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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奋学生的伙伴——奎因奈特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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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勤奋学生的伙伴·

  奎因奈特女士

  莫丝卡跟着她的新向导沿着城墙往回走,但是一直跟他保持着三四步的距离。她之前学到过,“一定要往别人送你当礼物的骏马的嘴里瞧一瞧(对送上门的礼物吹毛求疵)”。毕竟,你会惊讶地发现,它们中的大部分都咬人。

  当他们穿过斑驳的月色时,她趁机仔细看了看这位同伴的脸。他的个头比一般男人要矮些,腿脚麻利,穿戴整洁,虽然他的燕尾服与其说是一件衣服,不如说是一幅由黑羊毛、皮革、亚麻和窗帘布补丁组成的拼贴画。一双乌黑灵动的大眼睛不停地观察着屋顶和角落。

  “嘿!”她鼓起勇气低声叫道,“我得去趟黄昏之门。那里有——”

  她停了下来,嘴都做好了下一个字的口型。一个声音刺入了她的耳膜,一个遥远的哇哇的喊叫声。但由于太过模糊,听起来也像乌鸦的鸣叫或是一声咳嗽。不过,乌鸦们应该都已经入睡了,而咳嗽的声音不可能传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哪怕它是穿过了一片死寂的街道。

  “啊。”走在莫丝卡前面的神秘朋友不知用了什么奇妙的方法,把无数复杂的情感都混合进了那一个轻柔的音节中。

  “那个声音是从钟塔传过来的!”莫丝卡嘘声说道,“他们遇上麻烦了!有人在等我!”

  “不,我不这么认为。”他简短而清晰地答复道,“不管怎么说,现在不行。相信我。趁我们还有机会,赶紧撤退……要么……你现在就朝那个喊了一声的死人跑过去。很好。”他看着莫丝卡冲刺的背影消失在遥远的街角,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那我们还是这么做吧。”

  让这个浑身打满补丁的陌生人感到骄傲的是,他在跑过几条街之后就成功地追上了莫丝卡,只是有些轻微的气喘而已。在一个拐角处,莫丝卡被他按住了。从那个角落正好可以看见钟塔黑暗的身躯。它正向后凝视着他们,仿佛一条被小热带鱼盯着的鲸鱼那样波澜不惊。

  塔前的街道上似乎没有什么显眼或是血腥的事件发生。的确,那条街上空空荡荡,对于不知道应该有六个男人站在那儿的人来说,一切都看起来风平浪静。可对于莫丝卡来说,他们的缺席就像一张被撕掉的书页留在书上的那道参差的残余一样醒目。

  “他们应该在这儿的!”莫丝卡咬着拳头,努力克制着她胃里的阵阵恶心,“他们应该在这儿的!他们不在的话一切就都毁了!一切……他们必须……”她不再说下去了,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气。

  当浑身补丁的向导将一只手放在她肩上时,她惊得跳了起来。“听着,亲爱的,我们确实保证过要警告你危险的处境,但并没说要加入你自杀一样的狂奔。你留信的地方暴露了,似乎你的援兵也是如此。”

  “这次散步十分有趣,让人精神振奋,不过我恐怕必须得走了,我还要为明晚的演奏会做准备。所以,就此别过。慢点——慢点——我建议你深呼吸几下。”他拍拍她的肩膀,接着瞥了一眼街头,那里众多影子中的一个微微地动了一下,“啊——而且,你也许可以再跑跑步。是啊,亲爱的。现在绝对是跑步的好时候。”

  十分钟的冲刺并没有帮助莫丝卡恢复呼吸。她继续跑啊跑,甚至当她意识到自己的向导已经不在身边时也没有停下脚步。直到她的双腿传来一种像黄油般不听使唤的感觉,她才一头倚在了墙上。她不停地打着哆嗦,大口大口地喘气,头顶篮筐帽子上的羽毛不停地颤抖着。终于,莫丝卡的思绪从奔跑时想着一只脚放在另一只脚前的混乱中慢慢恢复了过来。

  灾难已经不可避免了。那根将她与光明、安全的白昼世界相连的隐形生命线已经断掉了。晚些时候她给布兰德·阿普尔顿准备的埋伏不可能实现了,因为她没有援军了。没有人会去强迫他说出绑匪们的老巢了。此外,她心里一震,圣雅克布雷之夜也没有钱可以交税了。

  明晚,什么都无法阻止那群绑匪们索要赎金了,而布兰德·阿普尔顿会绑着他那不情不愿的准新娘离开托尔。然后,骇人的柯莱特尔马就会穿过街道,而里普夫妇对它们的到来毫无准备……这样一来,莫丝卡和里普夫妇就要永远消失了。

  而且,她甚至无法将这一切告诉她白昼的伙伴们,因为留信的地方已经暴露了。这是不是也意味着科兰特和他的朋友们也在危险之中呢?绝望之际,她努力地回想自己到底在信里写了些什么。她写得足够神秘吗?希望如此。

  莫丝卡闭上眼睛,干咽了一下,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援军们烟消云散了。可能被锁匠带走了。可能死了。她低声为他们祈祷了几句,但是完全找不到祈祷的感觉。对她来说,这群消失的男人就像鸡蛋一样没有面孔。她对此有什么办法呢?排山倒海而来的恐惧和惊慌将其他所有东西都挤出脑外了。她试着去想象小猫一般的碧玛贝丝所遭受的苦楚,却不由得觉得自己的处境可能比这位市长女儿的处境更加糟糕。

  因为碧玛贝丝是布兰德·阿普尔顿在这个世界上最不想伤害的人。而莫丝卡·迈尔却不是,却还和他有个一对一的单独约会。

  莫丝卡约好和阿普尔顿见面的库珀暗巷,实际上是库珀胡同的黑夜版本。二楼整整一排的装饰板都被拆了下来,形成了新的木板桥,给街道搭起了顶棚,让它变成了一个隧道。上面的木板桥叫作库珀天桥;它下面的小巷便是库珀暗巷了。幸运的是,有几个穿斗篷的身影被拿着火炬的服务员领入了那片黑暗之中,这样莫丝卡就能跟在他们的亮光后面,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了。

  阿普尔顿跟她说过要在石槽对过的哈拉斯和奎尔的小屋见面。莫丝卡毫不意外地发现,那是一个酒馆。

  她的手开始发抖,但她不能停下脚步,哪怕是顿一顿平复一下呼吸也不行。犹豫意味着软弱,它就像滴在杜鹃上的狐狸血一样,猎狗们立刻便能分辨出来。

  好啦,莫丝卡·迈尔,游戏要开始了,她告诉自己。这个游戏里,费尔德罗爵士的援军都很安全,一切都很顺利,六个男人正躲在黑暗的墙壁之间等待你发号施令,个个扛着枪蓄势待发,他们的臂膀就像谷仓一样宽阔。大摇大摆地走路吧,就像你的口袋里装着一支军队那样走。

  她推开了门。这个酒馆像大多数“黑夜界”的建筑一样,里面狭窄而拥挤,高高低低的板凳凌乱地摆放其间,让屋子看起来就像得了一场蘑菇传染病。考虑到自己可笑的造型,她很高兴灯盏们都被摆放在低处,而且灯光异常昏暗,只能照亮客人们的下巴、鼻子和眼袋,几乎照不到他们的眉毛和上半张脸。

  布兰德·阿普尔顿正坐在一个靠墙的位置,他头顶上是一幅发霉的、勾勒着内战时期骑士冲锋图案的织锦。即使是在这样的黑暗之中,莫丝卡也能看见阿普尔顿脸上已经达到了“鼎盛时期”的瘀青。他眉头紧锁,一脸不耐烦,双手正不停地扭扯、折磨着脱下来的手套。让她稍感安心的是,他似乎是一个人来的。

  莫丝卡清了清嗓子,阿普尔顿松开手套,抬起头怀疑地望着她。莫丝卡突然想起来,他之前还从未见过自己的脸呢。

  “阿普尔顿先生。”她说道。接着,辨别、顿悟、惊讶和渴望的表情缓缓地流过他的面孔。通常,莫丝卡在遇到一个表情很容易读懂的人时会觉得比较安全,但是不知怎么的,阿普尔顿是个例外。他眼神里流露出的无助以及其他所有感情都让她内心十分不安。他坦诚开放,仿佛一扇狮笼的大门。他毫无戒备,仿佛一把一触即发的手枪。

  “坐下吧。”他说道。微笑让他下嘴唇上的一道口子又裂开了,疼得他皱了一下眉。“你听起来年纪很小。”他上下打量着她怪异的“赛伊人”服装,此时,怀疑也一同加入了他脸上其他情感的狂欢,“呃……你说你来自曼德里昂?”

  “不是来自。”莫丝卡爬上了一个高板凳,她的木板鞋在空中晃荡着,“我说的是我去过那里。我坐的船总得停在哪里吧,不是吗?”曼德里昂是这一带最大的港口,因此,这似乎是一个神秘外国人出现在那里的最好解释。

  “从哪里来的船?”阿普尔顿跳跃着的怀疑似乎放慢了动作,但他的眉头依然皱成一团。

  莫丝卡润了润嘴唇,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打开自己创造的水闸,将阿普尔顿淹没在一段段极具异国风情的东方故事中。但她可不是艾庞尼莫斯·科兰特,于是她在心里默默做了个鬼脸,把那些想象中的场景全都拨开了。

  “是一个我以后都不会再回去的地方。”她没好气地说,“也是一个我不愿随时想起来的地方。所以不要总是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不休了。你只要知道曼德里昂就够了。”一个糟糕的小秘密总比一个天花乱坠的故事强些。不管怎样,总不至于会穿帮。

  阿普尔顿的表情像一本打开的日记似的一目了然。他本来打算和某个了解曼德里昂的顽童进行一番交易,可结果这极具异国特色的诡异绿色让一切都疑窦丛生。他正对比着她异域风格的穿着和她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口音。他在怀疑她是不是个骗子。“她也许是个远东来的异教徒”这种可能性让他偏狭的内心蹲踞在它的狗窝中怀疑地咆哮。

  莫丝卡嚼了嚼腮帮子,心里估量了一下她的优势,决定赌一把。她从椅子上跳下来。

  “我可算知道了。”她厉声叫道,“你跟这里的其他人根本没什么区别。一看到一张绿色的脸,就赶紧爬上窗帘去,好像屋里有只老虎似的。好吧,别担心,老虎这就走。你是自作自受,‘一点也不激进的阿普尔顿先生’。”

  她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缠在了一起,做了一个希望能看起来像是赛伊人的小动作,接着闷闷不乐地走向了门外。将某个东西强按在别人脸上,人们都会条件反射地想把它弄走。但威胁别人要将它拿走时,人们反而会相信那正是他们想要的。

  然而,阿普尔顿没有叫她回来。她走到了门口。她的手指碰到了门板。

  “呃,不——等等!等一下!”

  这个没有转身的神秘外国人嘴角泛起了绿色的微笑。

  “回来——来,坐下。我不会再问你的家乡了。我答应你。”

  莫丝卡在转身之前花了好大的劲儿才将笑容从她的脸上抹去。最后她告诉自己,是的,她说服这条鱼咬上了她的鱼钩,但是她的鱼竿又小又脆弱,而她面对的这条鱼硕大、危险又不可预料。她摆出一副很勉强的样子走回桌子,像一个缩小版的女皇般坐了下来。

  “所以,你想知道怎么当一个激进分子。”

  “是的,而且我想知道——你说的在草坪上走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莫丝卡想了想所有她曾见过的激进分子。“当一个激进分子,其核心并不是了解所有与之相关的书,也跟什么海外的国王或者首都的国会没有关系。它是……环顾你周围的世界,怒视那些让你感到恶心的东西。人们对那些事情从不大惊小怪,以为那就是世界本来的样子,曾经如此,未来依旧如此。而不管怎么说,你必须不断地完善自己,怒视这个世界,激起一场飓风。因为天空中并没有写着什么说世界必须如此。一棵树也许已经活了两百年,甚至看上去还会再活一千年——但是最终一道闪电劈下来,它就被烧着了,阿普尔顿先生。”

  布兰德·阿普尔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似乎想记下她说的每一个字。

  “托尔,”他低声说道,“千千万万的不公正,被束缚在一道道城墙内……”

  “一个腐朽、恶臭连天的捕兽陷阱般的城镇。”莫丝卡认同道,“我可以教你如何以激进的目光审视万物。虽然,看样子得教上好几节课。”

  “好,太好了!”布兰德·阿普尔顿的双手激动地攥成拳头,砸向了桌面。“我也这么想,上好多好多节课。所以你最好在路上教我。”

  莫丝卡突然觉得大鱼在她的鱼线上猛拉了一下。她打算给布兰德·阿普尔顿上几节课,但是“在路上”这三个字并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在……在去哪儿的路上?”

  “曼德里昂啊。”布兰德·阿普尔顿瞄了她一眼,惊讶之余有些不耐烦。可能他期望她能理解自己没有说出来的想法。“当然是曼德里昂啦。你很明显是个旅行家,肯定不怎么喜欢托尔的‘黑夜界’吧?坦白地说了吧,我希望你明晚跟我一起离开这里。我需要一位向导给我提供去曼德里昂的最佳路线;需要一个人在途中跟我解释一下激进主义;需要一个人在我到那儿之后帮我做介绍。你需要钱。你肯定是需要钱,要不然你就不会待在这儿了。”

  在莫丝卡淡淡染就的国籍之下,她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了。布兰德·阿普尔顿打算在明晚圣雅克布雷掌管的时刻到来之前离开。他肯定已经给珠宝找到买家了。和费尔德罗爵士怀疑的一样,阿普尔顿收到“赎金”之后,会把它卖了,然后在所有人指手不及时带着他俘来的未婚妻离开这里。而现在他想带上莫丝卡一起,穿过一个她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县城,也许同行的还有斯凯罗和他的部下们,去一个她被终身禁止踏足的城镇。

  “多少钱?”她声音沙哑地说。

  他说出的金额实在是太高了,莫丝卡的手不由得抓紧凳子,稳住了差点摔下去的自己。“我不会一次性把钱付完。先给你付离开托尔的费用。剩余的等我们到了曼德里昂再说。”

  莫丝卡计划的实施结果要么就是特别特别成功,要么就是非常非常失败。而她根本搞不明白现在到底是哪一种情况。大鱼仍然在钩上,但是它似乎正拖着她的小船朝大海游去。

  “好吧,阿普尔顿先生。那就明天。明天晚上。时间地点?”

  “两点在查夫德里普集合。”

  莫丝卡又一次从椅子上爬了下来。她只希望阿普尔顿能把她不停发抖的原因归结为天气太过寒冷。

  “等等!”她头皮一紧,但是转身后发现阿普尔顿的嘴角正挂着微笑。“我忘记问你的名字了。‘黑夜界’这个鬼地方把我的礼节都快磨光了。”

  这个问题是莫丝卡早该预料到的,对于这个问题,她既不能给出错误的答案,也无法给出正确的答案,因为“莫丝卡”很难被人误认为是个赛伊人的名字。不过世界上总有让人不用回答问题的方法。

  “你最好叫我老师。我有名字,但是——”莫丝卡想起了坐在白亭子里的那个差役——“但是这个国家没有一个人能够把音发准,因为你们的舌头不够尖。明天见啦,阿普尔顿先生。”于是,这个神秘的绿色陌生人走出了酒馆,心里祈祷着自己能赶在下次会面之前的二十四小时里想出一个非常精明的计划。 了不起的女孩系列(套装全7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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