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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7年7月1日,当全国人民全都沉浸在香港回归的喜悦时,西南部的边陲重镇——灰岩市的某个废弃的工厂里,时任刑警大队副队长的贺鹏,正在跟嵌入毒贩内部的四年有余的钉子接头。
这枚钉子名叫余生,是一个满脸凶相的男子,头发染成了当时刚刚流行起来的姜黄色,脸上还横着一条丑陋的刀疤,疤痕在脸上呈现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一直从左眼角划到耳朵根儿。此人往哪儿一坐,第一眼看过去就给人一种浓郁的黑社会感觉。
今天余生上身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T恤,几乎要与身后乌黑的厂房背景融为一体,下面是一条破洞牛仔裤,裸露在外的肌肤除了伤疤就是大面积的纹身,脖子上还挂了一条感觉有两斤重的金链子。
此刻余生手里正夹着一支烟,却并没有要吸的意思,而是在跟贺鹏低声说着什么。
“近期市面上货源比较紧张,老爷子那边可能会再搞一批货过来,但具体时间和线路我还没搞到。”余生说道。
“行,我知道了。”贺鹏点点头,紧接着说了句,“最近医院接了好几个吸毒人员,这些人表现出来的症状跟海¥洛¥因比较相近,但分析提取物时得到的却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结果,我感觉极有可能是一种新型毒品,你这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你说的这个我有印象,前几天老爷手里曾拿着一个类似冰糖的东西研究了老半天,下次见面时我想办法搞一小块给你。”余生说道。
“下次?”贺鹏无奈的一笑,“忘记告诉你了,这应该是咱俩最后一次单独接头,下次见面我带一个新同事过来,以后我要负责其他的工作了,你的上线就由这个人来负责,话说他还跟你是同窗……”
贺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余生强行打断,“跟这个新人还是用BP机联系吧。”
“怎么?你信不过他?”贺鹏问道。
“不是信不过……”余生闷闷的说了句,“我现在这个鬼样子……不想再见到其他任何人,尤其是之前的同窗……”
贺鹏听后默默的点了点头,站起身要走,刚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站在那儿看着黑暗中的余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屁就放!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得。”余生不耐烦的骂道,似乎一瞬间心情变得极差。
“那个……后天就是桂芳的预产期……你有没有时间过来看看?”贺鹏问的十分小心谨慎。
听了这句话,余生的脸上先是激动,紧接着是黯淡,继而是无尽的懊恼和无奈,他没说话,又掏出一支香烟点燃后塞进嘴里猛吸了一口,力度之大,恨不得一口气抽掉整只香烟。
贺鹏就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余生完成这一系列连贯而又流畅的动作。
“我去不了,你替我照顾好她们娘俩儿。”说完,余生一脚踩灭了只吸了两口的香烟,站起身来头也不回的走了。
当余生与贺鹏相继离开废弃工厂的时候,灰岩市西南角的某栋别墅内,一个五六十岁模样的老人正坐在沙发上,戴着金丝边的老花镜,认真的端详着面前茶几上两块类似冰糖一样的固体。
“不应该啊,这么难闻刺鼻的东西,会有人愿意碰吗?现在的年轻人都想什么呢。”老人喃喃低语一脸的费解。
不远处的台灯下,一个相貌英俊、皮肤白皙细腻的年轻人正低头认真的阅读着一本书,是艾米莉·勃朗特的英文原著《呼啸山庄》,看到精彩处,他的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手指无意识的握紧了书沿。
老人小心翼翼的捏起茶几上的“冰糖”放在鼻子前轻轻闻了下,随即就满脸厌恶的皱起了眉。
“顺昌啊,别看书了,再跟我详细说说,这东西在欧洲真的这么火吗?”老者问道。
“哦,好的,爸。”这个叫顺昌的年轻人赶紧放下书,却并没有着急开口,而是先给父亲面前的茶杯蓄满热茶后才恭敬的说道。
“这东西学名叫甲基苯丙胺,不过一般都称呼它冰毒,这种毒品可以从麻黄草中提炼,也可以完全由化学合成制得,它刚刚从国外传到香港,目前内地对它还知之甚少……”顺昌详细的解释起来。
“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这东西,我怎么闻着一股子怪味儿这么刺鼻呢?你们同学聚会的时候,真的有人吸这东西?”老者还是不太相信。
“对,这东西对人造成的刺激程度要比传统毒品强上百倍,而且成瘾性和依赖性极强,如果说¥海¥洛因只是肉体上的依赖,那冰毒对瘾君子而言则是精神上的沉迷,这个更可怕。”顺昌淡淡的说道,逻辑清晰、语速适中,似乎只是在跟老爹探讨一个普通的学术问题而已。
“你怎么对吸食后的感觉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是不是碰这东西了?”老者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对面的顺昌则“噗哧”一声笑了,“老爸,我一个连香烟都不碰的人,你觉得我会吸冰毒吗?刚才说的那些感觉,都是我的同学事后告诉我的,至于这种毒品的其他属性和机理,是我从大学图书馆里看来的。”
“国外的图书馆里还能讲怎么制毒品的?”老者还是不太相信。
“爸,冰毒这东西最早可是用于临床医学上的,只是后来走了歪路,变成毒品罢了。”顺昌说着干脆起身走到老者身后,伸手在父亲的肩膀上有节奏的揉捏着。
“您老就放心吧,我从小什么性格,您还不了解吗?”
顺昌的这句话倒是说到了老者的心坎里,从小到大,大儿子和二儿子每次回家不是身上带着伤就是手里拿着钢管片刀,只有这个三儿子,抱回家的是各种荣誉奖章奖状。
秉着物尽其用人尽其才的理念,早些年老者毅然将自己的三儿子送到了国外去深造。
“好,不聊这个了,”老者笑着将手中的“冰糖”重新放在茶几上,“跟我聊聊你的学业。”
“这有什么好聊的,各科都是A+,年后我想再辅修一个法律学,你觉得怎么样?”顺昌淡淡的问道,丝毫没有故意谦虚的意思,因为全科A+对他而言再平常不过了。
可老者就不同了,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高兴,满脸的褶子皱起来跟一个刚出炉的热包子似得。
“学业上的事儿你自己定,我相信你,钱不够了说一声就行。”老者伸手拍了拍自己肩膀上顺昌正在揉捏的手。
“不用,我有奖学金,够花。”
“唉,要是你那两个哥哥有你一半省心,我也就知足了,要不是看你性格不适合,我真有心让你接班。”老者唉叹一声。
身后的顺昌跟没听见似的压根就没有接话,又给自己老爹认认真真地捏了几分钟肩膀后,移开了双手。
“爸,后天就是四弟的满月酒了,我去给大哥二哥搭把手。”丁顺昌要走,却被老者拦了下来。
“你不用去,你看你的书,这种体力活不是你应该干的。”
三天后,丁老爷四儿子的满月酒在当地最有名的长城饭店举办,整整四十桌酒席摆满了整个一楼大厅。
丁老爷亲自拿着酒杯,挨个跟到来的宾客敬酒,同时一个年龄能当他女儿的貌美少妇全程抱着婴儿跟在丁老爷身后,举止优雅得体,不少宾客的目光都被她给吸引了过去。
在这种重要的场合下,余生自然没资格入席,他全程一直在跑前跑后的忙活着,早已满头大汗。
“快点上热菜!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这种事儿还用我催着吗?”余生气呼呼地骂道,同时一巴掌狠狠扇在男服务员的脑门上,男服务员一脸委屈,捂着脑袋赶紧跑到后厨去催菜。
“还有你!傻站着干嘛呢?给客人倒酒啊!记住,客人的酒杯不能空着,明白吗?”余生转身又冲着一个女服务员咆哮起来,吓得小姑娘一个劲儿的点头。
“啊,流氓!”就在这时,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红着脸骂了余生一句,因为余生刚才路过她身边的时候,在她丰盈的翘臀上使劲捏了把。
余生正忙活着呢,别在腰里的BP机突然响了,他刚掏出来准备看内容,就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一个人不由分说地夺了过来。
余生刚想发火,看到夺他BP机的人之后赶紧一脸谄媚的说道,“啊……顺志哥好。”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丁顺志笑着低头瞄了眼BP机,上面赫然闪出一句话,“生哥哥,今晚有空吗?想你。”
“啧啧啧,我说你小子最近怎么春光满面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丁顺志笑着将BP机扔到余生怀里,“这妞儿怎么样?玩着得劲儿不?”
“说实话,很一般,但感觉她对我的技术比较满意。”余生哈哈笑着,顺带做了个很流氓的挺胯动作。
“你小子……”丁顺志满脸坏笑的点了点余生的脑门,然后趴在他肩膀上悄悄说了句,“办完满月酒,老哥带你去个好地方,可以玩儿洋妞儿哟。”
听到“洋妞儿”这个词儿,余生脸上顿时呈现出激动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表情,一个劲儿的点头说“好好好”,然后赶紧给丁顺志点了支烟。
待满月酒结束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等宾客们全都散场之后,两个喝的醉醺醺的人骑上摩托车呼啸而去,并最终停在了一个灯红酒绿的舞厅门口。
作为灰岩市唯一的一家高档歌舞厅,喧嚣的音乐和姑娘们妖娆晃动的身姿,自然吸引了几乎全城的牛鬼蛇神。
男人太多女人不够分怎么办?那就只能按照最原始、最有效的方法了,用拳头来解决问题。 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