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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事情很简单。外调的两个人一回来，也就全清楚了。

　　这次长贵没等领导找他，自己主动来了。他问领导，听说派人去我老家外调了，调查清楚了吗？领导说，调查清楚了。

　　长贵问，还有问题吗？

　　领导说，问题当然还有。

　　长贵本来已经要走，一听领导这话，又站住了。

　　领导说，干革命工作，不仅要有高尚的情操，还应该恪守起码的道德规范。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看长贵，如果一个人连这最起码的都做不到，那就值得怀疑了。

　　长贵摸不着头脑，皱皱眉问，这是什么意思？

　　领导问，你最近，是不是在谈恋爱？

　　长贵想想说，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谈恋爱。

　　领导点头说，你看，这就是问题了，谈就是谈，没谈就是没谈，如果你是认真的，怎么会说出“不知算不算”这样的话呢，别忘了，你是一个男同志，你玩儿够了，可以一拍屁股说不算谈恋爱，可人家女孩子怎么受得了，你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长贵听出这话的话音儿不对，立刻问，我跟谁玩儿了？

　　领导说，如果你说，当年不是脚踩两只船，现在还不是吗？你一边跟文书小刘有瓜葛，另一方面又跟小秦纠缠不清，让她一天给你打八个电话，这已是公开的秘密，大家谁不知道？

　　这时长贵就忍不住了，冲领导瞪起眼说，这话是谁说的？怎么还是公开的秘密，都谁知道了？到现在为止，我跟小刘和小秦都没明确过恋爱关系，也没对她们说过什么，更没做过什么，如果不信，可以去问她们本人，你们当领导的说话得有凭据！

　　他这样说完，一摔门就走了。

　　这一来长贵就犯了大忌。当领导的最讨厌下级冲自己瞪眼，更讨厌摔自己的门。这次谈话之后也就陷入了僵局。僵了一段时间，领导就拿出杀手锏，又把长贵找来。领导干脆明确说，关于小刘和小秦的事，确实是陆擎天副组长汇报的。陆副组长还说，因为他跟你有矛盾，担心直接找你谈，会引起误会，让你觉着他是在故意整你，所以才把这事汇报到领导这里，希望领导跟你谈，能及时挽救你一下。领导说到这里，又很真诚地告诉长贵，陆副组长还说，当年你们是一起从济南出来的，他实在不忍心看你在生活上犯错误。

　　长贵这时已经不想再说任何话了。

　　领导又说，根据陆副组长的建议，当然也是组织上出于对你的爱护，经研究，还是决定把你从现在的岗位调开，这样你也就不用再夹在小刘和小秦的中间，影响自然也就消除了。

　　领导告诉长贵，准备调他去一个市属的戏校。

　　长贵笑了一下说，好吧，随便去哪儿都可以。

　　就在长贵处理善后，准备交接工作时，“一千红”突然来了。“一千红”还在“新曲艺创作组”，她的鼓曲组跟长贵的办公室在同一个楼。长贵一直负责抓新曲艺的创作工作，在一个楼，工作也方便。这时，“一千红”的鼓曲组工作很顺利，已创作出一批新思想新内容的鼓曲段子，在明场见观众，效果也很好。这天上午，“一千红”来到长贵的办公室，一进来就在靠墙的沙发上坐下了，看着长贵问，王副组长，听说你要调走？

　　长贵一边收拾着东西，冲她笑笑说，是。

　　“一千红”说，你的事，我都听说了。

　　长贵抬头，又冲她笑笑。

　　“一千红”说，不管别人怎么说，我信你。

　　长贵有些感动了，放下手里的东西，想说什么，又摇摇头，低头接着收拾。

　　“一千红”又说，我们这行有一句话，当年老先生经常说，台下狡猾成不了器，台上老实演不了戏。说着看看长贵，问，这话，你听说过吗？

　　长贵点头嗯一声，这话，“小面人儿”常说。

　　“一千红”说，我这人，台上台下都老实。

　　长贵慢慢抬起头，知道“一千红”有话要说。

　　“一千红”说，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改主意了。

　　长贵看着她。

　　“一千红”说，对，咱这次一见面，我就说了，这辈子不打算再嫁人了。

　　长贵慢慢睁大眼。

　　“一千红”说，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打算嫁给你。

　　她说到这儿，突然哽咽了一下。

　　长贵没说话，还看着她。

　　“一千红”又说，我昨晚想了一宿，天快亮时想明白了，我觉着，我配得上你。

　　长贵笑了，点点头说，行啊。

　　“一千红”说，我就一个条件，咱的婚礼说办就办，还就在你这办公室里办。

　　长贵又点头说，行啊。

　　王炳礼副组长突然宣布，要跟鼓曲女艺人“一千红”结婚，这事儿就如同在机关里扔了一颗炸弹。最先来问的是陆擎天。陆擎天本来可以打电话，但电话也顾不上打了，直接就跑过来问，这事儿是不是真的？一听长贵说，不光是真的，还就在两天以后，婚礼要在这办公室举行，立刻一拍大腿说，老兄真有你的！可真有你的！这事儿的真相，你怎么早不说啊？

　　长贵一边整理着文件，抬头看他一眼，笑笑。

　　陆擎天又说，婚礼在这办公室举行，好主意，这么着，你们的婚礼就由我来主持！

　　长贵说，我当然同意，不过，还得问问她。

　　陆擎天知道长贵的意思，他说的她，自然是指“一千红”。长贵知道，“一千红”对陆擎天很反感，曾说过，这个陆副组长眼挺馋，一见了女人就浑身上下睃来睃去。但长贵一问“一千红”，“一千红”立刻笑了，说好啊，那就让他主持吧，他主持最合适！

　　长贵直到这时，才明白了“一千红”要在这办公室举行婚礼的用意。

　　当时已提倡移风易俗，喜事新办，尤其在机关单位，很盛行新式婚礼。但长贵和“一千红”的这场婚礼还是把喜事新办做到了极致。婚礼只有烟和糖，水果都没有，就一杯清茶。但还是很热闹，几乎机关的所有人都来了，把办公室挤得满满当当。最显眼的还是“新曲艺创作组”的这些人也都到了。这些人都是演员，说相声的，唱鼓曲的，一来也就更热闹了，又都不光会演，还会写，在婚礼上现编现演，相声的行话叫“现挂”“杂挂”，一下就把这场婚礼弄成了一场堂会性质的文艺演出，把来的人都逗得前仰后合。在这婚礼上，只有两个人没来，一个是小刘，另一个是小秦。其实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但谁也没说。 爷的荣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