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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俄罗斯藤蔓

　　大家同时尖声解释起来。切莱和卡丽大声叫喊说着同一件事，她们的声音轻而易举就盖过了瑞安的声音，但哗哗的雨声依然是最响亮的声音。

　　威尔又开始喊，他猛拉门板，最后，他把门放平，大门就像是水线之上的一个平面。现在他们能看到更多他的身体，他就站在树篱的另一边，水到了他的裤袋位置。他把手从树篱之间的缝隙伸到门板上方，轻轻地摆摆手。卡丽冲切莱打了个手势，切莱用小画框做成的筏子向前划去，随即笨拙地蠕动着从画框上下来，到了门板上。威尔抓住她的手腕使劲拉，瑞安和卡丽则开始推切莱的运动鞋鞋底。只听泡沫传来咔的一声，转眼她不见了踪迹，像是树篱把她吞没了，但好在过了片刻，另一边就传来了她的尖叫声。

　　卡丽把切莱的筏子抛过树篱，另一端随即响起令人欣慰的溅水声。“到你了，瑞安。”

　　瑞安一点点把胸口挪到门上，他身下的筏子渐渐地浸入水下，摇摆不定。植物之间的隧道似乎长了一倍。塑料薄膜在他的膝盖和双手之下滑动起皱，不过他隐隐看到了门把手，便一把拉住，拽着它向前移动。终于，威尔伸手扣住了瑞安的手腕，他也被拉到了另一边，匍匐植物刮擦着他的脸，勾住了他的衣兜。

　　“还有几个人？”威尔穿着一件黑黄色相间的厚重摩托夹克，这样一来，他的脖子和脸显得比以往更纤细了。切莱在一旁，蜷缩着身体待在她那个筏子的残骸上。

　　“一个。”瑞安一边吐着水一边说，这时候剩下两个筏子相继漂到树篱的这一边。“只剩下卡丽了。”他依旧紧紧攀附在门的边缘，跟着，他感觉到手中的门一歪，猜测是卡丽也开始向这边翻了过来。

　　“卡丽？”威尔再次向前探身，瑞安只能看清楚她那张惊恐的脸，她的脸笼罩在光影下，光影像极了填字游戏的字格。“把手伸过来。”

　　卡丽紧张地点点头，露出一个紧绷的笑容，把空闲的那只手伸了过来。就在她这么做的时候，匍匐植物依然在叹息着，搅动着。散落着的茎干绷得紧紧的，形成了网状，截断了阳光，门板摇摇晃晃，向一边倾斜。随着一声尖叫，卡丽从门上滚了下去，摔进了绿色植物中，消失在水面之下。

　　威尔向前移动，只可惜太迟了，他没能抓住她，只好把身体向前探过门板，将手臂伸进褐色的水中。切莱一声声惊恐地尖叫着，只是并非她本人在叫，是卡丽在心中呐喊，她什么也看不到，喘不过气，动不了，还有东西扯住了她的头发。跟着，一把马刀的刀尖冲出水面，转了个圈，又消失了。

　　他们三个都冲向刀尖消失的地方，切莱和瑞安都离开了他们的筏子，挣扎着蹚过冰冷的水。瑞安紧紧闭着眼，捏住鼻子，钻到水下，感觉他的双脚离开柏油碎石路，漂了起来。他指关节上的眼睛张开，刺痛不已，但他能看到卡丽被一团绿色的头发束缚住了，一串气泡从她的鼻子里冒出来。

　　她不断地扭动，周围是一大片闪闪发亮的棕褐色浑水，金银花在她的脖子周围浮动，如同一只只蝴蝶在飞舞，匍匐植物正要往她的鼻孔、耳朵和嘴巴里钻。威尔的一条腿时不时出现在视线中，可以看到他在猛地踢腿，他的黑色皮裤都鼓了起来，冒出一连串细小的气泡。跟着，周围就只剩下浑水，瑞安伸出手，摸到了卡丽的额头，把植物根须从她的脸上扯开，将植物从她那柔软浮动的头发里拉出来。其他人也好心好意地把手伸过来，他们的手拂过他的手，不知道是谁的胳膊或是手臂撞到了他的下巴，还撞到了他的胸口，撞得他都喘不过气了。可能是卡丽的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肩膀，他很怕被淹死，这个想法突然盖过了其他一切念头，他下意识地踢腿向上游去。

　　他的脸冲出了水面，水从他的耳朵哗哗向下流，忽然，喷鼻声、吸气声和剧烈搅动的水声在他周围同时响起。他周围出现了两张脸，不，是三张。威尔的头发覆盖在他的脸上，他的嘴唇向外噘，大口喘着气，切莱的头发像是焦糖一样，在额头向上翘起，卡丽则啜泣不已，她紧紧抓着威尔的肩膀，他们一起踩水，从树篱边上游开。

　　威尔游回俄罗斯藤蔓之间，把门板拉了出来，他们帮着卡丽爬上门板。切莱和瑞安则爬回到他们的小筏子上，威尔则征用了卡丽的筏子。他们全都抓着铁丝网栅栏，免得被急流带走。

　　“这到底是什么植物啊？”威尔倒抽一口气。

　　“俄罗斯藤蔓。”卡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我……种这种植物，是因为它们长得很快……”

　　“那也不能这么快呀！”威尔一边吐着水一边说，“切莱是怎么了？”

　　在他说这话的时候，切莱渐渐地不再不受控制地说出别人的思想。

　　卡丽之前突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奋力从昔日的避难所挣脱出来，现在她似乎已经筋疲力尽。瑞安还记得她说过她害怕去外面，害怕那么广阔和明亮的天空。此时的天空看起来比往常都要低沉，但他估摸这也没什么用处。现在依然有长长的匍匐植物缠结在她的头发上，她的手臂和薄套衫上都是烂泥，就像是巧克力奶昔上的泡沫。切莱不再滔滔不绝地说卡丽的思想，总算能说出她自己的想法了。

　　“我看她就是吓坏了，所以我觉得我们应该用威士忌给她洗个澡，但千万不要打她的脸，只有等到她歇斯底里的时候再……”

　　“是呀，她是吓坏了。”威尔犹豫地说，他来回看看河两边，像是盼着有人会凭空冒出来帮助他们，“所以，我们应该给她保暖……还必须把她从这里弄出去。坚持住……”他脱下皮夹克，披在卡丽身上。

　　“好吧。”威尔直起身体，“好吧。”他似乎刚刚才意识到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意识清醒的成年人，“其他人都还好吧？”

　　“就是有点冷，我的牙齿都打战了。”切莱安慰地说，同时不忘用蛙泳游着。

　　“好吧，很好。那个……我们现在要推着门板游起来，好吗？我们靠近点，不要掉队。好几公里的路都被水淹了，而且交通拥堵不堪，或许顺着河水去下一个镇子还快点。如果逆流而上，那我们很快就累瘫了，哪儿都去不了，那我们就去下游，可以吗？”

　　他们沿着“人行道”游了一会儿，接下来就没有路了，栅栏也垮掉了。他们在顺水漂流。

　　“这里到底是怎么了？”威尔问道。水流推着他们向前漂浮。两个人解释同一件事可谈不上事半功倍，还不如由一个人来说，因此，好几分钟之后，切莱和瑞安才解释清楚重要的部分。

　　瑞安终于敢看威尔的脸了，发现他又一次显得那么纤弱，脸色苍白。

　　“你可能不相信我们。”瑞安小声说，他的脸红了，“我是说，你需不需要我们把你的想法说出来，作为证明？我是说……我知道有个孩子叫唐尼·斯帕克斯，他经常逼你去给他买烟……”他都不敢看威尔的眼睛，但他用眼角余光能看到威尔的脸和脖子变得通红。瑞安不知道，如果他是威尔，会有何感觉。“你不会把我们当成坏人吧。”他脱口而出。

　　“给我看看你的手。”威尔直言道。

　　瑞安伸出一只手。他手上的肉赘又一次鼓了起来。在雨水的刺激之下，苍白的眼皮跳动着，六只深绿色的眼睛盯着威尔。

　　“好了。够了。”威尔伸出手想拉住瑞安的指尖，却很快收回了手。他把贴在脸上的头发向后拂开。“那个该死的愿望！”他苦涩地大声说道，“我还记得我把硬币丢进井里的情形。我当时十四岁。一晃十二年过去了，我的梦想没有丝毫改变，我也没有距离它更近。真叫人难过。”

　　瑞安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么……”威尔压低声音，游到瑞安身边，小声和他说话，“你和另一个男孩是利用切莱读别人的思想吗？”他听起来很害怕，但没有怀疑，“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像她那样一个可爱的小孩子……有些想法，成年人的想法……是她不应该听到，也不应该去理解的。反正现在还不行。”

　　瑞安的脸腾一下就红了，但与此同时，他的胸口升起一股温暖的轻松感，犹如吸墨纸一般。瞧威尔说话的样子，像是把他当成了大人，应该能更好地理解现在的情况，虽然实际上他比切莱还小一岁，但他并不在乎。威尔相信他，瑞安觉得他以前真不该把威尔想成软脚虾。

　　至于威尔为什么会出现，就让我们在此简单解释一下吧。他打电话去切莱家，想告诉她《银翼》杂志录用了他的稿子，接电话的却是切莱的父母，他们都急坏了，告诉他，她从当地的图书馆失踪了。威尔想起了茶会的邀请，便决定去参加，好提醒切莱她父母找她都找疯了。

　　“我骑哈雷车来到威尔姆福德的周边，再往前水就太深了，当时我很担心，就蹚水过来了。”

　　“那你的哈雷车呢？”瑞安注视着他，“车在哪儿？车子没事吧？”

　　“八成是坏了。”威尔简洁地说，“发动机进水了。”他斜睨了瑞安一眼。“说来也怪，我反倒觉得轻松了。这就好像我一直盼着在有了哈雷摩托之后，不好的我就会消失，但事实并非如此。摩托车像是一直在看着我，我知道我不能辜负它。现在车坏了，我就不必有那种感觉了。”

　　威尔耸耸肩，看看周围几个浑身湿透的同伴，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反正生活就是要分清轻重缓急，不是吗？我们加快速度吧。”

　　水像是流进了这个世界的接合处和接缝处，把起连接作用的胶水都冲走了。各种各样的物件都被冲进了水里。带有正在剥落的眼睛贴纸的塑料三轮车、相册、圆珠笔、碗刷、小发卡，还有被连根拔起的番茄。漫画书在水里打着旋儿，袜子被挂在窗台上。

　　或许世界末日到了，瑞安心想，世界不会毁灭于一场大爆炸，而是被一场洪水淹没了。有那么一刻，他想象着这世界上的人都被冲出他们的汽车和办公室窗户，抱着上下浮动的木头被水冲到下游一个巨大的池子里，在那里接受审判。

　　跟着，他想象井底精灵用洪水占领了一个又一个村庄。水从马桶里喷涌而出；水箱从框架上脱落；道路表面出现巨大的裂缝，从中涌出浑浊的水，就像是餐后酒；洪水把路上的汽车冲走……每一个地方都有复仇的愿望得以实现，叹息声接连不断。毁了我的学校、我的办公室、足球场，那个男孩欺负我，毁了他的家。毁了克鲁克巴多克，那样的话，学校组织旅行的时候，就再也没人逼我们去那里了……此时，洪水再次爆发，所以这些愿望是很容易实现的。难怪洪水涨得越来越高，力量越来越强。但乔希到底做了什么，才唤醒了不知所措的井底精灵，让她恢复了昔日的法力？

　　此时，他们周围不再有房屋，两侧都是树篱，挂在树篱上的薯片包装袋和比萨饼盒子被风吹得抽动起来，活像是怪鸟的翅膀。水涨得太高了，他们只好趴在筏子上，才能从人行桥下方漂过去。

　　这支奇怪的小小护卫队刚刚小心翼翼地躲过了一大堆缠结在一起的线缆和树叶，嘈杂的雨声中就出现了清晰可闻的说话声。他们不顾一切地踢水，摆脱急流，成功地游到了瑞安印象中的村庄广场上。

　　这里坐落着一排碎石小屋，棕色的洪水已经漫过了每栋小屋的窗户。偶尔能看到小轿车的车顶凄凉地露在水面之上，一辆空无一人的大巴车立于水中，水从窗户进了车厢。广场中央矗立着一座战争纪念碑，纪念碑是用混凝土建造而成的尖塔，闪闪发亮，塔周有金属人物雕塑，他们戴着圆形头盔，挥舞着军旗，互相搀扶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站在两个金属雕塑人物的肩膀上，这个人紧贴着尖塔，像是绝望到了极点，跟着，她转过头来，他们看到她手里拿着一个扩音器。

　　“……最后再说一次，一定要关上电、煤气和水的总管道。光是关上开关和水龙头是不够的。现在所有人都明白了吗，还是说这太复杂，你们中的有些人理解不了？”

　　竟然是唐娜·李斯。唐娜只穿着一只鞋，裙子贴在她的腿上，脸上的妆早就被冲没了。瑞安这才觉察到有人从顶楼的窗户向外张望，正竖起耳朵听着扩音器里传来的粗声粗气的声音。

　　“你们！”她指着这支全新的护卫队，对威尔说，“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威尔姆福德？那里的人都疏散了吗？你们确定你们是最后从那里逃出来的人吗？是的，是的，我看得出来她吓坏了。好吧。你们都到神父家去吧。就在那边。我们把所有野营炉子和液化气都放在那儿的阁楼里了，那里还有饮用水、热饮和干毯子。我还让神父统计姓名，免得有人被落下，他妻子负责急救。快点，把那些孩子带离……噢，老天，这不是边缘地带的双生子吗……”唐娜的目光终于落在了瑞安和切莱身上。

　　“威尔，”瑞安喊道，听了唐娜经由电子器械发出的大声呼喊，他的声音显得细弱蚊蝇。“你能不能先送卡丽去神父家？我们一会儿就去，现在我们有事问问唐娜……”

　　威尔看看卡丽，只见大雨浇在她的脸上，她却毫无反应，他见状坚定地向前游去。

　　“快点来，好吗？”他说。切莱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容。

　　唐娜蹲下，沉着脸看着两个孩子，她眯起眼睛，像极了巫婆。雨水顺着她的短发的边角流下来，她整个人看来就像个式样古怪的滴水嘴。

　　“唐娜……乔希在什么地方？”

　　唐娜的目光立即就变得茫然和充满敌意。“你还要我怎么做？”她抓住她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好吗？”

　　瑞安张开嘴巴，想问问出了什么事，但切莱的声音率先响起。

　　“唐娜，没事了，我们知道你送他去了玛格怀特，我们看见你们了，然后，他肯定是做了什么，对吧，但那不是你的错……”

　　“我不知道！”唐娜可怜巴巴地大声喊道。她原本很像个成年女人，但那样的外貌都溶解在了雨水之中，“当时的洪水还不像现在这么严重，不过交通都瘫痪了。我们堵得动弹不得，他一直威胁我……所以我只好告诉他，我才不在乎，叫他滚下我的车！”她说到最后，几乎是在扯着嗓子喊了，“我才不在乎他会不会把所有事都告诉杰里迈亚，我才不在乎，我也要这么对你们说，你们这两个……你们这两个小……怪胎，看见你们就叫人毛骨悚然……我再也不愿意和你们有半点关系……”

　　“我们不是在逼你，我们不会那么做的。乔希有了强大的力量，就变得有点怪，但我们会让他变好的，那样他就再也不能用灯泡来欺负你了，而且，唐娜……”切莱像是让自己及时住口，换上了更认真更像是成年人的语气，“你知道的，你要比普泽尔先生厉害多了。”

　　瑞安看到唐娜身子一软，沮丧地瘫倒，差一点从雕塑士兵的肩膀上滑下来。切莱好像戳中了她的痛处。良久，唐娜只是看着雨水猛烈地顺着梯子流到她的紧身裤上。

　　“我知道。”她忽然厉声说道，然后挺直身体，厌恶地小声嘟囔着什么，听来像是“伏都教”什么的。或许切莱正好说到了关键点。

　　“唐娜，”瑞安小心地问，不想破坏切莱取得的进展，“乔希有没有说过他去了玛格丽特之后要干什么？”

　　“他一路上大都气哼哼的，后来，他就开始偷笑，还说什么‘她现在要听我摆布了’。一开始，我还以为他说的是我。跟着，他又嘟囔什么，‘用不了多久，她就必须成全一个很大的心愿，赋予许愿者超能力，我想要什么，她就得满足我什么’。”

　　瑞安惊讶地发现乔希竟然这么了解井底精灵的能力来源。但说不定是她想办法用水桶通灵板来把她的需求告诉他的。

　　“然后，他就问我，要是他变成一个会用眼睛发射闪电的大天使，我会不会喜欢他。”唐娜继续说道，“我们吵了起来，他就告诉我，过了今晚，他就再也不需要我或者其他人了，然后他就跳下车，跑进了雨中。”唐娜开始为自己辩护，“我听到广播里的暴雨预报，就回去找他，但我的车被水淹了，而且这里也需要有人照顾……”她指着那排饱受暴雨冲击的小屋。

　　就在此时，小屋里传来吵闹的声音。有人从一栋小屋楼上的窗户喊着什么，唐娜把身体探出她所站的底座，想听个清楚。

　　“好吧，听着，各位！”她用扩音器喊道，“我们刚才用无线电和外界联系上了，大约半个小时后，就会有一架直升机把大家送出去。”她放下扩音器，又盯着瑞安和切莱。“你们两个，赶快去神父家。快！”他们乖乖听话，开始向她所指的方向游去。

　　唐娜显然以为她的心愿是得到真爱。事实上她想要的却是……什么呢？想要痛苦，井底精灵这么说过。表面上看来唐娜是厌恶所有人，或许她其实只是厌恶她自己。她无法让自己受欢迎和被爱，因为她无法相信她能够并且值得如此。她必须时时刻刻测试这一点，好让她自己确信无疑，她在小学里就是这么测试她的能力的，结果搞得所有人都讨厌她。好吧，瑞安心想，如果她想要的是伤心，那就可以解释她为什么选择普泽尔先生了。事实上，唐娜需要的其实不是实现愿望，而是一场大灾难。

　　“我真希望我们能去神父家。”切莱小声说。

　　“我也是。”瑞安喃喃地说，“那里有热巧克力……”

　　“还有又大又柔软的毛巾。”切莱激动地说，“只是……我们必须去找乔希，是吗？再说了……我觉得它们是不会让我们去神父宅邸的，对不对？”

　　瑞安看看他们身后那七道细小的水痕，很像是大雁南飞组成的V字阵形。那些手推车的绝大部分依然待在水面之下，不过它们会浮起来一点，把挂着杂草的橙色手柄露在水面之上。

　　“的确如此。”瑞安小声说，“我看它们绝不会允许。要我说，就是她派它们来的。” 了不起的女孩系列（套装全7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