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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箱子里现身的陌生人

　　我迅速将卓沃尔派往总部的东边去巡逻。他不想去，又找了些他平常总找的借口：腿疼，关节炎又犯了，而且没有特殊的理由在大白天进行巡逻。

　　在最后这一点上，他恰巧是对的。而他不明白的是，我是故意将他支开一会儿。因为，这么说吧，我要去做些别的事情。

　　当他在我的视野里消失后，我掉头向西，飞快地离开总部，朝马场跑去。一路上，我的大脑深处在激烈地争论着：我是把猴子放出来呢，还是不放呢？

　　或者换一种说法：箱子里是真有一只猴子呢，还是没有呢？你看，如果箱子里没有猴子，那么就谈不上放不放的问题了——我猜会让人哑口无言，显得很可笑、很愚蠢。

　　如果这个问题变得毫无意义，那么，我就要决定符合逻辑的事情进展……我想你已经猜到我的想法了。

　　我离开总部之后，很快就到达了目标地点，发现箱子还在原来的地方。换句话说，就是它没有动过。我小心翼翼地走近它，嗅了嗅，然后冲它叫，又围着它转了三圈儿——每转一圈儿，都更靠近它一些。

　　最后，我确信它不会动，也不会向我弹过来，更不会对我有任何可疑的举动，这才对它说道：“现在对你说话的，是牧场治安长官警犬汉克。你侵入了我的牧场，这意味着你给自己找了很大的麻烦。如果你在里面能听见我说的话，我要求你马上出来，说明自己的身份；如果你不在里面，可以不理睬这个要求。”

　　我竖起耳朵，进入全面戒备状态，等待着。开始我没有听到任何声音。然后……一种抓挠的声音？对！肯定是抓挠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人或者东西在这可疑的箱子里抓挠着。

　　我被吓住了吗？嗯……有一点点，还是承认了吧，好吧，是的，也许它有点儿吓着我了。但是，在往回跑了二三十码以后，我又重新镇定下来，再一次向它靠近。

　　“我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我用坚定的声音说，“我们已经把你的箱子包围了，你没有机会逃走，也不可能对别人造成伤害。你立即从箱子里出来，说明自己的身份。”

　　从箱子里传出了更多的抓挠声。哦，对了，是搭扣。

　　我得暂停一下，先给你介绍介绍这个沉重的箱子。像这种马戏团用来运输动物的箱子，通常在盖子上都有一个叫作搭扣的装置。搭扣是一个技术用语，你可能以前没有遇到过，但在我们治安行业中经常用到。

　　搭扣可以把盖子固定在箱子上——你看，只要我不从搭扣的眼儿里拔出木栓，箱子盖就打不开。

　　好啦。我们已经找到了问题的核心……核心的问题……问题的核心……整件事情核心的问题是：我要不要打开箱子，放猴子出来？无论怎样，这可是在我的牧场啊。

　　如果你对几何学马马虎虎的话，应该知道一个金字塔有三个面，一个三角形有三条边，一头驴有四条腿，每个问题都有两个方面。在靠近箱子之前，我仔细推敲着这个特殊问题的两个方面。

　　一方面，我们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而立刻转到另一方面，得到的答案却是否定的。肯定和否定不只是写法不同，而且意思也不一样。实际上，它们的意思截然相反。如果把它们丢进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肯定会打得你死我活，直到出现一个胜利者。因此，根据这个简单的逻辑，我不可能在同一问题上同时做出肯定和否定两种选择。或者是肯定，或者是否定。

　　这个争论在我的大脑里来来回回搏斗了好几分钟。“肯定。否定。肯定！否定！肯定肯定！否定否定！”可以看得出来，争论开始向着肯定一方倾斜，争论的时间越长，它所占的分量就越重。最后公正的天平再也无法保持平衡，开始倾向肯定一方。

　　哦，还有另外一个小小的因素：写在箱子上的字是说“不要把箱子打开！”我从来没有接受过一个箱子的命令，将来也不会。没有哪个箱子可以告诉警犬汉克在他自己的牧场里能够做什么，不能够做什么。

　　我走上前去，跳起来，将前爪搭在那个装置的上面，接着把木栓从搭扣里抽了出来。

　　就在这时，我得到了一阵隆隆马蹄声的问候。如果用适当的词来形容的话，应该是阵雷一般的马蹄声。我完全惊呆了，我是说，那声音就像是有一群马从箱子里冲了出来。

　　哦，我这是在马场，也就是说，有马蹄声也是很自然的——我正在忙活着，马群看见我在他们的草场，奔雷般地跑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是一群好奇心很强的畜生，你看，他们非常小气，对他们的草场有着十分强烈的占有欲。他们从不承认我在他们领地上的权力，也从不放过在我进入马场时折磨我的机会。

　　我曾经说过，我一点儿也不喜欢马，同时也有各种理由推测他们同样不喜欢狗。

　　哦，他们过来了，喷着鼻息，跳跃着，大笑着，咧开大嘴——露着丑陋的、笨拙的、长满绿斑的牙齿笑着。我认出了整个马群，他们有波比、凯西、撤佛、库琪、哈皮、丢斯、弗里斯科、卡里普索、健美的博妮塔、莱特宁……牧场里所有讨厌的马都来了。

　　在我要逃跑之前，他们就把我包围了。第一个说话的是凯西，是马群中最自以为是的一个。

　　“我说，小狗，你来错地方了。你现在肯定特希望自己不该来错地方吧？”

　　他们都因为这句话而大笑起来。“我们有一条法律：禁止狗进入马场。嘿，小子，你已经犯法了！”

　　对此，我做出了机智而尖锐的回应：“哦，是吗？”

　　“你知道我们抓住进入我们这边围栏的狗会怎么做吗？我们是很粗暴的，小子，就像撕饮料杯子一样把狗撕成碎片。”

　　我试着换一种方法：“哦，是吗？”

　　“哦，是呀。我们喜欢这样。那么现在……”

　　恰恰就在这个时候，箱子的盖突然打开了。一个浑身长毛、戴着红色毡帽、穿着红色上衣的小人儿从里面冒了出来。他一边尖叫着，一边向马群挥舞着胳膊，然后跳到了我的背上。

　　接下来，闪电般地发生了两件事。第一件：十四匹被驯服的高头大马低着头、竖着耳朵、睁大眼睛、喷着鼻息，掉头向牧场的最南端拼命地跑去。

　　第二件：我也做着同样的事情，没命地跑，只不过方向相反。我但愿那个能吓跑十四匹高头大马的危险家伙既不在我的背上，也不要在我附近的任何地方。

　　我跑，我跳，我扭，我叫，我试着用所有我能想出来的办法将他从我的背上弄下去，但他肯定是个专业的骑野马的骑手，因为我甚至都无法把他摇得松动一些。他不仅两腿夹得很紧，而且把我的耳朵当成了缰绳。

　　我跳着，直到再也跳不动了；我跑着，直到再也跑不动一步了；我叫着，直到叫得喘不上气来。到了这个时候，伙计，我知道自己已经被打败了，竟成了这个该死的戴红帽子的野马骑手的俘虏。

　　我停下来，喘了口气。“好吧，你赢了，我投降。我不知道你是谁，朋友，但是你的确把这条老狗的精力给耗尽了。”

　　他从我的背上爬了下来，用一种奇怪的吱吱叫的声音说：“咦咦。”我注意到他有一条尾巴、一张阔嘴、一张猴子一样的脸、有脚趾和拇指，还有……

　　仔细想想，如果脱去他的外衣和帽子，他看上去很像……嗯。

　　你可能会认为他是一个穿着红色上衣、戴着红色毡帽、浑身长着毛的小人儿——恰巧与猴子长得有些相似。即使在观察方面曾受过严格的训练，我可能也犯了个错误。

　　他是只猴子，你看，根本就不是人。我怀疑……有那么一会儿，他看起来有点儿像……

　　最后我弄清楚了整个秘密。就像我当初猜的一样，箱子里装的是一只马戏团的戏子。不对，应该是一只马戏团的猴子。下一步就是要试着与这个小畜生交流，来确定是我为他工作，还是他为我工作。

　　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警犬汉克历险记.第一辑（套装共1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