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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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喔,那就是弗兰基·杜卡斯的肉铺啰,”格雷格说,“瞧见招牌没?杜卡斯父子,原先是杜卡斯父子们。那个去掉的‘们’字学问可大了。”
“同意。”
“最有可能的解释是,”他说,“写招牌字的人犯了错,搞不好是因为滥用了毒品或酒精,也可能什么都没用;而发现者则既不专业且甚草率地去掉了那个字。当然,我比较偏向另一看法,亦即小儿子觉得劈剁动物的尸体不合自己口味,所以就离家出走,跑去当芭蕾舞者了。”
“让他老子以他为荣。”
“有道理。好,泰瑞莎小馆到啦,希望他们还剩两片草莓大黄派,要不就一片也别剩。”
“如果只有一片的话,”我说,“我们可以平分。”
“我要吃一整片才行,”他说,“你也是。不过果真面对绝境时,我们就携手跳下那座桥吧。”
结果正好还有两片我们要的派,所以就无须找桥跳了。我吃掉我那片的一半,然后说:“糟糕。”
“怎么?草莓烂掉了吗?”
“我重读了杰克的第八步,”我说,“原本想带过来的。”
“该不会是找到新的信息了吧?”
“没有。不过我觉得你或许想收回去。”
“我收回去做什么?”
“不知道。”
“我只留了一份副本,”他说,“因为他开始第九步时会跟我报告进度,我得参考以前的清单才能进入状况。可现在我要那清单干吗呢?”
“所以我直接丢掉就好啰?”
“我自个儿那张我就丢了啊。怎么?”
我告诉他,我在家里做了第八步的暖身,最后还是把那张只是初稿的名单给毁了。
“所有国王的马儿,”他说,“和所有国王的人都救不回来啦。你第四步都还没起头就踏上第八步,当然会出问题。”
“我的辅导员与你英雄所见略同。”
“不过大部分人都还是会试他一试。就算没写下,也会把名字摆在脑里转几轮。一旦知道第八步的内容,实在很难不思量一下到底谁会名列清单。”他吃了一口派,啜口茶,“杰克往他的清单不断加添名字:旧的都还没解决,新的又上榜了。真不知道他最后定案的版本是啥模样。”
“你是说你跟我的那份——”
“没错,不是终极版,不过别担心,你没少掉半条可以指向凶手的线索。因为他提起的全是小时候的人。家人、童年玩伴或者邻居,大半都死了,没死的也早就失联了。”他放下叉子,“这案子你还是放不下,对吧?”
“已经放了。”
“真的?”
“想当年还戴警徽的时候,”我说,“大伙都说我像衔着骨头的狗。不过放下案子,并不表示我心里不再想了。”
“说起来放下是有不同层次的含意啰。”
“我耿耿于怀的是,”我说,“他的死应该和修正错误脱不了关系。名单上的五人组已经排除嫌疑,而今天下午我重看单子以后,还是想不出究竟哪一个有嫌疑,但这张单子一定跟他的死有关。”
“我原就这么说啊,马修,所以才会找上你。”
“他四处晃荡,要找人弥补过错,”我说,“有个人狂扁了他一顿以后又一把抱住他埋头痛哭,另一个则要他把他的错误带走,塞进自个儿的屁股眼里——”
“还有一个说,毒品交易你诳我一大笔,其实等于拉我一把;还有一个说,甭道歉啦,因为众家兄弟都跟我老婆有一腿。她叫什么名字?我忘了。”
“鲁思尔。还有一个在蹲苦牢,杰克打死也没法找上他修正错误,别管这个了,因为他根本没找着。五个名字,全都无辜,不过还是可能有牵连——只是我们还没发现到。”
“你说‘我们’是什么意思,老弟?”
我叹口气,点点头。“受教,格雷格。不归你管,但也不再归我管了。”
“可却还在你脑子里转。别道歉啦,看在老天份上,这案子也在我脑子里转个不停,哪放得下啊!”
“我一直在想那第二颗子弹。”
“嘴里那颗。”
我点点头。“是发信号的意思;不过先把人毙了才发出信号,有违常理。发给谁呢?”
“是宰了你要你学乖的意思。不过人都死了,怎么学乖呢?”
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迷雾。格雷格在张嘴说话,但我已调到别的频道,静观某个念头逐渐成形。我举起手打断他。“不是报复。”我说。
“什么意思?”
“他被枪杀,不是哪个义愤填膺、名列或没列入清单的人想算旧账。杀他是要堵他的嘴。”
“不是‘别跟我讲话’,而是‘别跟人讲’。”
“肯定是这样。这起命案嗅不出愤怒的味道。”
“杀一个人用了两颗子弹,这样还不够愤怒吗?”
“沙腾斯坦给他的那顿好打里的愤怒比这多。可谓怒气冲天,猛揍他的脸,打到自己的手都成了肉酱。但杀他的那人只是冷血取走人命。”
“意志坚定,不带感情。”
“想必如此。”
“要封他的口。”
“不是因为他说过什么,而是因为他有可能说什么。”
“两枪肯定可以达到目的。不过——”
“第九步,”我说,“是怎么说的?”
他看着我,一脸疑惑。“怎么运作的吗?就是根据第八步开列的——”
“不是啦,我知道第九步是怎么运作的。我是说第九步的用语——虽然每回开会前都会听到一遍,而且也可以在墙上挂的图表看到。我是想请问第九步的遣词用字。”
“瞧瞧,我没准会口误,突然被迫当众表演。‘针对列上名单之人,需得尽力修正错误,除非修正过程可能伤害到当事人或其他人。’应该是一字不漏啦,不过——”
“谁有可能受到伤害?”
“你是说在杰克的修正过程中吗?只会伤到杰克自己吧,除非你把马克·沙腾斯坦的手也算进去。说笑啦,马修。我算是明白了。他不是因为修正这几个错误送命的,害他走上黄泉路的原因也许根本不在名单上。”
“你好像提过他杀了谁吧?”
“是抢劫时发生的,不过好像另外有专门用语来形容——跑去人家家里抢劫,那叫什么?”
“入室抢劫。”
“噢,对,这个词我还是最近才听到的。新闻报导老在制造印象说,近几年来此风渐长。说是因为世风遽下,人心异常不古。”
“你还记得细节吗?”
“他好像没提。”他蹙起眉心,仿佛想集中脑力带出鲜明的回忆,“他进行第四步时写下来过,等他进入第五步时,我应该是听他讲了一遍。”
我举手示意女侍添咖啡时,他又想了想。等她添满咖啡后,他说:“我印象模糊,因为他只是轻轻带过。他先念了一两句,然后抬起头来说个大概,所以我只听到简略版。”
“他怎么说?”
“他抢的对象也是罪犯。毒贩吧,我记得。他们闯进他家,然后——”
“他们?”
“杰克有个同伙。两人闯进毒贩的家,应该是在上西城,打算洗劫一空,那人伸手要拔枪,他们就一枪毙了他。”
“是杰克杀的?”
“记不得了,我连他讲过没有都不确定。马修,当时我根本不想听。我要他重温过去,可是我不想听进内容。我负责辅导他,他是我的朋友,是我辅助的对象,但我不想面对他是凶手的事实。”
“那就说你记得的部分好了。”
“毒贩的死,杰克其实无所谓,”他说,“所以我也搞不清到底凶手是杰克,还是他的同伙。”
“杰克无所谓?”
“当时有个女人在场。大概是毒贩的老婆或女友吧,我不确定,也许杰克没讲明吧。”
“这点不重要。”
“当然。”他深吸一口气,“她人在那里,她看到他们的脸了。是他的同伙杀了她。”
“不是杰克。”
“他说他没法扣扳机。她用西班牙文在恳求,他听得一头雾水,但知道她在求饶。他手里有枪,但就是没法开枪。”
“所以他的朋友才动手。”
“马修,说来很怪,可我觉得他有双重罪恶感。”
“因为死了两个人?”
“不,我说的是他对那个女人的罪恶感。首先是因为自己无法扣动扳机,其二是她死了。他觉得同伙拔枪是自己的错,他觉得如果自己采取行动,结果也许就会大有不同。”
这种心理我太了解了。我还记得当年追着那两个抢匪跑出酒馆,我记得自己拔枪把子弹全打光。如果在那过程中,我的处理方式有过一点点不一样,如果我少发一颗子弹的话,那个小女孩也许就有机会长大了。噢,这种心理我太熟悉了——脑子会永无止尽地播放各种不同的版本,但终究还是无法改写过去。
我说:“他们一直没被捕?”
“没有。”
“他没落网,他的同伙也一样。”
“没错。”
“他的第八步清单怎么完全没提呢?”
“有可能是写在后来的版本吧。也许不管写不写,已经是挥之不去的记忆了——我们曾经讨论过如何补偿死者。”
看来改天我也得找吉姆来场这样的对谈。
我说:“那个同伙是关键。”
“我只知道是他杀了那个女人。杰克没讲名字,提到他时,刻意只用代名词,要不就只说‘我的同伙’。有意保护他,不想让他曝光吧。”他抬起眼,“难道是他杀了杰克吗?那个同伙?”
“依我看,”我说,“这名神秘同伙早就死了,要不就是关在本州岛某个大牢出不来。但能查到他的身份应该也算有所帮助。”
“他有动机杀人吗?都过了这么多年。”
“杀人罪没有法律追诉时效。”
“所以他会担心杰克说出去。”
“当然。”
“而且这人是有能耐杀人的。姑且不论毒贩是谁杀的,女人肯定是这位同伙取的命。”
“当时她还苦苦求饶呢,”我说,“就因为她看到他的脸,事后可以指认。杰克还说了这位道德楷模别的什么吗?”
就算他说了别的,格雷格也不记得。我回到家。我的信箱有个留言,我第一个念头是,简终究还是来电说要跟我约会了。不过打电话的人名叫马克,留了个号码,外加他姓氏的起首字母。应该是聚会时搭过话的点头之交吧,不知是口吃马克,还是飙车马克。
我走上楼,再看一眼留言,然后一把揉皱了丢进废纸篓。不管这人是谁,现在实在太晚,不好打去查问了。何况他应该已经找上别的目标倾诉困境,并央请对方帮他压住喝酒的冲动,所以到了明早,他肯定已然想不起怎么会打电话给马修了。 犯罪小说之王:铁血神探马修·斯卡德(套装共9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