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寻活路各自奔东西 救路人他乡遇旧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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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寻活路各自奔东西 救路人他乡遇旧识
丁龙惦记着跟王海的约定,不情不愿地跟在狄克身后往人口市场外走去,四下张望着,希望能再跟王海见一面。不比乡间一时走散转眼就能碰到,在这里要是走散了几乎不可能有再遇见的可能。
没想到,王海早就等在了人口市场的草牌坊外,离着很远就看见了丁龙,挥手召唤了起来。丁龙忙赶上两步,走在狄克身侧,伸手虚虚拦了对方一下,指了指门冲他挥手示意的王海,不管狄克听不听得懂,跟他告了个罪,说道:“那是我同乡,我去跟他说几句话。”
狄克的中国话不灵光,疑惑地看着他,丁龙也不解释,指着王海走了过去,笑道:“你倒是来得早,找到活计了吗?”
王海抱着胳膊懒洋洋地靠在门柱上,笑道:“找着了,是个能发大财的营生,你呢?”
“我也找到了,有中人给搭了线,去给洋人里的大户人家做家仆,一天有一块多钱的工钱,听起来活计也并不累人。”丁龙眼睛亮了一下,“海哥,不如咱们一起去吧,这活儿可比在工地上安稳多了。”说着就眼带期许地看向狄克。
这样的眼神狄克见多了,上下打量了王海片刻,见他身形高大,虽然穿得臃肿,只看手就知道是做惯了力气活儿的。想想家里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多雇用一个人也是合适的。当即就要拿一份雇用合同出来,却听见靠在门柱上的人说:“不”。
这些年中国人越来越多了起来,狄克负责卡朋蒂埃家庭中的日常采买,也会跟中国的商业从业者有接触,别的中国话没学会,“不”和“好”这两个简单的字他还是懂的——丁龙介绍的人不想被卡朋蒂埃家,或者是洋人雇用。
王海横了一眼狄克,扯过来丁龙道:“兄弟,你怎么那么想不开,又跑到洋人手底下干活?洋人哪有什么好人,说不定哪天就对你起了坏心。你这……你这跟在工地上有什么不一样!”王海本想说他是往死路上走,又嫌晦气,临时改了口,接着说,“你知道我找了什么营生?淘金!哥哥我明天一早,就要跟着几个老乡一起,进山淘金去了。给人当奴才能有多大出息!还不如跟着哥哥一起走,这次没人管着,天老大你就是老二,多好?”
从来钱帛动人心,只是洋人的金子,丁龙是不敢奢望的,他劝道:“海哥,不是我要泼你冷水。你想想,金子谁不想要?如果那么好淘,洋人为什么不自己淘,还能轮到咱们这些被卖过来的猪仔?话又说回来了,就算你淘到了金子,美国人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把人家的金子拿走?”
丁龙的话有些道理,只是王海被金子晃了眼,不去试试总不甘心:“不瞒你说,我出洋就是为了到美国淘金,不干成这事心里总是跟猫抓似的不安生。我这条命算是捡回来的,总要拼一拼才甘心。”
狄克等得不耐烦了,大声喝问道:“商量好了吗?我的时间很宝贵,你们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他指着丁龙道,“你,还不快跟我走!”说完自顾自地向外走去。
丁龙虽然不知道狄克在说什么,但看样子对方是生气的,连忙跟到对方身后,边走边回头对王海说:“海哥,我去卡朋蒂埃家当用人,中人说他很有名,往后你发达了,记得来找我!”
王海用力点点头:“知道了,兄弟!”
与王海草草话别,丁龙的情绪有些低落,垂着头跟在狄克身后,无心留意周围的环境,连逼近身边的马蹄声都没注意到,忽地头皮一疼,辫子被拽了起来。他毫无防备,站立不稳,被马上的人抓着辫子拖拽着,踉跄着跟了几步就跟不上了,被拖着侧翻在地,只得两手握着发根,往回强拽辫子减轻头皮的疼痛,一面向狄克大喊求助。
好在狄克在发现情况的第一时间就拦住骑马的人,马上是一名金发碧眼的牛仔,正拽着丁龙的辫子对同伴炫耀:“看,我捞到了条猪尾巴。”
狄克沉着脸道:“嘿,朋友,你最好松开手。这是我新买的奴隶,私人物品,损坏必须赔偿!”
“嘿,老家伙,你从哪儿冒出来的?”牛仔被扰了兴致,停下马,不客气地打量着狄克。
“我是卡朋蒂埃家的管家。年轻人,如果你是本地人的话,应该知道,这里大部分的土地都属于贺拉斯·卡朋蒂埃。如果有必要,我可以请这里的卫队跟你谈一谈。”狄克口气不悦地回答着。他并不是因为丁龙被如此粗鲁地对待而生气,只是因为牛仔敢粗鲁地叫他老家伙。要知道,以他的身份,市长见他都很客气。
“哦,哦,是吗?”牛仔讪讪地扔开了丁龙的辫子,对同伴道,“这是别人的东西,我们再找一只猪吧,看,那里不就有一只?”
丁龙捂着头站起来,就看见马上的洋人指着不远处的人,跟同伴说笑着什么。丁龙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马上的洋人没安好心,无他,不远处那个人穿着青灰色长袍,戴了顶瓜皮小帽,大辫子拖在脑后,看见这样明显的装束,那洋人想干什么,就不言而喻了。
洋人驱马慢跑着向青灰袍子的中国人而去,丁龙高喊着警示,被狄克呵斥了一句:“别给我惹麻烦。”丁龙根本没注意他说了什么,见警示不管用,铆足了劲儿撒腿就跑,一下子竟然超过了小碎步慢慢跑动着的马匹。
先前抓了他辫子的洋人兴奋了,冲同伴道:“那只猪自己跑出来了。这下好了,两只猪,一人一只,抓捕到猪尾巴的算输,出今天的酒钱,怎么样?”
“来吧,只是那老家伙是个麻烦,别弄死了他的奴隶。”旁边,同伴兴奋地说完话就一夹马身冲了出去。
丁龙猛跑了几十米,大张着嘴喘气,冰冷的空气吸进肺里有些刺痛,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马上洋人兴奋的叫声就要贴到耳边了。顾不得其他,丁龙抓着脑后的辫子使劲一甩缠到了脖子上,千钧一发之际扑上去扣着肩头把穿青灰袍子的人按倒,只觉得一只爪子几乎贴着头皮抓过去,拽走了自己不少头发。
青灰袍子的人惊叫一声扑倒在地,滚了个灰头土脸,瓜皮帽也掉在一边,露出并未剃发的前额,看样子是个女子。她生气地推开丁龙,恼怒道:“你干什么?”
丁龙一眼认出了眼前这张脸,慌忙捡起瓜皮帽给她扣上,叫道:“宋先生,宋郎中,你不认得我了?”
青灰袍子的人打量了他一阵子,不敢确认,试探地问道:“你是……那个船工?”这是宋娇茹第二次遇见丁龙,他乡遇故人,不由得让人欣喜,先前的恼怒也淡了不少。
“难为宋先生还记得我!上回在船上,可是多谢宋先生赠药了,救回来不少人命。”丁龙搀扶着宋先生起来,郑重地拱手鞠了一躬,“多谢宋先生救命之恩。”
“客气什么,那是医者的本分。”不过是一些石榴皮,她寻常赠药的事做得多了,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刚才那一扑,宋娇茹磕伤了膝盖,丁龙搀扶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到路边,背靠着路边房子的外墙。他已经意识到宋先生并不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而是小姐,扶她靠墙边站定后就束手束脚地逼到了一旁,盯着不远处坐在马上的洋人道:“宋先生,实在对不住,让你受惊了。也是没法子的事,”丁龙向远处示意道,“你看那边骑马的两个洋鬼子,坏得很,专门赶着马从后面冲上去拽别人的辫子,我刚刚不曾防备,就被那戴帽子的拽了辫子,扯出老远,你看,这衣服都磨破了。”丁龙抬手,心疼地看着左臂外侧蹭得破破烂烂的袖子,他可就这么一件棉衣了。
宋娇茹猛跨出一步,就要上前理论,被丁龙拽住了胳膊,摆脱不得。
丁龙劝道:“宋先生,千万不能跟洋人冲突,他们说杀人就杀人,杀咱们这样的人是不用偿命的。避一避,辫子藏起来不让他们得逞也就是了。”
两个洋人谁都没有成功,掉转马头看着地上的华人,想要再来一次。丁龙已经扯了宋先生躲在路边,生气地盯着他们,藏起了后背,这样子,是别想玩抓猪尾了。片刻后,洋人实在耗不起这时间,悻悻地走了。
躲在路边的两人松了口气,刚要开始攀谈询问近况,狄克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恼怒地喝问道:“丁,你想给我找麻烦吗?”
丁龙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被他抛在脑后的管家先生,不好意思给狄克微微鞠了个躬,站到他身后,跟宋娇茹解释道:“宋先生,我刚跟这位管家签了身契,去他的主家当……”丁龙一时找不见合适的词来,只好比照着大户人家的家丁一类,捡了个自认为合适的词,“当杂役、帮工。”
宋娇茹见多了被洋人买了送去开荒的人,追问道:“他说了让你去干什么吗?酬劳怎么算?”
“就是打扫庭院,修补房子,劈柴这些事,”丁龙回想着中人的话,“工钱按天算,一天有一块多钱,干三年。”
狄克不耐烦道:“先生,请不要挡住我们的去路。”
宋娇茹是喝过洋墨水的,很自然地答道:“抱歉,在异国他乡遇见了老朋友,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不知道您雇用他是为谁家服务?”她有点儿担心丁龙被骗着签了去往苦难地的卖身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先生的英文说得真好。”狄克头一次接触英文说得这么好的中国人,不由得对宋娇茹多了分好感,耐心解释道,“我是卡朋蒂埃家的管家狄克,这次是给主人雇用一个长期在家里干粗活的人,先生可以放心,我家主人不做买卖劳工的生意,他只要好好干活,不会受到刁难。”
“是贺拉斯·卡朋蒂埃先生吗?”宋娇茹第一时间想到了曾经跟宋家采购过一批跌打伤药的卡朋蒂埃。
“是的,您是?”听得对方一口叫出了主人家的名字,狄克的用语上不由得带上了几分尊敬。
“你可以称呼我宋先生,我们宋家与卡朋蒂埃先生有过生意上的往来。”
“宋先生您好。”卡朋蒂埃有很多生意上的朋友,狄克并不全部清楚,只是客气地打了招呼。
“狄克先生您好。”宋娇茹客气地回应了,看了看狄克身后的丁龙,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道,“狄克先生,我有个冒昧的请求,希望征得您的同意。”
“哦,宋先生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是这样的狄克先生。丁龙是我的老朋友,你也看见了刚才是多么危险,他为了帮助我受了些伤,需要用些草药,你知道我们宋家的跌打药是比较有效的。我想,带他回去上药,同时叙叙旧,是否能把你家的帮工,暂时借给我一下午呢?”看狄克脸色不悦,补充道,“我只是路过此地,马上就要回三藩市了,想跟老朋友多聊几句。请您留下地址,晚些时候,我会让家仆送他回去。”
狄克皱了皱眉,有点儿后悔雇用了丁龙,这个人真是太麻烦了,第一天就有这样的麻烦事,以后不知道会不会更麻烦。好在人口市场里每天等着赚钱的人太多,也不用怕他跑,反正除了中人的费用一分钱都没给出去,随便再找一个就行了。
打定了主意,狄克脸上带了笑容,答应了宋娇茹的请求,还不忘了给主人赚了一份人情。他告诉了宋娇茹卡朋蒂埃现在住所的地址,痛快地把人交了出去。
丁龙在旁边一头雾水地听着两人用怪异的语言交流,末了狄克冲他摆摆手自己走了,宋娇茹拿着一张不知道狄克在上面写了什么东西的纸,笑着招呼他:“走吧。”
丁龙傻眼了:“狄克管家把我卖给你了吗?”
“哈哈哈,”宋娇茹玩心大起,开了个玩笑道,“是啊,狄克刚才把你卖给宋家了,以后就给宋家做帮工吧。”
“太好了。”丁龙兴奋道,“洋人说什么我都听不懂,心里总是悬着担心让你被骂了。给宋先生当帮工的话,就不用担心这个事儿了。”
宋娇茹听了有些后悔,不该拿这种事情来开玩笑,歉意道:“对不住,我刚才是开玩笑的,你已经跟卡朋蒂埃家签订了合同,我没法抢着雇用你了,不然洋人追究起来,宋家会有麻烦的。”
“啊?”丁龙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道,“对啊,我跟狄克管家已经签了卖身契了,不能反悔,刚才一高兴给忘了。那他怎么就扔下我自己走了?”
“我跟他说,你是我的老朋友,想跟你叙旧顺道治伤,跟他要了卡朋蒂埃家的地址,晚些时候找个熟悉这儿的人送你过去。现在,劳驾你先把我送回去。”
宋娇茹回到客栈的时候,兄长正在训斥下人:“怎么回事!居然跟二少爷走散了!你着急回来做什么,还不去找!”
下人唯唯诺诺地退下准备出门寻找的时候,宋娇茹正好进门,喊道:“哥!”
“唉,娇……咳,二弟,你跑到哪里去了,怎么就跟下人走散了?这个地方乱得很,小心丢掉你的小命!咦?你这一瘸一拐的是怎么了?”查理宋着急地上前扶住宋娇茹,看见了跟在宋娇茹身后的丁龙,虽然担心妹妹,还是不失礼貌地问了一句:“这位小兄弟是?”
“哥,这位是丁龙。丁大哥,这是我大哥查理宋,别人都管他叫七爷。”宋娇茹调皮地笑了笑,接着说道,“洋人的姓和名是颠倒了顺序念的,你叫他查理宋也是一样的。”
“七爷。”丁龙拱手施礼道。
“不知丁兄弟是在哪儿遇见舍弟的?”查理宋对突然出现的人抱有一定的戒心,出了洋的人里,心狠的更多。
宋娇茹打断他道:“哥,先扶我到里面上药,出来你俩自己聊,他刚才可是帮我大忙,说是救了我一命也不为过。”
“出了什么事?”
宋娇茹一边走一边说:“刚才在路上有两个骑着马的洋人想撞我,他把我给救了。”走进内室门里,她推了一把查理宋,关上门道:“剩下的你问他,我先上药。”
查理宋退了出来,冲丁龙拱拱手:“小兄弟请坐,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刚才听二弟说,他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危险,是小兄弟救了他。”
丁龙自报了家门,也不藏私,一五一十地把方才的情景描述了一遍,最后迟疑了一下,还是说道:“宋大哥,洋人蛮狠的,出门处处需要防备着,何况……宋先生是个女人,出门最好多几个人护着,或者最好不出门,免得再碰上像今天这样的事。”
“哦?不知丁兄弟怎么看出来我二弟是个女儿身?”在查理宋眼里,妹妹的装扮不是那么容易让人认出来的。
“那时候在路上,我强行按倒了宋先生,她的帽子掉了,所以……”
怪不得,露出头发可不就露馅儿了!查理宋苦恼道:“让丁兄弟见笑了。我这个妹妹,性子野得很。这些年跟着我做了几次生意,胆子大,自以为读了几本书,天不怕地不怕。就像今天,甩开了下人自己走了,吓得我魂儿都要掉了,就怕她出什么意外,幸亏遇上了你丁兄弟,不然舍妹今天非吃亏不可。”查理宋现在想来,仍觉得有些后怕,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要多安排几个人跟着妹妹。
“哥,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宋娇茹上了伤药出来,递给丁龙一个瓷瓶道:“你被那洋鬼子拽了辫子,头皮肯定出血了,一会儿把这药膏蘸着擦到头皮上,能好得快些。”
丁龙道了谢接过了药瓶。
查理宋道:“这次多亏了丁兄弟,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掏出十几张美金推到丁龙跟前,“丁兄弟,小小心意,不足报恩,请先收下,以后需要宋某的时候,尽管开口。”
丁龙愣了一下,有些难堪,把钱推了回去道:“宋大哥,我帮宋先生不是为了钱。现在宋先生跟宋大哥在一起,很妥当,我就先回去了。”他没拿钱,只是收了宋娇茹给的伤药起身就走。
“大哥!”宋娇茹不高兴地把钱塞给查理宋,埋怨地看他一眼,拦住丁龙道,“丁大哥你别生气,我大哥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出门在外也拿不出其他谢礼,唐突了。”转而又笑着说:“再说,你知道狄克管家住在哪里吗,现在就要走?”
查理宋见多了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很久没有见过像丁龙这样把表情挂在脸上的人,知道自己刚才是想岔了念头,又看见丁龙着急起身忘了遮掩的左手——那上面蹭破了一片,刚结了血痂,连忙告罪道:“丁兄弟,老哥唐突了,莫要见怪。就如小妹所说,出门在外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谢礼,倒叫你为难了。”说罢查理宋扬声召唤下人道:“孙成,拿金创药来。”
不多时下了送了药进来,查理宋亲手给丁龙上了伤药裹了纱布,把金创药瓶推到丁龙眼前:“方才小妹给你的那瓶不能涂抹大伤口,这瓶正合适,丁兄弟若不嫌弃就收下吧。我们宋家做的是药材生意,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这样的东西咯。”
丁龙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见对方又是赔礼、又是伤口包扎、又是送伤药的,那一点儿小怨怒早就消散了,客气地收下了伤药道:“宋先生对我有救命的大恩,本以为不会再有见面的可能,没想到就这样碰上了。”
“哦?丁兄弟之前见过舍妹?”
“见过的,在来美国的船上,宋先生还送了药给大伙儿。”
“哦,船上送药,小妹是提过这事。”查理宋想起了这段前因,笑道,“缘分、缘分,可见人还是要多结善缘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了福报了。”
宋娇茹问道:“丁大哥,你不是船工吗?怎么又去给人家当帮工了?不跟船了吗?”
丁龙苦笑道:“我哪是什么船工,我是被人绑了卖到美国来做苦力的猪仔。那大船的底舱里有成百上千号被拐骗、绑架的猪仔,都是被卖到美国来做苦力的。我们一直被关在底舱里,要不是发了泻病死的人太多,我跟海哥和伍文也不可能到上面去捣蒜。说起来要多谢宋先生给的药,救回来不少人的命。”
“什么猪仔?”宋娇茹从没听人说起过,查理宋倒是知道一些,解释道:“有些帮会、商会跟洋人勾结,从广东一带搜罗像丁兄弟这样的年轻劳力,一船一船地送出洋去做苦工,被关在底舱里的拿来卖给洋人的劳力就叫猪仔。”说着叹了口气:“朝廷严令不允许强行绑架青壮出洋务工,这些人还敢这么猖狂,简直目无王法!”
宋娇茹道:“王法算什么,朝廷不让那些官老爷贪赃枉法,银子还不是哗哗地向衙门里流?不送银子,让人日子够不好过了。”
扯到朝廷的事,查理宋就不愿意说了,尤其见不得小妹这般诽谤朝廷,咳嗽两声,转移话题道:“不知丁兄弟往后有什么打算,宋某在三藩市开了家药铺,若是丁兄弟有意,可以随我做这药材生意,日后也能自己盘间铺子做些买卖。”
这是查理宋有意提携丁龙,换了旁人定是感恩戴德满口答应,可惜他遇见的是丁龙,这份人情注定是要落空。
丁龙推辞道:“七爷这么看得起我,是我的福气,只是我已经跟人签了三年的身契,不好反悔。”
宋娇茹解释道:“大哥,丁大哥跟卡朋蒂埃的管家签了三年雇用合同,充当杂役。这半天是我好说歹说跟那位管家要来的,明天他就得回去做他的事了。”
“既然丁兄弟明天才去做工,今天不妨就留在客栈里,为兄做东,跟丁兄弟喝几杯。”
丁龙第一次接触查理宋这样的人物,心生仰慕,况且确实无处可去,遂安心坐了下来,虚心请教着各种问题。 纵横四海:一个华工的美国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