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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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7
乔尔怀疑他的好孩子作风会一直保持到他再次见到莉莉或是克里斯。仅此而已。但凡有一个成年人来做他的主，他就会奋起反抗。
那天晚上，乔尔又做了一个噩梦，他梦见一片空旷贫瘠的土地，上面点缀着巨石和小山，米勒先生的骷髅军团在那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他走在它们中间，试图和它们说话，而它们全然不理。
在一座大山的山脚下，他背靠着一块巨石坐了下来，这块巨石的形状和他们在山顶脚下发现的一模一样，但它的体积很大，心理医生弗兰克坐在上面，打开了小笔记本，冷酷无情地在上面草草写着什么。乔尔蹑手蹑脚地试图绕过心理医生弗兰克，他大汗淋漓，竭力不让别人注意到自己，此时，一个声音从巨石的另一边传来。那是露西。不，是尤娜·克拉克——他分辨不清。这吓了他一跳。
“这儿，乔尔，”尤娜或露西喊着他，“这儿，我亲爱的。”
心理医生弗兰克抬起头看着他。
“啊，你在这儿，门罗先生，”他发出了犀牛的声音，“很高兴见到你。我的工具，我的规矩。”
乔尔从梦中惊醒，茫然不知所措。
“你还好吗？”弗兰克在房间对面问道。
他又坐在床上看书，仍然穿着睡衣，脖子上围着那条圆点花纹的围巾。
“不好。”乔尔告诉他，试图清醒过来。
“做噩梦了？”弗兰克从床上爬起来问道。
“是的。我不想谈这个。”
在乔尔看来，房间似乎缩小了，塌陷了。它小到他无法用手指触碰，墙也靠得越来越近。
前天晚上，他把和心理医生会面的事告诉了弗兰克。他的朋友知道他的恐惧。
“没事的，伙计。”弗兰克站在乔尔身边安慰他。
“他们会知道的。”乔尔沮丧地告诉他。
“也许这是最好的办法，也许你可以谈谈，也许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糟。”
“你答应过的，弗兰克。你答应过我永远不必见他们的。”
他无法解释这种恐惧。他甚至不想解释。他想要逃离，他们每天都在把他逼得更紧，把他推向他命定的死亡。他只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方法离开。如果他找不到，或许任何形式的自杀都可以。
“好吧，好吧，不要心理医生。那你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乔尔无助地回答，“我需要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弗兰克久久地看着他。乔尔能看到他的大脑正在飞快地运转。
“一个礼拜，如果你够幸运的话，也许两个礼拜，”弗兰克若有所思地说道，“我有个想法。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将会是个诅咒……”
乔尔点了点头，假装明白什么是诅咒。
“……但也许我们需要表现得规矩一点？”
“什么意思？”
“现在是你表演的时候了。表现得规规矩矩的，装作很和气的样子。他们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如果你在他们面前表现得很好，他们可能会不再考虑心理医生的事？”
“那我的……”
他说不出来。他想说自杀，但有什么东西阻止了他，某种陈旧而敏感的东西，让他欲言又止。
“如果你已经下了死志——请原谅这句可怕的双关——就没有理由停止计划，但我们必须更低调一些。你需要时间来处理好这件事，要我说，你能获得更多时间的唯一可能，就是成为整个山顶最乖的小男孩。”
乔尔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个想法有可能实现，他还有机会。两个礼拜的循规蹈矩、卑躬屈膝，换来他的自由？他能做到吗？没等这个念头完全占据他的脑海，他就想起了莉莉的脸，前天在车外头，当时他寸步不让，朝着她们大喊大叫，还有当她和她母亲当场抓住他和弗兰克时，她脸上的笑容。他喜欢那张脸，喜欢那份骄傲，以及那种对于一个她理解和珍视的男人的尊重与钦佩。
他也想起了克里斯的脸，他的鼻子和嘴唇周围有某种气息——厌恶，或是不舒服，或是其他乔尔不知道的东西。他讨厌那张脸，讨厌它所代表的一切。他讨厌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的东西：又一个年迈体衰的老头。看望他是出于礼貌，但没什么意义。
卑躬屈膝意味着接受克里斯的那张脸，接受他的立场，意味着告诉他们，他还能忍受过去五年来那种荒唐而无意义的生活，如果他这样做了，他就必须记住莉莉展露给他的面容，无论那是多么短暂。他还会因为欺骗而如芒在背。
弗兰克看穿了乔尔典型的男性思维，他看到乔尔脑子里所有齿轮都在转动，于是露出了一个揶揄的微笑。
“我知道乔尔不会屈服，但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
“没错，他不会。”乔尔承认。他能做到吗？他能过着这种悲惨的生活，却要假装快乐吗？
“我要试试。该死，我要试试看，尽管这让我丢脸。”
乔尔怀疑他的好孩子作风会一直保持到他再次见到莉莉或是克里斯。仅此而已。但凡有一个成年人来做他的主，他就会奋起反抗。
“那我们现在该做什么？”弗兰克问。
“我们来计划我的自杀，”乔尔坚定地回答，“只是比以前更隐秘、更迅速。”
“你无疑是我见过最顽固的人，但我很高兴认识你。”弗兰克轻快地对他说道。
他毫无预兆地拥抱了乔尔。乔尔也抱住了他。 凤凰联动文库：论文学涵养细节（套装共1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