯凯罗和他那伙杀人不眨眼的同伴手里救她也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如果她落入了锁匠之手,我可就不敢保证我们还有机会把她救出来了。如果穷凶极恶的斯凯罗拿到了赎金,恐怕那位小姐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了,除非我们能在,怎么说好呢,在刀尖落下之前赶过去。”
“锁匠的信……好运……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几天之前,市长还像花岗岩峭壁一般巍峨、严厉,仿佛可以面对任何事情。但是最近接二连三的打击似乎让他支离破碎了。现在其他人可以一勺一勺地像舀沙砾那样将他舀起,而目前锁匠手里握着最大的勺子。
“是的,市长阁下。”科兰特连忙附和道,“是啊……您已经无能为力了。”他一点也没强调“您”这个字眼。
“我还没有。”费尔德罗爵士立刻回答,“而您,市长阁下,不用对我做的任何事情负责。科兰特先生,也许你能告诉我们你心里是怎么计划的?” 了不起的女孩系列(套装全7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