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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王大兴缓过神后,扔了板凳赶紧扑向自己的好友,将他从地方扶起来后一看,这小子除了鼻子因为摔一跤有点流血外,浑身上下压根儿就没受伤,刚才那一枪只不过是把屋顶的灯泡给打碎了,碎玻璃撒了一地,屋顶也裂了一条缝,大块的石灰粉如冰雹般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跪下!”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大军的脑门上,吓得大军赶紧老实的跪了下来。
“你他妈很牛逼啊!怎么?你还想砍死我不成?”那人质问道,屋内仅剩的一盏台灯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
“我……我……”大军估计也没料到那人手中有枪,此刻吓得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大哥大哥,我兄弟不懂事儿,您千万别生气,我现在立马砸窗户。”王大兴说着,拿起板凳麻溜儿的将窗户砸了个粉碎。
深夜的小镇原本就宁静,刚才那一记枪声早已如洪钟般震醒了诊所附近的左邻右舍,紧接着的那声玻璃破碎声更是起到了火上浇油的效果。
接连两声异响,终于引来了一个好事儿的邻居。
“大兴,你们家怎么了?”一个邻居披着外套走了过来。
“你知道该怎么说。”那人灭了屋内唯一的台灯,又将枪藏在身后,但枪口还是直挺挺的冲着跪在地上的大军。
“我懂我懂。”王大兴赶紧点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出去应付了。
“唉,我一哥们儿闹的,这不喝多了嘛,酒品不太好,您多理解多担待。”王大兴笑着解释。
邻居不太信,又往屋子里瞅了几眼,但里面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楚,最后只能作罢。
“以后少喝点,我睡眠一直不好……”邻居嘟囔道。
“一定一定,那家伙已经睡下了。”王大兴陪着笑,他刚才差点没忍住把实情说出去,但他知道镇子地处偏远,即便是距离最近的派出所开车过来也要二十分钟。这期间,里面那人有充足的时间大杀四方……
重新退回到诊所内,王大兴被要求跟大军一样,面对着墙跪在地上,两手高高举过头顶。
“喂,顺志哥,我在凤阳镇的临街诊所里……对,全被条子给抓了,只剩我一人……行,具体见面再说吧……”
那人打完了电话,就坐在那儿闷头抽烟,一直等到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门外才传来了汽车声。
“你俩赶紧上楼,记住,不要发出任何声音!”那人突然说道,王大兴一时没反应过来,傻乎乎的愣在原地没动。
“还他妈愣着!赶紧上楼啊!”气的那人抓起一个吊瓶就扔了过来,王大兴跟大军两人这才缓过神来,强忍着早已跪的酸麻的双腿,跌跌撞撞的跑到了楼上。
刚站稳脚跟,诊所门就被人粗鲁的一脚踹开了,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回事儿,伤成这样?”
“唉,一言难尽,先走再说吧,天快亮了。”
“谁给你包扎的?”
“这里的大夫。”
“他人呢?”
“刚我一个没注意,让他给破窗逃跑了。”
“你啊你,大夫一逃,你就破相了知道吗?”那人恨恨的骂了句。
然后就是推门关门的声音,紧接着门诊重新陷入了安静,蹲在二楼的王大兴过了好久才敢战战兢兢的站起来,低头一看,裤裆早已湿透了。
贺鹏跟刁之一一前一后的驶进了羊城公安局内。
“一会儿少说话,实在躲不过去就顺着我的话音走,知道不?”贺鹏下车后冲刁之一吩咐道。
“知道了师父,我啥样你心里没谱儿嘛。”刁之一说道,在私下里,贺鹏允许刁之一喊自己师父,毕竟刁之一刚进局子的时候,是贺鹏手把手一点一点把他带大的。
两人刚走进大厅,迎面正好撞见孙科长拿着个空水杯,一脸疲惫的从审讯室里出来。
贺鹏赶紧走过去笑着打招呼,“孙科长,里面情况咋样。”
“哎别提了……”孙科长摆摆手,一脸无奈,“硬着呢,重要的事儿一点没说,全他妈扯淡了,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油子,想天亮之前问出来,估计是悬咯。”
“刚才的审讯记录有没有,给我一份。”贺鹏说道,孙科长立马安排人给递过来一份儿。
贺鹏将审讯记录拿在手里也不着急看,反而递给孙科长一支烟。
“不不,我这几天嗓子不舒服。”孙科长摆摆手。
“唉,什么嗓子不舒服,香烟浓茶,审讯必备。”贺鹏硬把香烟塞进孙科长的手里,“年轻人在这儿站着呢,你得打个样啊。”
孙科长咧嘴一笑,点着了香烟美美抽了口,才开口道,“你俩刚才急急忙忙干啥去了?”
“路上遇到一起车祸,大车司机逃逸,小车司机直接没了,我怀疑是逃跑的两个嫌犯。”贺鹏说道。
“那赶紧过去看看吧。”孙科长正要走,被贺鹏拽了回来。
“老哥,人都凉透了,你还指望尸体开口说话啊,我已经交给下面的人去核实身份了,我看咱们还是先想办法把里面那几个活的嘴巴给撬开。”贺鹏笑道。
“那行吧,我再陪你审一审。”孙科长说道。
“别了别了,你先歇着,一宿没睡了趁天没亮赶紧眯一会儿,我有小刁陪着就行。”贺鹏指了指刁之一。
孙科长客套了两句就走了,待他走了之后,刁之一迫不及待的要推审讯室的门,就被贺鹏拦了下来。
“你做好功课了吗?抬腿就进……”贺鹏骂了句。
刁之一吐吐舌头,低头不说话了。
“记住,这第一场审讯是最关键的,是敌我双方互相摸牌的时刻,做的好了,接下来的审讯他们就得按照我们的节奏走,做的不好,我们被他们牵着鼻子玩儿,懂吗?”
“懂了,师父。”刁之一赶紧点点头,在贺鹏面前,他一直都是一个谦卑的学生姿态,不像自己的同窗好友那般,能跟贺鹏平起平坐的谈论各种事情。
“你先去隔壁的办公室等我。”贺鹏说着,将审讯记录塞给刁之一。
一会儿贺鹏推门走进办公室,手里端着两杯沏的很浓很浓的茶。
“师父,这也太苦了,跟中药似得。”刁之一喝了一口,忍不住抱怨起来。
“香烟浓茶,审讯必备,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一会儿你就知道了。”贺鹏呵呵笑着,端着茶杯大口的喝了起来。
一个小时后,当羊城的天气刚蒙蒙亮时,贺鹏跟刁之一推开了审讯室的门,嫌犯已经被人押了进来,正坐在特制的椅子上等着。
刁之一对这个瘦高的年轻人是有印象,刚刚进行的那场行动就是他亲手把这个嫌犯摁在地上拷了起来,在追捕过程中,这个嫌犯被同伙称之为“扁担”。
“姓名?”贺鹏问道。
“……”沉默,良久的沉默,这个代号扁担的人紧紧抿着嘴巴,一点应有的回应都没有。
“喝,嘴巴挺严啊,既然你不说,那我就替你说吧。你叫徐扁亮,外号扁担,灰岩市徐家庄人,家里就你一个男孩儿,上面三个姐姐,父母都是农民,我说的没错吧?”贺鹏问道。
“既然都知道,你还问我干嘛?”扁担瘪瘪嘴,一副顽抗到底的样子。
“之所以问你,是想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贺鹏笑道。
“我没罪,不需要立功。”扁担冷冷的顶了句。
“带那么多钱干什么去了?”贺鹏问道。
“……”扁担又一次切换为沉默模式,对于贺鹏接下来的一系列问题闭口不答。
面对扁担的沉默,贺鹏既不着急也不生气,跟说单口相声似得说的有滋有味儿,完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对面扁担那漠然的态度。
刁之一实在不明白自己师父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戏,更令刁之一诧异的是,贺鹏问完了跟案子有关的问题之后,竟然跟扁担拉家常来,从家里几亩地的收成一直问到扁担三个姐夫的家境情况。对于这些跟今晚的事儿毫无关系的问题,扁担倒也不避讳,有问必答,跟贺鹏两人聊得那是其乐融融,哪里有什么审问的气氛,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呢。期间扁担还找贺鹏要了支烟,贺鹏也十分客气的点燃之后递给了他。
一个多小时后,贺鹏终于打住了话头,把笔记本一合,正色道,“行吧,今天的审问就到这里,关于今晚的事情,你什么时候想说了,我随叫随到。”
扁担嗯了一声,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等扁担被押走之后,刁之一憋了一个多小时的困惑终于决堤了。
“师父,你跟他扯那么多闲天干嘛啊,能问出来的就问,问不出来的就打。”刁之一说道。
“你啊你,还打?我看你小子最该挨打!你知道你刚才那话叫什么不,叫刑讯逼供!违反纪律暂且不论,将来到法庭上,扁担对法官这么一说,说自己是屈打成招,我们立马就陷入被动!”贺鹏骂道。
“那你跟他扯闲篇他就能配合你啊?我看你这是自暴自弃。”刁之一直通通的说道。
“唉你个小兔崽子,还自暴自弃,长能耐了啊,连成语都会用了!”贺鹏冲着刁之一的脑门使劲儿弹了下。
疼的刁之一呲牙咧嘴,抱着脑袋哇哇直叫。
“小刁,你记住,我刚才跟扁担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废话,别看只是些家长里短,这些话会像种子一样深深的埋进扁担的脑子里,现在我们只需要静等种子开花结果就行了。”贺鹏胸有成竹的说道。 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