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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贵这几日可谓是悲喜交加。
喜的是,他媳妇儿最新的B超结果出来了,妇产科大夫拍着胸脯保证说,百分之一万是个男孩儿,让钱贵可以提前回家庆祝了,要知道头一胎就怀个大胖小子,这在他们老钱家可是前所未有的大喜事儿。
悲的是,眼看着一个赚金山的机会摆在他面前,可惜他却没法把握住,而且这种绝望的无力感逼得他夜不能寐。
这天早上,刚刚吃过早饭,钱贵把汤碗一推,决定再去老爹的书房里游说一番。
他们老钱家是从钱贵爷爷死后才开始发达起来的,早些年间灰岩市特别穷,穷山恶水、土地贫瘠,钱老太爷不甘于家里的一亩三分地,就跟着同村的几个老乡一起去南楚市周边的煤窑里当苦力,虽然下矿挖煤是个体力活但奈何给的工钱高,累死累活两个月的工钱,几乎要顶上一年的庄稼收成。
但高收益必定伴随着高风险,在那个年代煤窑坍塌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很多无证经营的小煤窑一旦发生矿难,没良心的矿主直接跑路,有良心的矿主也不会组织救援,而是直接认栽赔钱,因为组织救援所花的钱要远高于赔偿款,而且就算费了一番功夫最终把矿工给挖出来了,也多半是死透的。
拿着钱老太爷和同村几个人用命换来的赔偿款,钱贵的父亲心里打起了小算盘,最终他没有子承父业,而是当了钱老太太的嫁妆,自己开启了煤窑。
这一开不打紧,地下埋得这些黑乎乎的石头哪里是煤球啊,分明是黑金。而且南楚市的矿脉连着灰岩市,不出家门就能挖金子的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一年后,钱贵家成为了村里第一个盖小楼的人家,两年后,钱贵举家离开了农村,搬到了灰岩市的市中心来住,五年后,钱贵家成为灰岩市第一批坐得起虎头奔的人,并将之前城里的小房子卖了,换了一套临河的别墅。
钱贵推门进书房的时候,父亲正在练毛笔字,钱贵不敢打扰,静静的站在一旁,一直等到父亲练完收笔后才敢说话。
“有事儿?”钱老爷子欣赏着眼前的这副“佳作”。
“还是想跟您聊聊投资深圳的事儿。”钱贵说的很恭敬、很谨慎。
“又是这破事儿,行,今天咱爷俩好好说道说道,你为什么对这个小渔村如此感兴趣?要是这次还没把我说通,以后你别在我面前说这事儿。”钱老爷子往太师椅上一坐,钱贵赶紧上茶。
“香港已经回归了,明年澳门也会回归,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港澳的资本市场已经高度成熟,发展空间有限,我们过去只有被宰的份儿,但一河之隔的深圳不一样啊,它还是一片空白,就像白纸一样可以任由我们泼墨画彩,现在过去投资,政府还有很多扶持政策和税收减免,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啊爸。”钱贵一番热情洋溢的演说,只换来了钱老爷子的一声冷哼。
“如果都按你说的这么好,为啥其他人不去投资?灰岩市这么多人,就你一个聪明的?”钱老爷子嗤之以鼻。
“投资就要敢于在别人看不清的时候出场,如果别人都发现了这个机会,哪里还轮到我们出手?爸,当初你凑钱开煤矿的时候,不也是力排众议,最后还背着我奶奶把她的嫁妆都给当了嘛。”钱贵说道。
“咱俩能比吗?我是见了别人赚钱才出手的,这叫不见兔子不撒鹰,而你是完全靠着自己的想象力在做生意。煤从地下挖出来就能卖钱,你跑那么远去海边投资,到底准备搞出个什么名堂?”钱老爷子还是固执己见。
“能投资的太多了,比如说房地产……”
“什么玩意儿?”钱老爷子皱眉了,在他的印象里房子就是房子,怎么还变成房地产了呢?
“简单的说就是买块地盖房子,然后卖个其他人……”钱贵的话没说完,就被钱老爷子给骂了回去。
“你个败家东西!在海边盖房子,万一来台风你不全赔了吗?”
“爸你听我说,深圳绝对是未来的城市之星……”钱贵话没说完就抱头跑了出去,因为钱老爷子已经抓起地上的布鞋扔在了他的脑门上。
作为最早一批的煤二代,其实钱贵内心是十分矛盾的,一方面他很享受自己优越的出身,在大学期间他总是用最贵最好的东西,一双运动鞋的价格就顶得上别人一个月的饭钱,随身听、摩托车、BP机是整个年级第一个配备齐全的人,这让他在同学面前挣足了面子。另一方面,他又十分的痛苦,因为自从他记事时起,就生活在父亲各种成就的阴影里,别人对他的介绍永远停留在钱老板的儿子,稍微有些文雅的会说他是钱家的公子哥,至于他自己的名字反倒很少有人提起。钱贵做梦都想超越父辈,但在采煤事业上想超越已经是很困难了,所以他只能另辟蹊径。
在钱贵发愁如何筹措资金去深圳闯荡的同时,灰岩市的某个出租屋内,一个体格健硕的大汉正拿着座机毕恭毕敬的站在窗边。
“少勇,安排你的事儿都做的怎么样了?”话筒那边是一个极其冷漠的声音。
“东南亚那边都安排好了,就是花太这边迟迟不见动静。”少勇说道。
“不急,花太这里可以慢慢来,狐狸总有漏骚的时候。”
“那要是一直不漏呢?”少勇问道。
“那我们就给她制造点骚气,”话筒那边说道,“花太的事儿不着急可以先等一等,倒是之前让你找的刀尖,你要快点安排了,这种机会可不多得。”刀尖是道上的黑话,特指那些拿钱杀人的职业杀手。
“我立马去办。”少勇重重的点点头。
“记住,这种事儿一定要低调,千万不能露了马脚。”那人说完,便嘟的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次日凌晨,黑暗中一个男子蜷缩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瑟瑟发抖,他的双手被结结实实的绑在身后,身上的衣服尽数湿透,死死的贴在肌肤上,由于头上罩着一个灰色麻袋,以至于无法看清他此刻的表情,但却能从那对微微颤抖的双腿揣测出一二。
房门嘭的一声被人粗鲁的推开,倒在地上的男子如遭电击般剧烈的一颤,紧接着一声绝望的呜咽从麻袋里飘了出来。
男子被人直接从地上拽了起来,紧接着头上的麻袋被摘掉,一束强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男子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一个冷漠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知道为什么把你抓过来吗?”那个声音问道。
“不……不知道……”男子结结巴巴的说道。
“因为你有特长啊,”那个声音淡淡的说道,“放心这次拽你过来不是什么难事儿,就是想让你杀个人。”
“我……我从没杀过人……”男子变得更加紧张,要不是身旁两双强有力的大手架着他的胳膊,估计此刻他已经歪在地上了。
“任何事都有第一次嘛……包括杀人。”灯光后的那人咧嘴一笑,满嘴烟臭味儿。
“我真的不行……我怕到时候失手……你们还是找别人吧……”男子绝望的说道。
“呵呵,我是不是表达的情绪不太对?我刚可不是在跟你商量,也不是询问你自己的意思。”那人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有节奏的拍打着男子的脸庞。
“而且我奉劝你千万别失手,不然你们一家老小的性命可就……啧啧……”灯光后的那人说完掏出一张照片亮了下。
照片里,一个小姑娘正坐在旋转木马上高兴的笑着,旁边的少妇看着她,面露幸福的表情。但从拍摄角度来看,一眼就知道这对母女是被人偷拍了。
“这是你女儿吧,看……多么娇嫩的小手,你要是失手了,我会像切胡萝卜似得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剁下来,至于旁边这个女的,嘿嘿,放心吧我不会让她有丝毫痛苦,相反我会让她深刻体会一把肉体上的极致舒爽。”灯光后的那人刻意加重了“肉体”两个字。
男子怒了,心中的绝望与恐惧在妻女面临威胁的时候,终于化成了无尽的愤怒。
他挣扎着想摆脱束缚,嘴里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要是敢……”
后半句没说完,因为一杆冰凉的枪筒已经不由分的摁进了他要说话的嘴巴里。
“这次只是吃枪管,下次可就是吃子弹了。两个选择,要么杀人拿钱,要么母娼女亡,你自己选吧。”那人冷冷说道。
显然,对于任何男人而言,这都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选择。
“我……我选前者。”男子没有一丝犹豫。
“这就对了。”那人满意的笑了,眼前的光束与嘴里的枪筒几乎同时移去,待男子重新适应周围的黑暗时,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被人松了绑,同时刚才那个冷漠的声音远远的传来。
“这几天好好养着,过完年我会再找你的。” 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