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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和争权
经由策划这次上皇传位事件,祖珽得拜秘书监,加仪同三司,一时“大被亲宠,见重二宫”。
然而,祖珽的野心不止于此,他不但想更进一步成为宰相,甚至还谋求排挤掉和士开一党,自己独霸朝权。
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细心搜集了和士开及其党羽赵彦深等人的罪状,撺掇自己的姻亲黄门侍郎刘逖在御前参奏。
但刘逖知道和士开权势太大,又深得上皇宠信,当年另一权臣高元海想搞掉他,结果被和士开反咬一口,出为兖州刺史,至今仍不受重用;现在上皇不论是处理朝政还是宴赏游玩,都与和士开须臾不离,前后赏赐,不可胜纪。这样一位人物,自己一个小小的黄门侍郎哪里敢轻言弹劾?于是刘逖怀揣奏稿,却迟迟不敢通禀,后来他干脆出卖了祖珽,把这消息泄漏给了和士开和赵彦深。赵彦深等知道后,立刻抢先向高湛自陈,同时毫不留情地对祖珽展开了攻击。
高湛大怒,叫人抓来祖珽质问他道:“何故毁我士开?”
祖珽自知不妙,索性把心一横,厉声道:“臣由士开得进,本无心毁之。陛下今既问臣,臣不敢不以实对。士开、文遥、彦深等专弄威权,控制朝廷,与吏部尚书尉瑾内外交通、共为表里,卖官鬻狱,政以贿成!这些事早已被百姓编成歌谣,天下共知,难道还要让它流传到荒远的边裔不成?陛下不以为意,臣恐大齐之业颓矣!”
祖珽这番话倒也不是瞎说。和士开这人除了逢迎谄媚,变着法儿哄主子高兴之外,于国政毫无主张,于聚敛则大为用心。得势之后,“富商大贾,朝夕填门,聚敛货财,不知纪极。虽公府属掾,郡县守长,不拘阶次,启牒即成”。指责他卖官鬻狱、政以贿成一点儿也不过分。更有些不知廉耻的官员,为了抱和士开的大腿而自认为他的干儿子。还有一次,和士开得了严重的伤寒,医生开的药方是“黄龙汤”。名字虽好听,其实却是将罐子埋在粪坑里渗得的陈年粪汁,颜色乌黑,味道刺鼻,和士开当然难以下咽。结果旁边一个官员见了,说这个东西很易服嘛,您不必怀疑,我喝给您看!说完一仰脖,咕咚咕咚干了一碗。和士开颇受感动,也勉强服了,这才病愈。而除此之外,和士开与胡皇后的私情外间也颇有所传,只不过这种事实在不好公之于众,祖珽也就没敢说出来。
然而听了这番话,高湛的脸色更难看了。因为他觉得祖珽将朝政说得如此不堪,还说大齐要完,明摆着就是指责自己无能。
“你竟然敢诽谤我!”高湛愤愤然说道。
“臣不敢诽谤陛下,但陛下取人女子,却是事实。”祖珽这么说,大概是因为奏章里写有和士开帮上皇从民间搜刮美女一事。
“那是我见她们穷苦饥饿,故而收养。”高湛强自辩解道。
“既是如此,何不开仓赈济?一定要纳入后宫才行吗?”
高湛更加恼怒,下令将祖珽拖下,鞭杖乱打,就要把他打死泄愤。祖珽大呼道:“不杀臣,陛下得名!杀臣,臣得名!陛下莫杀臣,臣为陛下合金丹!”高湛一想也是,就暂且手下留情。
可祖珽虽然智商过人,情商却堪忧。这种时候服软认输多磕几个头也就算了,他却仍不依不饶道:“陛下有一范增而不能用,这是为何?”
结果高湛尚未平息的怒火重又燃了起来,斥道:“你自比范增,难道以我为项羽不成!”
祖珽道:“项羽一介布衣,率乌合之众,五年而成霸王之业;陛下您凭借父兄之资,才得至此。臣以为由此看来,项羽未易可轻。至于臣自己,又何止是范增能比,就算是张良也比不上!他张良身为太子的师傅,仍然要通过四皓的帮助,才能使汉嗣得定。臣位非辅弼,不过是疏外之人,竭力尽忠,劝陛下禅位,使陛下尊为太上,子居宸极,保我大齐国祚平安。一个小小张良,又何足道哉!”
听祖珽把他自己吹成一个盖世功臣,把自个儿却贬得连项羽都不如,高湛岂能不怒?他下令用土块塞住祖珽的嘴,省得他再出不逊之言。这家伙却犟得很,边吐边说,仍不屈服。最后高湛到底没杀他,只是抽了二百鞭子,发配甲坊劳改了事。不久后又流放光州。
但祖珽的政治对手却不想这么轻易就放过他。听说光州刺史李祖勋待祖珽甚厚,他们指使李祖勋的部下张奉礼向朝廷上奏,说祖珽既为流囚,却常与刺史对坐,实在不守规矩。朝廷下敕叫严加看管。张奉礼就把祖珽关入地牢,施以枷锁,严禁探视,还极为恶毒地在夜里用芜菁子做成的烛火给他照明。这东西发出的烟含有微量毒素,尤其伤眼,久而久之,祖珽因此失明。
到此为止,祖珽对和士开发起的挑战彻底失败,他自己大败亏输,差一点儿赔上老命。不过他们两人之间的权力斗争还远没有结束。
天统四年(公元568年)十二月,太上皇帝高湛病危。
其实之前高湛因为酒色过度,健康状况就时而不佳。他曾经在病发之时产生幻觉,自叙说见到空中有五色之物,片刻后稍近,变成一美艳女子,去地数丈,亭亭而立,又过了一会儿,却变成了观世音菩萨的样子。当时以医术闻名的尚书右仆射徐之才诊断后,说这是色欲过多,大虚所致。开了汤药之后,每服一剂,高湛便觉那美人远了几分;又服几包,就变回了原来的五色之物;一个疗程下来,终于病愈。那以后高湛每次发病,都要派快马召徐之才进宫诊治,而他也不负所望,针药所加,应时必效,因而高湛没少对他各种赏赐。一段时间过后,高湛不再发病,似乎已经痊愈。而这时已经升任中书监的和士开想递迁左仆射,就以徐之才附籍兖州为辞,奏请将他外放为兖州刺史。
徐之才的位子一空出来,和士开先是在五月就任右仆射,继而又在十月升为左仆射。但是到了十二月初,高湛的病又开始发作。他埋怨和士开说:“不该浪用之才外任,使我今日辛苦。”并于初八日下急敕召徐之才火速回京。
然而徐之才还是晚了一步。他是十一日到的邺都,而高湛在前一天就已经病亡了。
当时和士开入侍医药,高湛对他殷勤嘱以后事,临死前还握着他的手说:“勿负我也。”最后就拉着他的手断了气,时年三十二岁。
之后和士开封锁消息,连续三天秘不发丧。胡太后的妹夫、黄门侍郎冯子琮不解为何如此。和士开就援引当年高欢、高澄去世时皆秘不发丧的例子,说眼下天子年少,怕诸王公会有二心,想先召集他们在凉风堂议定,然后再办丧事。
在这时的权力格局当中,冯子琮属于后党,就个人利益而言,他并不希望和士开一家独大,而倾向于请胡太后临朝。而眼下能对和士开有所牵制的便是以太尉而录尚书事的赵郡王高睿和领军将军娄定远(娄太后的侄子)。冯子琮怀疑和士开隔绝内外,是准备矫遗诏要出赵郡王睿于外,并夺取娄定远的兵权,就劝他说:“大行皇帝乃神武之子,今上又是先皇传位,群臣富贵皆由至尊父子所赐,只要朝中贵臣一无改易,王公以下必无异心。如今时世不同,不能跟当初霸朝之时相比。况且公不出宫门已经数日,升遐之事,行路皆传。丧事久而不举,不免会引发猜疑,说不定反而会惹出麻烦。”和士开想想也对,这才正式发丧。 说不尽的南北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