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新派古风历史悬疑小说(全8册)

第十七章 命悬一线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新派古风历史悬疑小说(全8册)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十七章 命悬一线

  一

  朗峰村位于马尾镇的西南方向,离海边有些距离,周围几十丈高的榕树、椰树将小小的村子环抱,颇有些世外桃源的意味。

  苏樱骑着马穿过树林,天已经蒙蒙亮了,前方一座牌坊映入眼帘,暗红色的柱子上面,黑底鎏金的“骆家寨”三个大字已经有些老旧斑驳。

  苏樱赶紧跳下马,牵着缰绳往里走,横搭在马背上的张通经历了昨夜那场恶战后,腿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苏樱把自己绑袖口的布条解下来给他包扎在伤口处,只是他的穴道被点住,浑身瘫软。见苏樱下了马,他咧着嘴嚷嚷道:“这是哪儿?”

  “闭嘴!”苏樱看了看他,冷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地说:“我不会害你,但你想活命最好闭嘴,再啰唆就把你手筋挑断,暗卫的刑罚,你也知道吧?”说完,苏樱继续牵着马往前走。

  张通在暗卫时就知苏樱的厉害,刚才这番话一出,张通很识相地闭了嘴,反正自己现在也逃不脱,倒不如听天由命。

  苏樱牵着马刚刚走过骆家寨的牌坊,只听见身后“嗖——”的一道风声,她机警地转头观瞧。

  只见余玲珑从牌坊上面跳了下来,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两条麻花辫飞在耳后,又落在肩上。看见苏樱有些惊讶,余玲珑得意地笑了,喊了一声:“苏姑娘!”

  苏樱真的吃了一惊,见到眼前这个活泼的女孩,天真无邪的脸上带着疲倦,辫子松散,苏樱赶紧走上前去,双手握住余玲珑的肩膀,前后左右查看她有无受伤,看余玲珑完好无损才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圆脸蛋儿,捋着余玲珑散落的碎发,一时间,苏樱竟有些哽咽。

  此时太阳还没有露出头,东方却已经被照得橘红,南方渔村整日被水汽笼罩,朝霞像是女子般矜持而朦胧。

  余玲珑看着面前的苏樱不停地打量自己,那双深潭似的眼睛竟涌出温热晶莹的泪光和怜爱之情,余玲珑有些动容,她赶紧伸出手揉揉鼻子,笑着说:“我没事儿!”

  她这一揉,一双小脏手胡乱在脸蛋上画出两道黑印,活像两撇小胡子。苏樱一下子笑了出来,她赶紧伸手帮余玲珑把脸抹干净,说:“哎呀余大小姐,你都成了花猫了!”

  “啊?”余玲珑一听,笑着说,“一路上跑得太快了,忘了身上都是尘土。”

  “你脚程可真够快的,比我骑马还快!”

  “你骑马得走大路,我在树林间穿行,近一些!”

  “累了吧?”

  “不碍事,睡一觉就好了!”

  两个姑娘边走边聊,牵着马走到了寨子的门口,把秋水为她们事先准备好的刻有“骆”字的犀牛角拿给守卫,说明来意之后,进了寨子暂时安顿了下来。

  待余玲珑睡下之后,苏樱端着简单的饭菜到了张通的房间。一进门看见他蜷缩在榻上,伤口已重新包扎过。

  见房门开了,张通一翻身坐了起来。

  苏樱把饭菜放在矮桌上,见张通看着自己,她不慌不忙地说:“你安心养伤吧,这里还算安全。”

  张通不屑地“哼”了一声,斜眼看着苏樱,问道:“你为何带我来这儿?”

  “不然呢?”苏樱看张通并不信任自己,挑了挑眉毛问,“那我应该带你去哪儿?去见阎王吗?”

  “嗤——”张通嗤鼻冷笑道:“苏千户,想来你送去见阎王的人也不少……”

  苏樱眉心一紧,嘴唇抽动了两下,深吸了口气说:“官府在通缉你,暗卫又追杀你,这阴曹地府离你确实不远。可送你去见阎王的人不是我,我是救你活命的人。”

  张通瞧着苏樱,皱着眉头问:“你不是陈六一的养女吗?为何要救我?”

  “我早说过了,暗卫已经没我这号人了。”苏樱瞥了他一眼,说,“如今,我也不想和你兜圈子,我之所以千方百计地找到你,又不惜和暗卫交手将你救下,只因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张通一愣,瞪大眼睛看着苏樱:“共同的敌人……陈六一?”

  苏樱点点头,拿起桌上的茶壶,斟了两杯茶,一杯推到张通面前,一杯自己端起来啜了一口。

  “可……”张通一时语塞。“你脱离了暗卫?”他眼神中充满了不解,问,“从来没有人能活着脱离暗卫……”

  苏樱冷笑道:“我是拿命换来的。”

  张通看苏樱的样子,说:“恐怕……也只有拿命换了。”

  “不过——”苏樱放下茶杯,看着张通,“有我这第一个,就该有你做第二个。”说完左边嘴角向上一牵,似笑非笑。

  张通仍心存疑虑,问道:“你是……要我和你联手?”

  “哈哈哈——”苏樱一听,大笑了起来,这一笑张通倒慌了。

  苏樱收了笑声,扬了扬眉毛说:“谁要与你联手?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张通眼珠转了转,问,“什么交易?”

  “把你掌握的陈六一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告诉我。”苏樱添了茶,说,“如今你离开暗卫,无须拿命换……”

  “我如何信你?”

  “你可有其他选择吗?”

  张通沉思半晌道:“我有个条件。”

  “讲。”

  “你必须将我送上九鬼的船,我方可将所知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张通紧锁双眉,目光炯炯。

  苏樱问道:“九鬼?闽南海盗九鬼?”

  张通点点头,说:“没错。”

  “九鬼可是倭寇将军丰臣秀吉在福建海域的代理人,你要上他的船?”苏樱目不转睛地盯着张通,问,“你在福建多年,丰臣秀吉和陈六一的关系,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丰臣秀吉和陈六一的关系,我当然知道。可九鬼不一样,他虽是丰臣秀吉在福建海域的代理人,但他也是保障福建沿海不受倭寇侵犯的一道屏障。”

  “九鬼身份说单纯也单纯,说复杂也复杂。”张通见苏樱半晌没说话,便继续说道,“九鬼活动在福建海域多年,虽然江湖绰号是‘海盗九鬼’,却从不做打家劫舍之事,多年一直操作闽南海上往来贸易。其实,他能这般行事多半是得到朝廷的默许,有大明作为后盾的,顺势扶持了福建当地海运、货物进出的买卖……我这些年也跟他打过几次交道,他是个讲情义的人,虽然漂泊于海上,却心念故土。”说到这儿,张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我如今的情形,中原怕是回不去了,福建也……若要活命,唯一的法子便是投奔九鬼了,或许他能帮我找条活路。”

  苏樱冷静地看着张通,他确实已无路可逃,方才那一席话字字句句发自肺腑。苏樱沉下气息对张通说:“联络九鬼并非易事,大概需要些时日,你也趁此时养好伤。”说完便起身要离去。

  “苏千户……”张通突然叫住苏樱,“不,苏……苏姑娘,我们现在是不是住在骆商铭老先生的福建分舵啊?”

  苏樱应道:“是,怎么了?”

  “骆老先生德高望重,福建分舵在当地势力不小,且分舵主正是骆老先生的侄儿骆少主。若向他求犀牛角令牌并牵线去寻九鬼,想必九鬼会给面子。”

  这确实不失为是处理此事的捷径,张通也定是知道陈六一极为重要的事才会如此急于逃离这是非之地。

  二

  十日后入夜,一艘通体漆黑的帆船缓缓靠近朗峰村附近的海岸,三层黑帆撑开有几十丈高。靠岸后,五个穿黑衣黑斗篷的人从船上下来,骑上马直奔骆家寨的牌坊前,为首的黑衣男子勒住马,摘下斗篷的风帽,跳下马来。此人动作矫健,身形魁梧,鼻直口阔,肤色黑中透红,颧骨高高隆起,络腮胡须乌黑浓密,头上扎着黑色的头巾,一双剑眉下冷峻正气的双眼目不斜视。

  “九爷亲自莅临寒舍,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等候的骆允石见九鬼已到牌坊下,快步迎上前来,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骆寨主客气了。”见骆允石迎上来,九鬼把手里的缰绳递给身后的随从,拱手回礼。

  “九爷一路劳累了吧,快请!”骆允石请九鬼进寨。

  “好。你伯父近来可好?”

  “好,都好。伯父听说九爷要光临寒舍,特意嘱咐我,问您的好,老太太的身子还康健吧……”

  “托骆老先生的福,家母自服了骆老先生的方子之后便矍铄健旺……”

  九鬼和骆允石寒暄着进了骆家寨。

  翌日午后,苏樱在院子里看见张通坐在园中石桌前,便走上前去。

  张通见苏樱走近,深吸一口气,讪讪地笑了笑。

  “怎么?”苏樱一边问一边坐在张通对面的石凳上。

  “唉——”张通低下头,长叹一声。

  “昨日九鬼已经答应帮你把所剩财产尽数转移到南洋,明晚之后,你便可到南洋改头换面,重新做人,岂不自在?”苏樱眉梢一挑。

  “九鬼承诺的事,我不担心。但此去南洋,依旧前途未卜。”

  “你这些年来在福建海域为官,为当地百姓谋了许多营生,九鬼很愿意帮你……”

  “百姓不能只靠打鱼为生,跑船、运货、搬运,这些营生赚的钱总比打鱼多,生活自然也宽裕一些。其实我也有私心,这朝廷上下的官员,谁不想运些东西进进出出?”说着,张通摇了摇头,“我从前做了歹事,如今尚且能活命,可……可我的妻儿和年近古稀的老母还在福建,我这一走,恐怕他们凶多吉少……我又如何对得起他们?让他们替我赎罪,我情何以堪啊!”张通的头深埋在双臂间,肩膀不住地颤抖。

  苏樱听他说到这些,又想到自己,她扬起头深吸口气,说:“至少现在他们还活着,你没有亲眼看见他们被杀……”

  张通呜咽着说:“是我对不起他们!”

  “你在南洋与亲人隔海相望,兴许有一日还能团聚。”苏樱望向远方的眼睛一热,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张通缓缓抬起头,长舒一口气,说:“对。”并从怀中掏出一只锦囊,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块玉牌,通体雪白细腻好似琼脂,上刻着“大丰 伍壹贰”的字样。张通凝视着攥在手中的玉牌,递到苏樱面前,说:“这个,给你。”

  苏樱问:“这是?”

  “这是金陵大丰银号的令牌,我在大丰银号有只藏宝箱,这是开启箱子的信物,令牌只此一块,执此玉牌才能开启藏宝箱。”

  苏樱伸手接过玉牌,仔细看了看手中的玉牌和上面的字。

  张通徐徐说道:“我这几年帮朝中官员、江湖人士、各地商贾在海上与东洋、南洋走运的货物数不胜数,但每一笔交易我都记得清清楚楚,货物的数量、种类、联系人均记录在案,这些记档我都分开存放。走私货运的我藏在家中的密室,现下我家宅已经被查封,怕是取不出来了,还有一部分是记录陈六一与倭寇的往来,重要的交易我都存放在金陵大丰银号的藏宝箱里。”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说:“本来,我是想一旦陈六一想把我调离福建,或者他哪日行差踏错被朝廷驱逐时,我好有个保障。可人算不如天算,陈六一竟然在暗中派人除掉我……若不是我当日挟持了巡查钦差逃走,估计今日也不能坐在此处了吧?”张通摇着头叹了口气。

  “你当日挟持巡查钦差逃走时,已知陈六一要杀你?”苏樱转向张通,她只以为张通是慌不择路,才出此下策。

  “说到底,还不是那斛东珠……出了事,总要有人顶包吧。”张通苦笑道。

  苏樱挑了挑眉毛。

  张通指了指苏樱手上的玉牌,说:“我之所以把这些记档存在金陵大丰银号,是因为……”

  “因为金陵是南靖王的封地?”

  “没错。恐怕陈六一不能染指的也就只有金陵了。”

  苏樱点了点头,仔细把玉牌装进锦囊。

  张通看着苏樱说:“明日,我上了九鬼的船,我们的交易也就了结了。”说完,他看了看天:“这故乡的天,不知道此生还能否再看到了……”

  苏樱想了想,说:“你的家人……我会求南靖王尽力保一保,希望他们能够不受牵连。”

  张通眼睛里又燃起了希望,道:“苏姑娘,请受张某一拜!”说着就站了起来,双手抱拳,左腿弓右膝屈,就要行跪拜礼。

  苏樱见状立即从石凳上起身,伸手上前一把扶住了张通的胳膊,道:“快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胳膊被苏樱牢牢扶住,张通只得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说:“好吧,苏姑娘的恩情我铭记在心,他日若有机会张某必将报答。”

  苏樱松开张通的胳膊,摆了摆手,道:“不必了。”

  “只是……”张通看着苏樱,想了想,问,“苏姑娘,你既是孤身一人,又已脱离暗卫,为何要蹚这浑水?”

  听他这么说,苏樱嗤鼻一笑,摇摇头说:“正是因为孑然一身,了无牵挂……”

  “快去收拾一下吧,准备明日出发。”苏樱收回思绪,嘱咐张通。

  “好。”张通转身走了两步,转头向苏樱说道,“苏姑娘,那藏宝箱一定要好生保管。”

  “放心吧。”苏樱点头。

  三

  夜晚海风狂卷海浪,写着巨大的“九”字的黑色船帆的船乘风而来,抛下船锚,一块木板搭在木栈道上,两名身着黑衣的水手把绳子捆在栈道的木桩上,将船停稳。其中一名水手取过一支小火把,在空中画了两个圆,又停了片刻,随即熄灭火把。

  苏樱和张通在岸上,见到暗号,知道是九鬼派来接张通的船只,二人便匆匆跑上栈道,意欲登船。

  就在此时,只听得身后马蹄纷乱,声音由远及近几乎压过浪涛。苏樱和张通回头一看,十余骑人马举着火把向他们奔来。只看这群人的装束,苏樱已知是暗卫。她回身用力推走张通,大声喊道:“快上船!”

  见此情势,张通慌乱不已,听了苏樱的指令,便立即奋力向九鬼的船跑去。接着张通听见身后几道风声,一支箭鸣叫着扎到自己前面的木栈道上,张通眼前一花。这时,一道寒光划过,将飞来的箭悉数挡了出去,箭断成两段落在地上。

  “快走!跑!”苏樱拨开箭雨,冲着张通大喊。

  张通这才回过神来,眼看离九鬼的船只有几丈远,却被箭挡住不得前行。张通定了心,或许今晚就会死在这段栈道上,但只要有一口气,就要往前冲。

  这时的张通,胳膊上、肩膀上、腿上都已经被箭穿破了皮肉……

  栈道尽头,张通纵身一跃,奋力扒住船边。船上的水手在箭雨中把他拖上了船,一支支箭飞过来,深深扎进甲板之上。

  可船的缆绳还绑在栈道的绳柱子上,箭依旧如雨点。正在这时,对面骑在马上为首的一人把斗篷的风帽摘掉,只见那人剑眉虎眼,头发微卷,眼里放出一道寒光,苏樱几乎霎时怔住。

  陈六一竟然亲自来了!

  苏樱万万没料到再次与陈六一相见,竟会是在这样的情形下。张通出逃,陈六一竟亲自来解决,可见张通手里的证据至关重要。

  所以无论如何,都先要把张通送走。

  苏樱挥刀拨开飞来的箭,余光见马上的陈六一抽出腰间一把寒光刺眼的长刀。陈六一目露杀机,刀已出鞘。见大事不妙,苏樱脚下用力一蹬,转身飞跳到栈道上,朝船的方向奔去,甩开手臂用力劈向绳柱上的缆绳。两刀下去绳子竟没断!当她挥起手臂砍第三刀时,只觉左肩一阵酥麻,一支利箭正扎在肩头,苏樱咬牙又是一刀。绳子终于被砍断了,船也好像挣脱般摇晃。苏樱大喊一声:“开船,快走!”

  “你也上船吧,苏姑娘!”船上的人对着苏樱喊道。

  “你们快走,我断后!”苏樱一边挥着刀一边向船上喊着,船上的人还在迟疑,她又大喊,“走啊——再不走通通都会死在这儿!走啊——”苏樱额头已汗珠密布,平日里冷峻白皙的面孔此时已然涨得通红,双眼亦是充满血丝——她即将迎接这场恶战了。

  船上的人见此刻的情形若无人断后恐怕都会走不掉,无奈开了船。

  张通趴在船边泪流满面,看着苏樱的背影和举着火把剑拔弩张的暗卫,呜咽着喊道:“苏姑娘——”

  苏樱听到开船的声音,悬着的心落下一半。

  看了看肩头扎着的箭,苏樱皱了皱眉头,把刀交在左手。她咬紧牙关屏住气息,凌厉的双眼怒视陈六一,一把将箭拔了出来,鲜血随之喷射而出。扔掉箭,苏樱深吸一口气,腾空而起。

  暗卫见苏樱向他们飞蹿过来,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陈六一却都不意外,面前冷峻坚毅的苏樱正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陈六一眯起眼睛,扬扬眉毛,脸上竟浮现出笑意。

  苏樱跳到沙滩上站定,拉开架势,夜游寒光熠熠,她凌厉的目光扫过眼前每一个人,稍有异动,她便立刻挥刀开战。

  此时,空气仿佛都已凝滞。

  突然,陈六一双腿用力,从马上飞起,在空中展开双臂,长刀射出刺眼的光,这一刀正是劈向前方的苏樱。

  苏樱迅速迎战,她用力一抬右臂,正面接了陈六一这一刀。苏樱的短刀与陈六一的长刀十字交叉撞在一起,瞬间激出几道火花。在场的人倒抽冷气,纷纷向后闪躲了几步。

  陈六一力大无比,这一刀震得苏樱肩膀酸麻,她微微皱眉,抽回手臂,转身挥刀直扫陈六一双腿处。陈六一极快地纵身跃起,在空中蜷起双腿,变换身姿,斜着一刀向苏樱砍去。苏樱赶紧抽身,向后跳了一步。陈六一见苏樱退后,顺势将刀尖戳到地上,借力向前旋转着跳了过去,在空中刺向苏樱胸口。

  这一刀快如闪电,苏樱使劲吸了口气,用力弓身向左侧一撤,脚下用力旋转位移,刀尖还是沿着她的右边锁骨处划了过去,鲜血从伤口汩汩而出,苏樱只觉一股滚烫的液体流到胸前。

  苏樱又顺势一刀刺向陈六一腹部,陈六一向后一躲,轻松闪开。他站直身躯,收了刀,看向苏樱,上下左右打量着她,眯着眼睛,微微摇头。

  苏樱也站直身体,不卑不亢地看着陈六一,毫不躲闪他的目光。

  “事到如今,你满意吗?”陈六一还是声如洪钟。

  苏樱如往日般冷静,说:“你对我,满意吗?”

  “呵——”陈六一微微一笑,犀利的眼神审视着苏樱,“能接得了我这么多招,还算可以。”

  “我这件兵器,已经不顺手了吧?”苏樱冷笑道。

  “你是我的得意门生。我见你的第一面,就觉得你是一头孤狼。”陈六一顿了顿,微微叹气,眉毛一垂,道,“不知往后能否再收如你一般的徒弟……”

  话音刚落,陈六一“嗖——”地一下蹿到苏樱面前,一刀刺了过来。

  苏樱耳朵边一阵细细尖尖的响声,立时刀已近在咫尺。她只得使尽腰力向后撤,脚下极力扎稳,以脚为轴身躯整画了个半圆,才逃过这一刀。

  陈六一见状,转身背着手把刀向后一扫。

  这一刀苏樱实在躲闪不及,右边大腿被划开了一道伤口,血肉顿时翻了出来,苏樱颤抖着向后跌了两步。此时她已筋疲力尽,汗水沾着碎发贴在脸颊上,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流出的血几乎浸透衣衫。

  陈六一闭上眼,眉头紧锁,长舒一口气,立即再次挥刀,直接劈向苏樱的头。

  苏樱站在原地,陈六一这番决心她都看在眼里。九鬼的船已经驶远,张通是保住了。见陈六一再次挥刀,她挺起胸膛,目不转睛地盯着劈向自己的刀刃。

  此时其他暗卫见苏樱已然浑身是伤,衣衫褴褛地站在陈六一面前,依然冰冷又无畏。彼时身为暗卫的苏樱同样冷若冰霜、处事果决……却不如今日的苏樱,令人陡生敬意。

  但这些年来,暗卫自己人杀自己人,他们还未曾见过。

  陈六一的刀如一道闪电般划破黑夜,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随之而来的并非血光四溅,而是一声金属撞击的巨响,如冰封迸裂一般石破天惊!

  苏樱瞪大眼睛,只见陈六一的刀光逼近自己,忽然出现了另一道白光,两件兵器撞击的刹那,陈六一的刀被弹开了。她定睛观看,一名黄衣女子手持长剑横挡在她面前。一阵淡香飘过,苏樱闻香识出此人正是秋水。看见秋水的背影,苏樱心头一热,眼泪就要夺眶而出……

  没等旁人反应过来,空中几声“嗖嗖——”的细鸣,几支短而细的弩箭划破咸湿的空气,从黑暗中射向暗卫。有人躲闪不及,已经中箭,一时间暗卫乱作一片。

  陈六一见此情形,大为震怒,他瞪着细小的眼睛,挥起刀砍向秋水。还没等秋水应招,东西两侧各跑出两批人马,都身穿深灰色布衣,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向陈六一袭来,另一组人马在后面包抄,暗卫全部被包围。

  一时间杀声四起短兵相接,双方混战。暗卫人数少,不久就显出颓势,陈六一眯着眼睛观望四周,又看了看苏樱和秋水,用力喊了一声:“撤!”声音中带着的怒气贯彻海滩。

  随着陈六一一声令下,苏樱好像被掏空了的皮囊,一下子瘫倒在沙滩上,身上的伤口依旧不住地淌血。

  苏樱又一次死里逃生,而她即将昏厥之际,周身密布的伤口却不及胸口钝重的心痛清晰。

  四

  秋水和余玲珑将苏樱带回到骆家寨,天已经蒙蒙亮。余玲珑将其他人分散安置好,来帮秋水为苏樱处理伤口。下人备好热水、毛巾、纱布,二人将苏樱身上的衣衫褪去才看到她伤得多重。大大小小的伤口密布在她身上的每一处皮肤,箭孔、刀伤也有数处……苏樱因失血过多已经几近昏厥。过深的伤口已经翻开,秋水只得命人取来银针和鱼肠线把翻开的皮肉缝合,才能上药。

  秋水叫余玲珑在自己跟前点燃十几支蜡烛,让屋子里尽量明亮一些。她皱着眉头,两条柳眉此时拧在了一起。秋水用热水净了手,取过一根银针,穿上鱼肠线,刺进苏樱的皮肉中。

  苏樱身体轻轻抽搐了一下。

  秋水赶紧停住手,紧张地询问苏樱:“是不是很痛?”

  苏樱摇摇头,惨白的脸上带着浅笑,说:“不痛,皮开肉绽时都不觉得痛,缝时更不痛了!”说话时鬓角却滴下了豆大的汗珠子。

  余玲珑取了两块毛巾,一块递到苏樱面前说:“来,你咬着!”另外一块拿来为苏樱抹了抹额头上的汗。

  苏樱咬住毛巾,点头示意秋水继续。

  秋水喘了口粗气,抿着嘴低下头继续缝合。

  两个时辰过后,苏樱身上的伤口变成了一道道“蜈蚣”,横七竖八地趴在她白皙的皮肤上。秋水累得满头大汗,缝完最后一道伤口后,她深深舒了口气,把手里的针线放在一边,拿起毛巾擦了擦额头。余玲珑把苏樱嘴里咬着的毛巾取了出来,和秋水一同把药膏抹在苏樱身上的伤口处。

  方才紧张的余玲珑,脸蛋还是通红的,秋水抬起手抚了抚她的脸颊。余玲珑眉眼舒展,灿烂地一笑,说:“太好了,师父,你快去休息一下。”

  “嗯,你也回屋休息吧。”说着,秋水拉起床上的毯子给苏樱盖上,此刻苏樱已经睡着,秋水伸手摸了摸苏樱细秀的肩膀。

  余玲珑熄了蜡烛,时辰已近晌午,她伸了个懒腰,笑着看秋水整理药箱,小声问道:“苏姑娘,伤得重吗?”

  秋水把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余玲珑会意,两个人出了房门到院子里,秋水抬头看了看天,感到身体放松了许多,自己也已经疲惫不堪。她低下头,说:“伤得很重,恐怕又要休养一阵。内伤暂且还不能断定有多少,我只给她暂时服了一颗犀牛定心丹,等她醒来之后,再诊治吧。不过,我的医术恐怕不行,晚上找骆少寨主看看吧。”

  余玲珑听得懵懵懂懂,只知苏樱伤得不轻,她脸上露出少有的忧虑,点了点头。

  秋水微笑着按了按她的手背,说:“别担心,会好的。你快回去休息吧。”

  余玲珑噘着嘴,点了点头,喃喃自语:“若少卿知道苏姑娘伤得这么重,一定会伤心死。”

  秋水一听,不禁抿嘴一笑,这小姑娘是有心事了。

  余玲珑却不以为意,拉着秋水往卧房走去。 新派古风历史悬疑小说(全8册)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