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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中计

　　一个晚上过去了，很快又是新的一天。天刚蒙蒙亮，阿离和苏先生就开始集结队伍，准备出发。

　　当然，多吉他们的任务只是守护魂瓶，现在东西已在正主手上，他们就没有必要跟着了。不过，他倒也算大方，送了六条长枪给林琅他们做装备，并且还派了四个手下给阿离做帮手。

　　临出发前，疯老头把林琅悄悄拉到一边。“我可得再跟你叮嘱一遍，现在队伍里站成三派—阿离是一派，他的目的是去归位星冢，避免那场灾劫；苏先生又是一派，不管他有什么目的，反正他不会空手而归；剩下的一派就是我和你，我们的目的只是去寻找真相，所以千万不要……”

　　“你都快说了一万遍了，两边要是打起来，一定要明哲保身，溜之大吉。”林琅边说边把装备背上，一转身溜了出去，“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看着他兔子一样欢蹦的背影，疯老头忍不住直摇头叹气：“八成又当耳边风了。”

　　随后，他也检查了一遍装备，然后也出去跟队伍会合。一行人就这样上路了。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尴尬。雪不停在下，雪地和天空几乎连成了一体，远远望去，远方的雪山就像拔了丝的大棉花糖，真想咬一口。

　　他们跟着那头金光兽，听着脚踩在雪地上的嘎吱声，一路前进。

　　又走了两个多小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无端端地刮起了暴风雪，而且那暴风雪越来越大，完全阻碍住了他们的视线。那些雪粒似乎是尖的，就像麦芒一样，扎在脸上生疼生疼。

　　越到后来，他们越觉得行进异常困难，腿像是被什么东西拉着，一陷进雪地里就拔不出来。除了那漫天凌厉的风雪之外，空气中似乎还有另外一种说不上来的力量在阻挡着他们。

　　就在大多数人都感到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大风雪中隐隐出现了一个山洞的影子。但是，这个山洞看起来很诡异。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通常意义上，既然被称之为山洞，一定是依附在一座山体上的，但他们所见的只是凭空伫立在大雪中的一个洞而已。

　　因为风雪实在太大，根本看不见这个洞是依附着什么的，他们唯一能感受到的，是一片近乎刺眼的白光，仿佛有个探照灯在那里朝他们晃着一样。

　　“看来，这就是那位修行人当时居住的山洞了。”阿离眯着眼睛。

　　“我想也是。”林琅点点头，“在这个雪山里，金光兽最熟悉的地方，当然就是从前居住的山洞。”

　　“如果我没有猜错，大雪下的第二条秘道，应该就在这山洞里。”

　　而这时，前面的金光兽就在离洞口五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仰头冲着天空一声长啸，便怎么也不肯前进了，似乎在等待什么。

　　片刻之后，那个洞里突然传出了一种类似金铁交鸣的声音。紧接着，洞口的轮廓竟然就在他们眼前变得模糊起来，就好像一支雪糕融化时的样子。

　　“糟了！洞要消失了！”林琅急得大喊。

　　“沉住气。这只是一个信号而已，你没看那头金光兽纹丝不动吗？”阿离边说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个魂瓶，转身对着林琅，缓缓揭掉了瓶盖。顿时，一缕青蓝色的气体便从瓶子里袅袅升了起来。

　　而与此同时，林琅突然发现，阿离的脸和身体竟然也像雪糕一样在他面前融化。

　　“阿离，你……”他惊讶地一张嘴，却感觉声音似乎不是从他自己身体里发出来的，像是有另一个人在他头顶跟他说话一样。

　　“跟着我。”阿离的脸在他眼里是融化的，声音却清晰有力。

　　见阿离转身向山洞走去，林琅便也快步跟上。但事实上，他现在的状况跟一具行尸走肉并无分别，因为他很快地丧失了大部分意识，大脑接近空白，只认得前面的阿离。

　　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在雪地上走，还是另外有个人在替自己走，只感觉身体不是自己的身体。世界一片静寂空旷，他失去了嗅觉、听觉、思维，只是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牵引着前行。

　　他更不知道时间到底过去了多久，只觉得这条路似乎永远也走不完，仿佛他已在这条路上走了很多很多年。眼前的光线一会儿明一会儿暗，来来回回地折叠，光影不停交错。又过了一段时间，他终于看见前方出现了一些模模糊糊的影子，似乎是一些房屋的形状，而四周的光线又变得白茫茫一片。

　　随着离这些房屋的影子越来越近，林琅的意识也逐渐自动恢复。渐渐地，他终于能看清那是一个小村落。

　　暴风雪仍在他们身后呼啸，但奇怪的是，那个山洞不见了，金光兽也不见了，仿佛它们都被遗留在了某个时空。林琅碰了碰疯老头，小声问：“这就是当年你们那支科考队要找的那个村子吧？”

　　“应该是。”疯老头面色凝重，“可惜，当年阴差阳错地绕到了村子后面，误入禁区，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死于非命。”

　　“我记得七七说过，村子后面有另外一条秘密通道，正好通往‘无极秘相’。”林琅眉头一皱，“王九那么聪明，怎么可能找不到这条秘道？”

　　“村子后面是有条秘道，但是，必须先进这个村子，然后再通过雪下那条秘道走过去。如果程序不对，就会必死无疑。”疯老头目光阴沉，“我们现在的对手，可是几千年前的最高文明，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说不定，这白茫茫的大雪本身，就是向我们索命的厉鬼。”

　　他说完看了看一旁的七七，走了过去。“姑娘，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忘不了。如果你要找的人还活着，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们见面。”七七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一个地方，那是村落正中间的一间有黑色屋顶的屋子—那是三位长老住的地方。

　　虽然她最终也算完成了任务，解除了灾星入世之危，但是也因疏忽致使“非人”被放了出来。而且，眼下跟着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群身份背景各不相同的外来者，这一切要如何向三位长老开口解释，她还没有准备。

　　但事实上，她带着这些人进入那间屋子以后，根本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解释一切，因为她发现，三位长老一直紧盯着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站在她身后的苏先生。

　　大长老第一个开口，仿佛一眼便洞穿了苏先生的来意：“贵客这般的风采，人间已是少见。倘若我王见到贵客，想必也会为之倾心。”

　　大长老已活了三百零三岁，不需要言语便能堪破世间万物。

　　这样的赞赏从这样一位已超脱于世俗的长者嘴里说出来，无论什么样的人物都会觉得愉悦，就连苏先生身边的人也觉得自己跟着沾了光。

　　苏先生微微一笑，回复大长老：“既然已经看出了我的来意，你们难道不打算阻止我？”

　　“天地万物，事事都有自己的规律。想要得到千岁之身，必会付出惨痛代价，你又何必硬要逆天而行？”大长老的语气平静极了，平静到听不出任何人世间的风雨沧桑，就好像清凉的河水在缓缓流淌。

　　但是，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三位长老手里的乌木权杖却突然一起飞起，凌空将苏先生团团围住，以雷霆之势向他发起了攻击。

　　三位长老从头到尾都没有动一下，连脸上的肌肉似乎都正在休息，但是那三根权杖却兀自凌空舞得风声大作，互相攻守配合，招招狠辣古怪，却又找不到任何破绽。

　　更为奇怪的是，那三根权杖带起的气流，竟自然而然地将其他人从苏先生身边隔离开。他们根本靠近不了那气流，想伸援手也伸不了。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才真正见识了苏先生的实力—他的速度之快、力道之刚劲、变化之奇巧、反应之敏捷，几乎已经超越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根本就没有任何词语能够形容。

　　还从来没有人有资格劳三位长老一起出手。苏先生是头一个。

　　但是他以一敌三，却没有丝毫颓象。他变幻不定的身法，简直可以用绚丽来形容。

　　就在双方激战的气浪已渐渐接近一个饱和值时，那三根权杖突然一起做了一个收势，凌空又飞回到三位长老手中。

　　“贵客好俊的身手。”说话的依然是中间那位白眉及胸的大长老，“可惜，你没有取胜的可能。”

　　“但我也没有输。”苏先生慢条斯理地整理着略微凌乱的衣角，“合你们三人之力，也不过跟我打了个平手。”

　　“贵客一定要进秘相？”

　　苏先生冷冷一笑，显然也清楚对方话里的意思：“就算你们能把我暂时困在这儿，但我带来的手下却有足够能力杀光这里的其他人。”

　　他话音一落，门外他带来的那些手下立刻端枪上膛，用枪瞄准村落里的其他房屋。

　　一见情势不妙，疯老头赶紧启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出来打圆场：“有话好说，先别急着动武，真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双方都占不了便宜。依我看，大家不如谈谈条件。”

　　“谈条件？”苏先生用余光瞥了疯老头一下，冷笑一声，“他们生生世世守护在这里，忠心永固了几千年，你认为什么样的条件能打动他们？”

　　疯老头一想也是，这些人无欲无求，活着的唯一信念就是守护“无极秘相”，怎么可能轻易就坐下来谈条件？

　　“那你说该怎么办？”他反问道。

　　苏先生没有马上回答他，而是转身看着窗外，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你们是不是真的以为我找不到那条通往‘无极秘相’的雪下秘道？”

　　“就算你有本事找到，可他们不放行，那又有什么用？”林琅也摸不清苏先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苏先生目光一转，淡淡一笑，再次看向大长老，并且从怀中掏出了那只手环：“身为夏王最忠心的臣子，我相信这个东西你一定认识。我希望跟三位长老单独密谈，就是现在。”

　　大长老看着那只手环，脸上依然波澜不惊。片刻之后，才开口：“贵客请跟我来。”

　　之后，苏先生跟着三位长老进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总之很长时间都没有出来。其他人则全都在外面等候，谁也不敢妄动。

　　又过了一会儿，有个人一掀帘子走进来，看穿着应该是村子里的守卫。那个人来到七七面前，低头行了个礼：“三位长老已在秘道入口处等候，请姑娘马上过去。”

　　“秘道？”不止七七一愣，林琅和疯老头也是一愣，心里直犯嘀咕：四个人明明都进了里面的密室，怎么一眨眼又突然去了秘道？苏先生到底用那只手环谈了些什么筹码，能让三位长老就这么轻易改变主意？

　　“是从密室里过去吗？”七七问来的那个人。

　　“不。密室不能擅入。”来人回答。

　　七七略一沉吟，只好转头出了屋子，从她最熟悉的那条路拐过去。

　　一路上，那个来报信的人都只是在身后跟着她，声称是大长老的吩咐，必须确保她一个人来到秘道入口。

　　但是，她来到秘道入口时，却没有发现三位长老和苏先生的影子。四下里静悄悄的，雪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她隐隐感到一丝不妙，一回头，发现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守卫正在看着她冷笑。

　　冷笑中，那守卫的双脚和双腿突然一齐不见了，只剩下一大篷黑雾在缭绕。紧接着，他余下的半副身体和脸也都迅速变成了黑雾。

　　黑雾升腾至空中，甫地现出一双血红的眼睛。

　　是“非人”！

　　她惊觉上当，刚想出招拦阻，那团人形黑雾便已旋转着飞起，带起一阵罡风，将秘道入口处的大雪卷起一丈多高，而雪下那条秘道也随之暴露了出来。

　　情急之下，她将手中短刀拼命掷向“非人”，短刀无声无息地没进浓浓的黑雾之中，不知去向，而“非人”也嗖地一下消失在秘道远处。

　　她清楚根本追不上了，立刻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回刚才的屋子。她刚一进屋，正好迎面碰上三位长老。她看了看三位长老的身后，怀着最后一丝侥幸，问：“苏先生呢？”

　　“那位贵客已带着他的人手离开，约好明日再来分出胜负。”说话的是二长老。

　　一听到这个结果，顿时如五雷轰顶，她几乎瘫坐在地上。直到二长老又问了句什么，她才缓过神来，喃喃地说：“声东击西……中计了！他们现在已经找到大雪下的那条秘道了。” 无极秘相之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