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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节

　　印刷厂的厂房租的是部队一个废弃的仓库，有十几年时间了。突然间，于成海接到通知要他搬迁，因为这个地方立马要建部队的集资房。于成海在城郊找了几间民房，协议都签过了，可房东突然反悔，说邻居嫌印刷厂噪音大、有污染，不让租。于成海知道他是见他急于搬迁想敲乍一笔，虽然有气，也只有认了。不料，房主却要他预付两年的房租，于成海说，放心，我从来没有拖欠过房租，可眼手里紧。房主说，我吃过亏，以前把房子租给一个做皮鞋的，他赊了本，就赖账。于成海说，先给一季度的钱，房主还是不同意，因为他打听到，这个厂已奄奄一息，怕到时候请神容易送神难。

　　于成海又托人找了几个地方，终没能谈成3不得已，只好将机器撤下来，暂时堆在部队的一个空仓库里。

　　停了产，他还得负责张师傅的医疗费，他那只断手好像是个无底洞，每次拿钱给他的儿子，于成海就要懊恼一阵，他后悔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给他们办保险。给其他工人买保险是送货的司机出事以后的事。他保了工人的险，却保不了工厂的险，想到这个，他只有苦笑。

　　最麻烦的是，于成海听信朋友的鼓动，以为股市跌到了有史以来的底部，把仅有的积蓄投了进去，谁知抄底不成反被套牢。帮他操作的人是刘灵，多年以前，她几乎炒光了于成海的另一笔钱，这一次，她以为可以立功补过。

　　停产没两天，接到工商所老王的电话，说执照年检的事，于成海说，麻烦你把执照吊销算了。老王说，你疯了，款也罚了、血也出了，才撒手了。于成海说，不是我撒手，是老天撒手，他不管我了。

　　话虽然这样说，年检还是得去做。

　　不做印刷，他又能做什么呢，总不好意思再回去教书吧。多年前，他和王乙离开学校的时候，负气说过，就是讨，也不再回去。刘灵后来从学校出来，也说过类似的话。 冬天的胡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