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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苦尽甘来

　　斯利姆似乎急着离开市区，直到过了83号酒吧，来到平坦开阔的城南乡村，他才开口说话。

　　他转过身来，用极具杀伤力的眼神看着我们三个——我、卓沃尔和小阿尔弗雷德。

　　“我不知道是你们谁的脑子进水了——在城里把秃鹰放出来，我非常生气！他从雪里来，就让他回到雪里去吧。我这一天受够了拥有太多的宠物。”

　　小阿尔弗雷德耷拉着脑袋，噘着嘴：“可是，斯利姆，今天是平安夜。”

　　“孩子，曾经有一位名人是这样形容平安夜的——‘呸，尽是骗人的鬼话！’如果他有两条狗、一个孩子和一只秃鹰，就会说得更糟。秃鹰该走了。”

　　斯利姆的心变得冷酷起来。这也不奇怪，因为雪、风和冷空气从曾有挡风玻璃的地方吹了进来，把我们都冻僵了。

　　小阿尔弗雷德靠在座位上，两眼看着窗外被雪覆盖的一望无际的麦田。说实话，那是个令人伤感的时刻。

　　我也觉得有点儿伤感。老华莱士可能不值得我们同情，但是……在圣诞节的前夜把一个受伤的动物扔在大雪里……这种惩罚太过残忍了。

　　突然，小阿尔弗雷德唱起了在主日学校学的一首歌。歌词大概是这样的：

　　哦，比夫威汉姆小镇，你看上去是多么平静。

　　在寂静的夜空，流星从天际划过。

　　在黑暗的天空，闪过一道光芒。

　　希望与梦想同在，

　　今晚和你邂逅。

　　当孩子唱歌的时候，我和卓沃尔靠在冰冷的座位上，用悲哀的眼神望着冷血斯利姆。

　　当我们来到今天早上老华莱士从天而降的地方，斯利姆让车慢了下来。他把脚放在刹车上……车还在继续朝前行驶着。

　　他只说了一句话：“你们这些脑子进水的家伙。”

　　我们沿着小溪边上的路前行，然后拐向了斯利姆的房子。我们转了个弯儿，隆隆地驶过牛栏，穿过马场，停在了他的房子前。

　　他熄了火，转身对我们说：“把你们的秃鹰带到屋里去，给他烤烤火。但我可不想和秃鹰待一个晚上，所以等他暖和过来了，就把他放到牛棚里去。我只能做这么多了，与圣诞无关。”

　　“好的，斯利姆。我不会告诉别人我们为什么错过了圣诞游行——这是个秘密。”小阿尔弗雷德说。

　　“最好是个秘密。”

　　我们爬出皮卡。斯利姆抱了一捆木头进屋，在炉子里点着火。然后，他又出去将麻袋拿了进来。他没有把老华莱士放出来，而是把他连同麻袋一起放在了炉子旁——这也许是个聪明的主意。

　　当斯利姆把给萨莉·梅和维奥拉小姐的礼物放进礼品袋的时候，我们围在了炉子旁，准备看看老华莱士能不能从麻袋里爬出来——可他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炉子变得暖和起来，驱赶了屋子里的寒气。我们等待着。忽然，麻袋动了，尽管只是一小下。然后，整个麻袋都动了起来。

　　斯利姆也停止了礼物包装，朝这边看着。我们都在看着，麻袋开始在地板上跳动起来，老华莱士的行为引起了一片惊呼。

　　“让我从这个该死的……马上打开这个袋子，让我……小华莱士，孩子，你在哪儿？他们把我捆在麻袋里了，孩子……你们最好赶紧让我出来，不然的话，我就让你们看看一个正在气头上的秃鹰有多厉害。如果你们还不放我出来，我说到做到。”

　　斯利姆放下手里的剪刀，点了点头：“我看病人已经熬过来了，现在他可以去牛棚了。”

　　他穿上外套和套鞋，拿起装着老华莱士的麻袋，向牛棚走去。我、卓沃尔和小阿尔弗雷德跟在后面。到了牛棚，斯利姆拽了点干草，给老华莱士铺了个小床。

　　然后，他打开麻袋，把老华莱士放在干草堆上。那些希望看到老华莱士欢天喜地地从麻袋里出来的人，肯定会失望的。因为他出来的时候，都快被气疯了。换句话说，我们知道他本来就是个不知好歹的人。

　　斯利姆没有理会发疯的秃鹰，他把老华莱士放在干草堆上，就立即回屋去继续包装礼物了。

　　他刚在门口拐过弯，从我们的视线中消失，我们就听见铁皮屋顶“砰”的一声——一会儿，小华莱士拍着翅膀跌落在我们身旁。

　　他咧嘴笑着，嘴角都咧到了耳根。虽然秃鹰好像没有耳根……他的笑容还是从嘴的一边延伸到了另一边。也就是说，他是一只快乐的秃鹰。

　　“哦，爸……爸，你还活着！还好好地活着！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和难……难过吗！”

　　他飞奔到老华莱士的身旁，张开双翼把他搂在了怀里。

　　“我回来了，这是什么……我当然还好好地活着，你希望我怎样？但是不用谢这些小毛贼，他们把我捆在了麻袋里，差点儿把我冻死憋死。”

　　小华莱士给他讲了事情的经过——他是怎样撞碎了皮卡的挡风玻璃，我们又是怎样同情他，并救了他性命的整个故事。

　　你认为那个老家伙会感激我们吗？不，你错了。他压根什么都不记得了。

　　“小华莱士，这无疑是我听到过的最无耻、最荒谬、最夸张的故事。我从来就没有撞过皮卡。在我的一生中，我从来就没有进过城，以后也不会进。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是谁打了我的脑袋！”

　　“你看……看，你撞上了皮卡……就是这样，把脑袋弄……弄伤的。你对你的救命恩人这样讲话，你太可……可耻了，你太可……可耻了！”

　　老华莱士昂着头：“小华莱士！你刚才说我可耻？”

　　“是……是的。我还要说，你太可……可耻了。”小华莱士又说了一遍。

　　“这可是你说的。”

　　“谢谢朋……朋友，是应有的礼……礼貌。”

　　老华莱士眯着眼睛：“谁说的？”

　　“艾米莉·博斯特，一位非常有修养的女……士。”

　　“孩子，难道我最近没有告诉过你，我对艾米莉·博斯特以及她的修养的看法吗？你听听这个。”

　　老华莱士将翅膀抱在胸前，愁眉苦脸地唱了起来。他是这样唱的：

　　艾米莉·博斯特身上的瘟疫

　　你告诉我处事的手腕就叫礼貌，

　　但是，我不会说法语，我一点儿也不在乎。

　　因为上帝把我生成了秃鹰，不文明，不优雅，但自由，

　　这些叫礼貌的东西，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

　　艾米莉·博斯特身上的瘟疫，

　　我当着艾米莉的面抠鼻子，

　　我决不会邀请她到家里来做客，

　　她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

　　现在让我们仔细看看老艾米莉小姐的名字。

　　博斯特是别人对她的称呼，所谓礼仪只是她的诡计。

　　在外面，人们就把那些桩子栽在地上。

　　艾米莉的邮筒 注 该段落中出现的“邮筒”“桩子”的英文发音都与“博斯特”相近，此为老华莱士故意戏弄。——译者注 有带刺儿的围栏？

　　我要把这件事四处传播！

　　艾米莉·博斯特身上的瘟疫，

　　我当着艾米莉的面抠鼻子，

　　我决不会邀请她到家里来做客，

　　我要把这件事四处传播。

　　有自尊的秃鹰不用学习教养，

　　优雅的举止对我们没有用处，这是真的。

　　把“请”和“谢谢您”之类的词都塞进你的耳朵。

　　魔鬼能烧烤艾米莉·博斯特小姐，我将非常快乐。

　　艾米莉·博斯特身上的瘟疫，

　　我当着艾米莉的面抠鼻子，

　　我决不会邀请她到家里来做客，

　　我将非常快乐。

　　当老华莱士唱完这首歌时，他显得很是自豪。“好了！把‘请’和‘谢谢您’之类的词统统地塞进你的耳朵里吧。”

　　小华莱士看着我耸了耸肩：“他……他……他一定是讨厌说……说谢……谢您，是吧？”

　　“好像是这样，小华莱士。没关系的，这儿没人在乎他想些什么。”

　　“你看，”老华莱士嚷嚷道，“我就知道他们压根就不在乎，那不过是一场作秀！”

　　小华莱士的头转向那个老家伙：“爸……爸！”

　　“怎么了？”

　　“闭……闭……闭……闭嘴。”

　　老秃鹰惊讶地张大了鸟嘴，其余的人都盯着小华莱士。上帝，他花了将近几年的时间，才把这两个简单的词从嘴里说出来，他终于说出来了。

　　好吧，也许老华莱士没有什么值得他表示感谢的，但是我有。我感谢我有四条健壮的腿、两只耳朵、两只眼睛，还有一条尾巴；感谢我战胜了暴风雪；感谢我有朋友；感谢我有足够的狗粮能使我继续生存下去。

　　而且，除此以外，这是圣诞前夜——一年只有一次的圣诞前夜。如果我们连一首圣诞颂歌都没有唱，就让圣诞前夜这样过去，那才是真的羞愧呢。

　　所以，在我们分头各自上路之前，我建议大家一起唱一首圣诞颂歌。

　　你知道吗？我们真的唱了，我、小华莱士、卓沃尔和小阿尔弗雷德。老华莱士不唱，这样很好，因为有太多的秃鹰参加会毁了圣诞颂歌的。

　　哦，多好的机会，多美的歌声。我们唱完后，小华莱士说他们需要回家了。

　　“嘿，小华莱士，真高兴。再见，祝你过一个非常愉快的圣诞节。”

　　他笑着说：“谢……谢，也祝你圣诞快……快乐！”

　　“谢谢，小华莱士。”我将头转向老华莱士，“虽然你不配，但还是祝你圣诞快乐，老华莱士。”

　　“那就对了，我感到很自豪，圣诞节是给傻子和小孩子们过的。我最后想说的就是我对圣诞节很失望。再见，终于可以解脱了。”

　　说着，他们就消失在飘着大雪的空中。对我来说这似乎是个比较好的结局——苦尽甘来，我们就到这里吧。 警犬汉克历险记.第一辑（套装共1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