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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牧场中部谋杀案

　　斯利姆牵出他的马，戴上枪套，在脖子上系了一条大手帕，又在马鞍上绑了一截铁丝。

　　他把马牵到房子前，走了进去，我和卓沃尔等在大门口。

　　卓沃尔开始呻吟。“哦，汉克，我觉得我跑不到牧场中部。我这条受伤的腿……”

　　“别大声嚷嚷，你能不能别老拿你所谓的伤腿说事儿！我们可能遇到了谋杀案，你应该想……”我对卓沃尔的胆怯感到生气。

　　“还有大雪，汉克，我不能……再说，谁在十点钟去对邮递员大叫呀？”

　　“嗯，这倒是个问题。不过，还是与你的伤腿没有关系。”

　　“别忘了，昨天我们就没有对着他叫。”卓沃尔说。

　　“这个情况我非常了解，因为是我最先提出来的。”

　　“既然是你最先提出来的……”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让我先想想！”他把嘴闭上了，我想了想说，“好吧，咱们这么安排——我跟斯利姆去，你留在这当预备队。”

　　“哦，讨厌。”

　　“你说‘哦，讨厌’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想干什么。我们一离开，你就会到器械棚去暖你的屁股。那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卓沃尔。只是十点整你必须站在邮筒那儿。我要求你在九码以外就对着邮车大叫。”

　　“保证没问题，汉克。我会站在那儿的，你可以相信我。”

　　“哦，相信你什么？”

　　斯利姆从房子里出来了，腰带上还别着一把手枪。他骑上马，我们向小溪走去，开始把那头母牛向北赶往牧场中部。在把她赶出溪边的柳树林时，我们遇到了一些麻烦。不过，你猜猜，是谁钻入浓密的树林把她赶出来的？

　　是我。

　　我们把她赶向北边，走了一英里半的雪地。她的心情很不好，用犄角顶了我好几次。这回我一直忍着。我知道她昨晚同郊狼打过架，以她的智商还分不清谁是狗，谁是郊狼。

　　斯利姆让她穿过大门，将她赶进牧场中部。他还做了一件我认为很聪明的事——模仿小牛叫。母牛抬起头，径直向西南方向有风车的峡谷跑去。

　　我看了一眼斯利姆，他点点头说：“她现在知道要去哪儿了。”我们跟着她来到了一个乱石嶙峋的深沟。

　　突然，我发现两只灰色的郊狼正在前面的雪地里吃着什么东西。我的毛发刷地竖了起来，立刻冲上去。

　　斯利姆也发现了他们，于是他策马飞奔，紧跟在我的身后。我们越过母牛，向郊狼扑去。如果斯利姆不开枪的话，我完全可以做得更好。不过，当我听见两声枪响，便赶紧向右边闪开——把郊狼让给了他。

　　我的意思是，我和牛仔们一起工作了那么久，知道手枪意味着什么——他们打中的东西不一定就是他们瞄准的东西。如果斯利姆只是想对着郊狼把枪里的子弹打光，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妨碍，我从后面看着呢。

　　哦，我从后面看到：斯利姆把枪里的子弹打光了，郊狼从他的枪口下跑掉了。他回来时，他的马已是气喘吁吁，而他的脸也被冻得通红。

　　“哦，他们跑了，汉克，我也只能是吓吓他们。”

　　我还能对他说什么呢？

　　郊狼留下了小牛的尸体，母牛站在小牛的尸体旁。斯利姆骑马过去，摇了摇头：“我想最好把这些母牛赶到牧场总部去，这样我们就能更好地照看她们了。我们不能再让这种事情发生了。”

　　我走向斯利姆。母牛看见了我，开始晃着犄角，又向我追来，追得我围着斯利姆的马转圈儿，直到最后她累了才停下来。

　　“伙计，她现在脑子里充满了仇恨。”斯利姆说，“你最好离她远点儿。她肯定是把你当成郊狼了。”

　　我们把她留在了那儿，去了牧场的后方，开始寻找小牛。很幸运，我们在风车的旁边找到了两群小牛。我们把他们向南赶，穿过了大门，进入了总部。然后，我们都进去了。

　　我们到总部时已经快中午了。斯利姆走进畜栏，拴上马，而我去找卓沃尔了。我很自然地径直向器械棚走去，想着他肯定又躺在斯利姆的工作服上酣然大睡呢。

　　我偷偷地向里面窥视，四下里看了看，里面阴沉黑暗。“卓沃尔？”我听见他在哭泣。我进了门，循着声音走去，一直到了北边，在风车零件和电子搜索仪充电器的中间才找到了他。“你在这儿干什么？”

　　“哦，汉克，他们又回来了！我想赶跑他们，但被他们打了一顿。”

　　“等会儿。谁回来打了你？郊狼？”

　　“不，是那些流浪狗，巴斯特，马格斯和他们的同伙。我按照你说的，去冲着邮递员大叫。在我回来的路上，他们跳出来拦住了我，而我一点儿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这我相信。”这时，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能看见他的毛有几处地方很乱，一只耳朵也有被咬过的痕迹。“你伤得怎么样？”

　　“很严重！我受伤了，汉克，可能撑不住了。”

　　“你还能走路吗？”

　　“哦……我想可以。”

　　“而且，你也能说话。既然你能走路，能说话，那你伤到哪儿了？”

　　“哦……汉克，我不想挨打！”卓沃尔终于说了实话。

　　“谁都不想，伙计。但是，干我们这一行的，这就是日常工作的一部分。即使你真的偶尔挨打了，如果我能承受，你就应该也能承受。走一走让我看看。”

　　他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我的耳朵受伤了。”

　　“这就是你一瘸一拐的原因吗？”

　　“不是，我的腿也受伤了。”

　　“你的腿离心脏远着呢，卓沃尔。我认为你不会死的。”

　　“你说得倒容易。这儿的人都没有同情心。”卓沃尔似乎又要哭了。

　　“同情，同情，同情。好点儿了吗？”

　　“我觉得我的脑袋被打了。”

　　“那是精神上的。听着，我们有大麻烦了，今天受到了两方面的攻击。”我给他讲了牧场中部的谋杀案。

　　“哦，天哪！那些流浪狗杀了小牛？”

　　我两眼盯着这个小矮子：“谁说过是流浪狗干的了？”

　　“哦……我想……是我说的。”

　　“伙计，狗是不杀小牛的。”

　　“从来不杀？”

　　“从来不杀。这不符合狗的本性。”我认真地说。

　　“但是，流浪狗……”卓沃尔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流浪狗、牧场狗、城市狗都是一样的。郊狼才杀小牛，他们作案时，我们都看见了。”

　　“哦，我只是认为……”

　　“你认为这是个有趣的巧合，一头小牛被杀了，而同一天，我们牧场正好来了一群流浪狗。”我说。

　　“哦……”

　　“你认为要是你破了这个案子，就能得到一枚金星奖章吗？”

　　“哦……”

　　“你认为我没有考虑过也有可能是狗杀了小牛，而郊狼是之后才来的，碰巧发现了小牛的尸体。”我看着卓沃尔。

　　“哦，确实是……”

　　“你认为这样案情就简单了。”

　　“是的，我想……”

　　“但是生活没有这么简单，卓沃尔。你不能指望坐在器械棚里就能侦破谋杀案。你得走出去，进入真实的世界，去面对寒风、大雪和严冬。你得辨别气味，你得研究痕迹，你得记住谋杀现场的每一个细节。”

　　“哦。看来是我弄错了。”卓沃尔低了头。

　　“你确实弄错了。不必为弄错而感到羞耻，但是，以后别再弄错了。”

　　“好吧，汉克。”

　　“而且一定要记住，在这个牧场上，要事事做得完美才行。”

　　“事事完美……好吧，我记住了。”

　　“现在，我说到哪儿了？对了，我们从两个方面受到了攻击。牧场里来了杀害小牛的郊狼，总部的周围又潜伏着一群野狗。我想你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我说。

　　“当然明白。”

　　“意味着什么？”

　　“哦，”他的眼珠儿来回地转动着，向器械棚的周围看了看，“意味着，我们最好今天晚上还到房子里过夜，也许应该早点儿进去。”

　　“你完全错了。意味着，我要到牧场的北部去执行侦察任务，你要自己守卫总部。有问题吗？”

　　没问题。他晕过去了。

　　“醒醒，卓沃尔，现在不是胆小怕事的时候。起来，像个警犬的样子。”我推着他坐了起来，“现在，还有问题吗？”

　　“我的腿疼。”他又呻吟了起来。

　　“那不是问题。”

　　“真的？”

　　“真的。”我点点头。

　　“如果我今晚待在房子里，你会不会很生气？”

　　“会的。你在这个牧场的职业生涯就将立刻结束，还有你的生命也可能就此结束。好了，你能应付这种局面吗？”我严肃地问。

　　“不能。”

　　“让我再把问题重复一遍。”我露出锋利的牙齿，咆哮着吓唬他，“你能应付这种局面吗？”

　　“不能……能……我认为……也许……我试试……”

　　“好吧，卓沃尔。我肯定要去执行一项危险的任务了，如果三天之内，我还没有回来，你可以设想……哦，最坏的结果。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汉克？”

　　“当春天来临、野花盛开的时候，我希望你能采一朵火焰花，把它放在我的粗麻袋上。没什么别的，就是一朵鲜花。”我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哦，汉克，别这么说！”

　　“这很有可能发生，我们必须有所准备。”

　　“但是，我对火焰花过敏。”卓沃尔说。

　　“好吧，一朵酒杯花也行。”

　　“我见了它们就打喷嚏。”

　　“向日葵也行。”

　　“我更受不了。”

　　“你自己选花吧，卓沃尔。”我只能这么说。

　　“我见了花就流泪。伞菌怎么样？”

　　“如果你只能为牺牲的同志献上一朵伞菌，那就伞菌吧。我只希望你凭自己的良心生活。”

　　“良心没有花粉。”

　　“‘良心没有花粉’。你不会自己制造，或从别人那儿借来用用吗？”

　　“它是我自己的，汉克。你喜欢良心吗？”

　　“这个问题对你有点儿深，卓沃尔。这让我很担心。”

　　他耸了耸肩，咧嘴笑了，“我认为我很幸运。”

　　“我认为你是很幸运。好了，我要去峡谷了。祝你好运，勇敢点儿。”

　　说完，我开始了新的冒险——也可能是个暴力的结尾。 警犬汉克历险记.第一辑（套装共1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