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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魏秀娥乘着南飞的大雁，在天空中翱翔，蓝天白云，阳光灿烂，祁连巍峨，绿洲一碧万顷，黑河涛涛北上……朝思暮想的家乡，还与自己做新娘的时候一模一样。老宅的庭院里花开似锦，王子学校的垂柳在微风中飘荡……爹、娘、文元、谢贞、谢慧都向她招手……她拍着大雁的头说：“终于到家了！”突然大雁直飞云霄，她在空中飘飘荡荡……声声呼唤着：“爹啊！娘啊！文元救我啊！”
一直寸步不离的长路惊喜地喊道：“奶奶醒来了！”
魏秀娥睁开眼睛，嚅动着嘴唇说：“我……”
谢国说：“还是长路细心，娘真的醒了！”
谢顺说：“太好了，娘可吓死孩儿了！”
屈昶芸说：“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谢春晖说：“奶奶这一觉就是三天三夜！”
谢春兰说：“我奶奶心太善，遇事太伤神了。”
魏秀娥示意把她扶起来，两个儿子把娘扶起来，靠着后墙的被窝坐好。春兰又在被窝上放了一个枕头。她说：“大雁带着我飞回老家，正要下去看看，却又把我驮上天。唉……原来是大梦一场。”
屈昶芸端来红枣小米稀饭说：“娘，吃些稀饭吧。”
谢春兰说：“妈，我来。”她接过碗，舀了半勺，试了烫不烫才给奶奶喂上。
谢顺说：“我给娘买个羊棒子吃？”
魏秀娥摇头说：“见不得了。”
屈昶芸说：“娘从去年起就见不得荤腥油腻，只能吃素。”
魏秀娥吃了小半碗，说：“娘时日无多，要去与你爹相会去了，没有什么遗憾的。”
儿孙们听了潸然泪下。
谢国说：“娘健康长寿，开开心心地再活十年没问题。”
谢顺说：“娘，你是我们的主心骨，没有娘的日子怎么过？娘，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魏秀娥精神不错，说：“娘这一生就是为你们活着，为儿孙们祈福。儿孙们好，娘就没白活一场。人活七十古来稀，娘七十二了，天命不可违。”
过了八月十五，谢顺喜冲冲地告诉娘：“娘，儿子在南门外买了一块宅基地，我们很快就会有自己的院子了，娘喜欢花，我们就种好多花。”
这也是魏秀娥多年的心愿，孙娃子大了，有了自己的院子就有了自己的家，她欣慰地说：“儿啊，这是真的？”
谢顺拿出盖着民国政府鲜红印章的地契说：“娘，便宜得很。我们家的宅基地一出南门紧挨着城墙，比别人家的要大一个拐子，大二分多地呢。”
全家人都围上来，地契上明明白白标明宅基地的位置、面积、相关的权益。
谢春兰说：“爹，就是挨着南门城墙弧形过渡带吧？”
谢顺说：“离城近近的，干什么都方便。”
屈昶芸说：“其实我们现在住公家的房子挺好的。花钱少，邻居好。”
谢顺说：“头发长见识短，公家的房子你能住一辈子？儿女大了总得有个住处。”
魏秀娥说：“还是有了好，心里踏实。动土的日子定了没有？”
谢顺说：“定了，我让王道士看了。后天是黄道吉日，祭了土赶在上冻以前把城壕填上。明年天暖和了，把围墙打上，水方便得很，院子里就可以栽树、种花、种菜，娘说好不好？”
魏秀娥说：“好，后天娘也去。”
破土的吉日良辰，全家沐浴更衣，忌口吃素。魏秀娥被两个孙女春晖、春兰打扮得端详庄重。
谢顺说：“娘，我请了云游高僧按照娘的意思念《金刚经》，我先领上长安、长河准备去。过上一个时辰，大哥同娘一起来。”
魏秀娥说：“你先去，我们随后就到。”
谢顺说：“去的时候叫个车。”
魏秀娥说：“娘今天心情好，精神也好，可以见见天日，看看尘世。”
谢顺今天一手拉着一个儿子，高高兴兴地走，这倒使得两个儿子局促不安。
过了一会儿，魏秀娥说：“都收拾好了没有？”
屈昶芸说：“都好了，就听娘的了。”
魏秀娥说：“我们走吧。”
屈昶芸说：“娘，我去叫个车。”
谢国说：“这点点路，我背上娘走。”
魏秀娥说：“算了，你也不年轻了。”
谢国说：“娘把儿子从小背到大，呕心沥血，儿子不争气，让娘颠沛流离、提心吊胆，今天就让儿子尽点孝吧。”
魏秀娥说：“我的儿啊，亏了你了，娘的心里明镜似的，背吧，我的儿。”
谢国蹲下，春晖、春兰把奶奶扶到大老的背上。谢国两只手把紧母亲说：“娘，你搂紧了，儿子走了。”
魏秀娥的心啊，多么不平静，大儿子从小到大的遭遇都涌上心头。
谢国迈着平稳的步子，春晖在前看路，春兰在后保护，长路不离左右，屈昶芸拖着大肚子领着花花，一家人向南门走去。
这条魏秀娥送孙女上学的路，她记不清走了多少遍，眼前的一草一木都是那样的熟悉亲切。岁月如梭，似水流年，孙子长大了，自己也老了。怎么觉得像黄粱梦般，转眼就是百年！
谢顺看大哥背着娘，赶过来说：“大哥，你都是五十出头的人了，不是让你叫个车吗！”
谢国说：“我背上娘，就觉得跟小时候一样贴心。”
谢顺说：“长安搬凳子过来让奶奶坐。”
魏秀娥说：“我站得住，扶奶奶跪下。”
谢春兰说：“奶奶，我给铺上手帕。”
魏秀娥说：“孙女，万物由土而生，人因有土才生生不息，土是最圣洁的。”
春晖、春兰扶奶奶跪下，儿孙们也都跪下，三叩首。
魏秀娥说：“民女谢魏氏追随夫君一心向善，祈求神佛保佑我的儿孙平平安安。”
云游老僧敲响木鱼，虔诚吟诵《金刚经》。
魏秀娥回来以后平静如水，大伙都以为她累了，赶快让她躺下。魏秀娥上不来气，自己坐了起来，从此以后观音打坐再也没有躺下过，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清醒的时候只能吃一点素净的流食。
谢国让魏仁诚开方子，魏秀娥摇头。
三个人碰头，谢国问：“二弟，我娘怎么样？”
魏仁诚说：“脉象弱，天命难违，顺其自然，准备后事。”
谢顺说：“把娘的寿材做好，能延年益寿。”
魏秀娥的寿材，大儿子谢国在山里的时候就和谢顺商量好了，买来了上好的柏木寸板。娘一见就烦了，不让做，放了这些年也没敢打。现在娘是这种情况，不敢再耽误了。他们把柏木寸板从柴房里抬出来，请木匠精心制作。
完工之日，魏秀娥突然开口说了两个字：“不要。”
儿子说：“不要，不要。” 丝路望长安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