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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雄兵渡江

说不尽的南北朝 邙山野人 4026 2021-04-06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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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雄兵渡江

  当五十一万大军在“东接沧海、西距巴蜀”的三千里战线上齐头并进,直扑大江南岸之时,年近五十的隋文帝杨坚思绪万千,难掩心中的激动。虽然他深知在这场战争中本方占据绝对优势,但毕竟自晋末天下分崩以来,南北分立的局面已经存续了将近三百年!这三百年里,强如秦王苻坚、魏帝元宏这样的雄主都不曾并吞南国、混一宇内,何况兵凶战危,众不敌寡之事在历史上亦时有所见,凭什么现在自己就一定能够成功呢?

  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此时此刻,倒是核心决策层之外的人物更能冷静地对天下局势做出清晰的判断。

  例如,当时仅仅官居淮南行台吏部郎中的薛道衡,在被长官高颎问及“今兹大举,江东必可克乎”这一问题时,便极为自信地断言“必克”,理由有四:

  第一,从大势而言,江南本就是中国的一部分,迟早复归统一。当年郭璞曾有预言:“江东偏王三百年,还与中国合。”现在三百之数将满,以运数而言,此战必克!

  第二,自古国家兴衰,有德者昌,无道者亡。咱们主上恭行节俭、忧劳庶政,他陈叔宝却大兴土木、好酒荒淫,以致上下离心,人神同愤。这是另一条必克的理由。

  再看看他陈朝的公卿大臣,尽是些滥竽充数之徒。像施文庆这样的小人居然被委以政事,尚书令江总则唯事诗酒,本非经略之才,虽然有萧摩诃、任蛮奴这样的大将,却不过是一夫之用,对大局于事无补。此其必克三也。

  最后从战力而言,陈国上下,甲士不过十余万,要想守备西至巫峡、东至沧海这样广大的地域,分兵则势悬而力弱,聚兵又会顾此而失彼。这是第四个必克的理由。

  听了薛道衡的分析,高颎心悦诚服,坦言自己以前只把他当文士看待实在是走了眼。

  薛道衡曾经出使过陈朝,他对陈国君臣的论断可谓切中肯綮。

  实际上,对于隋强陈弱、国势危如累卵的情况,部分陈国大臣也有清楚的认知。早在去年隋文帝的南伐计划尚未公开之时,太市令章华便曾上书极谏,指责陈叔宝即位五年以来,“不思先帝之艰难,不知天命之可畏,溺于嬖宠,惑于酒色,祠七庙而不出,拜妃嫔而临轩”,将先朝的老臣宿将疏远放逐,反而重用谄佞奸邪的小人,这种状况如果继续下去,“臣见麋鹿复游于姑苏台矣”,迟早会亡国绝祀!

  结果这封书奏一递上去,陈叔宝勃然大怒,当天便命令将章华抓捕斩首。如此一来,就更加没有人敢直言进谏了。而沿江镇戍的守军听闻隋军将至,都相继向朝廷发来奏报,然而主政的施文庆、沈客卿之流却都隐瞒不报,使陈叔宝很长时间都不知晓前线的军情。

  上有昏主,下有佞臣。强敌压境之时,这样的朝廷能有何表现,基本上也就可想而知了。

  这年年底,当隋军在上游已经形成破竹之势的时候,陈叔宝居然命江州、南徐州境内缘江巡防的船舰都随从南平王陈嶷和永嘉王陈彦撤回了都城,以至于“江中无一斗船”,任由驶出三峡的隋军水师在杨素的统领下长驱而进。这样做的理由,史籍声称仅仅是在元正朝会时大摆排场。与此同时,陈叔宝还忌惮在湘州大得民心的刺史王叔文,于隋兵进逼之际调王叔文回京,另筹划以施文庆为湘州刺史西上。施文庆又担心外任会削弱自己的权柄,就推荐沈客卿自代。结果沈客卿同样不愿出外,两人一味推诿塞责,又不肯将湘州兵权交给异己人士,搞来搞去,弄得湘州防务近乎瘫痪。

  这还不是最糟的。在获知隋军的迅猛来势后,护军将军樊毅、骠骑将军萧摩诃和仆射袁宪都主张在京口、采石这两处要津增兵设防,并派出金翅战舰两百艘沿江巡弋。然而,施、沈二人出于私利,故意在陈叔宝的面前将军情描述得并不急迫,又以元会将近、郊祀时需要兵马充当仪仗为由,再三阻挠发兵的朝议。基本上可以说,施文庆和沈客卿这两个佞臣的所作所为,处处都在拆自家的台,帮敌人的忙。(要不是后来这两人都被隋军处死,我甚至都怀疑他们是故意想整垮陈朝的内应。)

  更搞笑的是,陈叔宝本人也充满了迷之自信,从容对左右侍臣言道:“此地乃王气所聚。当初齐兵三来、周师两至,无不摧败!他杨坚又有何能?”

  所谓“齐兵三来、周师两至”云云,说的是梁末徐嗣徽、任约招引北齐军队过江以及后来北朝与陈国之间的几次边境争端。实际上它们都是规模较小的战事,远远不能与这次隋朝举国动员的全面战争相比。至于“王气”,更是虚无缥缈的自欺欺人之言。

  然而有章华的例子在前,此时并没有诤臣再敢指摘陈叔宝的错误,阿谀逢迎之徒倒是不缺。例如都官尚书孔范,就大言不惭地宣称:“长江天堑,自古便是限隔南北的绝险,贼寇此来,难道还能飞渡不成!都是边将为了邀功求赏,故意夸大军情罢了!”接着他就以满不在乎的口吻吹起了牛皮,“臣以往总是嫌自己官位卑小,万一贼寇真的渡过江来,那便是臣立大功的机会!以臣之才略,定可做太尉公矣!”有人谎称隋军水土不服,军马多死,孔范又道:“那可都是咱们的马,怎么就死了呢!”意思是隋军渡江必不能返,战马将悉为我有。

  陈叔宝听了孔范的话,笑说正是如此。每日仍是吟风弄月、纵酒赏曲,对前线的战局丝毫不留心在意。

  祯明三年(公元589年)大年初一,建康城内外被厚厚的雾霾所笼罩,空气中充满了刺鼻的味道。大臣们强打精神,早早便齐集殿前,照例用一套隆重繁琐的仪式向皇帝陛下庆贺新年的来临。然而,灰雾弥漫之下,跪拜趋退望去如同群魔乱舞,本应是火树银花、歌舞升平的元正朝会,此刻却平添了几分阴暗不祥的气氛。

  宿醉未醒的陈叔宝在宫女的扶持下临轩,草草应付了片刻,便又回宫酣睡,留下大臣们继续行礼如仪,一直折腾到午后,才各自筋疲力尽地散去。

  陈国君臣们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就在这一天,在杨广指挥下的东线隋军大举发动了渡江攻势!

  吴州总管贺若弼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几十年了。早在北周宇文护当政时,他的父亲名将贺若敦便有平定江南之志。只可惜贺若敦后来被宇文护猜忌害死,临刑前他将儿子呼到面前,郑重嘱咐他要继承自己的遗志。贺若弼被杨坚提拔为吴州总管后,一直以攻灭陈国为己任,曾进献平陈十策,深受杨坚嘉奖。去年伐陈的诏书公布后,贺若弼自感重任在肩,花了半年多的时间精心准备。他将陆续采购的大批民船秘密藏匿起来,只留几十艘破船在河汊内,故意制造隋军缺少渡船的假象。他命令沿江巡防的军队在每次换岗之时,都要在城下大张旗鼓,遍设营帐。陈军探知,以为隋兵即将进攻,便高度紧张地集结兵马准备迎敌,不久后发现只不过是寻常的换岗,就又四散而去。这样反复搞了一段时间,陈军习以为常,见到隋军集结也不怎么重视。他还让手下的士兵时不时地集体出动沿江射猎,一路人马喧嚣。所有这些举动都起到了麻痹对岸守军的效果。因此当大年初一这天贺若弼统军自广陵渡江之时,陈军居然毫无察觉,贺军很快便顺利抵达了对岸。

  在贺若弼军对京口发动进攻之时,庐州总管韩擒虎也率领五百精兵趁着夜色的掩护从横江浦渡过江来,而采石矶的守军昨晚喝得酩酊大醉,同样无人发觉。凌晨时分,韩擒虎发动突袭,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采石戍攻克。天亮后侥幸逃脱的守将徐子建驰启告变,建康朝廷才得知了隋军来袭的消息。

  初三日,陈叔宝急召公卿大臣入宫商议军情。大将萧摩诃闻听京口被围,便要请兵逆战,但陈叔宝坚决不肯分割京师的军队去救京口。乱哄哄商议了一天,次日,陈叔宝终于降诏,宣布内外戒严,“朕当亲御六师,廓清八表”,并任命萧摩诃为皇畿大都督,樊猛为上流大都督,樊毅为下流大都督,司马消难、施文庆并为大监军,重立赏格,分兵镇守要害,甚至还发动建康内外的僧尼道士武装起来,准备拒敌。

  然而事到临头,一切都太迟了。 说不尽的南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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