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神秘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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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神秘使命
一
京城里的雪洋洋洒洒,落到地上却停留不住,倏忽渗进土里,使道路泥泞不堪。晚饭后,陈六一披上斗篷,从后门出了卫所。走在满是泥泞的小路上,心里焦躁不安。一股北风吹过,他缩了缩脖子,把斗篷裹紧,低着头往前走。
一向不喜热闹的陈六一走向东市街,看到满街悬挂着彩色的灯笼,他伸手把风帽戴上,遮住了半张脸。
到了焕彩阁门口,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中年女子,挥着玫红色的帕子就向陈六一扑过来。陈六一慌忙一躲,那女子扑了个空,招摇着大叫:“哟——大爷,瞧您把我腰都闪着了!”
陈六一勉强伸手扶了扶那女人的胳膊,说:“姑娘莫怪,在下是来找人的,二楼地字一号包厢,可否请人带我进去?”
“哎哟,您早说啊——地字一号包厢里的可是我们焕彩阁的贵宾,快请,快请!棍子,快来带客人进去!”这女人好像一只硕大的蝴蝶一般,招着双手,叫来一名瘦得嘬了腮的高个中年男子,满脸堆笑地招呼着陈六一上了二楼。
一进包厢,就见一张大圆桌上面放满了酒菜,桌前两名女子围在一个大汉左右,一个穿着鹅黄色的纱衣,一个穿着水红色罗裙,艳丽妖冶的打扮带着浓重的脂粉气。中间的男子有三十几岁,身材高大魁梧,脸却格外瘦长,颧骨凸起,皮肤黝黑,眼睛很大,有三层眼皮深陷在眼窝里,看起来很有异域风情,穿着打扮却是中原人的样子。一身灰色长衫,溜光水滑,很是考究。
那两个浓妆的女子正端着酒杯争相往那男子嘴边递,见门开了,有人进来,都愣住了。
陈六一进了包厢,转身让送他来的那个叫棍子的人先出去。可那男的只管笑呵呵地站在原地,不肯走。
这时坐在桌前的男子一看,哈哈一笑,从手边捡起一块碎银子,向门口一扔,棍子赶紧伸手接住,说了一声:“谢谢大爷!”便转身出去了。
陈六一摇了摇头,自顾自地解开了斗篷的带子,脱掉斗篷搭在椅子上,坐在了那男子的对面。他面沉似水,看着那两个女子,皱起了眉头。
那男子知趣地打发了两名浓妆女子,又分了一些碎银子给她们,她们这才欢欢喜喜地出了包厢。
陈六一斟了一杯茶,啜了一口。
“叔父,你别这样,会吓坏美人儿的。”那男子顽劣地笑道,并站起身来给陈六一倒了杯酒,沉醉地对着大厅舞台的窗子,说,“这大明的京城真是活色生香啊……”说完端起杯酒一饮而尽。
陈六一瞥了他一眼,又喝了口茶,缓缓说:“你如此大摇大摆地来了中原,还到这种地方来?”语气中带着不屑。
“叔父,你别这么说,这种地方怎么了?这地方可比什么客栈之类的地方安全多了。除了你们暗卫,应该没有人敢来做什么了吧?”他说完哈哈大笑,挑起右边的眉毛,捏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又说,“再说了,我现在可不是乞兀儿,我现在叫李万羽。乞兀儿不能随便来大明,但李万羽可以啊。对不对?哈哈哈……”
陈六一瞥了他一眼,沉着脸没说话。
乞兀儿接着说:“叔父,你既然在京城,何不多来这地方享受一下?”说着又向外张望了两眼。
“我可没那么多闲钱来这儿买酒吃。”
“别逗了,您堂堂一个暗卫统领……”
“你当我是什么大官?”陈六一不耐烦地说,“我们暗卫的俸禄,连路边的馆子都不敢多下两次,更别提这金碧辉煌的地方了。”
“噢,噢……我忘了,叔父是最清廉的!”
“那么李……李万羽是吧?你这么不辞辛苦地来到京城,可是有什么大事?”
“我是嫌你那些鸽子和快马传来传去的消息太慢,而且不够详细,才亲自来的。再说了,你看,这京城的小妞儿们,也都想我了。”
“好吧,你觉得哪里不妥,直说便是了。”
“叔父,你心里也有底吧?还能是什么事?九鬼的事呗。”乞兀儿说着话时,焕彩阁大厅的舞台暗了下来,几名歌姬舞姬上了台,台下的人欢呼鼓掌,一时间一楼大厅一片欢腾。
陈六一见乞兀儿询问九鬼的事,沉声道:“我早已派人去了福建那边,断了海市,可九鬼却按兵不动。我的人现下还在福建运作着,你着什么急?”陈六一目光如炬。
“叔父,你是不是在中原待久了,变得拖拖拉拉,这可不是咱们鞑靼人的风格。你兜那么大个圈子,何不直接……”
舞台上的舞姬们挥舞着手中的长绸,好像天宫的七仙女一般,乞兀儿看见了,吹了一声长长的口哨。
陈六一知道他所指的就是杀掉海盗九鬼,摇了摇头,说:“杀人是容易,可你知道杀了九鬼之后会有何等结果吗?现在福建那边的海域有九鬼一股力量能够牵制倭寇侵犯,若九鬼死了,靠谁支撑?靠朝廷那些窝囊废的驻兵吗?到时候,福建沿海必将失守!那些沿海的渔民怎么办?”
“我管他!你以为我愿意他死吗?我要的是他反过头来咬大明一口而已!他不肯,我有什么办法?赖在海上碍事儿!那就只能杀了他了。”乞兀儿眼睛里露出凶恶的目光。
“这些都是我的事,你别插手了,我自有分寸。”陈六一冷冷地说。
“我不插手?你若是真有分寸,我就不用来这一趟了!”乞兀儿冷笑一声。
“乞兀儿,你别太过分!你是在关外待野了吧,连长幼尊卑这种简单的礼数都不懂了吗?”
“叔父,我是常年在关外那野地方,面对的是满天的黄沙和严寒的气候,而您在中原这活色生香的京城里,风吹不着、日晒不到,有些乐不思蜀了?怎么?连我们关外人说话都不爱听了?”
“我在这儿,都是为了我们的信仰和鞑靼的复兴大业!”陈六一一拍桌子,杯碟碗筷都跟着一颤。
“你当初确实是为了光复鞑靼来的,可现在呢?你畏首畏尾,还如此妇人之仁,流淌着鞑靼人的血液就该像草原上的猛兽一样,看准目标就立刻出击!”乞兀儿也急了,眼睛瞪着陈六一毫不退缩。
“我蛰伏于中原三十六年,这三十六年里,我哪一天不想回到关外,回到草原,回到故乡,让我支撑下来的恰恰是我身体里鞑靼人的血液!”陈六一说着皱起了眉头。
他从来不愿意提及这些,无数次梦回草原策马驰骋,可醒来之后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身在那庭院深深的卫所里。没有故乡的人,与野草有什么不同!
“三十六年……”乞兀儿哼了一声,点了点头,说,“就是因为你的妇人之仁,才会这么多年了都没有完成大业!”
“你说什么!”陈六一瞪着双眼,额头上青筋暴跳,站起身来蹿到乞兀儿身边,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凶悍地说,“你这是在侮辱我对鞑靼的忠心!”
“难道我说错了吗?三十六年前,鞑靼和大明在卓资山一战,本有九成胜算,若不是你一时妇人之仁没有将大明派来的探子一网打尽,放走了那个小孩儿,何至泄漏军情,那一战鞑靼惨败!我的父亲!你的亲哥哥!惨死在大明的那个狗屁将军的长刀之下!你忘了吗?!”乞兀儿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般,白眼球上布满了红血丝,额头上的血管胀起老高,面目像要吃人的猛兽。
陈六一好像被雷劈到了一般,整个人都失去了重心,他放开乞兀儿的衣领,跌坐在椅子上,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怎么能忘记这令他终生懊悔的事!那是他从小一起长大,带他骑马教他射箭的亲哥哥!想到这些,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陈六一老泪纵横,内心的堡垒顷刻坍塌……
乞兀儿坐在椅子上看着陈六一,狠狠地说:“叔父,你是一个真正的巴特尔,你是我们鞑靼最出色、最勇猛的战士!可你的英明果断如今都去哪儿了?”
陈六一没有说话,只是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叔父,刚才的话伤了你的心,但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因为我们流着同样的血!这是毋庸置疑也无可改变的。”乞兀儿收起了他凶狠的样子,软化了语气。
陈六一点了点头。
“那么,叔父,你会帮我吗?”乞兀儿试探着问,“我知道,在大明,你们暗卫里有的是出色的刺客……”
“好了,你别说了,这件事我知道该怎么做。”陈六一打断了乞兀儿的话。
“那就劳烦叔父了。”乞兀儿看着陈六一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赶紧给他倒了杯茶。
陈六一平复了情绪,说:“京城不宜久留,你还是赶紧回关外吧。”
“好,我会尽快回去的,鞑靼那边也有很多事要处理。”
“你在那边也要事事谨慎,做事不要太过蛮横,小心一点儿终究没有错。”
“是,是,侄儿知道了。”乞兀儿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说,“对了,叔父,最近这段时日,王宫里来了一个中原女医官,说是什么江湖人士,给可敦诊治了一段时间,我觉得这女子来路不明,恐怕是大明的探子,可汗却不以为意,于是我调包了她给可敦抓的药,这才被可汗抓了起来,投进了大牢。不过,我暂时也没查到什么。”
“哦?”陈六一也觉得蹊跷,他思索了一会儿,说,“先留个活口,兴许有用。”
乞兀儿点头答应。
陈六一用完一盏茶,便起身披上斗篷离开了焕彩阁。
子时,街面上依旧热闹,寒风吹过,陈六一头脑清醒了许多,想到刚才乞兀儿对他说的那番话,心里翻江倒海。他仰起头,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深深地吸了口气,戴上风帽,沿着熙攘的街道向西走去。
二
近来谭少卿心里一直惴惴不安,上一次的信中,余玲珑提到她和苏樱已经准备回京,之后就再没了消息。
早先他在东市的馥郁茶庄里遇到的余玲珑,才知道那是几年前余逊尧出钱给他外甥开的茶庄,他便把信鸽寄放在茶庄里,现在已然成了他们两个往来信息的情报点。
这些日子没了音信,谭少卿有些待不住了,一大早起来便出了门,准备再去茶庄看看。刚一出卫所的大门,就见陆拾走在前面,神色匆匆地正要上马,谭少卿赶忙叫住他:“陆卫督!”
陆拾听见有人叫他,刚蹬上马镫的脚又放了下来,回头望去,见谭少卿从门口跑了出来,他觉得奇怪,问道:“你找我?谭——”
“谭少卿。”谭少卿笑着抓了抓后脑勺,说,“陆卫督,您是要出去吗?”
陆拾仔细打量面前这个俊俏的男孩,问:“是,怎么了?”
谭少卿见陆拾的马鞍上搭着一个包袱,说:“您这是要出远门啊?是去福建吗?”
陆拾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冷冷地说:“你打听这么多干吗?没人教过你,别人的事情不要打听太多吗?尤其是在暗卫。”
“是,是。陆卫督您说的是,可若您真的是去福建的话,能否听我把话说完?”谭少卿诚恳地说。
陆拾看着谭少卿,想了想,说:“你说,我听听看。”
“这里不方便,借一步说话吧。”看陆拾不为所动,谭少卿接着说,“陆卫督您别误会。”
陆拾还是不愿意跟谭少卿交谈,便冷冷地说:“我还有事要办,你有话快说。”
谭少卿摇了摇头,真是拿固执的陆拾没办法,只好说:“要是关于苏姐姐的呢?”
陆拾瞪起眼睛看着谭少卿,难道他知道苏樱什么事?便问:“关于苏樱的?什么事?”
“哎呀,陆卫督,这里真不是谈话的地方,咱们往前走两个街口,那儿有家小茶馆,去那儿谈可以吗?”谭少卿皱着眉头,耐着性子说。
陆拾点了点头,说:“那我先骑马过去,茶馆见。”
谭少卿点了点头。
陆拾上了马先走了。
谭少卿看着陆拾的背影,摇了摇头。
到了茶馆,见陆拾坐在最里面的一张桌子旁,桌上放着一壶茶,谭少卿赶紧走了过去。
陆拾见谭少卿在对面坐下,便问:“到底什么事?你快说。”
“好,既然如此,陆卫督,你如果是去福建杀海盗九鬼的话,我劝你要三思。纵观全局,若九鬼真的死了,福建沿海会不会立即陷入混乱的状态?”谭少卿小声地向陆拾分析局势,“现在北边鞑靼蠢蠢欲动,福建也失守,您觉得……难道您真的没考虑过?那您会不会是被蒙蔽了双眼?”
陆拾冷笑了一声,说:“你什么意思?如果只是说这些,对不住了,在下不奉陪了。”说着陆拾就要起身。
谭少卿赶紧按住他,说:“好,好!那么这么说吧,你去福建杀九鬼,是不是要为苏樱报仇?如果是的话,那我不能让你去,因为苏姐姐不是九鬼杀的。”杀九鬼为苏樱报仇这件事,也是谭少卿的推测……
陆拾一听,坐回到位子上,看着谭少卿,想了想,说:“你又如何知道此事?”
“我当然确定了,苏姐姐被杀那晚,我作为接应组去了滨州,在客栈里看见了苏姐姐的尸体躺在血泊中。”
“什么?滨州?”陆拾瞪大眼睛说,“樱儿不是在福建被害的吗?”
“嗤——什么福建啊,是滨州,还是我把她埋了的呢!”谭少卿把杯子里的茶一饮而尽。
“你赶紧说正经的!”
“好吧。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去福建杀九鬼给苏姐姐报仇?”
“是又如何?”
“如果是,那你就甭去了。苏姐姐没死。”
“没死?”陆拾听见这两个字,眼睛瞪得溜圆,两条眉毛把眉心挤出一道深深的纹路,探着身子,压低声音问,“没死?你说樱儿没死?”
“真的!你不相信她是在福建被害,那你去福建找到尸首了吗?”
“是没找到,可福建那么大……”
“这不就得了。我告诉你,她没死,我把她埋了的当天晚上,又把她挖出来了。她早已经算到那天自己会遭到暗算,所以闭了气,逃过一劫!”
陆拾觉得谭少卿的话荒谬至极:“你是说……一个死了的人,被你埋了,又被你挖出来,还被你救活了?是吗?”
“陆卫督,你别再固执了,你这样苏姐姐会很伤心的。你可能不知道陈六一私底下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跟倭寇之间走私了多少货物和火器。这些你们都不知道,可我知道,我告诉你。自从苏姐姐死后,你就变得不分是非!”谭少卿皱起了眉头,瘦削的脸上露出了几分失落。
可这番话令陆拾震惊,他以为只有自己才知道陈六一的勾当,他在张通书房中的暗格里发现的那些记档,并没有让别人看见,可为何谭少卿会知道?正如谭少卿所说,若九鬼死了,那么沿海地区失去那道防线必将生灵涂炭,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不报苏樱被害的仇。他又转念一想,还有一些地方不对劲,他看着谭少卿的眼睛反问:“你刚才口口声声说你知道陈六一见不得光的事,还说是些伤天害理的事,那你为何这么恨陈六一?你不是陈六一近来栽培的头号种子吗?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暗查陈六一这么多事?”
陆拾的目光如此尖锐,谭少卿很是无奈,如今已没有别的办法。“罢了!”谭少卿一捶桌子,说,“我的父母家人都是被暗卫杀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们闯入我家,把我一家老小都杀光……只有我被苏姐姐救出来。后来我长大之后又回到京城,加入了暗卫。苏姐姐本来不愿意的,可我要为家人报仇,只有在这里才是最接近黑暗中心的地方……”
“你等等。”陆拾伸出手横在两人之间,打断了谭少卿的话,问,“你是说,你很小的时候就认识苏樱?”
“对。”
“她救了你?”
“对。”
“然后你进暗卫是为家人报仇?”
“对!”
“你查到陈六一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
“对——”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也遭遇过最亲的人被杀害的事,为何要阻止我为樱儿报仇?”
“你怎么就不相信我!我都跟你说了,苏姐姐没死,你报什么仇!”
“我和樱儿从小一起长大,她若没死,这么长时间,她为何都不曾联络我?她若没死,第一个通知的人就该是我!”就算别的话陆拾都能够相信,唯独这一点,他没办法相信,苏樱在这世上没有亲人,最亲近的就是自己……
“呼——”谭少卿实在没有办法了,长出了口气,颓然坐在椅子上,说:“好吧。你若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但至少你要相信不是九鬼杀的苏姐姐!”
三
东市的街上车水马龙,寒冬里人们走路都比往日快了一些,谭少卿也低着头快步走在人群中,突然他又发现有人跟踪自己。
一定又是那个家伙!谭少卿一边走一边想着,在转弯处特意留心用眼角余光看了一下,果然不出所料,就是乔七,这厮依旧是那鬼鬼祟祟的样子。
谭少卿加紧脚步,绕了两圈,转身进了巷子,从馥郁茶庄的后门进去了。刚一进门,齐老板就在院里招呼他:“少卿,你来了。”
“齐老板,您在啊,我正要找您。有新到的白茶吗?”谭少卿拱手行礼。
“进屋说。”齐老板请谭少卿到里屋。
两人坐下后,齐老板给谭少卿倒了杯茶,说:“信到了。”
“真的!”谭少卿眼睛一亮,笑嘻嘻地说,“太好了。”
“就知道你是为这事儿来的,昨儿下午,信才到的。你也够准的,今儿就来了。哈哈哈——”齐老板笑着,从身后靠墙的桌子抽屉里拿出一个小竹筒,递给了谭少卿。
“谢谢,齐老板。”谭少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上面写着几个小字:
已回京,暂住京郊别院。
看到这行字,谭少卿欣喜若狂,脸上笑开了花,细长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露出了一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脸颊上出现两个深深的酒窝。
见他高兴成这样,齐老板心想:“这男孩生得如此俊俏,性情如此直爽,真是难得。”知道信中一定写了什么喜讯,便问:“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噢,没什么,余姑娘回京了。”谭少卿稍微收敛了一下笑容。
“哦?是吗?玲珑回来了,所以……你才这么高兴?”齐老板捋着胡子,斜着眼看谭少卿,眼神仿佛洞悉了眼前这年轻人的心思。
谭少卿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赶紧挥了挥手,说:“不,不是,齐老板,您别误会……哎……那个……”只得尴尬地抓了抓头。
“哈哈哈——年轻人哪——”齐老板见谭少卿如此窘态,笑着摇了摇头。
谭少卿赶紧站起身来,说:“多谢齐老板,那少卿先告辞了。”
“好,别忘了到前面拿包茶。”齐老板嘱咐着。
“哎,好嘞!”谭少卿行个礼,出了房间,到柜台找人给他包了一包茶叶。他每次走的时候,齐老板都差人给他拿包茶叶,这样看起来更像是来买茶的,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接到苏樱回京的消息,谭少卿喜不自胜,走在路上感觉脚下都轻松了许多,伸展着身体大步往回走。他边走边盘算着,什么时候能去京郊找苏樱,已经很久没见到她了,也不知道她伤都养好了没有,也不知道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可接下来的几天里,谭少卿每日都被安排差事,根本脱不开身去找苏樱,他有些着急,心想:“苏樱在金陵时,自己没机会去看她,可眼下已经到了京郊,却还没机会去见她,真是恼人。”
好不容易,这日下午把手头的事情都办妥了,谭少卿才能稍微喘口气,忽然想起来,既然不能去京郊,那就去馥郁茶庄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也好。于是他穿戴好出了门直奔东市。
到了馥郁茶庄,一进门就见伙计对他使眼色,示意他去楼上的屋里。他以为是齐老板安排的,可没承想,上了二楼推开门一看,一个身穿浅紫色锦缎绣花斗篷的女孩背对着门坐着,头上梳着一个发髻,脑后的头发梳着一根又粗又长的麻花辫。他正纳闷,那女孩便转过头来,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眨着,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羽扇似的,朱红色的嘴角一翘,脸蛋饱满红润。
竟然是余玲珑,谭少卿一下愣住了。
余玲珑一回头,看到正在发呆的谭少卿,还是以前的样子,英俊中带着几分俏皮,她强压住心里的欢喜,说:“喂,怎么?不认识我了?”
谭少卿赶紧眨眨眼,笑着说:“余姑娘,你……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余玲珑眉毛一挑,嘴一噘。
谭少卿见她还是以前那副娇俏的样子,伸出手捏了一下她的脸蛋,说:“哎哟哟,别噘嘴了!我刚才看你背影,以为是哪家的大家闺秀呢,你一回头把我吓一跳!”
“哎呀你放开!”余玲珑把谭少卿的手打开,噘着嘴说:“怎么是我就吓你一跳?”
“你以前不是头上梳俩发髻吗?跟年画里的大娃娃似的。现在你这发型,我看着还以为是秋水姑娘呢!”谭少卿用手比画着说。
“你懂什么?这是金陵现下最盛行的样式了!”余玲珑说着,抚摸着自己的大辫子,“怎么样?好看吧?”
“好看,嘿嘿——”谭少卿傻笑着,说,“要是秋水姑娘,一定更好看……嘿嘿——”
余玲珑一听,气得涨红了脸,抬起手就要打谭少卿,谭少卿赶紧一躲,她又要追过去打。
正在这时,齐老板进了屋,见两人正在打闹,不禁笑了,说:“别闹了,别闹了啊。这俩孩子,见不到想得不行,见到了还打……”
“谁想他了!”
“谁想她了!”
余玲珑和谭少卿异口同声地说。
“还说不想,都这样默契了……哈哈哈——”齐老板坐下来,瞧着他们两个欢喜得很,笑着说,“听说你回来了,少卿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
“啊?”余玲珑瞪着眼睛看向谭少卿。
“哎呀,误会,误会——齐老板,你可不能这么说!”谭少卿一拍脑袋。
“好,好,好。你们先别闹了,先说正事。”齐老板招呼他们坐下,倒了两杯茶。
“对了,余姑娘,苏樱怎么样?”谭少卿关切地问。
余玲珑一点头,说:“苏姑娘很好,伤也好了,现在每天都要练功夫,勤谨得很!她让我转告你不要担心。”
谭少卿点了点头,说:“其实我早就想去看你们了,可是无奈我最近太忙了,一直没腾出空。今天下午才忙完,寻思着来茶庄打听打听你们的消息,没想到倒在这里碰见你了。”说着又做了个鬼脸:“没想到,你还打扮成这样,吓我一跳。哈哈——”
“哼!”余玲珑也不生气,噘着小嘴儿,说:“你几日没来,我帮你办了件大事儿。”
“啊?什么大事儿?”谭少卿有些摸不到头脑。
“你瞧!”说着,余玲珑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字,还按了一个红手指印。
“这是什么?”谭少卿拿起来看了看。
“嗯,我给你讲讲吧。”余玲珑像煞有介事地说,“前几日,我就回到京城了,因为我身份没什么关系,无须躲藏,便回家见我爹爹。”
谭少卿点了点头,认真地听着。
“因我给你飞鸽传书之后也没有你的回音,所以我就来茶庄问一问,看你是否来过。来了之后,听我表哥说你已经知道了我们回京的消息,我就放下心来。可那日,忽然来了一个贼眉鼠眼的人,进了茶庄根本就不像是买茶的,他眼神一直飘忽不定,看看这儿看看那儿,还老往房间里瞄。我就知道不对劲,后来一下子想起,那个人就是暗卫的人,上次在福建时见过他在你们队伍里!”
听到这儿,谭少卿一惊,他问:“是不是脸很尖,小眼睛,高鼻子?”
“对!你知道是谁?”余玲珑惊讶地问。
“嗯,暗卫里的那个乔七,以前就爱跟踪我,最近我发现他又开始跟了,这家伙真是阴魂不散!”
“那就对了,我推测他也是跟踪你来的,不然,我表哥的茶庄做的是正经生意,怎么忽然来了这么个鬼鬼祟祟打听事儿的。”余玲珑点点头接着说,“后来,我便把伙计叫进屋里,我们就设计了一个圈套,我让后院里做采买的刘师傅假装掌柜,又让伙计把那个贼眉鼠眼的人请进屋里。我躲在屏风后面瞧着,刘师傅套他的话,他们俩你一言我一语的,那人就问刘师傅是不是有人来这里打探过什么情报。刘师傅开始也不承认,后来见他看起来很想知道的样子,刘师傅才假装半推半就地接了话茬儿,那人说,知道这儿是暗卫的情报点,他也想要知道点消息。刘师傅就说啊,消息可不是白给的,要想知道,就得花点银子。可那个人又说,他没什么钱,不如拿情报换情报吧……说了半天,最后,他俩互相换了点情报。”
“什么情报?”谭少卿睁大眼睛问。
“我事先就跟刘师傅说好了,如果那人套你话,你就说余逊尧最近囤积了不少粮食在京西的粮仓里,听说是要给外面运出去的。”
“你——你这不是往你爹脑袋上栽赃吗?”谭少卿惊讶地看着余玲珑。
“你听我说,我爹是在囤积粮食,可那是要往南边运的,是奉太后之命,就是朝廷上的人不知道。这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那对方给的什么情报?”
“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吧,你回去可以查一下,不过,刘师傅留了他们交易情报的字条,还让那个人签字画押了。”
“嗯,我估计也是,他只不过是想确认这里是情报点而已,估计也是想在背后捅我。”谭少卿愤愤地说。
“那家伙也心急啊,哈哈。”余玲珑坏笑着说,“看来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可不嘛,本来就是个草包。”谭少卿也笑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把这字据拿回去,反过来要挟要挟他,买卖情报在暗卫可是很大的罪,看他吃得消吃不消!哈哈——”
余玲珑听他这么说,掩住嘴咯咯地笑着,说:“我就是这么想的,你回去把这带手印儿的条子放他面前,看他还敢不敢使坏。哈哈——你看,我这次事儿办得不错吧?”
谭少卿故意歪着头打量着余玲珑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一别数月,你果然聪明了啊。”
“嘿,你这话说的,我本来就很聪明啊。”余玲珑噘着嘴,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行行行——你本来就聪明。看来,咱们是有默契了。哈哈——”谭少卿笑着扬了扬下巴。
“嗯!对。”余玲珑使劲儿点点头。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一旁坐着的齐老板看着他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给他们倒了茶,说:“好了,你们两个都喝杯茶吧,说个没完,口不渴吗?”
谭少卿端起茶杯,一边喝茶一边给余玲珑讲着他遇见陆拾,想要阻止他却没成功的事情,让她务必把整件事转述给苏樱。余玲珑听得认真,也觉得陆拾现在好像脱了缰的野马,要想把他拉回来,恐怕只有苏樱亲自出马了……
四
天黑得越来越早,余玲珑回到京郊别院,她走到后院,见苏樱的房间亮着,便叩了叩门。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苏樱见是余玲珑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赶紧把她请进屋里,没等她问,余玲珑就噼里啪啦地把今天听到的关于陆拾的事转告给了苏樱。
听了她的转述,苏樱陷入了沉思,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一方面为陆拾感到担心,他如此一意孤行,就陷入了跟陈六一同流合污的旋涡。另一方面,苏樱听了陆拾说的那番话,不免心酸,一直以来陆拾都是她坚实的支撑,这一出假死,更让她明白了陆拾把她当作这世界上最亲最近的人,在自己“被害”之后,伤得最深的人就是陆拾。
过了一会儿,苏樱说:“看来,我师兄没有收到我给他送去的簪子。”
“什么簪子?”
“我刚住在这儿的时候,请秋水姑娘差人给我师兄的旧宅送去一支簪子,那曾是我师兄送我的,若他能看到那支簪子,就一定会知道我还没有死。可如今,少卿不惜将真实身份告知我师兄,我师兄都不相信我没死。看来,那簪子一定没有到他手上。”苏樱双眼放空,忧伤极了。
“我听谭少卿说,你师兄能力很强,一旦他去了福建,势必会对九鬼不利。”
“没错,我也担心这个。现在他为了给我报仇……”苏樱声音几乎哽咽。
“苏姑娘,恐怕,现在只有你才能阻止他了。”余玲珑垂着眼睛,无奈地说。
“我得去找他。”苏樱下定决心,苦笑着说,“唉,刚回来,又要收拾行李了。”
“我陪你去!”余玲珑自告奋勇。
苏樱看着她单纯可爱的大眼睛,摇了摇头,伸出手抚了抚她的鬓角,说:“不用了,这次你就在京城吧。上次你走了那么久,你爹爹一定很想你。”
“可是,你自己去,我怕你有事也没人报信。”余玲珑有些担心。
“别担心,我们可以飞鸽传书。”
“我怕信鸽跟丢,特意将它放进笼子里带回京城。”余玲珑笑着眨了眨眼。
两个人正在屋里商量着去福建后如何联络的事,忽然听见窗外有脚步声,苏樱警觉地对余玲珑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侧耳仔细听窗外的动静。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几声叩门声。
苏樱轻声问:“谁?”
“是我,素萝。”
余玲珑一听,赶紧去开门。
一进门,苏樱就发现一向稳重的素萝面露急色,便问:“素萝姑娘,你这么晚了突然来访,一定有事吧?”
素萝点了点头,说:“秋水去鞑靼的事你们也知道?”
苏樱和余玲珑一齐点头。
“自从她去了塞外,隔三岔五都要跟我飞鸽传书的,可最近这些天突然断了联络。”素萝皱着眉头,嘴唇有些发白。
“多少天了?”苏樱赶紧追问。
“今天是第十一天了。”
“王爷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我记得王爷那边一直派人负责与秋水姑娘联络。”
“也没消息,我在第六天的时候,见没有消息,就飞鸽传书给王爷了,今天下午收到了回信,他那边的眼线也跟秋水断了联系,大约有十天了。”
苏樱“腾”地站了起来,皱起眉头焦急地说:“这么久没联系,我担心秋水那边已经出了事。不然以她一向稳重谨慎的性格,不可能这么久不和你们联络。”
素萝说:“王爷那边也急了,正在派人去塞外打听消息。可近来太后的头疼病又犯了,今天下午还险些出不来皇宫呢。眼下,我怕是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开……”素萝急得团团转:“可一想到秋水,我怕耽搁一天她的处境就更危险,所以我才来找你们!”
“怎么办啊?苏姑娘,我师父会不会……”听素萝这么说,余玲珑也急得要哭。
看见焦虑万分的素萝眼睛里噙着泪水,苏樱说:“我本来想明天动身去福建的,看来,我得先去一趟塞外了。”苏樱眉头紧锁,攥紧了拳头。
“那陆拾那边?”一旁的余玲珑紧张地问。
“我师兄那边……”苏樱无奈地摇头,“只能先放一放了。”
余玲珑想了一会儿,问苏樱:“要不,让谭少卿去找陆拾,无论如何让他先拖一拖?”
苏樱思索片刻,说:“这样吧,玲珑,你设法通知谭少卿明日上午辰时我们在西城门外见一面。”
“好。”余玲珑点头。
“素萝姑娘,你可知骆老先生那边能否找一些江湖上武功高强之人帮忙?”苏樱转过头问素萝。
“呃……我师父现在虽然不愿意过问外面的事,不过事关秋水安危,他一定会管的。据我所知,师父那边有一些门路,可以雇用到江湖高手,也许可以为你所用。”
“需要多少银子?”
“你放心,我这里有。”说着,素萝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我早准备好了,知道此次去关外会需要很多钱,这些是我积攒下来的,你放心用。”
“这……太多了。”苏樱看着这一沓银票,想来数目不小。
“不多,你先拿着,这路上还不知要花多少钱。”素萝把银票塞到苏樱手里。
苏樱只得点点头,说:“那素萝姑娘,请你联络一下骆老先生,我在去塞外之前,先去他那里找帮手。”
“好,我一会儿就给师父传信。”素萝点头答应。
“玲珑,你也赶快给王爷传信,说我要去塞外找秋水,需要有人引领,看王爷是否能派路熟之人带我。”
“好,我即刻就写信。”余玲珑也点头答应。
安排好了一切,三个姑娘又仔细商量了接下来的部署,素萝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她离开京郊余府别院时已经二更了。
翌日辰时,苏樱牵着马站在城墙外,看着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忽然一个熟悉的高挑身影向自己走来,她微微一笑。本来以为谭少卿见到自己会欢喜得像个孩子,可没想到,谭少卿直接走到苏樱面前将她揽入怀里。
谭少卿用手臂包围着苏樱的肩膀,脖子微微弯曲,下巴颏搭在了她头顶,好一会儿,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苏樱被谭少卿紧紧抱住,有些不知所措,她听见谭少卿怦怦的心跳声,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自己却好像被点了穴似的,动弹不得,只觉得浑身的血液在慢慢升温,从头发到脚趾,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发热。
谭少卿闭着眼睛像是抱紧至宝。
苏樱身后的余玲珑看见谭少卿走过来抱住苏樱,也愣住了,转动着眼珠,看看苏樱又看看谭少卿,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发出一声叹息。
余玲珑一发声,警醒了苏樱,赶紧抬起手来拍了拍谭少卿,尴尬地说:“你……干吗……勒死我了!”
谭少卿这才放开手臂,讪讪地笑着说:“太想你了。”
余玲珑在一旁干咳了两声,冷着脸说:“这儿来来往往的人多,你不要惹人注意。”
苏樱回过神儿来,尴尬地捋了捋头发,说:“我今天找你来,是有事拜托你。”
“姐,你怎么如此见外……”谭少卿嘴角一歪,左边脸上出现一个酒窝。
“好吧,我现在要去塞外寻找秋水姑娘,事情紧急,我也没办法跟你多说,玲珑会跟你讲清楚的。”苏樱看了看余玲珑。
余玲珑使劲儿点了点头。
“其实我本来打算今天去福建阻止陆拾对九鬼下手,可是眼下秋水姑娘的事情更加紧急。陆拾那边,又不能置之不理,我此去关外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为了确保陆拾不要做出错事,只能让你去制止他了。”苏樱看着谭少卿,不知这样会不会令谭少卿觉得为难。
谭少卿却一口答应了下来,说:“好!我听说今天卫里选人去福建接应组,我自请去参加。到了福建,我一定竭尽所能阻止陆拾杀九鬼。”
看着面前的谭少卿,苏樱忽然觉得他也长大了,乐观的他那么爱笑,两颊的酒窝还是那么可爱。她伸出手,抚了抚谭少卿的胳膊,不放心地叮嘱他说:“你自己万事小心,陆拾是性格刚毅的人,他现在一门心思为我报仇,你若见到他,千万不要硬碰硬……”
“我知道。”说完,他冲着苏樱灿烂地一笑。
“我在关外办完事就会尽快去福建找你。”苏樱不舍地说。
“你也要万事小心,身体刚刚好一点,又要长途跋涉……”谭少卿不舍苏樱再次犯险,他奋力挤出笑容,心里却很是苦涩。
“别这样。”苏樱看出他的难过,说道,“秋水救了我那么多次,这次我一定把她带回来,要不然欠她的人情债怕是此生都还不完。”说着,她拉住余玲珑的手,又说,“你好好在京城等我们。”
“苏姑娘,我已经和我爹打好招呼了,他已经派人去安排了,你们一出关就投奔西北军,那边会有人接应你们的。”余玲珑紧紧握住苏樱的手。
苏樱心头一暖,点了点头,说:“那好,我先走了,你们保重!”
“你也保重!”
“你也保重!”
谭少卿和余玲珑异口同声地说。
苏樱笑着看看他们两个,转身跨上马绝尘而去。前方一马平川,马蹄打在冰冷的冻土上,马蹄声愈来愈远…… 新派古风历史悬疑小说(全8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