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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刘斌从家里出来,去刑警队。今晚,全城辖区派出所全部干警出动检查出租屋,寻找张平的落脚点。这一步棋,是他提议并得到梁局长批准的。这次行动,他对找出张平不抱期望,张平也应该想到警方会有这样的举动,他只是想给这个城市做一次“体检”,给那些不法分子以威慑。
他对车没有过多的依赖。出远门不需要车,有客车火车飞机,近处,工作六七年,跑了很多地方,都熟悉,没有游玩的兴致,城里,出租车、公交车就能解决,到刑警队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事情不是很紧急,他宁愿走路,锻炼身体也是。
已经是夜间十点,街上只有游魂似的几个行人,两排高悬在半空的路灯,撑开浓稠的黑夜,孤寂地守护着宽阔的路面。
一辆面包车从刘斌身后驶来,在人行道边急速停下。车门打开,下来两个体格健壮的男青年,快速向他走来。驾驶位上的胖男人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个木偶。他见来人并非善茬,停下脚步。一男子先到面前,没说话,一拳直扑面部。刘斌左臂快速一挡,与此同时对方来了一脚,他身体一侧,顺势抓住对方小腿往后一拉,男子双腿在地上拉成了“一”字,他飞出左脚,踹到对方的耳根上。第二个男子向他胸部打来一拳,他侧身避过,快速抢前一步,右肘猛击男子腮帮,男子踉跄三步,终没有跌倒,稳住身体后,赶忙上前拉起地上收拢脚坐着的男子,踉跄着走向面包车,驾驶位上的胖男人气恼似的拍一下方向盘,启动引擎,车开走了。
那胖男人是谁,刘斌不知道,为什么要向他动手也不清楚。他转而想到,也许是那张纸条引来的,陈伟家属一定认为自己就是凶手。
刘斌走进自己的办公室,拉开抽屉,拿出出租屋搜到的《西西弗斯的神话》看起来。他又看到了那句摘录在夹衬页的那句话:“重要的不是永恒的生命,而是永恒的活力。”这一句话写得比别的字更大,字体不是刘斌的,写得雄健有力,“永”字的撇和捺犹如利剑。
门口进来一个身影,是张涛,“小刘,陈艳娇要见你,我在电话里跟她解释了那张纸条的事,她不听,偏要来见你。”
“陈艳娇是谁?”
“哦,陈伟的女儿。”
“如果我没猜错,她刚才就找人跟我谈了。”刘斌淡淡地说。
“跟你谈过了?”张涛不解。
“刚才是拳脚谈,谈不拢,现在打算用嘴巴谈。”刘斌面无表情。
“瞧你这样子,他们是‘谈’得哑口无言了。”张涛也跟着俏皮一回。
门口响起脚步的滴答声,进来一个女子,上身粉色外套,下身白裤,脸上笼着阴郁。她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男子比她高出半个头,小眼肥腮,一身赘肉。刘斌看出,这男子就是坐在面包车驾驶位的那一个。
“你是刘斌队长?”女子目光射在刘斌身上。刘斌说是,并指着靠墙的一个长沙发,“请坐。”
“那张纸条的事张队长电话里也跟我说了,但我觉得一个人的字体别人怎么能写出来呢。”
“这个的确少见,之前我也没听说过有谁能写别人的字体。他是怎么写出我的字体,我也不知道,但可以从别的地方来证明那纸条不是我写的。这证明就是监控截图。”随后他转向张涛:“不好意思,麻烦一下张队,把截图拿给他们看看。”
“小刘,别那么客气。”张涛说完走出去。
“这个事我不能自己证明自己,张队在这儿,他会跟你们说。”他对面前的陈艳娇说。张涛走进来,把手里的三张图片递给女子,女子接过低头看,她身边的男青年从她手里拿过一张来,眼睛几乎要凑到纸面上,硕大的脑袋随着目光移动。
张涛在她看图时说:“图上的女子是你父亲进‘鹅聚春’饭店时在远处拍到的。这个人找一个女人送纸条,是被别人证实了的。”张涛顿了一下说:“本来是不能向你们家属说的,但我们不想被你们家属误解,案件特殊不得不跟你们说,望你们保密。”
“视频截图是张队和我们的干警一起去调查来的。”刘斌解释自己没有参与调查。
陈艳娇的目光从图上移开,无所视地看着前面。“如果不相信这三张截图,明天我们让一个同事带你们去看那个饭店前的监控视频。”
陈艳娇说:“那明天我们还是去看一下。”
“不用了,那么麻烦,明天我还要去坐缆车呢。”一直没有说话的男子说了一句。
“我刚才在街上见过你,你坐在车上。”刘斌目光射到胖男子脸上。
“是的,男子汉敢作敢当。”男子挺直腰杆说。刘斌感觉这男子脑子粗犷。
“他是我弟弟,叫他不要找人,我来问问你就行了,他不听。”陈艳娇看身边弟弟一眼。
陈家姐弟走后,张涛也去了办公室,刘斌拿出张平的相片,仔细端详。他想起张平母亲说的话,张平学习一般,贪玩,不惹事,这跟杀害陈伟的案犯不符,今天从出租屋逃走的案犯,敏感多疑,好读哲学书,一个贪玩的人不会喜欢“重要的不是永恒的生命,而是永恒的活力”这样的话,也不会接连杀人。难道进城十年,人变了?十来年,要经历很多,确实能让一个人发生巨大变化,张平会不会变成现在心思缜密、下手凶狠的人?他不太确定。
这个案犯到底长什么样呢?一个男扮女装的人,无论在脑子里怎么给他刮去脂粉,给他换上男装,都无法还原一个男人的本来面貌。
在新岗位上任职不到十天,就发生了两件命案,难道自己就要败给这个杀人狂魔?他想到案犯摘录的那句话:永恒的活力!
来吧,看看谁更有活力。他想起杨文辉和胡睿应该回城了,便给杨文辉打了电话。
6
杨文辉家也没回,进了一家水吧,钻进一个僻静的包厢,独自一人点了两瓶啤酒,自斟自饮。水吧里没几个顾客,包厢隔音效果好,即使有人唱歌,传进来的音量也很小,没人唱的时候,静悄悄的。
包厢里走进来一个姑娘,姑娘笑盈盈地说:“杨哥,怎么不去唱几首歌,一个人喝闷酒。”姑娘是水吧里的老板。
“我等个人,一个中等个子体型微胖的男人进来,你叫他到我这儿来。”他笑了笑。职务降到派出所所长后,他常来这儿,借酒浇愁,喝晕了,跟姑娘唱歌调笑。
姑娘出去后约两分钟,约好的男人进了包厢。杨文辉站起身,来人伸手在空中按了按,示意他坐着。“刘队,喝点什么?”待男子坐下,他问。来人正是刘斌。“我吃这个就好。”刘斌举起手中的一根冰棒。
“天气凉了还吃这个?”杨文辉笑了笑。
“天气并不影响我吃这东西的味道。”他坐在杨文辉对面的沙发上,边扯开冰棒的包装纸边说:“几点到的?”
“十点半左右。”杨文辉答。刘斌咬了一口冰棒,抬头看看包厢:“杨队选的地方不错,这水吧不吵。”
“刘队,别这样喊了,我不配。”杨文辉边说边往一个广口玻璃杯里缓缓倒啤酒。
“你至少还干了四年队长,我呢,来了不到半个月接连发生两件命案,连案犯躲在哪儿都不知道。我也惭愧啊,杨兄。”刘斌皱着眉咽下嘴里的冰渣。杨文辉听了这话,心头宽慰了些。
“杨兄,我这次上来,是局里的意思,直到他们考查我的时候,才知道要调我上来,你别有什么想法。”刘斌手里的冰水滴到茶几上,在灯光下反射出莹白的光。
“刘队,你多虑了,我下来,是我自找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杨文辉平缓地说。
“嗯,以后工作上还得你多支持,有好建议不要保留。”刘斌笑了一下。
“这个放心。我工作上做得不对,你要批评我。”
“客气了,我们共同进步吧。”刘斌说完,咬下一坨冰块。
“不说这个了,说说我今天到梁都村委会的事。刘队,确实有收获。”他顿了一下说,“我问那个村委会医生,在晓芬开药前后,他见到什么人,他说,晓芬开了药走后,他还在诊室里,有一个女的在他窗外的路上走过,他也没在意,没有出门看......”
“你也叫起她的小名了。”刘斌笑了一下。
“村委会医生一直这样叫,我也就跟着他叫了。”
“哦,接着说下去。”
“我问那女的衣着外貌,他回想了一下说,长发,脸很白,好像涂抹的脂粉较多,上身一件碎花长裙,鞋子没注意到,肩上挎一个猪肝色皮包。”
刘斌沉着脸,细细听着,“天黑之前,他有没有再看见那女人?”
“他说没有。”杨文辉看一眼刘斌。
“杨慧出了诊所大约几分钟后他才看到那女人?”刘斌沉思了一下说。
“他说大约三四分钟。”杨文辉去找那医生,刘斌跟他说,调查尽量细致一点,特别时间上,一两分钟里都会隐藏着重要信息,他也这样做了。
“刘队,我有个大胆推测。”杨文辉目光直起来。
“请讲。”刘斌手里仅剩的一坨冰块又滴下一滴水。
“这个长裙女人有重大嫌疑,在杨慧没去诊所前,她们两人已经碰头过,杨慧回梁都村后,长裙女人就跟在她身后,她们之间的距离在三四十米左右。当郑亮与杨慧相遇两三分钟后便遇上长裙女人,案件就发生了。”他把自己的分析说了出来。
刘斌说:“还有一个问题,杨慧是偶遇长裙女人,还是两人预先约定。”
“是啊,这是问题的关键。”杨文辉缓缓端起杯子抿一口。嗵一声响,杨文辉吓了一跳,见刘斌用四个指节敲了一下茶几。“怎么了,刘队?”
“杨慧去村委会诊所取药只是个幌子,目的是告知长裙女人郑亮去村委会,而且他正在路上。长裙女人做案后没进任何村子,匆匆逃离。”
“对,杨慧与长裙女人不会是偶遇,而是预先有约定。选择恰当时间、地点作案,必须要准确掌握被害人信息,而这个信息的提供者只能靠另一个人,这个人是杨慧。”杨文辉激动地双掌研磨着。
“这个女人的长相身高呢?”刘斌抬头看着杨文辉。
“那医生说,脸有些长,身高一米七五左右。”他偏着头作沉思状。
“在南方,女性一米七0就显得比较高了,这人应该不到一米七五。他没有出去看能说明这一点,因为在那样一个地方,很少会见到陌生人,而一个很高的陌生女人,会引起男人的好奇,但他没有走出诊所看,说明她的个子也不是很高,没引起他的好奇心。一米七五的陌生女人,在乡村,算得上是与众不同了。”
“嗯,分析得对。”杨文辉沉吟几秒,“从这点来说,长裙女人与九.二五案中的女人体貌特征很相似。”
“确实如此。”刘斌右手拇指撑在腮帮上,抿了抿嘴,“也就是说,那个长裙女人不是张平,而是另一个人。”
“是的。”
“你觉得张平会是‘九.二五’案的案犯么?”
“不大可能,张梅和李兰会都觉得他不可能杀人。”胡睿还没回到阳庆,就电话告诉了刘斌对两个女子的询问经过,所以得出这个结论。
两人聊了些闲话,又叫了两瓶啤酒,近凌晨一点才离开水吧。
干警们全城检查了近两个小时,在出租屋、旅馆,没有发现张平的踪迹,只抓到三个贩毒分子、五六个涉黄场所和两个外省致人重伤的流窜嫌犯,顺带抓了五个街头打架的混混。 隐形凶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