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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章·

　　电话咒语

　　正如他们所期望的那样，杰克同意让他们三个待在他那儿。他的住所是个黑砖砌成的露台建筑，就是那种“背靠背”搭建的房子，离河很近，甚至能闻到河水的臭气。“他的”房子里还住着他的母亲、三个姐妹、一个姐夫、婶婶，以及姐姐的一大群孩子。他的父亲不在，显然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好几年了。他的三个姐妹，年纪大约在十四岁、十六岁和二十六岁，都长着黑色的三角眼，她们三人正咧开嘴笑着，说话声在旧墙壁间回荡，给屋里增添了些许生气。

　　他的母亲对他不打招呼就带回这么多不速之客似乎并不惊讶。

　　“我想她们衣兜里装着什么东西？”她问道，“你的姐妹们在这儿住宿吃饭可是付了钱的——我告诉过你，我不会免费接待陌生人的。”维奥莉特把钱放在她的手里，她一张一张仔细地数好，然后点了点头。“阁楼。晚上十点后不许再弄出声响来。”她上下打量着维奥莉特，流露出谨慎的表情，“我听说你嫁给了杰克的一位战友？”

　　“是的，”维奥莉特也摆出同样一副表情，“他没有回来。”

　　“他不是唯一没有回来的。”杰克的母亲语气平淡地说道。她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杰克，就像手指划过墓地的大理石墓碑一样。

　　那座房子笼罩在大扫除的混乱中，厨房里散发出蒸汽和肥皂水的气味。院子里和楼梯上到处拉着纵横交错的晾衣绳。

　　她们顺着梯子爬上了阁楼。阁楼里充斥着一股阴冷发霉的味道，倾斜的墙壁上涂着厚厚的白漆。地上有三个床垫，上面盖着毯子和一些旧外套。

　　“我们不能在这儿久留，”等她们到了阁楼，房间里只有她、佩恩和特丽丝塔时，维奥莉特说道，“但待一两天还是安全的。”她扔给特丽丝塔一件褪了色的蓝布裙，上面满是补丁。“这是我向杰克的一个侄女借的——是家里姐姐传下来的衣服。你可以穿这个，把特丽丝的裙子收起来。万一你想吃些什么东西的话就可以吃了它。但是……如果可以，尽量匀着点儿吃。”她在床垫上坐下，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我不明白，”她说，就像是在自言自语，“为什么你父亲会把塞巴斯蒂安的手表给那个建筑师呢？我们说到哪儿了？我们现在该做什么？”

　　特丽丝塔和佩恩交换着目光。

　　“我们有一个计划，”特丽丝塔说，“不过……对不起，我们不能告诉你。我们需要一部电话。”

　　“眼睫毛俱乐部有一部电话，”维奥莉特有点怀疑，“那里的工作人员和我很熟，会让我用的。你想给谁打电话呢？”

　　“那个建筑师。”佩恩回答道。

　　“什么？”

　　维奥莉特皱起眉头，看看佩恩，又看看特丽丝塔。“那安全吗？他能通过电话对你做什么吗？他能用魔法追踪到你的位置吗？”

　　“我不知道，”特丽丝塔坦白说，“也许会很危险，但如果我们能和他谈谈，或许我们能说服他把特丽丝交回来——也许还能要回那块手表。即使那些他都不同意，我们或许也能发现点什么。”说话时她不由得想到，建筑师或许还知道让她继续活下去的方法，这个想法让她感到一阵激动。

　　“有什么办法让我替你们来打这个电话？”显然维奥莉特仍在琢磨那个念头。

　　“没有，”特丽丝塔告诉她，心里既感激又难过。“我们打电话的时候你都不能在场，否则那个有法力的承诺会阻止我们把这一切说出来。很抱歉，你不知道这些秘密，所以必须由我们来打电话。”

　　快到晚上十点时，三个人出现在眼睫毛俱乐部门前。

　　从声音和气味上来判断，这家俱乐部似乎相当气派。柔和的蓝色光线透过百叶窗散射到黑暗中，里面播放着旋律优美的爵士乐，是她们之前听过的那种旋律，维奥莉特不屑地称之为“超级爵士”。守门人是一个年轻帅气的小伙子，他衣服上的铜纽扣闪闪发光。维奥莉特向他借用电话时，他向维奥莉特眨眨眼，然后会意地把她们领了进去。

　　电话被单独安置在一间小屋子里，厚重的木门能保证其私密性，墙上挂着红色的厚羊毛毯，电话放在一张铬黄色的小玻璃桌上。

　　“时间不要太长，”维奥莉特说道，“我就在外面。你们一打完电话就跑出来跳到跨斗里。如果我开得够快，即使那个建筑师能追踪到电话，也只知道你们曾经在哪儿，不知道你们最后去了哪里。”

　　维奥莉特随手礼貌地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将嘈杂声留在了门外。现在屋内就剩下佩恩、特丽丝塔和电话了。

　　“你准备好了吗？”特丽丝塔问道。她不由得压低了声音，好像怕被那个建筑师偷听到一样。

　　佩恩点点头。

　　“什么都不怕……”她小声给自己打气，伸手抓起电话。电话在她的手里显得格外的大，她的小手指似乎都握不住那黑色的手柄。佩恩将圆形的听筒放到耳朵上时，特丽丝塔发现自己正在发抖。

　　“浪费，枯萎，想要。”佩恩说话时，特丽丝塔觉得那黑色的电话在她的小手里快速地动了一下，就像狗狗警觉地竖了一下耳朵。然后过了一会儿，特丽丝塔听到一阵轻微的低语声从听筒里传出，像一缕轻烟一样。

　　“佩内洛普·克雷森特要跟建筑师讲话，请转接一下。”佩恩的声音很大，很坚决，听起来像在叫。直到此刻特丽丝塔才意识到这个小姑娘有多凶。

　　等待，继续等待。听筒里传来微弱的嗡嗡声，很模糊，听不清楚。

　　“这不公平！”佩恩毫无征兆地突然爆发。“你背叛了我！是你骗我走进那面银幕的！你想陷害我，就像你陷害——”

　　特丽丝塔用手肘在佩恩的腋下捅了一下，但还是没来得及阻止她。

　　“……你陷害特丽丝那样，”佩恩继续说，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但是……我……想和你谈谈。对不起，我先前说要把我们之间的交易告诉所有人，我……不是故意的。现在我要和你做个新交易。”她看了一眼特丽丝塔。

　　“佩恩！”特丽丝塔小声地叫起来。佩恩的眼神里又流露出那种熟悉的叛逆和狡黠。她又一次不按规则出牌，特丽丝塔不知道她下一步会有何种举动。

　　“我要你让新的特丽丝活着，”佩恩郑重地说，她对特丽丝塔戳她肋骨的行为不理不睬，“那样我就不用小公鸡追你了，也不告诉警察了。”

　　沉默。一串细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

　　“你是什么意思？我不可信？”佩恩大声质问道。

　　沉默。“不，你不会的，因为你不知道我在哪儿！”沉默。“好吧，如果你找到我，你会后悔的！我不害怕——我才不管你会对‘背叛者做什么’，我……”

　　佩恩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消失了，听筒里那个细小的声音还在说，忽高忽低。佩恩故作镇静，但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她的下嘴唇在发抖，仿佛呆住了，她紧紧抓着电话的小手微微颤抖着。她的眼睛变得闪亮，似乎她突然间变成了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孩。

　　特丽丝塔再也无法忍受了。她从佩恩的手里拿过电话，一把将佩恩搂进怀里。佩恩将脸埋在特丽丝塔的衣服里，她呼吸急促，有些后怕。

　　特丽丝塔感到满腔怒火，也正因如此她才表现得相当冷静，当她拿起话筒放到嘴边、把听筒放到耳边时，她一点儿都不害怕。

　　电话另一头没有声音。咔啦响了一下，不一会儿，传来窸窸窣窣的走动声。

　　“喂？”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音，“你还在吗，克雷森特小姐？”不错，是他的声音。

　　“不在了，”特丽丝塔回答道，“她已经走了。只有我在这儿。”

　　“啊！”一个声音轻轻地传来，带着一丝温柔，“我的小布谷鸟。” 了不起的女孩系列（套装全7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