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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相”陆令萱
少主高纬出生于天保七年的五月初五,换算成公历,是556年的5月29日,双子座。传说在怀他之前,当时还是王妃的胡氏梦见“于海上坐玉盆,日入裙下”,因而有娠。
不过,实际上高纬并不是高湛的长子。五月初五当天,有一个李夫人与胡氏同期临盆,于丙时(凌晨3~5点)先诞下一子,后来取名高绰,而直到午时(中午12点左右),高纬才降生。但是高湛认为,李夫人并非正嫡,所以故意将高绰贬为第二,还将他过继给汉阳王高洽为后,直到河清三年才又回归本宗,封为南阳王。
当时的传统观念认为,五月初五是秽气最盛的恶月恶日,甚至这一天出生的小孩也很可能给家人带来不祥。例如著名的战国四公子之一的孟尝君田文,就因为出生在端午这一天而被其父勒令“勿举”(不要养活);同样在这一天出生的刘宋大将王镇恶之所以取名“镇恶”,也是想以此镇住邪祟。高湛故意将这一天出生的长子过继给自己的弟弟,而将原本的次子高纬立为长子,或许也与这种风俗有关。
至于高纬本人,虽然没有被送给别家寄养,却也并非由生母胡氏抚养长大。从襁褓之时开始,他就是由乳母陆令萱来养育。
陆令萱出身不详,推测其先人可能是出身步六孤氏的鲜卑贵族。大概是在东魏时期,她嫁给了在六镇之乱中投降北魏的汉阳人骆超。后来不知是何原因,骆超以谋叛被杀,陆令萱作为罪犯家属“配入掖庭”,儿子骆提婆也成了官奴。
天保七年,陆令萱的好运来了。她被选为长广王高湛家的乳母,专门负责乳养刚刚降生的高纬。那时还是高洋在位,陆令萱应该并没有想到,自己怀中这个呱呱啼哭的小儿十年后将会成为这个国家的君主。按照当时流行的鲜卑风俗,诸皇子皇孙都称自己的父亲为“兄兄”,嫡母为“家家”,乳母为“姊姊”,媳妇为“妹妹”。而对于高纬来说,在个人感情方面,他与“姊姊”陆令萱的关系甚至比“家家”胡太后还要亲近。
在抚养高纬的岁月里,陆令萱除了尽心尽责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外,还不遗余力地逢迎讨好女主人胡氏,深得胡氏之欢心。到河清四年太上皇帝高湛将皇位传给高纬之时,在宫廷生活中浸淫多年的陆令萱早已经变成了一名长袖善舞、工于心计的狡黠妇人。史籍说她“奸巧多机辩,取媚百端,宫掖之中,独擅威福”,不但得封郡君,还被少主高纬任为女侍中,日夜随侍身边。正如北魏时代的“保太后”窦氏和常氏一样,身为天子保母的陆令萱很快凭借自己的特殊地位和政治手腕在内廷外朝笼络了不少党羽,甚至连帝后面前最为得宠的和士开和取代娄定远任领军的高阿那肱也认她当养母。她还奏引自己的儿子骆提婆入侍,专门负责陪少主嬉戏游玩。天统四年高湛去世后,陆令萱已经成了后宫里仅次于胡太后的二号人物。
但陆令萱并不满足。在其内心深处,她不但认为自己才是少主高纬真正的母亲,而且认为自己完全可以取代胡氏这个贪淫愚蠢的妇人,成为母仪天下的太后。从这时开始,她虽然表面上仍然维持了对胡太后一贯的谄媚态度,私下却开始布局发力,试图将胡氏架空。
陆令萱的第一步棋,是在后宫拉拢少主的宠姬以为党援。
虽然早在高湛在位时,他便为太子高纬纳了斛律光的次女为妻,高纬即位后,斛律氏就顺理成章成为皇后,但由于两人皆年纪幼小,斛律氏一直并未生子。到了天统末年,十三四岁的高纬开始懂得男女之事,却又喜欢上了皇后身边一个小名黄花的宫婢,对她大为宠幸。别看这名宫女出身微贱,连个姓氏都没有,但在陆令萱看来,只要她能讨得皇帝的欢心,便有重大的利用价值。于是她主动向黄花示好,将她收为自己的干女儿,并向少主举荐,封黄花为弘德夫人 。
黄花的母亲本是大臣穆子伦家的婢女,后来又转入侍中宋钦道家,被悍妒的宋妻在脸上刻了个“宋”字。有人说黄花是她跟别人奸通所生,也有说是宋钦道跟她生的私生女,总之其生父是谁已难以确定。当年高演兄弟发动政变,宋钦道被杀,年幼的黄花就跟母亲一起被没入宫中为奴。自小在宫里长大,黄花当然深知“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更何况这大树还是天子保母、位高权重的女侍中。所以陆令萱一伸出橄榄枝,她便心领神会,投入了干娘的怀抱,对亲生母亲从此再也不加理睬。陆令萱以为,当年鲜卑勋臣八姓之中,穆、陆相对,地位相当,就命黄花姓穆,取字舍利,还叫自己的儿子骆提婆也改姓穆,以示亲近。
陆令萱的第二步棋,是在外朝召回祖珽,以牵制和士开,排挤胡氏外戚。
当年祖珽跟和士开争权失败,不但被发配光州,还被芜菁子烛熏瞎了眼睛,蹲了将近两年的地牢。直到高湛驾崩,高纬感念他于自己即位有功,才重新起用他为海州刺史。
祖珽敏锐地把握到了这一政治动向。他知道现在朝中权势最盛的除了和士开,就是那个姓陆的老太婆,而自己既得罪过和士开,眼下要想复起,就只有走陆令萱的路子。他先是给陆令萱的弟弟陆悉达写了一封信,说并省录尚书事赵彦深“心腹阴沈,欲行伊、霍事”,为了防备他使坏,你们姐弟何不引用“智士”来当参谋?陆令萱当然明白,祖珽说的“智士”就是他自己。而此刻为了对付胡太后的亲党胡长仁、胡长粲等人,她确实感到有引用祖珽的必要。何况和士开虽然认自己为义母,但鉴于他跟胡太后之间的特殊关系,将来若两人翻脸,难保他一定会站在自己这一边,所以重引祖珽入局,也可以对和士开构成牵制。于是她先给和士开通气说:“祖珽那老头儿现在已经是个瞎子,还有什么可怕的?不如调进朝里,还能为你所用。”和士开也就抛弃了两人的旧怨,和陆令萱一起向高纬推荐说:“祖珽这个人虽然品行鄙薄,但智谋过人,缓急之时尚可仰仗,而且他双目已盲,必无反心,不如调到身边时时问以筹策。”高纬表示同意,就将祖珽重召入朝,任以秘书监之职。
祖珽回朝不久,便秉承陆令萱的意旨与和士开合作,对胡长仁发动了攻击。
胡长仁是胡太后的亲兄,时任尚书令,以官职而言,相当于左仆射和士开的上级,正挡在他以次递迁的道路上。而且两人早有矛盾,胡长仁的手下甚至劝他称病请假,趁和士开来探病的时候将其先斩后奏。和士开知道后,先是奏请将胡长仁的手下外调,继而又请出胡长仁为齐州刺史。胡长仁吃了这一记哑巴亏,大为光火,就谋划派刺客去杀掉和士开。结果计划泄漏,祖珽当即上奏,援引汉文帝诛薄昭故事,要求将胡长仁处死。
薄昭是汉文帝生母薄太后的亲弟弟,因为失手杀掉了皇帝的使者而被文帝赐死。祖珽以此为言,就是要用“天子不得枉法”的大帽子去压胡太后,让她无法为哥哥求情。而在祖珽的背后,明显是陆令萱在撑腰。最后,胡长仁终于被下诏赐死。再加上之前胡长粲已经病逝,胡太后的妹夫冯子琮深感势单力孤,也见风使舵投靠了和士开。胡太后在外朝顿失羽翼,已经形不成大的气候。 说不尽的南北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