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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复仇之战

　　从这里到达柏拉图、比欧拉和鲁弗斯所在的牧场，有三英里的路。我沿着小溪走了一英里光景，当我行至小溪转弯向北所形成的大大的马蹄铁状的水涡时，便走上了通往镇上的路。

　　啊，感觉好极了！空气中弥漫着野花的香气，阳光暖融融地洒在我的后背上。我的眼睛恢复了正常，周身的疼痛和不适也都消失了。我感觉到皮肤下面的肌肉都跃跃欲试、呼之欲出，真想翻个筋斗。

　　我默默地记下：“下次感觉不舒服时，就去找月光夫人，因为她能比黑色顿服剂治愈更多的疾病。”

　　（我之所以了解黑色顿服剂，是因为鲁普尔曾经用它治愈了我身上的虱虫病。不过，除非所有的办法都不见效，否则，不要尝试它。因为，这涉及你在黑色顿服剂与既定死亡之间的选择。）

　　当我到达牧场的外围时，已经是午后了。这时我已经制定出了我的策略：不能贸然闯入，硬碰硬地一决雌雄，而是要埋伏在周围，仔细侦查后再说。同时，这也是给我状态高昂的身体的一个很好的再充电的机会。

　　我不能低估摆在我面前的任务的艰巨性。即便是在各方面条件都很具备的一天，打败鲁弗斯的胜算也不是很大。

　　我爬过了牧场西边的高草丛，看到比利在畜栏那边正对一匹小马做着什么。不过，没看到比欧拉或者鲁弗斯的任何踪迹。

　　我发现了一堆陈年的雪松树干，于是朝那儿走去。我之所以把侦查地点定在这里，你知道，这就像是让壶里的水再多开一会儿那样。

　　我到了那堆树干处，当我听到某个声音时，便躲到一个角落里窥视着。这声音听起来像……有些难以描述，但总体听起来，更像是磨牙的声音。这声音来自树干堆内侧。我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谁在那儿？”

　　“没有人。”一个鬼鬼祟祟的声音说。

　　“哼！你认为我会信吗？你不是在跟一个老笨蛋交涉。在我发怒之前，你最好给我出来。”

　　“你是谁？”对方还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我是谁并不重要。在我不得不把这堆木头点燃之前，我命令你给我出来。”

　　“好的，我出来。但是，请别咬我，我的皮很容易被咬破。”

　　出来的竟是一条长着斑点的捕鸟犬，他的眼睛周围有一圈深色的毛，看上去就像带着副眼镜，全身都在颤抖着。你猜会是谁？柏拉图——在与比欧拉的爱情竞争中，我的老情敌。我们曾见过一两次，但还谈不上所谓的知己。

　　“汉克？哦，是你，感谢上帝！”

　　“也许你感谢上帝为时过早了，柏拉图。”

　　柏拉图用爪子拍了拍自己的脸，说：“刚开始，我还以为你是杜宾犬呢。这可真是令人难以置信的经历啊！你相信我在这个木头堆中整整待了五天吗？我想，事实上，我现在所告诉你的骇人经历，啊，简直是……”

　　“鲁弗斯在哪儿？”

　　柏拉图的眼睛睁大了：“我不知道鲁弗斯在哪儿。好了，我完全不是那条狗的对手。倒是很想和他搞好关系……为什么问这个？”

　　“我在找他。”

　　“天啊！为什么？”

　　“仇恨。”

　　“仇恨？很好。”他开始向后面的木头堆靠过去，“好吧，汉克，我的立场很简单。”

　　“你的立场最好是从木头堆里出来。”

　　“当然，好的。然而，我的想法是，我想说的是，我真的不能赞同这个想法。”

　　“这不是一个想法。”

　　他点点头：“好吧。”

　　我侦查了一下木头堆及其周围的情况，还研究了一番地势。然后，我看见了敌人的身影。他正蹲在后院里，大嚼特嚼着一块大大的牛排。比欧拉坐在几英尺远的地方，正在看着他撕咬那块牛排。

　　“过来，柏拉图，快来看看。”

　　柏拉图蹑手蹑脚地爬了过来，在拐角处窥视着。“天啊！瞧他那副德行。”

　　“我想出了一个办法：你先过去，吸引他的注意……”

　　“什么！”

　　“……然后我就开始行动，但仍然处于隐蔽的状态下。在他正忙于与你周旋时，我就开始出击，让他防不胜防。”

　　“等等，汉克。”

　　“我讨厌偷袭。可是，我产生了一种预感，认为有必要发动突袭。”

　　“嗨，听着，汉克，我想这中间有些误解，我的角色更应该是顾问。你明白其中的差别吗？我想说的是，我认为我的天赋……听着，老兄，那条狗很可怕，你知道他的那些牙都能做出什么事情来吗？”

　　“我知道这是一个好主意，柏拉图。这就是为什么我需要一个诱饵。”

　　“诱饵，是吗？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坐以待毙。我决不过去……”我突然加大了低吼声。柏拉图咽了咽口水，眨了眨眼睛：“你让我别无选择，是吗？”

　　“是的。”

　　“自取灭亡，那就是你要我去做的事。嗬，多么疯狂啊！”他开始在我面前来来回回地走动，“柏拉图啊柏拉图，你花了多年的时间训练头脑，练习捕鸟。现在，他们要求的却是你把自己献给残暴的人，被撕成一条条颤动着的带血的肉！”

　　“你说完了吗？”

　　他停住了脚步：“是的，我说完了，从各种意义上来说。然而，我也许可以提些小的建议。假设我们可以保留我来作储备力量……”

　　“继续说吧。”

　　“很好，好吧，好的。然而，我必须警告你：如果我残废了或者外貌受到了损毁，将由你个人负责。”

　　“行动吧！”我已经等不及要给鲁弗斯点颜色瞧瞧。

　　“汉克，历史将做出鉴定，捕鸟犬的后代将会……”

　　我猛地一把将他推了出去。我想，今天下午其余的时间，他都要在废话连篇中打发了，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鲁弗斯听到了动静，将注意力从他的牛排上转移开。他看到柏拉图从山上走下来，一抹笑容浮上了他的脸。与此同时，比欧拉也看到了柏拉图，她的嘴巴大张着。

　　鲁弗斯站了起来：“哈哈！新鲜的肉！”

　　“听着，鲁弗斯，”柏拉图叫喊道，“我能解释每件事情。你只需努力克制自己一分钟，听我把话说完。我们之间有一点儿小误会，我相信我们可以探讨……”

　　“瞧瞧我的骨头，亲爱的。”鲁弗斯的爪子扒着地面，朝柏拉图靠了过来。

　　“放过他吧，鲁弗斯，他什么都没做过！”比欧拉在为柏拉图求情。

　　“可他还活着，我把这视作个人的耻辱。”鲁弗斯抖了抖他那强健的肩膀，加快脚步，向柏拉图走来。

　　圈套已经设好了。我从木头堆那里闪身离开，匍匐着下了小山，并以后面的灌木丛和垃圾桶作为掩护。

　　柏拉图开始向木头堆这边撤退，还不停地说着：“我们在大多数观点上，基本能达成一致意见，鲁弗斯，除了……”

　　“真受不了你这副德行。”鲁弗斯正在向他一步一步地逼近，离我潜伏的地点也越来越近了。

　　“对了，严格地说，但基本上是一个肤浅……”

　　突然，鲁弗斯大步跑起来。他的肩部和大腿上的肌肉都随之抖动起来。他露着牙齿，小眼睛还闪着光。此时此刻，全世界在他的眼里只剩下了柏拉图。

　　我最后看了一眼比欧拉，然后将腿合拢，冲出了灌木丛。

　　柏拉图的腿就像被抹了胶一样站在那里，并开始胡言乱语。“……能把事情谈个明白，鲁弗斯，别那样看着我，我能够解释，千万别撕扯我的皮！”

　　杜宾犬在即将杀人的瞬间，有一种邪恶的美感。当他头脑中闪现杀戮的念头时，便表现出一种优雅。我捕捉到了这些后，便向他发起了攻击。

　　老练的鲁弗斯并没有看到我过来，他一点儿也没有想过自己已经落入了我的圈套。我开足了马力向他冲了过去——这个很重要，因为，我知道不得不以一个漂亮的出击一下将其打昏。否则，等他缓过神儿来，我们就不好收场了。

　　对他的这一次攻击，我真的完成得很出色——夹住了他的脖子，并将其摁倒在地。我们打着滚儿、踢蹬着、撕咬着、咆哮着，直弄得尘土飞扬、满地狼藉。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想我们甚至撞倒了一棵大树。

　　仅仅是靠这些，你也能了解到这是一场多么骇人的战斗了吧。我的意思是，很多东西被弄得四处翻飞；尘土被掀起太多，以致难以呼吸；树枝落得满地都是。

　　好极了！我咬到了鲁弗斯的一只耳朵，一切几乎都在我的控制之中了。真该死，他摆出同样的柔道招式来反击我。我本该严加防范的，却因为太专注于那只耳朵，而被他突然压倒在地。

　　然后，他对着我就是一记猛击，这一下打得我差点儿没了呼吸。

　　我听到柏拉图说：“用拳猛击，汉克。打爆他的眼睛！给我留一只！当心，不，不，别让他把你摔到地上。不对，汉克，真的不对，要保持优势，用牙咬，伙计！”

　　“过来，你这个白痴，在他杀了我们之前！”我扯着喉咙大声地喊道。

　　就在这时，比欧拉过来了。我从未想过，在危难之时会得到妙龄女子的帮助，可她的确这样做了。她跨上了鲁弗斯的背。尽管她真的不是什么大块头，可她已经开始狠狠地教训他了。

　　然后，令宇宙、令诸神为之震惊的是，柏拉图也迅即加入战斗。在好日子里，他也许都不愿充分地嚼碎一张湿润的面巾纸——或许——但是，至少他参战了，增强了少许的战斗力。我终于有机会腾出一只爪子，对准鲁弗斯的鼻子就是一记漂亮的重拳。

　　我们将他摁倒在地。于是，游戏时间开始了。在与永不言败的鲁弗斯的战斗中，在我正要大获全胜的时刻，比利从畜栏那边跑了过来，边喊边挥舞着胳膊。他的脸已经变成深红色了。

　　“嘿，快滚开！汉克，你这条恶棍，快滚回家去！”

　　石头开始飞了过来。柏拉图和比欧拉跑到木头堆那边去了。就在我想再咬一口的时候，一块石头打在了我后背的上部，疼得十分厉害。于是，我决定撤退。

　　我停了下来：“后会有期，鲁弗斯。”

　　比利紧接着又打过来一块石头，并擦着我的耳朵边儿飞了过去。因此，我快速地跑到了木头堆那里。

　　“你永远都别想再到这儿来！”比利叫道，“来了，我就拿枪……”

　　我躲避到木头堆的后面，比欧拉和柏拉图也在那儿。比欧拉跑了过来，用鼻子蹭着我的下巴：“你刚才真棒，汉克！”

　　“难以置信，汉克，真了不起！”

　　他们说得没错。当然，自己不能这么说。于是，我对他们说：“你们做得也不错。”

　　比欧拉偷偷地从拐角处往外看，然后，她示意我们也看看。比利正站在他那条以好战而闻名的狗的身旁，大声训斥呢。

　　“……200元，可你却被一条只值10.95元的、浑身长满跳蚤的、爱在臭水沟里泡着的警犬打败了（顺便提一下，他指的是我）。我真该把你带回城里，再找些其他厉害的……”

　　从没见过老练的鲁弗斯如此顺服的样子。尽管那耳朵仍高高地竖着，但似乎多少有些萎靡了。

　　我们在木头堆后面稍稍地庆祝了一番。然后，比欧拉说：“你最好赶快离开，汉克。比利已经疯狂到要对你开枪了。”

　　“如果是钢铁铸成的，就不怕铅制的子弹。”

　　柏拉图点了点头，说：“说得对，汉克，说得太对了。”

　　比欧拉微笑着——那种仅属于她的、令人愉快的微笑。“你也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狗。尽管我将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但你最好还是走吧。否则，就会招来麻烦的。”

　　最后，她靠了过来，亲了亲我的面颊。一种愉悦的电波迅即传输到了我的尾巴尖儿。她说：“再见了，汉克。”

　　就这样，我朝着小溪的方向跑去，进入了落日的余晖当中。在我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前，停下来，并向他们挥手，表达了最后的致意。

　　他们也向我挥手致意，这真是非常美好的瞬间。可是，当柏拉图放下他的爪子的时候，竟搭在了比欧拉的肩上。她本该用牙狠狠地咬他，可是她好像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任凭那只爪子搭在那儿。

　　箴言一：时间可以治愈一些人的伤痛，但却使另一些人变得更加伤痛。

　　箴言二：女人是难以琢磨的。

　　箴言三：女人是无法琢磨的。

　　箴言四：最好还是放弃烦恼吧。 警犬汉克历险记.第一辑（套装共1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