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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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幻境
假特丽丝告诉自己她们是在桥面上行走,并不是在桥的背面上走。这是唯一能让她保持镇静的办法。那条路很宽,即便有三十个人都可以并肩通过。路的两边是弯弯的墙垣,将桥面笼罩在越来越暗的阴影之中。在墙垣外面,天空像涂了一层铅一样,灰蒙蒙一片,借着暗淡的光亮,可以看见有什么东西在天空中盘旋滑翔,速度快得像冰刀一样,发出了和海鸥一样的啾啾声。
前面……
“那是什么?”佩恩低声问道。
大约在三十码以外,阴暗的小路消失在一个黑暗的大山丘里,那个大山丘像个鼹鼠窝一样,将整个小路全部遮挡住了。也有点像屋檐下家燕的窝,假特丽丝心想。她想了一下,很快想起了哪条路能够上去。天空漆黑一团,她似乎能够听见那个大山丘吞噬光亮时发出的嘶嘶声。它的形状也很不规则,有凸起的地方,也有尖尖的地方。
当她们走近一些时,那墨一般的黑似乎淡去不少,半明半暗的山丘上依稀现出一堆暗褐色的小房子,层层叠叠挤在一起,仿佛是被人刻意堆在一起似的。房子的窗户上都没有玻璃,屋顶陷下去,就像泡湿后凹陷下去的面包。有些凿出的台阶,通向山丘上坐落在更高处的小屋。山丘上满是斜搭着的梯子和晃荡着的绳索,整个景象就是一幅奇怪地画着褐色“蟒蛇和梯子”的画板。房子上是尖尖的屋顶,但不是教堂那种尖顶,上面还有风向标,却并不随风向转动。屋顶上还有旗杆,上面破烂的旗帜早已褪色,脏兮兮的根本认不出本来的颜色。
“是个村子。”假特丽丝回答说,声音里透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可是我们在桥的背面啊,不是吗?”佩恩喊道,“为什么父亲的桥背面会有个村子呢?他知道吗?”真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好问题。
“我不知道,”假特丽丝回答说,“我也希望知道为什么。”
大山丘那里有动静,不是霎时间一个小动作,而是大范围的骚动,犹如被惊动的蚁丘,或者夏日里蒸腾的热浪。时不时有信号旗漫无目的地甩动着,就像马尾巴驱赶着叮咬它的虻虫一样。屋顶的轮廓变了,似乎有低矮的看不清楚形状的东西在屋顶上匆匆走过。窗口有人脸出现。假特丽丝并未与他们打上照面——他们闪得太快了——但飞快闪过的脸庞还是让她捕捉到了一些痕迹。
“我想里面的人也在看着我们,”佩恩嘶哑着声音说道,“他们是谁?”
假特丽丝想起自己抓住的那只像鸟一样的小东西说过的关于那个建筑师的话。在所有比赛德人中,他是最有权势也最危险的一个。在农舍里,格雷斯先生说要将她扔进火堆里时,也用了同样的字眼。那是向比赛德人表明我们是动真格的唯一方法。他认为假特丽丝是个比赛德人的孩子,或者说是他们创造出来的一个玩偶。如果是史莱克造了她,那么史莱克可能也是个比赛德人。
“比赛德人。”她试着大声地说出这个词。
“那是什么意思?”佩恩想要问个究竟。
假特丽丝耸耸肩,尽管她的心跳得像敲鼓一样,还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想答案马上就会揭晓。”
风声变了,忽高忽低,送来一阵音乐声。假特丽丝内心深处早就知道会有音乐,但那乐声还是让她吃了一惊。她意识到此时她期望听到老式乐器——箫、笛、小提琴,以及小鼓等演奏的声音,但她听到的却是萨克斯铜管的呜咽声、短号的嘟嘟声,以及单簧管的啾啾声,一个个都在为自己的存在而争鸣。
假特丽丝听过爵士音乐,乐手面带笑容,舞者穿着擦得锃亮的特制高跟皮鞋蹦个不停。这也是爵士乐,但乐手和舞者打着赤脚,在草地上跳跃,眼里充满喜悦。音乐旋律并不整齐,一会儿像风那样骤然猛烈,一会像摆动的常春藤那样缓慢摇曳。她一下就听出了那不是人类的音乐。这种音乐更真实、更单纯、更奔放,但又……更冷清。人类的爵士乐是这种音乐的拙劣模仿,但是人类的爵士乐有血有肉,有呼吸,还饱含热情。
音乐旋律召唤着她,但是她知道她不应该做出回应。双脚充满了痛苦的渴望,可一旦她让双脚动起来,即便是挪动一点点,她就根本没办法再停下来。
不要管你听到的那些音乐,那个像鸟一样的小东西告诫她。
“不要听那音乐!”她低语道,“不要跳舞!”
尽管她下定了决心,但她的步伐在加快,试图找到与那音乐相配的节拍。她身旁的佩恩也在加快脚步,直到她们踩着明显加快的节奏向前跑。突然,她们发现自己不是在向村庄跑去,而是已身处村庄之中,假特丽丝觉得有点毛骨悚然,她们可能已经来到村子里好一阵儿了。
一个男人向她们深深鞠了一躬,好像是在感谢她们的舞蹈。就在他起身的瞬间,假特丽丝看见了他的脸。他那又尖又长的鼻子与下巴连在一起,犹如杯子的把手。然后他转身离开,消失在喧闹的人群中。她努力看向人群,但看不清楚他们的脸。那群人围着这两个姑娘旋转,显然对她们的到来毫不在意。在一个陌生的村子里,迷失在一群狂欢的人之中,假特丽丝处在羞怯和迷茫中,她的决心动摇了,慢慢被消融了。
她的本心告诉她,她就是在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街道上,在雨后的阳光里,一片明媚。但是她敏锐的目光注意到路上的小水坑有点怪异,水滴的表面不断膨胀,然后“向上”飞起,违反了地球引力的原理。商店橱窗里的那些摆设令人目眩神迷,张着猩红嘴唇的美女店员朝她露出迷人的微笑,她的心智被迷惑了。不过她的目光还是注意到了那些货品的奇怪之处:那个金钟指针是逆时针转动的,指针的小箭头是火石、银子和玻璃做的,笼子里的山羊跟老鼠一般大小。
这些也吸引了佩恩的眼睛。
“看!”佩恩拉着假特丽丝,冲到最近的一个橱窗前,差点儿让假特丽丝摔了一跤。
就在刚才,假特丽丝还信誓旦旦地认为那是个五金店,现在她看清了橱窗里面的天使蛋糕、草莓泡芙,还有诱人的柏克威尔布丁,它们围成一圈,中间是沉睡天鹅和长裙姑娘造型的巨大冰雕,冰雕上缀满了蜜饯水果。布丁旁边是一个大罐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硬糖、棒棒糖、燕麦糖、水果夹心糖、饴糖、各种甘草糖,以及小孩爱吃的果冻。还有一些她叫不上名字的糖果——银色的小蛋、上面撒了碎薄荷叶的像小石子的糖果,还有看起来像长着黑叶子的淡黄色草莓。
“快看!”佩恩又喊道,声音里有种敬畏,眼睛睁得和渡轮的轮子一样又大又圆。
“不——我们没时间去买东西!”假特丽丝真想踢自己一脚,真不该让容易分心的佩恩跟来,即使佩恩漫不经心地又叫她特丽丝,也没有让她消除这个想法。
“我真的饿了,”佩恩固执地说,抗拒着假特丽丝要把她拽走的动作,“我可以进去……而你……你可以闹出点儿动静来转移店里人的注意力,假装病倒了,或是——”
“不!”假特丽丝厉声道,觉得像被中伤了一样,“我不会帮你偷糖果的!”她回过头看了一下周围,看是否有人在听。“佩恩——这里的情况不一样。如果他们抓住你偷东西,不会只是把你的父母或警察叫来那么简单。他们会——”她没有说下去,她只是本能地觉得会如此,但没有证据。“他们会……吃了你!”
“不要犯傻了。”佩恩嘟囔道,但怀疑的种子已经播下。过了一会儿,她从窗口退了下来,眼睛里闪着惊恐的神色。假特丽丝回头看了一眼橱窗里的陈设,一个东西吸引了她的目光。一个大罐子里装的饴糖块正在迅速地跑,外面的铝箔包装纸一闪一闪的,像极了甲虫的壳。佩恩红着脸,最终还是被拉离了那诱人的橱窗。
“我们在哪儿?”佩恩问道,“这是哪儿?到底怎么啦?”
“我认为那根本不是真的,”假特丽丝低声回答道,“或许是真的,但不是看起来那样简单。我想这里所有的事和人都……很古怪、很危险。和那个建筑师一样,还有想吃你的那个电影银幕,就像要吃我们一样。我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她的话还没说完,佩恩就甩开她的手冲进人群里去了。假特丽丝赶上她的时候,佩恩正低着头看着两个男孩在地上玩掷骰子的游戏。骰子滚停了,假特丽丝这才看清了,骰子上不是计数的点,而是人脸,一个个大张着嘴巴,似乎想要喊出声来。
“不要!”佩恩伸手去抓骰子,假特丽丝一把抓住她的手,“还记得电影银幕那件事吗?”
但是佩恩的注意力又转移了,身体也随着注意力的转移往前走。假特丽丝只好跟上,时不时地阻止佩恩,不让她拽着绳子使劲去摘树上的桃子,或探身到卤水桶里拍打卤水,看水里天蓝色的鱼儿跃起,鱼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每一样新奇的事物都诱惑着佩恩。假特丽丝感到自己的恐慌感不断在扩大。有成百束目光像针尖一样让她倍感局促。她本能地知道她和佩恩正置身于满是尖刺的池塘里,她的小伙伴不小心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引来龇牙咧嘴的捕食者,他们很快就会抛掉那些伪装的友善。
但我们一开始就被注意到了,她意识到了。这里全都是伪装,他们在做戏。我们周围的所有人,他们都故意装作正在忙活的样子。实际上,他们都在看着我们。所有的人都在看。
那个像鸟一样的小东西说要如何才能安全地待在桥背面呢?
不要管你听到的任何音乐。不管发生了什么,记住你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
“佩恩,一定不要分心!”她大声喊道。她从人群中挤过去,发现佩恩正站在小孩子都很喜欢的喷泉边,盯着喷出的晶莹泉水发呆。假特丽丝再一次一把抓住佩恩的手,想把她从喷泉边拉走。
佩恩没有动。她依然盯着前方,好像被催眠了似的。
“你怎么啦?”假特丽丝压低声音问道,她有点惊讶和担心,“哎呀,佩恩,求求你,佩恩——我们必须继续往前走!他们已经围上来了——我能感觉到!”她更加用力地拽佩恩的手臂,但都没用。佩恩一动不动。
佩恩的手冰凉。假特丽丝意识到佩恩既不眨眼睛,也不呼吸。
假特丽丝的脑子里思绪翻滚,渐渐有了头绪。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紧闭双眼几秒钟。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的视线清晰了。只有她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街道上,她手里紧紧攥着的是一个旧打气筒的手把。那打气筒和佩恩一样高,宽度也和佩恩的身材差不多,上面的图案也和佩恩外套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她转过身来,恰好看见真正的佩恩正跟着一个穿绿色长外衣的高大女人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假特丽丝赶紧追上去,就在那个女人打开一扇挂满金银花的房门时截住了她们。房子里飘来一阵阵诱人的晚餐香气。
“你要把她带到哪儿去?”假特丽丝抓住佩恩的肩膀,迫使她在门口停了下来。佩恩满脸茫然,就像还未睡醒一样。
“我的小姑娘已经累了,也饿了。”那个女人说道。她比特丽丝的父亲还高,但她的高个子并不显得反常。她的笑容阳光明媚。她灰色的眼睛如夏日迷雾一般,洞察一切,包容一切。“我正要带她回家吃晚饭,然后在温暖的鸭绒被子里美美地睡上一觉。”
假特丽丝能听见海鸥在不停地狂笑。
七年奴役,它们嘲笑说。磨面又擦地。孩子捣蛋又调皮,抚养七年才算完毕。
“她不是你的小姑娘,”假特丽丝一边厉声说,一边将梦游的佩恩从门边拉开,“我们也不是来这儿看你的!”
那个女人无比慈祥地微笑着,她没有移动一步,却变得更加高大。或许是假特丽丝变得更小更脆弱了,面对着她像照在窗户上的阳光一般的微笑,她渐渐衰弱了下去。
“特丽丝?”佩恩眨巴着眼睛,听起来仍然睡意蒙眬,“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在哪儿?”
四周虚假的村子不再喧嚣,安静了下来,人们好像已经不再围成圈跳舞了,而是全都停住,默默地看着两个小姑娘。那些房子也失去了它们欢愉、阳光的外表,重新变回了假特丽丝最开始看到的那样,像一簇奇怪的毒蘑菇,跟枯骨一样毫无生气。她感到害怕。
一阵冰冷的刺痛贯穿了她的身体。她发出短促的尖叫声,转身看见几片枯叶像褐色的纸花一样,扑棱棱地掉落在她的脚前。
她低头看去,发现她腹侧的衣服撕裂了,她的皮肤被划了一道口子。她惊恐地意识到,透过那裂口她没有看到她的内脏,只看见枯死的树枝、蕨叶和揉皱的纸团。什么东西撕裂了她的衣服和身体,进入了她的肚子里,而先前里面填充物掉了出来。
她用手拍拍自己的腹侧,腹部另一边也能感觉到被撕裂的疼痛。她转过头去,恰好看见两个孩子般大小的小东西正俯下身子,看着她那些暴露在外的填充物,用它们的长手指掏出里面的枯叶。她能感觉到它们那像玻璃碎片一样的手指甲在她的腹壁上刮擦着。
“离我远点!”她倒退着喊道,那是一种无助地尖叫。但是人群正在围上来,他们已经对旁观和诱骗感到不耐烦了。她的目光还是不想正视他们的脸,但她依然能看见、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坚硬、幼稚、像玩游戏时用的玻璃珠子一样,形色各异。不管她转向哪个方向,她的后面都有邪恶的手指戳痛她的伤口。她的一只手臂得抱紧那只公鸡,没有办法更好地保护自己。
一个咯咯笑的小东西从她的腹侧拉出了一条长长的藤蔓。那疼痛令她感到震惊,但更糟糕的是随之而来的令她眩晕的虚弱,那是一种失去了自我的感觉。
它们都是怪物。我要被它们撕成碎片了。
但我也是个怪物啊!
残忍的手指仍在撕扯她的伤口,她突然转向那些折磨她的小东西,露出尖牙,用她最大的声音吼叫着。
“别碰我!”假特丽丝提高了音量,好让围拢上来的那些小东西都能听见,“我会咬人!”她感觉到她锋利的爪子已经噌的一声露出爪尖了。
向她围拢的那些小东西就像迎风扬起的谷壳一样,突然退却了。原来盯着她的那些冷酷的眼神也失去了光芒,变成了谨慎打量的目光。就在那一瞬间,她觉得她似乎制服了它们,这时一个不屈的、微小的声音在那群小东西中扩散开来。
“她们知道怎么进来!”
“她们知道我们在哪儿!”
“她们会告诉所有人的!我们不能放她们走!”
那群小东西又开始围拢上来。假特丽丝知道她只有几秒钟的时间行动。她将昏昏欲睡的佩恩拉到身后,转身对着那一群小东西……把那块布从公鸡头上扯下。发现自己突然又恢复了力气,那只公鸡立马弓背、振翅、鸣叫了起来。
公鸡的叫声震耳欲聋,使街上的人战栗得像被撞响的钟。四周响起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号叫声,假特丽丝刚才的敌人畏缩着它们的身子,双手捂住耳朵,痛苦地惨叫着。
“我们要见那个史莱克!”假特丽丝喊道,奋力让自己的声音盖过那一片嘈杂的喊叫声。
这些都不是人类的喊叫声。倒像她痛苦时嘴里发出的声音,只是被放大了无数倍。
“出去!”那群狂徒嚷嚷道,“出去,不然我们将你们碎尸万段!我们要把你们扒皮抽筋!”
假特丽丝意识到充满仇恨的暴徒们正在离开,他们让出了一条道来让她们逃跑。她甚至能看见前方她和佩恩刚刚走过的宽阔的弧形桥面。在她的身后,她能感觉到佩恩在发抖,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袖。
但是假特丽丝一路跋涉而来,并不是为了逃跑。她的牙齿咬得嘎吱作响。
“我们要见那个史莱克!”她又高声喊道。
嘈杂声越来越可怕,让她的耳朵都感到疼痛。那群暴徒冲上来,团团围住两个小姑娘,假特丽丝全身被它们又拧、又捅,连抓带抠,还有的在掐她。她的四周是时隐时现的一群异常疯狂的脸,尖尖的脸颊上满是尖刺。
褶皱的蝙蝠脸上长着人类的眼睛。毫无血色的姑娘顶着湿漉漉的头发。
假特丽丝用尽了全部的意志力,才没有挣脱跑开,同时她也紧紧抓着那只小公鸡的腿不放手。她坚持住了,而那只公鸡一直在咯咯地叫个不停。
那小公鸡的羽毛发出青铜色的亮光,鸡冠像燃烧的火焰一样通红。它抖了抖羽毛,散射出一身光芒。那些被光束击中的暴徒都大声呼号着,向后退去,好像被炭火烫着了似的。
四周的房子都在颤抖,就像装满了受惊母鸡的鸡笼一样。瓦片和屋顶上的覆盖物被抖落,向上飞去,在屋顶上留下有着锯齿边的大洞。街道上的路面出现了裂缝,铺路的砾石、鹅卵石纷纷松脱,也向上飞升消失在空中。路上小水坑里的水向上翻腾,像一阵褐色的雨。小一些的暴徒被从地面抛起,为了防止继续向上飞到消失不见,它们拼命抓住屋檐不放。
假特丽丝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盈,直到毫无重量,这种飘飘然的感觉令她头晕。在她的头顶上方悬挂着某样危险的东西,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来。她紧紧闭上了双眼。
“我们要,”她用最大的声音喊道,“和那个史莱克谈谈!”
一个声音插进来打断了她的呼喊。那声音并不大,但所有人都能听到,就像暴风雨中一把大提琴演奏出的音符一样具有穿透力。
“让我来。我和这两位女士谈谈……如果她们愿意用布盖上那只鸡的话。”
身上抓挠她的手突然停止了动作,假特丽丝睁开眼睛,看见那群暴徒号叫着不情愿地离开。她颤抖着手,用布重新盖在那只小公鸡的头上。
只花了一两秒钟,整个世界又咯噔一下在它的轴心上安定下来。假特丽丝不再感到头晕,她发现面前是一条荒芜的街道,只有街道旁房子的窗户里和拐角处偶尔闪过几个身影。佩恩紧紧靠着她的手臂,因为害怕而急促地喘着气。
假特丽丝看到,街道远处有一家开着门的作坊,门前站着一位戴着圆顶礼帽的矮个壮汉。他穿着长袖衬衫,好像正准备要抽烟。见到她来,他举起一只手,随意地挥了挥,算是向她打了招呼。
假特丽丝小心翼翼地向那个戴帽子的人走去。佩恩一直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臂不放。 了不起的女孩系列(套装全7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