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其他 上海滩三大教父

第三章:加盟三鑫时来运转

上海滩三大教父 杨帆 19363 2021-04-06 08:56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上海滩三大教父 艾草文学(www.321553.xyz)”查找最新章节!

  

  第三章:加盟三鑫时来运转

  手握着一张王牌

  张啸林被迫回乡,却也是派头十足,使得拱宸桥一带的流氓混混天天聚在“张记茶馆”里,听张啸林大侃特侃闯荡上海滩的故事。

  张啸林走后,“张记茶馆”一直由陈效岐接管,生意依然红火,张啸林为此感激不尽,见陈效岐的女儿陈月华俊俏可爱,与自己的儿子张法尧很是般配,便与陈效岐商量,为两个小娃儿定下了亲事。从此,张啸林和陈效岐结为儿女亲家,关系更加亲密。

  此时,张啸林已有二儿一女,除张法尧外,另外一双儿女,是娄丽琴近年收养的。

  张啸林重操旧业,先是接过茶馆里的赌场,同时做起串赌、勾嫖、贩卖人口的勾当,但张啸林的心境和几年前已大不相同,正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如今在杭州这个地界,他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走到哪儿见到什么事,都要拿来同上海的比一比,然后便是一阵慨叹,然后便是心灰意懒。

  杭州已经容不下张啸林,他怀念上海的一切,渴望重返上海滩,他与陈效岐商量:

  “我们把茶馆盘出去,到上海去干一番大事,怎么样?”

  “好是好,可我去了能干什么?”陈效岐有些为难。

  “你脑瓜灵光,可以帮着出出主意,照看照看场子,干大事总要有自家兄弟帮衬着才好。”

  “那好!”陈效岐一口答应。

  这次,张啸林是下了决心要到上海干一番大事的。因此之故,他又特地去了趟绍兴。他晓得翁左青是绍兴人公认的文武全才,有勇有谋,有情有义,他要拉翁左青一道去上海,给未来的张公馆做个总管秘书。

  1919年初,张啸林举家迁往上海,同行的除了李弥子,还有陈效岐、翁左青及其家眷。

  来到上海,张啸林在重庆路马乐里租了一栋旧式石库门房屋,一行人暂且安顿下来。

  然而,纵使有了左膀右臂,有了妻子儿女,没了后顾之忧,但时隔三年,码头上早已物是人非,原先追随他的那帮弟兄也早已作鸟兽散,不知去向,要想在上海滩站住脚,闯出一番天下,一切尚需从头开始。

  好在人脉还在。尤其他听说当年的“水果月笙”如今已然成了气候,不仅成为法租界巡捕房探目黄金荣身边的红人,而且组建“小八股党”,开办了公开贩卖烟土的三鑫公司,俨然成为了亨字辈人物。

  “杜月笙最讲义气,我去三鑫公司找他,说不定能寻得个出路。”张啸林对陈效岐与翁左青说。

  第二天,在三鑫公司的大写字间里,张啸林见到了分别已久的杜月笙。

  杜月笙身着长衫马褂,衣冠楚楚,一副绅士派头,与几年前那个身穿青布衫住在黄公馆灶披间里的“水果月笙”已然判若两人。

  “月笙啊,几年不见,你这一晌可是大长出息啦!”张啸林拍着杜月笙的肩膀,哈哈大笑。

  “啸林哥,此次来沪,有什么打算。”杜月笙果然有义气,一见面就开始替张啸林想出路。

  “唉,离开了几年,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万事开头难哪,我此番来找你,就是想请你帮我谋个出路。”

  杜月笙听后,灵机一动:

  “啸林哥,有没有打算加盟三鑫,我们弟兄一起干?”

  “不敢有这个打算哦!”不想,张啸林一声长叹。

  “为啥?”

  “不瞒你说,上次来沪,就有青帮大哥介绍我到黄公馆,见过了黄老板。可黄老板板着一副晚娘脸,我一气之下拂袖而去。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原来,张啸林脸上这对豹子眼,看上去颇有些杀气。加上目高于顶,傲气凌人,又脾气火爆,一语不合,张口便是“妈特个X”,稍有不如意,便拳脚相向。尽管黄老板并不见得比张啸林高雅,但他看不上张啸林这副流氓痞子相。

  “只要啸林哥有这个意思,这件事包在小弟身上!”杜月笙拍着胸脯说。

  “你有把握?”

  “此一时,彼一时嘛!”

  “我晓得你在黄老板面前说得上话,不过……”

  “黄老板无需看我的面子。”杜月笙坦诚相告,“他看的是啸林哥手里的王牌!”

  “哦?”张啸林一愣,“你倒是说说看,我手里有啥王牌?”

  当时上海属于浙江军阀的势力范围圈,浙江督军杨善德病故后,北洋第三镇出身的浙江军阀卢永祥,由淞沪护军使升任浙江督军,卢系大将何丰林继任护军使。何丰林及手下军警头目俞叶封以及其他军警要人,均为浙江籍。而此时的浙江省省长张载阳是张啸林在浙江武备学堂的铁党。

  “啸林哥这个背景足以让黄老板刮目相看。”杜月笙笑着说。

  “这个背景对黄老板有用么?”张啸林还有些不甚明了。

  “当然。”杜月笙说,“三鑫公司开办一年之久,独揽了上海滩土行的保护权,经营状况突飞猛进。但是,在三鑫公司面前,还有一道瓶颈无法突破,自吴淞口到龙华而入租界这条长长的烟土入港必经之路,都是淞沪护军使衙门的天下,水警营、缉私营、警察厅也都虎视眈眈,这段路不打通,三鑫公司难以获得大的发展。”

  “你的意思是打通淞沪护军使的关节?”

  “对极!”

  “哈哈!”张啸林大笑起来,“月笙,难怪人家说你绝顶聪明,为兄真是自愧弗如。”

  当天下午,杜月笙就找到黄老板,把其间的利害关系那么一说,黄老板当场拍板,随后,张啸林施施然来到黄公馆。

  这一回,黄老板在小会客室接待了张啸林,对张啸林极尽热情,并以幕后董事长的身份要张啸林去与杜月笙接洽,一切听从杜月笙安排即是。

  此时三鑫公司便是杜月笙为总经理,掌管公司全局;金廷荪为副总经理,管理公司内部业务,开支预算,精打细算;张啸林加盟,同时任了一个副总经理的职务,主要负责外务,交际联络,是三鑫公司打入军界的一张王牌。

  从黄公馆回到三鑫公司,杜月笙已准备好两万银洋,作为张啸林打入军界的交际费。尽管张啸林有生以来从未经手过如此数额巨大的款项,但要挥霍掉这笔巨款,那纯粹是小事一桩。

  回到重庆路马乐里的家中,张啸林把三鑫公司情况一说,尤其是做了三鑫公司副总经理,令娄丽琴、陈效岐以及翁左青兴奋不已,当下便从两万大洋中拿出一笔,将张啸林的上下行头调换一新,俨然上海富商巨贾。

  张啸林腰缠万贯,先回杭州拜访了昔日同窗好友、时任浙江省长的张载阳,再由张载阳引领拜访浙江军政最高官员浙江督军卢永祥,然后由张载阳派出的小轿车,一路护送遄返上海,直接驶入淞沪护军使衙门。

  何丰林早已接到上司口谕,莫说张啸林有如此大的来头,即使什么来头都没有,凭三鑫公司的财势,他们又何尝不愿意结交呢?当年的军阀,大多以鸦片烟为主要经济来源。而上海又是走私烟土集散地,淞沪护军使衙门每天看着一船船烟土从吴淞口源源不断运往租界,岂能不眼馋,不动心?在租界经营鸦片,有百利而无一弊,何丰林、俞叶封何尝不想插一手,分享这股财香?只因地位悬殊关系搭不上,不得不以水陆缉查得一点小财香香手。如今张啸林上门攀交,正是求之不得,双方一拍即合。

  于是,帮会、租界、军阀,结成了三位一体的鸦片走私联盟。鸦片烟土进入上海,接驳护运化暗为明,军警、法捕房联合护土,三鑫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张啸林的荷包也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膨胀起来。

  从此,张啸林腰缠巨万,频频出入军政高层的各种社交场合,宴请酬酢,一掷千金。张啸林虽流氓青皮出身,平日却极注重排场派头,既打得一口杭谚,又说得来一口纯正普通话,上海本埠话也能说得惟妙惟肖。到了正式场合,绝对是官派十足。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渐渐的,张啸林不仅与浙江军阀打得火热,与各军阀驻沪代表也多有往来。

  在与军政界大员交往过程中,张啸林蓦然发现,这些有身份的人物出席各种社交场合,仿佛身边总有女人陪伴,这些女人出色的容貌与高雅的气质,无疑使她们的男人大为增色,而她们在社交中的巧妙周旋,常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尤其多才多艺的女人,更为她们的丈夫脸上增光。

  张啸林回到家里,再面对娄丽琴那张黑黄的脸,厌恶之感便油然而生。虽说娄丽琴也曾有过靓丽妖娆的过去,但那也只是在杭州乡下,与大上海的女人相比,实在是上不得台面。何况今朝已年近40,徐娘半老,不消说那无法改变的土气,仅这张花容尽失的老脸,哪里登得大雅之堂!

  张啸林暗暗下了纳妾的决心。而这第二房太太,绝对要找一个洋派的,容貌、体形都要一流的,要多才多艺擅长交游的,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能生个一男半女,也好维持张门子嗣传承。于是,张啸林开始为自己物色姨太。

  在法租界三大亨中,向来有“黄老板喜欢捧角,杜先生嗜好捧花魁,张大帅喜好跳舞厅”之说。事实上,黄、杜之捧角捧花魁,并非自己沉溺于戏院、堂子,而张啸林自家沉溺舞厅,却并非捧舞女。凡是洋派的东西,张啸林都喜欢尝试。

  这天晚上,张啸林与何丰林的手下军警头目俞叶封来到丽都花园舞厅。这丽都花园舞厅是杜月笙手下的“小八股党”之一高鑫宝开办的,位于麦特赫司特路306号。当晚挂头牌的舞女张秀英一出场,便引起张啸林的注意。张啸林当即喊来老板高鑫宝,询问张秀英的情况。

  “大帅好眼光。”高鑫宝连忙附和说,“张秀英不仅卖相好,尤其多才多艺,擅交游,与诸多军政大员有酬酢往来。”

  “我若把她讨回做姨太你看怎样?”

  张啸林的直率令高鑫宝颇感意外,随后笑言:

  “大帅是要砸我这舞厅的招牌了。”高鑫宝说完,语气一转,“好吧,需要我做啥,大帅尽管吩咐。”

  “今晚这头牌归我了。”

  “不生问题。”

  整个晚上,张啸林与张秀英跳了一曲又一曲。最后跳累了,便搂着伊人儿去了舞厅后面的包房。两人进包房后,早有侍者送上茶点果品,随后将房门一带,便将各种喧嚣与嘈杂隔在了门外。

  “大帅,小女子是卖艺不卖身的。”张秀英先发制人。

  “张小姐放心,找卖身的我张某人就不到舞厅来了,哈哈哈!”张啸林朗声大笑,随机应变,“吃盏茶总是可以的吧?”

  整个晚上,两人边喝茶边聊天,聊得十分投机。

  这之后,张啸林为张秀英购买了大量高档服装首饰,频频带张秀英出入各种社交场合。不久,张啸林便一顶花轿将张秀英娶进家门。由于当时重庆路马乐里的住房已经很拥挤,张啸林在附近另租新宅,金屋藏娇。

  娄丽琴虽坚决反对张啸林纳妾,但由于自己不曾生个一男半女,反对起来自然便少了许多底气,最后也只能听之任之。

  事实上,凡张啸林决定的事,娄丽琴的反对根本不会有任何作用,弄不好还会招致一通怒骂或拳脚。好在张秀英单独居住,倒也眼不见心不烦,总算相安无事。

  拿荷花大少开刀

  随着三鑫公司越办越火红,几年下来,张啸林口袋里的铜钿越来越多,加之广收徒弟,势力也越来越大,很快成为上海滩有名的“青帮三大亨”之一。

  然而,就在三鑫公司与淞沪护军使衙门的合作一番风顺的时候,1922年秋,黄金荣突然闯下一场塌天大祸——

  “今晚在共舞台,我们的人把卢筱嘉打了。”

  在黄公馆大客厅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张啸林与杜月笙惊得目瞪口呆。

  卢筱嘉是浙江督军卢永祥的公子,张啸林腰缠巨万好不容易打通关节,攀上了卢永祥、何丰林这班权贵。如此竟然把卢公子打了,这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为啥?”张啸林瞪起了豹子眼。

  “他卢筱嘉太不仗义,竟然给露兰春喝倒彩!”黄老板愤愤不平地说。

  “妈特个X!”张啸林一跳老高,厉声怒骂,听起来像是在骂卢筱嘉,实际骂的是黄金荣。

  在法租界,人人都晓得露兰春是黄老板一手捧红的戏子。对于露兰春的美貌,即便有人觊觎,也不敢与黄老板叫板!偏偏卢筱嘉初生牛犊不怕虎,对露兰春展开猛烈攻势,频频送花。

  露兰春自然不敢得罪黄老板,只能对卢筱嘉不予理睬,这下激怒了卢筱嘉,偏巧这天晚上露兰春在台上唱腔走板,卢筱嘉抓住机会大喝倒彩。黄老板正在台下坐镇,立刻喝令随从:“给我打”,几个打手恶狼般朝卢筱嘉扑去……

  当黄老板认出喝倒彩的竟是大军阀卢永祥的儿子卢筱嘉时,卢筱嘉的脸上已重重的挨过两巴掌,留下鲜红的血印。

  黄金荣自知闯了穷祸,喊来杜月笙与张啸林,就是商量怎样法料理善后的。但黄金荣仍对女戏子痴心不改,此后照旧每晚坐镇共舞台。不等杜月笙、张啸林实施善后办法,何丰林已派出手下,将黄金荣从共舞台抓走,送进护军使衙门,下了大牢。

  这下黄公馆闹翻了天。

  对张啸林来说,黄老板的个人安危倒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影响了三鑫公司的生意。从黄公馆出来,便直接去了龙华护军使衙门。

  他原以为,往日与这帮军政大员酬酢往来,一掷千金,也曾称兄道弟热络得很,只要他出面,就算不会释放黄金荣,也该给他个透亮话。却没想到,何丰林竟然让他吃了闭门羹!

  见不到何丰林,张啸林只好去找何丰林心腹下属俞叶封。自三鑫公司合作以来,张啸林和俞叶封不仅成了铁杆兄弟,不久前还做了儿女亲家。

  “卢公子受了委屈,卢督军是很生气的,现在卢公子就住在何公馆,何将军自然不方便见你,卢公子这口气不出,这件事很难解决。”

  听了俞叶封的话,张啸林心想,这下黄麻皮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是时隔未几,黄老板突然被释放了。

  听到这个消息,张啸林简直惊呆了!凭着他与浙江军政界一干人的关系,和省长张载阳这个大靠山,连何丰林一面都不曾见着,黄门其他人哪个还有如此大的面子?除非是黄老板其他道上的朋友出手。

  可一打听,救黄老板回家的竟然是杜月笙!

  虽与杜月笙为刎颈之交,可杜月笙的精明,尤其杜月笙的人缘、人气,常常令张啸林心里感到不舒服。联络军政界原本是他张啸林的业务分工,他张啸林没救出黄金荣,倒让杜月笙抢了头功,实在让他大塌其台。

  回到家中,张啸林将这件事讲给陈效岐、翁左青两位老兄弟听,翁左青分析说:

  “杜先生绝非等闲之辈,他必定用了非同寻常的手腕,不妨打探一下。”

  其实用不着打探,第二天在三鑫公司相遇,杜月笙主动向张啸林说了事情经过。

  原来,杜月笙晓得黄老板不会对露兰春放手,便赎出稻香楼里卖艺不卖身的头牌小木兰,代替露兰春送给卢公子,并请卢永祥与何丰林加入黄、杜、张三人正在筹办的“聚丰贸易公司”,按五只股平均分红,以此作为换回黄金荣的条件。

  张啸林听罢,旋即算了一笔账,“聚丰贸易公司”专门从事烟土走私生意,黄、杜、张三大亨平均出资,平均分润,如今卢、何不出一文股金直接参股分润,便直接损害了“三大亨”的利益。此举为救黄老板,黄老板赔了铜钿自然无话可说;杜月笙作为发起人,赔钱做好人是他自家乐意;惟有张啸林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赔了钱让别人拿去送人情,心中十分气愤。

  “月笙,聚丰贸易公司是我们三个人办的,这个大个人情送出去,最低限度,你事先要跟我打个招呼。”张啸林毫无情面地说。

  “对的,对的。”杜月笙赶紧解释,“当时也是救人心切,临时想到顺口就许诺了,泼出去的水已经无法收回,所以从护军使衙门出来我就在想,他们两只股的利润就从我和老板的利润里出好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张啸林也不好再计较什么。

  然而,黄老板与女戏子的事并没有结束,黄老板下牢蚀了面子,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乘龙凤花轿将露兰春抬进家门。黄老板以为煮熟的鸭子不会飞了,便放松了警惕。岂料时隔不久,露兰春便与富家公子薛二私通起来。

  张啸林很快闻到风声,气得双脚直跳。

  “妈特个X!卢筱嘉手都没碰着,就挨了两巴掌。如今让薛二捡了这等大便宜!”张啸林越骂越上火,“薛二算个什么东西,不行,老子非教训教训他不可!”

  张啸林说干就干,当晚便带着几名打手,埋伏在共舞台附近,在夜场散戏后,从后门堵住薛二,将其塞进汽车,拉到位于三马路的潮州会馆。

  潮州会馆后面的殡房是暂时停放潮州同乡灵柩的地方,除了装进尸体等候家属扶柩还乡的灵柩外,更多的是备用的空棺。

  早在三鑫公司创办前,杜月笙带着“小八股党”抢土的时候,曾买通会馆管事人,将抢来的鸦片烟存放在空棺材里。如今张啸林突发奇想,将薛二痛打一通之后,放进其中一个空棺,盖上棺盖,等候潮州人来处理这个“孤魂野鬼”。

  或许是薛二命不该绝,第二天一早,便有人将这桩事体报告了杜月笙。当时露兰春与薛二私通已是公开的秘密,杜月笙担心因此给黄老板带来麻烦,便悄悄派人把薛二弄出来,抛到离薛家不远的地方,让薛二捡回一条性命。

  后来张啸林知道了这件事,对杜月笙极为不满。

  黑粮一断老婆遭殃

  1924年9月,“江浙之战”爆发,直系军阀、江苏督军齐燮元早已对皖系卢永祥独占上海耿耿于怀,随着卢永祥反对直系的态度日益明显,双方第一次战役于9月3日在浏河前线拉开序幕。

  由于齐燮元与另一直系军阀、福建督军孙传芳达成合作之局,致使卢军腹背受敌,最终皖系卢永祥兵败,何丰林被迫通电下野,上海成为了直系军阀孙传芳的天下,前海州镇守使白宝山作为上海防守总司令率兵进驻上海。

  转瞬之间,上海滩易主,三鑫公司的鸦片走私陷入了困境。

  自从三鑫公司独霸了上海烟土市场,“潮州帮”退居附属地位,业务每况愈下。他们中一部分人联合上海另一股力量,另外开辟运土途径,选择长江北岸的启东、海门一带作为驳运的驿站。

  启东、海门以至南通,都是通海镇守使青帮“大”字辈张镜湖的辖区,他们和张镜湖的部下搭上关系,雇佣外轮驶入长江北岸,然后用小船接驳,深入苏北,转运全国各地。使三鑫公司的业务受到很大影响。

  如今三鑫公司又失去军界靠山,原先运送烟土的那条路线已不敢再走。眼看烟土将全部断绝,“三大亨”一时无计可施。以前哪曾想到会发生战乱,货到立即发售,从未考虑过存货。如今运输中断,上海的大小土行,便都面临断档的恐慌。

  烟土生意停顿,张啸林这一帮人便断了财源。黄老板置业多,底子厚,又有戏院、浴室、赌场运营着,每月都有大笔的进项。他本人又在法捕房吃着一份俸禄,拿着烟、赌、娼几档的红包,自然不会发生恐慌,张啸林、杜月笙和“小八股党”顾嘉棠等人,都是靠烟土起家,铜钿来的容易,挥霍得快,等烟土一断,这才发现手中一文不名。

  眼看年关将到,张公馆上下一干人个个要吃、要用,没有了铜钿这个年关怎么过?尤其三鑫公司几乎停业,在三鑫公司公干的张啸林的门生徒弟也都面临揭不开锅。

  张啸林急坏了,向黄老板借钱那是万万办不到的,倘若杜月笙有钱,那是可以见面分一半的,可惜杜月笙更是个不存钱的主,白花花的银子都是过手财香,一手进一手出,他的饥荒比张啸林尤其严重。

  还是做了张公馆管家的李弥子心细,在张啸林急得像没头的苍蝇四处乱撞的时候,李弥子悄悄告诉他;

  “啸林哥,我晓得有一个人的铜钿可以借。”

  “哪个?”

  李弥子朝楼上使个眼色,张啸林顿悟,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那个可以借铜钿的,就是他的发妻娄丽琴。张啸林立刻冲上楼去。

  自从张啸林讨了二房姨太,娄丽琴心里就打了一个解不开的结。以往尽管张啸林脾气大,短不了有张口便骂抬手便打的事情发生,但在娄丽琴心里,还是把张啸林当作终生依托的。如今张啸林有了别的女人,一切便都成为了未知数,娄丽琴甚至担心张秀英生个一男半女之后,张公馆再也没有她的位置。因而娄丽琴加紧了积攒私房钱,她甚至后悔不该将早前经营茶馆的收入交给张啸林。

  “你屋里有多少银洋、首饰,全都拿出来。这个年关过不去了!”张啸林一进屋,便冲着娄丽琴大喊。

  “我哪里有银洋?”娄丽琴本能地回击一句,见张啸林瞪起了豹子眼,连忙说,“首饰你尽管拿去。”

  “那就快些,统统找出来!”

  娄丽琴磨磨蹭蹭地去拿首饰盒,然后连盒子带钥匙一并交给张啸林。张啸林打开一看,顿时暴跳如雷。

  “妈特个X!你把老子当要饭的打发啦?”

  “就是这些了。”娄丽琴委屈地说,“如今虽说日子好过了,可开销也大了,家里常有掉不开头寸的光景,就陆续拿出去当掉一些贴补家用了。”

  “放屁!”张啸林怒吼一声,“我看你是活得腻烦了!”

  张啸林话音未落,飞起一掌向娄丽琴的脸上扇去。娄丽琴尖叫一声倒在地上,任凭张啸林再怎么踢,怎么打,她都抱定了一条主意:死也不往外拿!

  “既然你舍命不舍财,今天老子就打死你!”张啸林一边踢打娄丽琴,一边气哼哼地说着。

  就在这时,杜月笙来访。张啸林这才停住手下楼。

  “啸林哥,别这么愁眉苦脸的,有你的事做了。”

  “没有土,还有啥事好做?”

  “土很快就会有的,这一晌还有一步棋需要你去走。”

  “哪一步?”

  “攻下孙传芳那批新贵。”

  “真有土了?”张啸林来了精神。

  “是的,陆冲鹏手里有土,我已经派人去联系他了。”

  “他怎么会有土?”

  “说来话长。”

  陆冲鹏出身于海门世家,家有良田千顷,佃户数千户之多。他本人曾就读于苏州法律专科学校,成为上海滩的执业律师,是民国初期上海选出的国会议员。因此之故,陆冲鹏与皖系的段祺瑞、李思浩等人关系密切。

  齐卢战争之后,第二次直奉战争爆发,直系兵败,奉系控制了北洋政府,于11月请出皖系段祺瑞出任“中华民国临时执政”。段祺瑞任命其亲信李思浩为财政总长。李思浩一上任,就面临一大难题:军费庞大,外债纷杂,财政极度困难。

  为了筹集资金偿付海军欠款,段祺瑞与李思浩经过一番奔走,终于得到日本财阀三井的暗中协助,双方秘密商定,由三井垫付资金,每月从波斯采购500箱红土,运往上海销售。销售所得款项,偿还三井垫付的资金后,其余全部交由段祺瑞政府支配。而这桩事体需要中日双方各出一人接洽运作,日方由中泽松男出面赴波斯采购大土,中方从上海挑选一名所谓“安福系”的自家人负责接货与销售。于是,上海国会议员陆冲鹏便成为他们的最佳的人选。

  首先,陆冲鹏是“安福系”支持当选的国会议员。其次,1920年直皖开战,段祺瑞兵败下野,与李思浩等要人均住在陆冲鹏家里避难,将这桩美差交给他,也有报答之意。当然,还因为陆冲鹏与上海的烟土商关系熟络,每月500箱大土运到能及时出手并拿到现金。

  介绍完这些情况,杜月笙拿出两万元交给张啸林。

  “哪来这么多钱?”见到这笔巨款,张啸林眼珠子都瞪直了。

  “从通商银行老板傅筱庵那里借到的。”

  “月笙,真有你的!”张啸林不得不佩服杜月笙的人缘与人气,“拿了这些铜钿去打通哪个的门路?”

  “孙传芳以前的驻沪代表,宋希濂。”杜月笙说。

  张啸林不得不佩服杜月笙的长袖善舞之术,当初张啸林与何丰林那帮浙江籍权贵打得火热,全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对孙传芳的驻沪代表不屑一顾。而杜月笙坚持遇庙烧香,逢佛拜神,张啸林也只好勉为其难。

  当时的上海在南北对峙全国四分五裂的形势下,以其租界的特殊地位和水陆码头等有利条件,成为微妙的政治中心,但凡有点实力的军阀政要,无不在上海设立办事处。杜月笙的原则是,即便不能与所有军阀代表保持频繁往来,最低限度,也要有个良好的“见面礼”。而这些军阀的驻沪代表人生地不熟,一般都要“拜码头”,与孙传芳的驻沪代表宋希濂的接洽,便是在此种情况下埋下的一个伏笔。

  腰缠万贯去和那一帮军人花天酒地,是张啸林的强项。原本计划由宋希濂居间介绍,与孙传芳左右的官员拉上关系。而事实上,宋希勤是孙传芳的心腹大员,搭上了宋希濂,便等于打进了整个孙总部。

  对孙传芳来说,当卢永祥在上海大发土财时,孙传芳早已经看得眼热。对东南半壁上的这座金矿——上海,哪个军阀不想轧进一脚。走私鸦片,是上海滩最旺盛的财源,与其另组班底,劳心费神、延误时日,不如接过卢永祥、何丰林的现成关系,坐享财香。

  所以,当张啸林代表三鑫公司递过“橄榄枝”时,陆冲鹏的500箱波斯红土,便由孙传芳最精锐的手枪旅某团执行从高昌庙到枫林桥的戒严,顺利进入法租界维祥里三鑫公司。

  那天是腊月27日凌晨,张啸林站在三鑫公司的院子里,看着运土的汽车首尾衔接地驶进大院,如同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流进口袋。

  事实也正是如此,500箱波斯红土转眼间销售告罄,利益各方皆分润甚丰。对三鑫公司来说,不仅上下人等过了个宽松年,也从此开始了与孙传芳的亲密合作。三鑫公司在上海滩易主的困境中重新打开局面,业务迅速恢复、攀升。

  正所谓好事成双,三鑫公司恢复业务不久,段祺瑞的财政总长李思浩到达上海,带来两张北京政府财政部颁发的委任状,为嘉奖杜月笙、张啸林销售波斯红土之功,特委任二人为“财政部参议”。

  捧着委任状,张啸林激动万分:22年了,吴山山人那一卦终于灵验,没想到我张啸林真的做官了!只是时隔22年,太久了!

  这是1925年,张啸林第一次做官——一个有名无实的官!

  住进豪宅称王称霸

  随着时间的推延,张啸林又连续讨了两房姨太,几房姨太又陆续收养子女,除了张法尧,一妻三妾共收养了三儿二女,重庆路马乐里的旧式石库门房屋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张啸林决定建造一幢房子,正因一时找不到合适地皮着急的时候,黄金荣送给了杜月笙一块地皮——华格臬路两亩空地,让杜月笙建造新居。

  张啸林立刻找到杜月笙,要求见面分一半,在两亩宅基地上,一人造一幢房子。

  很快,两家同时破土动工,一式的格局,相同的工料,分别为三层洋楼,两家中间隔一道矮墙,墙上装一个小门。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张、杜两公馆的人都是通过小门来来往往。

  1925年春天,张、杜两家同时搬进华格臬路新落成的公馆,张公馆门牌号为212号,杜公馆门牌号为216号。

  张公馆一楼正中辟为宽敞的大厅,一侧设有秘书间与账房间。另一侧设有古董间,也即小会客室,是张啸林接待重要客人、商谈机密的场所,旁边是张啸林的办公间。

  一楼正中大厅上方悬挂一块巨大匾额,上书“故吾堂”三字。大厅中间有一副以紫檀木为框的堂屏联,上联是“君子居易以俟命”,下联为“廉士安分于守贫”。虽说张啸林的生活、追求、现状与联中内容格格不入,但看得出张啸林念过几年私塾。

  二楼、三楼是四房太太及儿女们的住房。

  张啸林搬进华格臬路后,由于场面大了,公馆里门人、听差以及佣人也增加了六七个,除账房、秘书、管家、随从保镖外,大司务、厨师、司阍、娘姨、听差也都有所增加,仅男女佣人加起来也有了十几人。

  但与隔壁杜公馆30多人的保姆队伍相比,张公馆仍然是小巫见大巫。在这一点上,张啸林有自己的原则,排场不能不讲,恰到好处便好,没必要太过奢华,早前那一场土荒让他得到教训,手里有铜钿才是真道理。

  正因为此,张啸林对门生、门人、听差、佣人等,与杜公馆相比便吝啬了许多。也正是这个原因,后来一些门人离开张公馆投到了杜月笙的门下,张啸林因此对杜月笙耿耿于怀。

  尽管如此,张啸林本人与一妻三妾都有专门的娘姨服侍,张啸林除此之外另有一名贴身男佣照顾饮食起居,这个男佣名叫阿二。

  阿二来自浙江绍兴,约30岁出头,为人忠厚老实,办事小心谨慎,从不偷懒。

  张啸林由于脾气火爆,对佣人更是态度蛮横,稍不如意,非打即骂,佣人们都视服侍张啸林为畏途。惟有阿二,从张啸林1919年来上海便贴身服侍张啸林,极少出现差错,但这一天,却不小心出了个小差错,没想到这个小差错竟给他带来了灭顶之灾。

  那天晚上,张啸林约杜月笙和他的要好弟兄顾嘉棠到张公馆打麻将,当晚的牌搭子还有陈效岐。这天张啸林手气特别差,一个通宵连打20多圈,仅仅糊了两把,到早上六点时,这场方程大战方告结束。

  张啸林有个习惯,每晚睡觉前都要用温水洗洗脸。散局后虽已到天亮,但觉是要睡的,脸也是要洗的。

  “阿二,打水来!”张啸林招呼一声,却没有回应。于是,张啸林大声喊起来,“阿二,死哪儿去了!”

  原来,张啸林等人通宵打麻将,阿二端茶倒水忙活了一夜,这会儿困得不行,在张啸林送杜月笙等人出门的空当里,竟趴在桌上睡着了。

  张啸林本就因手气不好心情烦躁,看到阿二趴在桌子上叫不醒,更是气愤至极。他大步走过去,揪起阿二的头发,照着阿二的脸就是一掌,打得阿二顿时鼻血直流。

  阿二被揍醒,尚未反应过来,就被张啸林揪住领口拎到半空,狠狠摔在地上,嘴里顿时涌出鲜血。

  “老爷,小的错了,小的再也不敢贪睡了,再也不敢了……”阿二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妈特个X,老子养你是吃白饭的!”张啸林怒不可遏,对准阿二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阿二夜以继日地干活,本来劳累过度,哪里经得起如此拳脚,很快气绝身亡。

  张啸林的一通叫骂声,几乎将公馆里的人全部惊醒,佣人们都瑟缩地躲在隐蔽处不敢出声,女人们躲在二楼楼梯口,没有一个敢下来劝几句。

  管家李弥子率先来到大厅里,试了试阿二的鼻息,对张啸林说:

  “大哥,他已经没气了。”

  “妈特个X,真不经打。”此时的张啸林,已经不是杭州时的张啸林,对于打死个把人,已经完全不当一回事了。

  “你去买口棺材把他装起来,然后通知他爹来给他收尸。顺便再雇个佣人,要聪明伶俐的。”张啸林说完,打个哈欠,上楼去张秀英的房里休息了。

  不久,阿二的父亲方宝成从绍兴赶到上海,来到华格臬路张公馆,要求面见张啸林。李弥子告诉他说,阿二得了急病,没来得及送医院就去世了,请他节哀顺变。然后按照张啸林的吩咐,给了方宝成100块银洋,让他料理后事。

  “我的阿二从小身体健壮,怎么会说死就死呢?”

  方宝成不相信儿子会因病去世,他趴在儿子的棺材上,哭得死去活来。张公馆的佣人们都很同情方宝成,但没有哪一个敢说出真相。李弥子离开后,方宝成趁无人在场,打开棺盖,想看看儿子的容颜,不想这一看,气得七窍生烟。

  只见阿二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扒开阿二的衣服,里面更是伤痕累累、惨不忍睹。

  “我的儿啊,谁这么狠心,把你打成这样啊!”

  当下,方宝成找到李弥子,要求追拿凶手,给他的儿子偿命。李弥子则半是劝慰半是警告地说:

  “我们家老爷已经算是厚待阿二了,你别不知足。还是识相点,老老实实拿了钱回家安葬儿子!如果你非要生出些事端,那对你绝无益处。”

  方宝成早就听说张啸林脾气火爆,多次打死过人,因而怀疑儿子是被张啸林打死的。离开张公馆后,方宝成花钱请一名律师代写诉状,将张啸林告到法租界会审公堂。不料,审判长一听要起诉张啸林,哪里敢受理,旋即报告了租界当局负责人沙利。

  租界当局长期以来都在三鑫公司分润拿红包,怎会为一个毫不相干的人轻易得罪这位青帮大亨呢。沙利当场表示,将此案压下,不予审理。因此,任方宝成在公堂外如何哭诉,始终无人理睬。但方宝成坚持不放弃,惹得路人驻足旁观,纷纷指责法租界当局徇私枉法。这下沙利坐不住了,赶紧把张啸林喊来协商。

  “张先生,有人告你犯了命案,已经纠缠多日,我们也是没办法,只能予以受理。不过,张先生为租界做出过不少贡献,我们会尽力从中调解,不如你出1000块,我们调解结案,你看如何?”

  张啸林自然不想掏这1000块,但又不好拂了沙利的面子,再说方宝成如此纠缠下去对他名声不利,考虑再三只好照办。

  最终,法租界将此事当作一般民事案件调解,不管方宝成是否同意,硬塞给他1000块钱,逼着他在“情愿以一千元钱了结此事”的协议上按下手印,再由法租界巡捕房派人把他赶回绍兴老家,草草了结了这桩人命案。 上海滩三大教父

目录
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