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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起二心设计背黑锅 喝醉酒大鱼咬上钩

　　退出卡朋蒂埃的客厅返回厨房的路上，丁龙遇上了送文件进去的狄克管家，谦卑地避到一旁让出路来。狄克目不斜视，高傲地从他身边路过，闻见了罩子下托盘里牡蛎的海腥味儿，眼角余光扫到了丁龙另一只手里网兜中剩下的牡蛎，嘲讽地笑了笑：不是谁都能给卡朋蒂埃准备牡蛎的，他对牡蛎要求很高，尤其是像今天这样脾气暴躁的时候，如果没有吃到满意的牡蛎肯定不会给人好脸色。这个中国人一定被先生责骂了，如果不是特别差的牡蛎，先生怎么会连着牡蛎一起丢出门！自己可得小心些，一会儿不要让先生找了由头处罚。

　　进门后，狄克却发现，卡朋蒂埃脸上并没有残余的怒气，甚至算得上心情不错，不由得怀疑自己的猜测，难道因为丁龙是中国人，就算发怒也没有用，先生都简单轻松地撵走了他？

　　卡朋蒂埃接过狄克带来的文件，认真地看了几页后，审视着狄克，问道：“跟铁路公司协议后的价格和数量就是这样的吗？”

　　“是的，先生，铁路公司给出的购买价格就是这样的，并且确定是买这几块地。”

　　“蠢货！你肩膀上面的那颗球里灌的都是马粪吗？”卡朋蒂埃直接把文件摔到狄克脸上，“为什么把山前种了橡树的土地卖出去？”卡朋蒂埃隐约闻到一丝酒味，猜测下午狄克没有任何交代就出门是去喝酒赌钱了，他知道自己的管家有小赌几把的爱好。

　　“是这样的先生，紧挨着山边的那块地石头很多，土层薄，并不适合经营，铁路公司只准备买其中的一小部分作为通道。另一块地会连同橡树一起买下，价格合适的话会把紧临的土地也买下，日后开发林场，木料也能通过火车运走。”

　　“你告诉我，卖给铁路公司这些土地后，山边那片石头地怎么经营？派你去种粮食蔬菜吗？白痴，这块地只要我不肯卖，铁路就只能绕道修建，铁路公司的董事们脑子才不会为省这么点钱既绕道又开山，多建几百英里的铁道。动动你的脑子，把山边的土地再丈量一遍，我要把靠山的石头地卖个好价钱。”卡朋蒂埃大脑快速转动，盘算着怎么趁这个机会大赚一笔，不耐烦地冲狄克道：“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土地丈量的结果，跟铁路公司的谈判你不用去了，价格我会亲自去谈。现在，滚出去！”

　　狄克木然地回答道：“好的，先生。”捡起散落一地的文件，默默地退了出去。

　　卡朋蒂埃才不关心管家的感受，他兴奋地在屋里转着圈，算计着山边那几块土地的大小，仿佛看见一大笔钱正在向他招手。

　　丁龙出门买牡蛎错过了晚饭时间，这会儿不得不自己进厨房热饭，加了猪肉的土豆泥已经硬成一团，跟胡萝卜、玉米粒、黑面包一起，组成了他的晚饭。丁龙干脆烧了三碗水，开锅后把土豆泥、胡萝卜和玉米粒一并倒了进去，等再次开锅，丢几只现挖出来的牡蛎肉进去，待鲜味出来后起锅，给自己做了两碗热腾腾的鲜汤，搭配黑面包一起，成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狄克忙着整理文件，他和卡朋蒂埃的饭是单独做的，不过没来得及吃，土豆泥和烤肉已经冷凝得没法下口，准备把餐具送回厨房，到外面的酒馆去喝两杯。一进厨房的门就闻见了香味，接着就看见坐在炉灶旁地上的丁龙欢快地吃喝着，香味就是从那个方向飘过来的。

　　狄克凑过去，看到了锅底剩下的汤汁，黏稠的土豆汤里乱七八糟地飘着些东西，猪食一般的模样打破了他对美食的幻想。“哦，真是太令人作呕了！”狄克不客气地评价了一句，无视丁龙的邀请，丢下餐盘转身离开。

　　丁龙以为狄克是怪他这么晚了还在厨房吃东西，默默地吃完饭洗了自己的餐具，狄克的餐盘他收拾，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看起来动都没动过的烤肉和面包等食物。

　　狄克出门后不久，从路边阴影处出来闪出来一个高瘦的人影，悄悄地跟在了他后面。

　　“卢瑟，给我来一杯。”狄克丢了一美元在柜台上，大声喊道。逼仄的小酒馆里，只有十来个座位，几乎人满为患，都是劳作一天后无所事事的人们，凑在酒店里喝酒聊天甚至是赌牌。

　　小酒馆只提供一种烈性的威士忌酒，狄克烦躁地灌了两大杯酒下肚，咒骂了一句，“该死的”语意不明，也不知道是在咒骂谁。

　　两杯烈酒下肚，狄克惬意地眯了眯眼，什么土地丈量，那么大一片地是一天能量出来的吗？见鬼去吧！他向酒保招手，又要了一大杯，正准备掏钱，旁边有人按住了他的手，对酒保说：“这杯我请，另外，请给我也来一杯。”

　　“你是谁？”酒馆里的光线昏黄不明，本就有些眼花的狄克看不清楚来人的长相，只能分辨出是个戴着厚毡帽，个头高瘦的人。

　　“狄克，你真是贵人多忘事。（A man of your eminence is apt to be forgetful.）”来人笑着跟他碰了下杯，“我是小约瑟夫，咱们在布鲁特的酒馆里见过的。”

　　“布鲁特，”狄克的酒顿时清醒了大半，“是那个老头子让你到这儿来找我的吗？”

　　“不，当然不是，”约瑟夫笑道，“那个老头子是个吸血鬼，我躲他都来不及，怎么会去找他打听你的行踪。我是听说离这里不远的下游河谷能淘到金子，才过来看看。这么巧，出来喝酒居然能遇到熟人。”小约瑟夫举杯示意道：“见到熟人总是让人高兴的，不是吗？今天的酒我请客，干杯。”

　　听说对方并不是老布鲁特派来的，狄克顿时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有人请客他高兴都来不及，跟对方碰杯后连灌了几口酒，恢复了醺醺然的状态。想起对方之前的话，以为对方是借着请客来向他套话，喝了对方的酒自然要给对方一些回报，狄克想了想，嘲讽地说：“约瑟夫，你不会是真想去附近的河谷淘金吧？”

　　“当然是真的，工具我都备好了。”约瑟夫热情地给他倒满了酒，“难道河谷被人买下了吗？”

　　“当然不是，买下河谷有什么用，又不能命令河水静止，金子还是会被带到更远的地方的。听我说约瑟夫，你应该是被骗了，现在没有什么地方能直接淘到金子了，金子都藏在山里的石头中，要是想淘金，你应该去被人买下的金矿试试。”

　　“哪里有被买下的矿区？我在这里打听了几天，也没有听说这里有雇人的矿区。”

　　“就在……呃，我是跟随主人过来办事，并不清楚周围矿区的情况。别着急约瑟夫，说不定哪天碰上从矿区出来喝酒作乐的人，你就知道了。”

　　“光喝酒没有什么意思，赌两把怎么样？”约瑟夫邀请道。

　　“赌转盘吗？不行了，明天我还有事情要忙，不能太晚睡觉。”

　　“你看这是什么？”约瑟夫摸出了两枚骰子，“从中国人那里抢来的，随时随地都能玩，非常简单，比大小就行了，要不要试试？”约瑟夫在桌上放了十美分，随手把骰子扔到桌面上，两粒加起来为七，“看，七点，只要你扔出来的点数比七大就行了。”

　　“这不就是扔骰子吗？”狄克嗤之以鼻，在三藩市的唐人街上，多的是用这种赌具的赌场，他怎么可能没见过，“赌注太小了，来点儿刺激的吧，连赢赌注翻倍，怎么样？”

　　“好吧，可以试试，我的手气也是不错的。”

　　狄克拿起骰子随手一丢，二点、六点，刚好比约瑟夫多一点。

　　“你赢了。”约瑟夫把十美分推给他，“要再来一局吗？”

　　“再来，这次我先。”狄克觉得自己手气不错，起了兴致，专注地投出了八点。约瑟夫手气比较差，只投出了四点。

　　狄克连赢几把后，约瑟夫不干了，这么一会儿工夫，不算酒钱，他输给了狄克三块钱还多。他不想在狄克身上浪费钱了，跟狄克商量道：“嘿，老兄，你的手气真是太好了，再赌下去我要连淘金的工具都输给你了。不如这样，你赢了我就多加一杯酒，我赢了你也请我喝一杯怎么样？”

　　“这样就怕了？无趣，那你是怎么认识布鲁特的？那老家伙的赌场里赌注可比这大多了。”狄克嘲弄地问道。

　　“要不是因为他，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跑来淘金！”约瑟夫自嘲地笑笑，喝了一口酒。

　　“要不是因为他，我也……我的钱肯定会比现在多。”狄克跟约瑟夫两个说着说着，话题就转到了关于布鲁特赌场的话题上，什么时间赌合适，以及在哪个荷官手下赌赢的机会更大。狄克没注意到的是，在他大口大口灌酒的时候，约瑟夫每次只喝一小口，很快狄克就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狄克，我很犯愁，我欠了布鲁特那老家伙一大笔钱，要是还不起，不知道会不会被卖去开荒。”约瑟夫引诱地说道。

　　“怕什么，我也输了一笔钱给他。还不起没关系，可以躲到加拿大或者墨西哥去，只要不让他找到就好了。”狄克大着舌头说出了他未来的打算。

　　“没用的狄克，老布鲁特跟黑帮关系很好，他们总有办法找到逃避赌债的人，一旦被抓到了下场会很惨。”

　　狄克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说道：“这下麻烦大了，不知道先生会不会帮我？不，那个刻薄的家伙，肯定只会把我臭骂一顿撵走，没人能占到他的便宜。”

　　“狄克，狄克！”约瑟夫蛊惑道，“我有个赚钱的办法，能让你一次赚很多钱。”

　　“什么办法？”

　　“老布鲁克买了个旧矿区，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管理者，听说你给卡朋蒂埃将军管理过矿区，不如去他那里试试，如果金矿产出不错的话，每天给你计十美金的报酬。”

　　“一天十美金，一个月三百美金，一年……”狄克有点算不明白了。

　　“一年就有，三千六百美金，那可是够用一辈子的钱啊！”

　　“唔，我有三千美金了。老布鲁克，足够补上输给你的钱了！”狄克迷糊着做起了漫天飘钱的美梦。

　　“狄克，需要先签合同，你才能拿到酬劳。”

　　“对，要签合同，布鲁克那个老狐狸不会轻易分给别人一分钱的……”

　　小约瑟夫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狄克签名的合同，贴心地结清了酒钱，吹着口哨离开了。等狄克酒劲过了清醒的时候，只记得有人大方地请自己喝了酒，还输给了自己几美金。

　　几天后，卡朋蒂埃做成了跟铁路公司土地买卖的生意，山边满是石头的废地给他赚了一大笔钱。他暗自庆幸，幸亏没让狄克那个蠢货去处理这件事，不然那块地真就按照废地的价格卖掉了。卡朋蒂埃心情大好，想起了多日前吃到的鲜美牡蛎，就想起了丁龙，特意到马厩转了一圈，查看过马匹后，递给丁龙两美金道：“丁，我的晚饭，需要牡蛎。”

　　丁龙退了一美金给他道：“先生，用不了这么多钱。就按上次的数量买，多了你也吃不完。”

　　卡朋蒂埃没有表示，点点头回去了。

　　丁龙照旧找熟识的摊主买了四十多只牡蛎回来，一半蒸熟一半生吃，伺候卡朋蒂埃用餐。

　　这一次的牡蛎，照旧鲜美多汁，打开壳后没有一个是干瘪的。

　　卡朋蒂埃问道：“丁，牡蛎很便宜吗？”

　　丁龙：“我是在华人渔夫手里买来的，是比美国人的价钱低一些。”

　　卡朋蒂埃始终不能理解为什么丁龙的运气那么好，总能买到质量上好的牡蛎：“丁，你买回来的牡蛎，每一个都是又大又新鲜，为什么？”

　　“这些牡蛎本来就很新鲜。”

　　“狄克买来的牡蛎也很新鲜，只是没有这么好。”卡朋蒂埃还不会用饱满多汁和厚实来形容牡蛎，只好笼统地用了个“好”字。

　　“先生，挑牡蛎也是有法子的。”丁龙说话的时候语速很慢，中文和洋文掺杂，所有他会的词都用英文说。

　　很多中文卡朋蒂埃并不懂，这种方式却让他有种在猜谜的感觉，闲暇时候也能当作是种消遣。

　　丁龙拿起一只生牡蛎，边比画边解释道：“先生你看，肉多的牡蛎，壳会很鼓；新鲜的牡蛎，壳合得很紧不会有缝隙。”他拿了一对儿吃剩下的空壳合在一起，一手拿空壳，一手拿未打开的牡蛎，掂了掂，道，“壳又鼓又紧的牡蛎，重的这个肯定更好。见多了自然就知道了，这没什么稀奇的。”

　　卡朋蒂埃释怀了，他原以为是丁龙是故意讨好他，自己补钱买了上好的牡蛎回来，现在看来完全不是他想的样子。他吩咐道：“丁，以后厨房买食物，你来。支出，找狄克给你。”

　　“好的，先生。”从马夫到采买，这是被东家提拔了吧，丁龙高兴地想。

　　冬天本身需要采买的食物就不多，卡朋蒂埃索性把采买的工作交给了丁龙，本意是想让狄克腾出手来，帮他处理更多生意上的事。在狄克眼里，却是另一种解释，他认为卡朋蒂埃这是在表达对他的不满，宁愿把要经手钱的采买工作分给一个低贱的华人都不愿再让他插手。他甚至担心，回到三藩市后，先生会不会把整个采买的权利交给丁龙。

　　忙中出错，狄克在送卡朋蒂埃去跟镇长见面的路上，差点儿撞了人，害得卡朋蒂埃狼狈地跌出马车，好在没有大碍，被卡朋蒂埃当街大骂一通，面子上觉得挂不住，他在围观的人群中看见了之前因为牡蛎买卖起过争执的渔夫，更觉得颜面扫地。在三藩市被人捧惯了的大管家，第一次从心底对他的主人起了恨意。

　　在镇长办公室外等待主人的狄克，又一次遇见了小约瑟夫，他看着这位瘦高个子一脸算计的人，一时想不起来他是谁。

　　“嘿，狄克，几天不见，不会又把我忘了吧？”小约瑟夫自来熟地蹿上马车，坐在狄克旁边。

　　“你是？”狄克觉得这个人有些熟悉，却完全没有印象。酒馆的光线本就昏黄，当天他根本没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四天前，晚上，卢瑟的酒馆，我们见过的。看来，那天的酒是白请了。”小约瑟夫耸耸肩，一脸无奈。

　　“哦，是你，小约瑟夫，很高兴又见到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儿？”狄克想起了这个人，猜测他是想来攀交情找份价高的工作。

　　“为了你啊狄克，我有一笔大生意要跟你谈，只要成功，你有两千美金的好处。”小约瑟夫完全是一副生意人的样子。

　　“是吗？”卡朋蒂埃的产业每年都需要采购很多大宗物品，供货商们都会拿出一部分钱来送给狄克，以便拿下其中一部分的供应权，狄克对这样的供货商已经见怪不怪了，习以为常地问道：“说吧，你想拿到哪种物品，以及多少份额？”

　　小约瑟夫狡猾地笑着，故作亲昵地靠近狄克：“不，我不是生意人，没什么东西要卖给卡朋蒂埃的，我只是为了你，难道你喝醉了就把所有的事都忘掉了吗？”

　　看着狄克愣住的表情，小约瑟夫得意极了：“之前咱们都说好了，你帮我拿到卡朋蒂埃先生勘测过的金矿图，我帮你还清在老布鲁克那里欠的赌资，还另外奉送两千美金，够你潇洒很长时间了。”

　　狄克惊得差点儿从马车上摔下去，又惊又怒地反驳道：“胡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达成过这样的协议？”他陪同主人卡朋蒂埃到这个小镇来并不仅仅是为了买卖那几片土地，更重要的是要从这里的官员手里获得矿山的开采权，只是后面这件秘密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就是那天晚上在酒馆里，”小约瑟夫的表情看起来居然有些哀怨，“是你跟我诉苦说老布鲁克那只吸血鬼逼你逼得太紧，到期还不上钱就要加倍给利息了。你让我帮你找赚钱的法子，还说你手里有值钱的金矿图，可以卖大价钱……”小约瑟夫半真半假地胡扯，满是恶意地观察着狄克的表情。

　　“你胡说，什么金矿图，我根本不知道，怎么会拿这种东西来跟你做交易！”狄克心虚地推搡着小约瑟夫，“现在，请你赶快离开，我家主人看见你坐在他的马车上，会不高兴的。”

　　小约瑟夫死赖在马车上不肯下去，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到狄克眼皮底下，坏笑道：“狄克，你可不能喝完酒就不认账。看看吧，这是你当时签下的协议，上面有你的亲笔签名，这可不是我伪造的。”

　　狄克将信将疑地接过协议，看完就惊呆了，协议上明确写明，狄克将用金矿图跟小约瑟夫换两千八百美金——他欠老布鲁克的赌资，恰恰就是八百美金。协议的最后，确实有他的亲笔签名。狄克慌乱地看着小约瑟夫：“怎么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怎么会在这种东西上签字？一定是你骗我的，一定是你！”狄克怒气横生，猛地把协议撕得粉碎：“现在协议不存在了。敢陷害我，我要杀了你！”说着，狄克扑向小约瑟夫，掐向了他的脖子。

　　小约瑟夫一点儿也不着急，提醒道：“狄克先生，你想在镇长门前杀人吗？当街故意杀人，会被判绞刑的吧？”

　　狄克狠狠地掐住小约瑟夫的脖子，到底不敢把人掐死，看着对方的脸上发红发涨，马上松开了手，道：“约瑟夫，你滚吧！不管什么协议，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小约瑟夫施施然下了马车，拍拍裤子，拿出另一张纸来，冲狄克晃了晃道：“狄克先生，协议是一式两份，你那份已经给你了，至于你怎么处理就不是我能干涉的了。我想你最好尽快拿到卡朋蒂埃的金矿图，不然我不能保证这份协议会出现在哪儿。刚我可看见了，你的主人对你毫不客气。狄克先生，我的主人佛格罗先生耐心并不多，他也在跟镇长交涉。你要清楚，他只想要金子最多的那座山。”

　　狄克像看怪兽一样看着小约瑟夫，说不出话来。

　　小约瑟夫得意扬扬地说道：“狄克，要是卡朋蒂埃买下了矿区，你就没什么用了。老布鲁克等着吸你的血，我想你的主人卡朋蒂埃先生也是不会放过你的。三天后再见，祝你好运。”

　　狄克有种天塌了的感觉，连卡朋蒂埃已经来到车前都没能察觉，被推了一把才从神游状态中醒来。

　　“狄克，你最近怎么总是魂不守舍的？再这样下去，我想你很难再胜任管家的工作了。”卡朋蒂埃审视着他，语气中包含着警告的意味。

　　“抱歉先生，刚才在想要不要换一家提供鱼货的商户，最近几次送的牡蛎质量变差了。”狄克随口找了个理由敷衍道。

　　“不用了狄克，不要让这些小事耗费了你的精力。”卡朋蒂埃直接拒绝道，“牡蛎不能存放，需要的话我会直接吩咐丁去买，他挑回来的牡蛎都很好，价格也并不高。如果在他的国家，我想他会成为一个成功的商人。”

　　狄克根本没听进去卡朋蒂埃在说什么，心里反复想着，技术人员交给卡朋蒂埃的金矿分布图到底在什么地方。看了眼卡朋蒂埃，忽又想到前几个月刚被任命为管家时候的下人们对他的恭贺和尊敬，转念又想到最近连续几次遭遇的呵斥和侮辱，不舍和怨怒在心中反复纠缠，他决定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卡朋蒂埃一个机会。

　　狄克降低了速度，让马慢慢地跑动着，转头问道：“先生，我想在老家买一片庄园，但是并没有足够多的钱，是否可以先预支一年的酬劳呢？”

　　“一年？”卡朋蒂埃想了下，“将近一千块。狄克，你告诉我，预支了一年的费用之后，你的生活开支怎么办？难道要我来承担？预支一年的太多了，我想，可以预支三个月的报酬给你。”

　　三个月，不到三百块，拿来还利息还差不多，两千美金，足够躺着用好几年了。狄克恨恨地想着：这个为富不仁的家伙，光卖几块不能种植的废地就赚了几万美金，为什么还要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钱？自己可是为这笔生意的达成出过力的！

　　不甘、嫉妒、不忿、就这样让狄克的念头偏离了正常的轨道。 纵横四海：一个华工的美国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