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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攀权贵有奶便是娘

上海滩三大教父 杨帆 16872 2021-04-06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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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攀权贵有奶便是娘

  开个好价做帮凶

  从1919年张啸林加盟三鑫公司,随着张啸林、杜月笙势力的逐步扩大,“三大亨”三位一体的格局渐次形成。

  到1927年黄金荣从法租界巡捕房督察长的位子上退休,在此近十年间,“三大亨”以黄金荣为主,杜月笙、张啸林为辅,基本上保持了“协调一致”。但三人对外的不同特点是:

  黄金荣自打发迹成名,一向谨慎处事,对各方政治势力均不得罪;

  杜月笙长袖善舞,以大把的铜钿做资本,通吃四方;

  张啸林则全凭喜好处之,有奶便是娘。

  张啸林与何丰林、卢永祥一帮浙江籍军政要员的热络关系,在“三大亨”的朋友、门人中无人不晓,也正是凭着这张王牌,张啸林得以加盟三鑫公司,才有了如今这个场面。然而卢永祥倒台后,何丰林与卢筱嘉一时无处藏身,悄悄潜往法租界,敲响了张公馆的后门。

  当时张啸林正躺在烟榻上喷云吐雾,听了管家李弥子的禀报,想到当初为救黄老板,吃了何丰林的闭门羹,当即吩咐:

  “哼,两只丧家犬!告诉他们我不在。”

  “大哥,这不太好吧。”李弥子颇感为难。

  “有什么不好,今朝上海滩已是直系军阀的天下,见这等败军之将何用?”

  李弥子只好将何、卢拒之门外。

  何、卢离开后,又去了杜公馆。杜月笙对他们优礼有加,敬如上宾。待危险过去之后,又安排他们离开上海。

  张啸林府中的翁左青,平时与杜门中人来往较多,有天与张啸林说起此事,对杜月笙大加赞赏。张啸林听了蓦然一惊:

  “这么说,在我这吃了闭门羹之后,这两人去了杜公馆?”

  这次轮到翁左青吃惊了。翁左青由于在外面单独租房居住,并不晓得何、卢二人曾到过张公馆,经张啸林一问,顿时明白了事情经过,对张啸林深感不满。

  1926年7月,国民革命军大举北伐,与北洋军阀展开殊死较量。进入1927年,吴佩孚、孙传芳和张宗昌的部队节节败退。

  3月21日,共产党领导的工人武装起义取得胜利,解放了除租界以外的整个上海市区。张啸林坐不住了,从中间小门踱进杜公馆,对杜月笙大发感慨:

  “倘若共产党得了天下,可不比孙传芳代替卢永祥,张宗昌代替孙传芳(1925年奉军张宗昌部在第二次江浙战争中进驻上海),我们这帮人怕是要成为‘共产’的对象了!”

  “北伐军里也有共产党,待北伐军总司令进入上海,我想一切会见分晓。”

  话虽如此,杜月笙对此也不无忧虑,担心共产党领导的革命力量日益强大,他们这些人的好日子将宣告结束。

  3月26日,国民革命军总司令蒋介石抵达上海。翌日晚,蒋介石便派杨虎、陈群两位北伐军高层人物前往黄公馆,与“三大亨”取得联系,希望借助帮会力量,消灭上海工人纠察队,捣毁共产党领导的上海总工会。

  对此,“三大亨”态度各异。

  黄金荣虽与蒋介石有师徒之谊,但黄金荣做事一向谨慎,他看到共产党提出的口号和主张,得到很多人的拥护,担心国民党对付不了共产党。为了给自家留条退路,一直态度暧昧。

  杜月笙则毫不犹豫地表示:坚决追随蒋总司令,即使赴汤蹈火,也乐于从命!

  张啸林原本与军阀打得火热,在1925年奉军张宗昌部进驻上海后,他曾在第一时间与张宗昌搭上关系,将张宗昌请进了长三堂子——富春楼富老六的香阁。此前张啸林一向自比“张大帅”,在酒席上见到真的张大帅,也是粗人一个,高门大嗓,大大咧咧,感觉甚是投缘,两人聊起来更是大有相见恨晚之感。可惜的是,搭上了张宗昌的关系,却没有派上用场,张宗昌在进驻上海半月后便撤离了。

  如今北伐军打败了孙传芳的五省联军与张宗昌的齐鲁联军,令张啸林心中大为失落。但帮助国民党打共产党,张啸林则态度积极,只是有一个前提条件。

  为了这个条件,离开黄公馆后,张啸林与杜月笙一道来到杜公馆,两人往大烟间里一躺,一头一个,中间隔一盏烟灯,由杜公馆的管家万墨林亲自侍奉,足足抽足一筒上好的印度大土,张啸林这才开腔。

  “月笙啊,帮助蒋介石打共产党,这可不是桩小事体,除了我们三个,他找不到第二号人选。所以,我们要开个好价。”

  “开啥价?”杜月笙一时没弄明白。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张啸林一骨碌从烟榻上爬起来,说,“他国民党自家的军队打仗都要开军饷发武器,我们给他打工人纠察队,你想过这个铜钿从哪里出吗?”

  在杜月笙看来,既要投靠蒋介石,就没有必要讨价还价,这个铜钿当然就是自家出。但张啸林说:

  “我们要先提条件,让他们发50万的饷,再拨3000支枪。”

  “啸林哥,这样不好。”

  “有啥不好?”张啸林立时瞪起了豹子眼,“总不能叫我们自掏腰包赔本干吧?”

  “人家也没有非要我们去干,是我们自愿提供帮助的,又怎好去跟人家要价呢?”

  “自愿也是你自愿,我可没说自愿!”张啸林一拍桌子,扯着大嗓门吼道,“要干你自己干,这种赔本生意我张啸林不奉陪!”

  张啸林回到隔壁自家公馆后,仍然余怒未消,扯着大嗓子对翁左青、陈效岐哇啦哇啦一通大嚷。不了,翁左青的话使他茅塞顿开。翁左青说:

  “想必杜先生也不会白白干赔本生意,常言说放长线钓大鱼,蒋介石若得了天下,岂止是铜钿,说不定还会有官做。”

  “有官做”,这几个字拨动了张啸林最敏感的那根神经,吴山山人那一卦言犹在耳。

  第二天,一天乌云尽散,张啸林出现在杜公馆,已是光风霁月。

  此后,以杜月笙为主,张啸林、黄金荣为辅,在杨虎、陈群的幕后操纵中,购买军火,组建帮会流氓武装,成立“中华共进会”,为配合蒋介石“清党”,开始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

  4月9日,上海华界全面戒严,戒严正副司令为白崇禧与周凤岐。下午,华格臬路杜公馆里的气氛也变得恐怖起来。一楼大烟间里坐着9个人,一个个板着脸,一言不发。杜月笙坐在中间,张啸林坐在他的左边,杨虎、陈群、张伯岐坐在左侧,“小八股党”顾嘉棠、芮庆荣、叶焯山、高鑫宝等坐在右侧。管家万墨林被杜月笙叫进来,站在面前。

  “墨林,限定在今朝,你寻得到汪寿华吗?”杜月笙面无表情地问。

  “寻得到。”

  “好,你亲自跑一趟,把这份帖子交给他。”杜月笙说着,递过一张封好的帖子。

  “你要关照他,有机密大事相商,叫他一定要来!”张啸林大声叮嘱。

  “晓得了。”万墨林看看张啸林,感觉今天气氛有些不对。

  万墨林拿着请帖转身离去,大烟间里9个人18只眼睛都在盯着他的背影,仿佛此信关乎成败与否。

  万墨林送出的是一封“勾魂贴”,帖子的内容是请汪寿华来杜公馆赴宴,而杜公馆摆下的将是一场“鸿门宴”。

  汪寿华是上海工人领袖,上海总工会委员长。由于杜月笙善于拜四方,哪一方都不得罪,汪寿华本人与朋友需要掩护或接济等,曾找杜月笙帮忙,杜月笙对他的要求也是一概答应。如今杜月笙请汪寿华赴宴,想必他不会不来。

  事实果然如此。

  4月11日,国民党大批军队从龙华开往南市、闸北,华界已进入临战状态,整个上海滩已是风声鹤唳,杜公馆更是鬼影憧憧。

  晚8时,汪寿华准时来到杜公馆,在他刚刚迈进一楼大厅的时候,张啸林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张啸林身着东洋和服,双脚叉开,双手抱在胸前,瞪着一对豹子眼,杀气腾腾地挡住汪寿华的去路。

  汪寿华蓦然一惊,抬头望着张啸林。就在他一愣神的当口,马祥生与谢葆生这两位上海滩有名的煞星,不知什么时候一左一右出现在张啸林两旁,虎视眈眈地瞪着汪寿华。

  汪寿华霎时明白过来,旋即转身向回跑,张啸林等人并不追赶。

  在杜公馆门口汪寿华被顾嘉棠、叶焯山、芮庆荣、高鑫宝四人截住,拖进事先准备好汽车,疾驰而去。在枫林桥附近,工人领袖汪寿华被残忍杀害。

  当晚9时左右,黄老板与杨虎、陈群,及后来加入的国民党高层王柏龄先后来到杜公馆。

  杜公馆大门内外,仍是黑黢黢静悄悄,所有来人都是悄悄停车,悄悄熄火,连大门口的灯都不曾再打开。但大厅里却是另外一派景象。

  杜公馆一楼大厅如舞厅般大小,可轻松容纳一二百人。大厅正当中,已有仆人扯起一幅“刘关张桃园结义”的锦绣图,图下是一张八仙桌,八仙桌上摆着猪、牛、羊三牲之头,两旁点起一对粗如儿臂的巨型蜡烛,正中香炉里燃起三支线香。

  八仙桌上烛光跳跃,烟雾缭绕。八仙桌前,“三大亨”与三位国民党要人,换上了清一色黑马挂,蓝绸衫,黑贡缎鞋,并按年龄长幼依次排列,先拜天地,后喝血酒,海誓山盟,交换兰谱,结为异姓兄弟。

  六位把兄弟中,黄金荣为老大,张啸林为老二,王柏龄为老三,杨虎为老四,杜月笙为老五,陈群为老六。

  六人结拜金兰,带有鲜明的政治色彩。可以说,一起即将爆发的反革命事件将六人捆绑在一起。

  这一晚,张啸林尤为兴奋。与三位国民党要人结拜把兄弟,使他看到了日后升官的希望。

  结拜仪式结束后,“共进会”的头头脑脑,以及骨干流氓打手纷至沓来,宽敞的大厅里逐渐爆满。

  时近午夜,杜公馆为这近二百名“共进会”骨干人员准备了丰盛的宵夜,热气腾腾的饭菜一盘接着一盘地被佣人送上事先准备好的长条桌案,流氓头目们兴致勃勃地大吃大喝起来。

  为了给这些流氓头目们打气,吃罢宵夜,“三大亨”开始轮流发表“战斗动员令”。首先站起来的自然是爱出风头的张啸林。他清了清嗓子,摆出一副“大帅”的派头,不曾做官倒有了十足官派。

  “弟兄们,两点半我们就要出发了。离开租界,就应了那句老话‘生死有命’!妈特个X,赤佬纠察队搞得黄浦滩头鸡犬不宁,人心惶惶,要是让他们霸占了上海滩,我们这些人休想过好日子!我们喝春申江的水,吃黄浦滩的饭,不管上海老百姓怎么样看待我们,今朝,就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把赤佬纠察队打得屁滚尿流!”

  张大帅一通颠倒黑白大放厥词之后,立刻有顾嘉棠跳起来为他叫好、助威,带头喊起了“打倒赤佬纠察队”的反动口号。大厅里顿时乌烟瘴气,甚嚣尘上。

  12日凌晨2时30分,这批人撤离杜公馆,分赴法租界各个预定的集合地点。

  在各个集合地点,一群群“共进会”徒众与流氓打手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他们身穿玄色或蓝色短打,腰上扎着宽板带,找到自己所属的队伍后,入队排列,每一小队18至20人,由队长发给枪支子弹,副队长替他们系上臂章。臂章是一匝白布,上面用墨笔写着一个大大的“工”字——盗用工人名义,对工人举起屠刀,大开杀戒。

  16000余名“共进会”会员兵分四路,分别攻打商务图书馆的工人纠察队总指挥处、驻有100多名工人纠察队员的商务印刷厂、位于闸北湖州会馆的上海总工会会所,以及位于南市华商电车公司工人纠察队聚集点。

  与训练有素的3000名工人纠察队相比,尽管“共进会”人多势众,并有蒋介石的正规军做奥援,但若想战胜工人纠察队绝非易事。

  这场从清晨5时20分开始,持续到当夜9点多的战斗,前后打了16个小时,共进会的流氓打手打死、杀害工人纠察队员达100多人。

  无事生非倒粪缸

  尽管16000余名“共进会”徒众对3000名工人纠察队,但“三大亨”与杨虎、陈群等人仍料到难以取胜,因此,决定在双方打到不可开交之时,由军队出面进行“调解”,将流氓武装对工人纠察队的袭击说成是“工人内讧”,缴获双方武器,从而达到消灭工人武装力量的目的。

  这一出双簧,张啸林心知肚明。然而,结果却令张啸林大出意料。

  首先,按事先策划,当日中午,淞沪警备总司令白崇禧贴出布告,勒令冲突双方“共进会”与工人纠察队停火缴械。

  “共进会”的枪支弹药,是杜月笙自家筹资采购的,而这笔资金的来源,不消说,张啸林心里也清楚,杜月笙向来存人情不存铜钿,倒空他的保险柜,也拿不出如此一大笔资金。毫无疑问,购置这些武器用了烟赌两档生意上的钱,而当时烟赌两档生意大多是“三大亨”合开的,这就关乎了张啸林本人的利益。

  也就是说,这批武器属于“三大亨”所有,没有必要上缴国民党军队。

  然而,杜月笙为了表示对参加调解“冲突”的第二十六军的支持,指挥“共进会”将所有武器弹药全部上缴二十六军。

  当时张啸林正在“共进会”的大写字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气得一跳老高。

  “妈特个X!不给经费不给武器也就罢了,还要缴获自家购置的武器,天下哪有这等道理!”

  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下午5时许,第二十六军军长周凤岐也发了布告,这张布告的措辞完全超出了“三大亨”与杨虎、陈群等人所策划的范畴,甚至事后六位把兄弟都无从理解,周凤岐因何如此“别出心裁”。该布告云:

  “照得本日拂晓,本埠各处忽闻枪声四起,即经派人调查,据报系有工人及莠民暨类似军人持械互斗,势正危急等语。……去后,兹据报称:所有各地持械之工人莠民等,势甚嚣张,无法制止,业经遵令一律解散,并将所持枪械,暂为收缴……”

  此布告一出,“共进会”总部立刻炸了窝,“莠民”、“类似军人”等用词,让共进会的头头脑脑们气愤难平。张啸林更是火冒三丈,大骂不止。

  晚8点,杜月笙回到共进会总部。当时张啸林与“共进会”的头头脑脑100多人正在大厅里吃饭,见到杜月笙,张啸林将饭碗狠狠朝地上一摔,几步跨出来,挡在杜月笙面前。

  “月笙,你说个透亮话,我们自家购置的武器还能不能要回来?”

  “这……”杜月笙愣了一下,缓和着说,“啸林哥,莫急,我们坐下来慢慢商议。”

  “商议个屁!老子都成流氓、莠民了,还跟谁要去?”张啸林怒吼一声,“妈特个X!哪个不晓得老子是流氓,是莠民,用着的时候八拜结交,用不着缴械镇压。共产党夺了上海滩关老子屁事!”

  “啸林哥!”杜月笙想制止,可张啸林毛躁脾气上来谁的帐都不买。

  “今朝老子算是白忙活一场,往后就是天坍下来,看哪个流氓还管这等闲事!”张啸林回过头,向他的弟子们一招手,“我们走!”

  说话间,他的徒子徒孙们已放下饭碗站出来,跟在张啸林身后离去。

  就在张啸林对杜月笙、杨虎、陈群等人大为不满的时候,杨虎、陈群由于利用帮会发动反革命政变有功,杨虎被任命上海警备司令,陈群任警备司令部特别军法处处长。警备司令部的工作以清党为中心,杨、陈分别担任了“上海清党委员会”正副主任。

  杨、陈入主上海滩,自然不会忘了拜把兄弟,首先是杜月笙的心腹干将芮庆荣,担任了警备司令部行动大队长;接着黄老板门下的徐福生紧急跟进,任职淞沪警备司令部谍报处。

  这个局面,使张啸林怒气顿消,与杜月笙等人和好如初。

  清党委员会总部设在枫林桥下的淞沪交涉使公署,为了便于密谋策划,也为了投张啸林、杨虎之所好,陈群在法租界嵩山路18号设置了一爿俱乐部,里面鸦片、赌具、美女、高级厨师一应俱全。

  每天无论多忙,杨、陈必到俱乐部一次,往往两人一到,便拨一只电话到华格臬路,张啸林便与杜月笙一道,轻装简从,溜达着来到俱乐部。

  于是,许多机密情报在这里交换,许多重要公务在这里秘密磋商。接下来便是放浪形骸,寻欢作乐。四兄弟在这里吃喝嫖赌,远比在家里来得自由自在。倒是黄老板不常到这里,除非有重要事需要协商。

  当时上海人都不晓得,清党工作在法租界还有这么一个重要的权力中心。张啸林一向向往做官,如今官虽不曾做成,手中却握有实权,一句话便可定人生死,让他走到哪里都觉得威风凛凛、派头十足。

  常言说,有权不使过期作废,张啸林手握生杀大权,觉得不利用一下太可惜了,于是就想到了薛二。

  上次杜月笙派人从潮州会馆救出薛二后,薛二并没有与露兰春断绝往来,只是两人行事更谨慎更隐蔽。后来黄老板离沪前往山东参加解决临城劫车案,薛二与露兰春趁机洗劫了黄老板的家财私奔了。

  为了露兰春,黄老板又是被跌霸又是戴绿帽子,已经心力交瘁,在追回财物后,爽性放露兰春走路。而薛二与露兰春结婚后,两人恩恩爱爱,小孩子生了一个又一个。露兰春从此洗尽铅华,深居简出,一心一意相夫教子。薛二除了在家吸食鸦片烟,就是出去小赌几注,输赢不计,只当消遣。

  倘若当初不是杜月笙多管闲事,薛二早已命丧潮州会馆,岂会活到今朝,而且活得如此快活滋润?

  “白白让他多活了四年,今朝就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张啸林一个电话打到警备司令部行动大队,让大队长芮庆荣捉拿薛二治罪。

  芮庆荣是杜月笙的手下弟兄,耐于张啸林与杜月笙的关系,当即派人打探跟踪,很快在江湾跑马厅寻到薛二踪影。

  当时薛二正混在人群中看赛马,芮庆荣派出的两个打手挤过去,一左一右,一人架起一只胳膊,转身就走。

  “你们干啥?”薛二左右一看,顿时有些发蒙。

  “勿做声,跟我们走!”

  薛二还想呼救,只觉得硬梆梆的枪口抵住了腰部,顿时吓得两腿发软,哪里还敢出声。两名大汉连拖带拽,将他塞进了汽车。

  薛二鸦片烟瘾大得惊人,又经此一吓,汽车还没开到枫林桥,就已经眼泪鼻涕直流,呵欠打得闭不上口。两名大汉见他身子软得像一滩烂泥,两脚下不了地,只好把他拖出汽车,不经审问,直接拉进牢里关了起来。

  薛二抓捕“归案”,张啸林洋洋得意,以为替黄老板报了一箭之仇,等薛二一命归西,再将这个喜讯告诉黄老板,让他晓得张大帅这个把兄弟够义气,有肩胛。

  但张啸林压根就没想过,黄老板是否喜欢他这样做。

  在薛二被抓第二天,黄老板即得到消息,对此大为震惊,立刻给杜月笙打电话询问,杜月笙又去找芮庆荣打听,方得知始作俑者为张啸林,黄老板气得破口大骂:

  “触那娘!早就晓得他,一头横踢竖咬的野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算了,金荣哥,念他也是出于好意,让他把人放了也就是了。”杜月笙在一旁劝说。

  “他会是好意?”黄老板气得直瞪眼,“明摆着就是弄耸我!过去多少年的事了,他还要再倒一次粪缸,生怕人家不晓得我那点塌台的事体,满大街都骂我黄金荣小肠鸡肚、睚眦必报,他才高兴!”

  骂完,黄老板直接打电话到张公馆,让张啸林赶紧放人。张啸林一听立马就窜了: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但挂了电话他才骂出这句话。

  坐在一楼的办公间里,张啸林越想越气愤,于是怒冲冲穿过小门,去了隔壁头的杜公馆,一进门就大声嚷起来:

  “月笙,你倒是给说说,当年露兰春给老板戴绿帽子,老板弄个烧鸡大窝脖都没敢吱一声,如今好不容易给他出口恶气,倒落了一身不是!”

  杜月笙正在古董间里陪客人说话,一见张啸林,赶紧过来劝说:

  “啸林哥,这个事我也听说了,老板年纪大了,不想旧事重提,给他把人放了算了!”

  “你也这样说?”张啸林瞪起了豹子眼,“你们都在怨我多管闲事,是不是?”

  “没有没有。”杜月笙赶紧否认,“老板自家不计较,我们何必去管他。”

  “老板计不计较我不管,这个事我既然已经管了,今朝就要管到底!”张啸林牛脾气又上来了,“当初若不是你派人放了薛二,薛二怎会活到今日,又怎会生出与露兰春私奔的事体?如今他也快活好几年了,今朝栽我手上算他倒霉!”

  张啸林完全没有想到,当他前脚离开杜公馆,后脚便有一个神秘客人走进杜月笙的古董间。这个神秘客人便是杜月笙的朋友陆冲鹏,专为解救薛二而来……

  杜张兄弟生龃龉

  陆冲鹏与薛二并无特殊关系,准确说是薛二的朋友的朋友。此次前来,也是因为薛二的朋友受露兰春之托,能否通过杜月笙救出薛二,心里全无把握。

  露兰春自从跟了薛二,薛二便极少有过晚归之时。那天薛二明明去了江湾跑马厅,却天黑不见回家,露兰春便忐忑不安起来。一直等到天亮,仍没有薛二的消息,露兰春再也坐不住了。

  她本来交游广阔,认识不少有权有势的朋友,但自从嫁给薛二告别舞台,老朋友便再不来往了。如今心里着急,只好亲自去江湾跑马厅打探。到那里一问,果然有人看到薛二被抓了。再细问,竟是被抓去了枫林桥。

  一听“枫林桥”三个字,露兰春吓出一身冷汗。枫林桥,那是审讯处决政治犯的地方,全上海的人都晓得那个地方有多么可怕!

  当时杨虎陈群扩大清党范围,抓进去的人多,放出来的人少,那是全上海人有目共睹的事实。由于滥抓滥杀,搞得黄浦滩头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出趟门不晓得还能不能回来;闭门家中坐,又怕祸从天上来;突然有人敲门,屋里的人会吓得面无人色。人们用“狼虎成群”来形容当时的情形。

  “狼虎成群”是杨虎、陈群名字的谐音。在枫林桥总部两幢相毗邻的大厦里,监狱、刑场、办公室、审判厅和行刑室一应俱全,大量的“嫌疑犯”抓进来,监狱里关不下,就一堆一堆地坐在办公室、审判厅、走廊的地板上,等候审讯与判决。

  但几乎所有被抓进来的人都晓得,审讯与判决都形同虚设,等待他们大多数人的,都是同一种命运——

  第一步考验来自行刑室,各种各样的刑具:夹棍、老虎凳,钉上铁钉的皮鞭,卷上铁丝网的狼牙棒,使这里发出的惨叫声足以令人血液凝固。

  而审判过程十分简短,执行方式更是简单潦草。正常法律程序上的庭审、判决,乃至验明正身、监刑验尸等过程,一概全免。军法官做个手势,施个眼色,押解的士兵将犯人拖起就走,几步下了石级,走向办公室后面的荒林旷野,一边走,一边掏出腰间的盒子炮或手枪,手一抬,枪声响,一条生命就此结束。

  薛二去了“虎狼成群”的窝穴,每时每刻都有生命危险。露兰春急得团团转,可找谁才能救薛二呢?

  当天下午,她掼出大把钞票,恳托有利人士,打探薛二在牢里的情况,结果传回的消息令她不寒而栗——

  薛二的罪名是共党嫌疑分子!这就是说:薛二随时都会拉出去枪毙。更为可怕的是,如不及时解救,恐怕薛二等不到枪毙,就会白白丢了性命。因为他鸦片烟瘾奇大,黑粮一断,片刻难熬。

  露兰春猜想这是黄老板要算老账,因此与几位热心朋友商量,只有找个跟“三大亨”够交情的人,或者在杨虎、陈群面前说得上话的人,才能救出薛二。露兰春想到了陆冲鹏。正巧薛二的朋友周培义和陆冲鹏一向交好,周培义立刻登门拜访陆冲鹏。

  陆冲鹏听完周培义讲述的情况,总觉得这事不像“三大亨”所为,以“三大亨”今朝的场面,犯不上在这种小事上斤斤计较,更没必要为这种小事毁坏自家名声。

  陆冲鹏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他拿起电话,拨通了行动大队,正好接电话的是芮庆荣。陆冲鹏一听他的声音,直接说:

  “我晓得薛二在你们那边,你帮帮忙,放他一码,让我派人送几只鸦片烟泡给他,先保住他一条性命。”

  “陆先生,你的消息真快!”芮庆荣在电话里笑起来。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也是受朋友之托。”陆冲鹏坦率地说,“你也晓得薛二不是共产党,就算他以往做错过什么事也还不至于搭上性命。请你想办法拖延一下,给我点时间,容我想想办法。”

  “好,你派人把东西送过来吧,我一准给你送到。”芮庆荣一向脾气爽快,做事干脆,当下便直接说,“时间上我尽量拖延,反正大帅也不会到这边来。”

  一句话露出了破绽。如果是“三大亨”共同所为,那么芮庆荣为什么单单提到张啸林呢?倘若黄老板与杜先生没有插手这件事,解决起来就简单了许多。但“三大亨”历来是三位一体,况且这个事体又是因黄老板而起,因此陆冲鹏心中疑惑,当即决定到杜公馆一探究竟,以寻求解救途径。

  杜月笙正为解救薛二之事犯愁,听陆冲鹏如此一说,立刻觉得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因为由陆冲鹏面见杨虎、陈群,既可避免“三大亨”之间伤了和气,又可达到息事宁人解救薛二之目的,可谓一举两得。

  果然,陆冲鹏见过陈群之后,第二天下午薛二便被开释回家了。

  薛二前脚走,芮庆荣后脚便把电话打进了张公馆。张啸林接起电话,大吃一惊。

  “妈特个X!这事关陆冲鹏屁事,狗拿耗子!”

  张啸林骂归骂,却是对陆冲鹏奈何不得。但总感觉塌了台,蚀了面子,窝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偏生有喜欢搬弄是非之人,传出话来,说“薛二事件”幕后另有指使人,这个指使人便是杜月笙。

  “原来如此,我早就晓得这里面有文章!”张啸林这回总算找到了出气筒,跑到院子里,对着隔壁头跳着脚大骂山门:

  “妈特个X,故意让我难堪!从今往后,我与你老死不相往来!”

  张啸林一怒之下,吩咐下人寻来泥瓦匠,堵死了张、杜两家中间的那扇小门。

  此时,张啸林发了毒誓,决不再与杜月笙往来。但不久,在嵩山路18号俱乐部,又忍不住与杜月笙坐到了一起。

  原来,“四·一二”反革命政变爆发不久,陈群去南京向蒋介石报告“清党”情况时,特地为“三大亨”邀功请赏。此次再赴南京,蒋介石为表彰“三大亨”所建“功勋”,特地对三人做出嘉奖,委任三人为“军事委员会少将参议”、“海陆空军总司令部顾问”。

  当陈群将委任状一一递到黄金荣、杜月笙、张啸林三人手中的时候,张啸林激动得双手颤抖。

  “自打请吴山山人算了那一卦,24年过去了,今朝果真做官了!”回到公馆,张啸林将委任状递给陈效岐,得意得哈哈大笑。

  得意过后,张啸林要弄清这两个官职有多高,便一个电话从杜公馆喊来翁左青。

  早前由于张、杜不分家,翁左青常踱到隔壁头,替杜月笙料理一些文秘机要事宜。张啸林见他与杜月笙投缘,爽性做个顺水人情,让他做了杜月笙的总领秘书。但凡张公馆有什么事,还是要把他喊过来处理。

  在三位老兄弟中,惟有翁左青真正做过官,尽管只是浙江地方小官,但对这个官职级别还是略知一二的,翁左青说:

  “这个任命的级别,完全可与党国要员相提并论。但这是个荣誉职务,是提高身价,光耀门庭的一种荣誉。”

  “我也估摸着,这个任命不代表真正做官。”张啸林不免沮丧。

  “不要小看了这个任命,这是一种身份资格。这样说吧,往后你与什么司令、院长、部长坐在一起,肩膀头一点都不比他们低。”

  陈效岐这么一说,张啸林也就释然了,不管这个职务是实是虚,有了与军政界各方面搭话的资格,再想做点烟赌发财的生意,等于有了通行证!

  陈效岐又提出“谢委”一事:

  “自古以来,做官的接受了委令,都要谢委,你们三个应当一道去南京,拜谢总司令。”

  张啸林觉得有道理,立刻喊上杜月笙去黄公馆,一道商议这个事情。不想,黄金荣与杜月笙对此都毫无兴趣,杜月笙阻拦说:

  “我想,总司令一定很忙。我们去了,倘若总司令没时间接见我们怎么办?”

  “对啊!还是先问问陈群再说吧。”黄老板也赶紧推脱。

  张啸林只好拨电话给群,可一问陈群,陈群哈哈大笑:

  “都什么年代了,还谢委请训?也亏大帅想得出来!国民政府不兴那些老套套,总司令要召见谁都会事先邀请的。”

  这话让张啸林很是窝火,好不容易有个晋见蒋介石的机会,就让陈群这么一句话给否了!

  然而时隔不久,蒋介石竟单独召见杜月笙,张啸林闻讯火冒三丈,在电话里冲着杜月笙怒吼:

  “你自家攀高枝去吧,你把老弟兄全都当了垫脚石!”

  如此一来,张、杜刚刚有所缓和的关系,再度紧张起来。 上海滩三大教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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