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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地下六合彩
祝子俊所思考的那个结,或许就是地下六合彩。
祝子俊突然想起来有人曾经说过祝国忠想做祝家庄的小庄家,那么,会不会是另外也有人想做庄家,因而将他毒死呢?那么,凶手又是怎么将毒蘑菇神不知鬼不觉的放进锅里的呢?
联系到祝佳佳的死,以此推测,有可能是有人想做庄家而不成,因而对祝佳佳施以毒手泄愤。
那么,杀害祝佳佳的凶手会是和杀死祝国忠的凶手为同一人吗?
或许,极有这个可能。
祝子俊有点兴奋了起来,他想起来他的一个朋友一直是混道上的,对于滩头古镇范围内的地下六合彩,应该知道的很清楚,于是祝子俊决定去镇上走一趟。
滩头古镇已无古迹,低矮的建筑挤在街道的两旁,留给街道逼仄的空间。
祝子俊在网吧里找到了他的朋友王智,王智把游戏一关,带着他在巷子里七拐八拐,来到了一间小屋子前,王智掏出钥匙开了门,祝子俊跟在后面进了屋,由于光线阴暗,眼睛好一会才适应过来。
“随便坐吧。”王智把电风扇打开,随意地说道。
祝子俊找不到合适坐的地方,只好坐在了床上。
“你问六合彩的事情干嘛?你也想买?”王智摸出一根烟,递给祝子俊,祝子俊摆摆手,没有接,王智叼在了嘴上,点完烟之后问道。
“没有,我们村里死了两个人,我怀疑跟地下六合彩有点关系,想你一直是混道上的,应该知道些内幕。”祝子俊直截了当地说了,然后大概地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和他的猜测。
“你们村一直没有小庄家,原因也确实是因为村长的阻挠,不过庄家派人去做掉村长的女儿那倒不至于,滩头古镇的几个庄家我都再熟不过了,经常在一起喝酒打牌。他们谋财,但不害命,他们的手段我也再熟悉不过了,诱惑你,但绝不逼你。我想,应该是你们村里有人想做庄家而不成,所以就……”王智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也觉得应该是这样子的。”祝子俊说完之后就沉默了。
“那个吃蘑菇中毒的可能只是个意外,太正常不过了,不过也有可能是家庭纠纷,小孩子投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啊,上次电视还报道了,一小女孩杀了自己的奶奶只是为了和几个男的玩集体游戏。”王智潇洒地甩了甩他的长发,然后将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灭了,“对了,那蘑菇中毒的人的名字似乎有点熟,你刚说他叫什么?”
“祝国忠。”祝子俊像是看到了一线希望,焦急地等待着王智的下文。
“祝国忠?好像真的有听过这个名字。”王智比划着说,“是不是矮矮的有点胖,打牌的时候还喜欢抠脚然后闻一闻?”
祝子俊的眼前一亮,“是的,正是他,他最喜欢一边打牌一边抠脚了,一副牌只要经过他的几道手,保准有一股臭豆豉一样的味道。”
“他要是没这个特点我还真记不起来了。那这人我前几天还真见过,当时是和几个庄家一起打牌,我看得出来,庄家都是故意让着他,让他赢了一点钱。我当时有听说了,庄家想让他做祝家庄的小庄家,他也很想做,但是又有点忌惮村长,所以说回去考虑考虑,没想到还没个结果就死了。”王智有点嘲讽地摇了摇头,“我记得你们村里还有人想做庄家,好像也在打牌的时候见过,但是叫什么名字我忘记了,可能那人后来不想做了,庄家才找到了祝国忠。”
“你不觉得这事有点巧合吗?村长阻止地下六合彩在村庄里面发展,女儿惨遭毒手;而祝国忠想做小庄家,却也蘑菇中毒死了。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联系呢?”祝子俊的思维陷入了暂时的混乱中,想不出个头绪来。
王智乐呵呵地说道:“我来推理一下,有人想做村里的庄家却做不成,于是杀了村长的女儿泄愤;祝国忠想做村里的小庄家,然后风声走漏到了村长耳朵里,村长怀疑是祝国忠杀了他女儿,所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他毒死,为女儿报仇。你看,多复杂多曲折的一阴谋,被我轻易的就拆穿了,我都快赶上福尔摩斯了。”
祝子俊觉得王智的推理有些过于随意,正在整理思路,却被王智拉了起来,“别纠结这种事了,那都是人家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可不要惹祸上身,无端地卷入到阴谋诡计里去,如果这些事情背后真的藏着主谋的话,你要掺乎进来查出来一点苗头,小命也保不住。走吧,我请你去吃饭,咱兄弟也有好久没见了,喝点小酒,也算是为我饯行。”王智还是一如往常的风风火火。
“你要去哪里?”
“还不知道,先离开这里再说,说不定运气好,找到一个人傻钱多的地方,到时叫你一起过去数钞票。”王智笑了一下,然后突然又伤感的说道,“再不出去闯闯,人就真的没志气了,总不能就这么混一辈子。”
祝子俊陪着王智喝了几瓶酒,感觉有点微微地头晕,和王智在饭店门口分别之后,默默地坐上了回家的车。
回到家里已是傍晚时分,祝子俊觉得无所事事于是借了一本小说来看,正看得入迷,却被母亲粗暴的呵斥给打断了:“就晓得看些乱七八糟的小说,不晓得看些有用的书,看小说能考上大学吗?”
祝子俊只好合上书,也不争辩,默默地进屋去了。母亲却仍旧在堂屋里念叨着,十多年望子成龙的心愿在高考之后变成了恨铁不成钢,巨大的期望陡然变成了无比的失望,强烈的落差使得母亲的心情格外的恶劣,母亲越来越看祝子俊不顺眼,恨不得抓住每个机会就数落他一顿。
祝子俊无聊地坐着,忽然听见对面的小池塘附近人声嘈杂,于是走出门远远望去,有很多人围在一起正在激烈地争吵着,一脸怒气的母亲已经去门前的菜地里摘菜去了,祝子俊虚掩上门,走过去看个究竟。
原来是祝其刚听了一位高人的话,说是这大樟树正对着他家的大门,挡住了他家的财气,因而要把大樟树砍掉。大樟树是村里的公共财物,而且是白鹭的主要栖息地,自然受到了村民的强烈反对,因而双方发生了口角。
祝其刚的老婆在大樟树下来回的打滚,说不让砍掉树就一头撞死在树上,不过也没人去拉她,她也只好一直就那么不紧不慢地滚着,暂且没有去撞。
过了一会,一个老太也来看热闹,看着打滚的祝其刚老婆,老太发了善心,于是上前去拉她,这一拉不打紧,祝其刚老婆可来了劲,作势要去撞树,老太心一慌,用力过度,滑倒在地。
大家的焦点刹时全都落在了老太身上,祝其刚老婆见闯了祸,停止了装疯卖傻,装聋作哑地回屋里去了,祝其刚理亏,在村民的指责下收起了工具,悻悻地回到家里。
村民们这才扶着老太四下散去。
晚上,万籁俱寂,祝其刚拿着刀偷偷摸摸地出了门,他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不砍树,只剥树的皮,把树皮剥了,树吸收不到养分,也就会死了,等树死了再砍,村民就不会有什么意见了。
祝其刚借着月光开始割树皮,他使劲地割,用力的割,割的满头满身大汗。突然,他听到一声痛苦的呻吟,极微小的,像是从树里面传出来的一般。
祝其刚急忙停了下来,竖耳细听,却没有了声息。
祝其刚擦擦汗,不以为意,继续割树皮,这时,他真真切切地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呻吟,然后他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你为什么要剥我的皮?”
祝其刚大吃一惊,手里的刀“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拔腿欲跑,却被树根缠住了,并且越缠越紧,很快就要喘不过气来。
村里的老人都说,人有人精,树有树怪。树要是活的时间长了,吸收天地日月之灵气,也会成精成怪的。
难不成这棵古老不知道年龄的樟树已经成了树怪了?
祝其刚想要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来,挣扎的响动惊动了树上栖息的白鹭,它们纷纷飞了过来,轮番袭击着祝其刚,尖尖的喙啄着他裸露着的身体,痛的他呲牙裂嘴……
祝其刚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他老婆正在惊恐地看着他,祝其刚烦躁地点上一根烟,说道:“真他妈晦气,这已经是做第二个噩梦了。”
他老婆说道:“不会是因为晚上剥了树皮的原因吧?老人都说,树也可以成精怪。”
“你懂个屁!”祝其刚将怒火转移到她身上,劈头盖脑就骂起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就不知道说点好话?明天再去大师那里问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村民发现大樟树被剥了皮,心痛不已,纷纷指责着祝其刚,但他却拒不承认,虽然这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等到村民散去之后,祝其刚和老婆刘桂香急忙出门去找昨天的那个大师,可是却发现大师已经收了摊,不知去向。后来在某亲戚的指点下,两人找到了一个很有名气的另一大师的家中。
大师先是看了祝其刚的面相和手相,然后脸色凝重地说道:“你近期会有牢狱之灾。”
祝其刚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眼皮也不由自主地跳动起来,他慌忙揉着眼睛掩饰了过去。
难道,在自己看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那件事终究逃不脱法律的制裁?
不,不,再次细细想来,并没有什么纰漏之处,一般人是无法发现破绽的。
刘桂香在旁说道:“大师,是这样的,前天有个人说我们家门前的树正对着大门,阻挡了财气,所以昨天晚上他悄悄地把树皮给剥了,难不成,剥一棵树的皮也会有牢狱之灾?”
大师高深莫测地说道:“剥皮之事确实残忍,罪孽深重,但是相比牢狱之灾的这件事来,却又只是小事一桩了,那可是要了一个人的命呀。”
“啊?”刘桂香糊涂了,要了别人的命?她马上联想起祝佳佳和祝国忠的死,难道这和丈夫有什么牵连?于是她看向祝其刚,用眼神探询着,希望可以搜索到答案。
祝其刚诚惶诚恐地说道:“大师果然名不虚传,还请大师指条明路,不管出多少钱我都愿意。”
大师闭目,沉吟不语,似乎很是为难。
祝其刚恳求道:“求大师帮忙化解,我愿出一千块钱。”
大师这才勉强说道:“好吧,我尽力而为。”
大师起身给菩萨上了一炷香,然后画了一个符,嘱咐道:“今夜子时,出门往西走,在第九棵树下把符烧了,烧的时候要念口诀:玄武神后并排坐,金水连环是非多,刑克六亲不用说,一生命运比纸薄,平生最怕登明见,青龙传送也怕现,原命就有狗金龙,命无切记路中逢。”
祝其刚跟着大师默念了几次口诀,觉得自己已经熟记在心了,这才放心地交钱离去。
回家的路上,刘桂香追问到底是什么事会有牢狱之灾,祝其刚都闭口不语,最后不胜其烦,怒气冲冲地说道:“你给我闭嘴,这样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自己做的事,我心里有数。”
刘桂香很是惧怕,不敢再多言。
只是,刘桂香的心里打了一个结,她在猜测着丈夫究竟和哪条人命有关,祝佳佳亦或是祝国忠,也许是祝国忠,因为那天早上,她曾经看到他将一朵白毒鹅膏菌偷偷摸摸地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丈夫和祝国忠结仇数年,前段时间因为一点小事两人在稻田里差点用锄头干起来,而祝国忠中毒的那天早晨丈夫却意外地跑去他家里借酒,难道那只是一个掩饰?
刘桂香看着阴郁的丈夫,看似瘦小的身体似乎隐藏着邪恶的力量,她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它死于荒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