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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节

　　于成海在架子床上给她的娘挂蚊帐，还没挂好，手机响了。是刘灵的电话。他想问，股市是不是还在跌，说出来的却是，你记不记得我娘有什么特征？你见过她的。

　　刘灵问怎么啦？她不是自己回来的吗？

　　于成海说，我也感觉她不大像我娘，具体怎么回事，又说不上来。

　　刘灵在电话那头哧哧地笑了起来，你疑神疑鬼的，也神经啦？

　　于成海说，她得了病，样子全变了。

　　那记忆呢？记忆没问题吧？

　　呆杲傻傻的，哪有什么记忆。

　　那你刺激她嘛，用最刺激的。

　　于成海坐下来，坐在他娘的床边。

　　他的娘睡得正酣。他记得她是不打鼾的。而此时，她的胸部剧烈地起伏着，变形的嘴像一只蝌蚪，鼾声由那收缩的蝌蚪发出来，既欢快又刺耳，不像一个老人的鼾声而是累坏了的男人的鼾声。

　　于成海拿起母亲的手，摩挲着手背上松弛的皮肤。他不知道母亲在外受了多少苦，那些苦她说不出，有谁能知道。

　　令人纳闷的是，母亲稀疏的头发成了浓密的白发，而她的手指变短了，个头却高了。想到这里，他用力地摇了摇母亲的手腕。

　　老人也许正在做梦，这一摇，惊得她猛地坐了起来，她睁了几次眼，当看清眼前的庞大身影，吓得又倒了回去。

　　娘，我是成海，是海儿?说后面一个称谓的时候，他顿了一下，除了他娘，再也没有别人那样称呼他，而他娘是再也不会开称呼他了。

　　老人见他愣着，便收紧肩头惊恐地看着他，她想后退，因背抵着床板，便将四肢蜷起来，缩成一团。

　　于成海想起柜子里有顶儿时戴过的帽子，有银饰的，在家时他经常取出来玩，那是他童年惟一的纪念品。

　　他顶着帽子滑稽地摇着，眼睛盯着他的娘，而他娘却颤抖地蜷缩着，似乎吓得不轻。

　　王乙进来了，也许是听见这奇怪的声音。看到眼下的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涛的照片呢？王乙说你找出来。于涛是他们的孩子，自从他离开后，有关他的东西都被收起来。他曾经和于成海的母亲照过一张相，婆婆抱着他站在瓜棚下。

　　于成海说，没用?你看她的哏睛，眼神是散的。

　　王乙说，你再想想，她身上有没有标记，比如胎记什么的。

　　于成海说，她后背上有颗肉痣，黄豆大，上面还长有毛。

　　王乙翻开老人的衣服，找遍了背部，不仅没有一颗痣，连一个像样的疙瘩都没有。

　　会不会被磨掉，或者萎缩呢？于成海问。

　　王乙说，你自己看，连个记印都没，我妈下巴有颗肉痣，到死都还在。而，走路的姿势也不对，你娘走的是外八字。

　　于成海说，你注意她走路了？

　　王乙说，这个人，走的是标准的11号。 冬天的胡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