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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健作品
作者简介:梁健,江西东乡人。1990年参加鲁迅文学院函授班的学习,也曾发表过一些散文和小品文。后由于忙于生活,搁笔数年,近年来在抚州和本县的一些文友们的熏陶下,重新拿起笔,重拾多年以前对文学的热爱和欲望。
被湖水淹没了的古渔村
我之所以一定要去东丰看看的原因,是为了我少年时期曾经在那里生活过几年的缘故;那个曾经繁荣过一段时期的地方,听说如今早已成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废墟,这就更增加了我执意要去那里看看的决心。
说起东丰,很多人自然会联想起润溪与刘家岭煤矿来,这三个地方成一条直线几乎相连在一起,前后相距不到两公里,成为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这个偏远地区一处最为繁华的地段。刘家岭煤矿和东丰分场是解放后相继成立的两家国营单位;而润溪则是坐落在三县交界之处、位于鄱阳湖尾岸的一座古老渔村。据说润溪以前叫“越溪”,因唐代著名诗人戴叔伦,曾在江西抚州任刺史率领边民修筑越溪河堤而改名。戴叔伦因遭诽谤案昭雪后,隐居在润溪河畔的一座山中。这座山后来改名为栖贤山,该山与越溪隔湖相望,戴叔伦经常徜徉在越溪湖畔,只见烟波浩渺,鹤鹭成群犹如仙境,感慨万千写下了《越溪村居》著名诗文。后人为了纪念这位润州籍(今江苏镇江)的诗仙因而把“越溪”改名为“润溪”。
八十年代中期,当改革的浪潮席卷全国时,许多国营企业纷纷改制,有的甚至破产拍卖。刘家岭煤矿和东丰分场也不例外,于是一些有门路的和有后台的人都争相外调或下海经商,一时间人心浮动,不到几年的光景这里便由昔日的繁华景象逐渐地走向了衰落。而紧挨着东丰分场的润溪,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因为一次发大水时,一条小船的倾覆沉没将二十多条生命葬送湖底,引起了当地政府和上级部门的高度重视,便于第二年的冬季全镇及附近的几个村庄,一起迁往一处较为平坦的高地。如今的整个润溪几乎已成了候鸟们的天堂了,每当冬季来临之时,成群的天鹅飞临此地,它们或在一两处低洼的湖底觅食,或在浩瀚的天空之中自由飞翔,天空中便不时地传来了天鹅洪亮的鸣叫声,犹如船夫的号子般遥相呼应。
我居住过的东丰六队紧挨着大坝的脚下,与润溪只隔着一片草地和一条河流,攀上大坝便能一览古渔村(也被称为渔村小镇)的全部景色。涨水时草地与河流全被淹没,一直绵延数公里,烟波浩渺犹如一片波澜壮阔海洋。那时大坝的周围便是我和同龄的伙伴每天游玩的去处,有时逢集时便也到小镇上去看看热闹,或买一两串冰糖葫芦之类的小吃一路嚼着回来。大坝的旁边有一个小型的水电站,每当抽水时都会有许多人拿着渔网或鱼叉到水沟里去捕鱼,有时也能捕到一两条大的鲶鱼或鲤鱼什么的。而一旦停止抽水时,我们那些爱好戏水的同龄伙伴,便光着膀子纷纷跳到水池里去摸鱼。每次都能摸到许多被机器绞断的鱼块;有时也能触碰到一两条没有及时逃走的大鱼,于是大家便兴奋地在水池里与鱼来回周旋。
进入杨桥殿没多久,在一座古旧的石桥边赫然地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上用红油漆工整地写道“已进入鄱阳湖湿地与候鸟保护区”,于是一种肃然的神情便从心里油然而生。再过几个小村庄就到了刘家岭煤矿了,此时越往前走心里就越难于平静,仿佛就要见到了阔别多年的老朋友一样。一路上便不断地用眼睛去审视以往所熟悉的地形与房屋,然而直到走过了刘家岭煤矿后,才猛然发现原来身后不远的那一片乱石瓦砾,就是当年人烟稠密的矿区。
来之前,我曾试想着要去当年我居住过的那排房屋里看看,因为那里有过我年少时期最纯真的梦想。但当我穿过六队门前的那一片小树林时,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为之一惊,原来除了那个水电站以外,其余的房屋都已荡然无存,甚至连一块瓦片都难以找到。我站在那块空旷的水泥地上默默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仿佛有许多熟悉的身影和面孔跃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他们或说或笑,或走或闹,犹如一部老旧的电影中的画面一般。过了很久我忽然又想起了离这儿不远的五队,便回头向那里观看,然而那里依然什么也没有,唯有一片凋零的芦苇草在冬季的寒风之中瑟瑟地颤抖。忽然,一群天鹅飞临的鸣叫声由远而近,把我从仿佛如梦境中唤醒,便急急地向堤坝爬去,要去观看那个传说中的古旧小镇。登上大坝的顶端,遥望对面曾经热闹的集市,却连一个人影都未能见到,唯有几栋破旧的房屋掩映在一片荒芜的丛林之中。
走下堤坝,踏着脚下绵绵的草地匆匆向那个小镇走去。突然,从草堆里飞出一只野鸭来,那野鸭光光的似乎没什么毛,因而飞得极其艰难,只形成了一个大的抛物线,便重重地落在了不远处的前方。沿着另一条的堤坝一直向前走去,前方不远处就是那座有名的石桥——润溪大桥,也是当年乘渡远行的小镇码头。只是如今石桥下的河流水位很低,恐怕连一只船也都难以通过了。
几十年过去了,小镇早已不是当年的景象,大片的房屋都已被拆除,只有少数的几栋残缺不全的房屋散落在一片片茂密的树林之中;而以往的那条用鹅卵石铺设的小街,如今也已变成了一条宽阔的水泥马路了。我像个落魄的游子时走时立,四处观望着这座曾经人头攒动而又热闹非凡的小镇,而如今却一片残垣断壁,如同当年圆明园的惨烈景象。最后我呆呆地站在一片枯黄的草地上,努力地去辨别当年的街道方位和一些热闹的集市,便忽然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一些往事。一次小镇赶集时,曾经在一个小店里修过一台收音机,后来因为身上的钱不够,便用一块表带做了抵押。又想起在什么地方偷偷地买过一大袋石盐,那是用来做肥料用的,据说这种方法是禁止使用,因为凡是用过石盐的农田,来年一定减产甚至是颗粒无收。还在什么地方看过一场马戏表演,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真正的马,因而有些兴奋。关于马的概念,大概是因为那时看过几部电影的缘故,像《少林寺》《红牡丹》《牧马人》等。如今这些地方都已找不到了。世事沧桑而难以预料,短短几十年的光景,如今仿佛已换了一个人间一般。我正这样百感交集时,一个骑着摩托车的路人从我身边擦肩而过,他向我投来了短暂而疑惑的一瞥,眼角的疑问似乎是在述说:这人怎么啦,跑到这儿来干吗?
一阵刺骨的北风吹来,我不禁地打了个冷战,下意识地紧了紧衣扣,抬起脚步继续向前走去。眼前的景象更是一片荒凉,我感觉我一直在寻找自己的足迹,这也是自己有着深刻记忆的往事。 淡淡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