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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二章

　　敌中置敌

　　不久后，韩遂的营中来了一位曹操的使者。

　　“曹操找我作甚？”

　　韩遂打开文书一看，发现原来是曹操的亲笔手书。信中写道：

　　韩兄与曹某原非仇敌。令尊曾为曹某之先辈，你我亦早年同窗，尝谈兵论史，誓为天下大成而贡献一己之力。今日虽敌我两分，各据一端，然曹某时刻未忘与君之旧谊。幸今和议既成，曹某即日便启程撤离渭水之畔，唯盼能与旧友一叙。

　　“哦！没想到曹丞相居然还记得我这个旧友呀。”韩遂也念起旧情，于是第二天一早，身不披甲，也不带随从，孤身一人来到曹营前面。

　　“韩将军，一向可好？”曹操亲自出门迎接，两人并不入帐，而站在营外叙话。曹操还亲热地拉起韩遂的手，回忆往事：“不知韩兄还记得吗？想当初，令尊当年与曹某一同举为孝廉，曹某多蒙令尊提携，待之如叔父一般。后来韩兄上京，入学太学，你我同登仕路。多年来咱们竟疏于联络，实在是可惜啊！不知韩将军今年妙龄几何呀？”

　　“嗨！韩某已经四十了！”

　　“遥想当年咱们在京师时，青春年少，常在一起高谈阔论，白马金鞍，游遍芳丛。没想到啊！这一别多年，你我竟然都已是中年人了！”

　　“是啊！曹丞相也两鬓添霜了！”

　　“哈哈哈！待到天下能享清平之乐时，咱们再在一起共叙旧谊吧！今日曹某的帐中有多名部将正在商谈要情，不能请韩将军坐下来一叙，请多见谅！”

　　“丞相多虑了！你我有缘，改日再会吧！”韩遂拱手道别，转身返回自家营地去了。

　　有西凉兵士目睹了两人的阵前相会，立刻报告给了马超。

　　马超一听，面露不悦，于是他借机商讨军情，将韩遂请来。之后，马超还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小侄听说，昨日叔父在渭水河畔与曹操密谈，可有此事？”

　　“什么密谈？”韩遂立刻连连摆手，“我们两个站在光天化日之下，连营帐也未进，何来密谈啊？另外，韩某只字也未与曹操谈论军情啊！”

　　“哦？那你们都谈了些什么？”

　　“我们不过是叙叙旧罢了。回忆了一下当初同在许昌时的往事，并没有说别的。”

　　“我竟不知，叔父与曹操的交情如此之深啊！”

　　马超心头的怒火难耐，但韩遂却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仍然神态自若。但不曾想，这件事已经埋下了导火索，接下来引发了一系列的事件。

　　当晚，曹操叫来谋士贾诩问计：“贾诩啊，你看今日之计如何？”

　　“属下以为，此事已经八九不离十了！”

　　“不知西凉那边，得到消息了没有？”

　　“西凉那边肯定早已得信了，属下猜想，此事应该已传到马超的耳朵里去了！不过，这件事还是差一点火候，咱们应该再加一把力，让马超对韩遂彻底起疑。”

　　“该如何是好呢？”

　　“丞相可以再给韩遂送一封亲笔信。”

　　“此番送信，无缘无故。韩遂会不会觉得蹊跷？”

　　“这倒无妨。此番修书，并非要以文辞打动对方，而是要迷惑对方。丞相的心中一定要写得语意含混，且在紧要之处故意涂抹删改，令人看了如坠云里雾中，摸不着头脑，却觉得非比寻常。只要做到这些，咱们的目的便达到了。”

　　“哎呀！这么写信，要费老夫一番功夫了！”

　　“丞相请想啊，您修书一封的功夫，可要比耗费兵马粮草，兴师动众地大动干戈来得轻松多了！而且，韩遂接到此信后，必定满腹狐疑。他若拿了信去同马超研琢，那么丞相的计谋就成了！”

　　自从上次韩遂私会曹操之后，马超便派心腹日夜在韩遂帐外监视。这日，果然有人来报，韩遂处又有异动：“启禀将军，今日傍晚，曹操又遣使者来，送给韩遂一封书信，而后离去。”

　　马超闻讯，气愤不已：“韩遂当真暗通曹操？”心中有了猜忌，晚餐也顾不上吃，便匆匆奔至韩遂的营帐。韩遂见马超突然而至，十分纳闷：“少将军因何突然来访？莫非军情有急？”

　　此时他正打算吃晚餐，见马超进来，连忙站起。

　　“并无要事。侄儿只是觉得休战无事，所以来找叔父，想讨杯酒吃。”

　　“贤侄若要吃酒，这有何难？若事先通告一声，我也好多备几盘酒菜，聊以助兴。”

　　“叔父不用客气，小侄只是一时兴起，才突然造访的。不劳叔父辛苦！”

　　“也好，待我换一副新碗筷给你。”

　　“不必麻烦。”

　　马超一边说话，一边坐下，就着韩遂的酒杯饮起酒来，“叔父，自你上次见过曹操之后，还有来往吗？”

　　“我上次与曹操在帐外匆匆一会，之后便没有再来往了。不过，刚刚曹操派人送来一封书信，我正看得糊涂呢。刚刚就在自斟自饮，研琢此信中的奥妙。”

　　韩遂向桌案上一示意，那里正摆着一封打开的书信。

　　马超这才装作刚刚发现那封书信的样子，顺手拿起：“就是此信吗？”

　　“正是。他这信写得云里雾里，让人看了不知所云。贤侄你且看看，我是看不懂了！”

　　马超根本没听到韩遂在说什么，他只是全神关贯注地看信。他发现，这信中的语句颠三倒四，含混费解，还有多处关键位置，还有涂改痕迹，更令人十分生疑。

　　马超随手将此信揣入怀里，说道：“叔父，此信请借给小侄回去研读吧。”

　　“你要拿就拿吧。”

　　韩遂一边应着，一边纳闷，他不明白马超要这封信做什么用。

　　第二天，马超又专门派人来请韩遂到自己的中军主帐。韩遂一进去，就见马超满面怒容，杀气腾腾：“叔父，我昨晚仔细将曹操的书信研读一番，又对着烛光细瞧。我发现这信中多有涂改痕迹，语句不通，十分可疑。叔父啊，你不会暗通曹操，将小侄卖了吧？”

　　“他的来信原本如此，你怎可猜忌我暗通曹操呢？”韩遂脸色大变，连忙解释，“贤侄，怨不得你一直对此事有疑，样子古怪。我终于明白你的意思了，但事到如今，我实在冤枉却百口莫辩啊！”

　　“叔父，你若有什么辩驳的，尽管讲吧！”

　　“多说无益，倒不如以事实证明我的清白！我明日再去找一趟曹操，假意拜访，与他在阵前说话。少将军请派人埋伏在附近，到时候一举杀出，当场摘下曹操的首级即可！到时候，你就会知道，韩某绝无虚言。”

　　“哦？叔父忍心让我杀了曹操吗？”

　　韩遂听到此言，厉声答道：“杀了曹贼，有何不可！”

　　于是，第二天一早，韩遂便率帐下李堪、马玩、杨秋和侯选等几员大将一道，前去曹军的营外，求见曹操。

　　曹操这几日一直据守在冰城之中，听说韩遂来访，便吩咐曹仁道：“你代老夫去见韩遂。”之后，又低声交代曹仁，到时要如此这般行事。

　　曹仁得令，打马带领众将出寨。见到韩遂后，曹仁便大声说道：“韩将军，丞相昨夜得您回信，心中大悦。请您务必小心，切莫让马超察觉才好！”

　　说罢，曹仁便径自掉头离去，回到寨中。马超一直躲在暗处，见到曹仁此举，心中大怒。他举枪便要刺向韩遂，幸得诸将竭力劝阻，方才罢休。

　　韩遂也愤然回营。不久后，八部将中尚存的五将纷纷而至，对他劝道：“韩将军，我等皆知您的忠义之心，绝无加害少将军之意！不过，今日您平白受了冤屈，我们实在看不过。依我们看，这个马超有勇无谋，终究敌不过曹操。他如今便倚仗武勇，欺凌将军，咱们不如趁此机会投效曹操，也好以后封将封侯，早日寻个出路。”

　　韩遂闻言，立刻正色道：“休得胡说！韩某与马腾将军亲如兄弟，如今追随马超一起讨曹，只为报答马老将军生前的厚谊。韩某素来赤胆忠心，如今又怎能背弃马超，改投曹操？”

　　“韩将军，您的一番苦心恐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如今马超已对将军有疑，自不肯放过你。您再想忠义，恐怕也对错了人啊！”

　　杨秋、李堪和侯选苦口婆心，轮番劝说，只盼韩遂能够改换心意。如今就连五位西凉猛将也都对马超失去信心，欲改投他主。

　　韩遂被众人一番劝说，心中动摇。最终，他下定决心，要背弃马超。于是派杨秋为密使，前往曹营，商讨投效之事。

　　“大事成矣！”

　　曹操见密使来了，兴奋得手舞足蹈。他当即写下回信，并奉上一计，请韩遂照办：

　　明日韩将军可将马超诓来赴宴，同时在营帐之后堆满枯柴，待其入帐后立即点火。曹某一见火光，便会立刻领兵杀来，一举生擒马超。

　　韩遂见信后，觉得曹操之计不够周全。于是，他又召来五位猛将，一同商议对策。韩遂担心地说道：“韩某若现在邀马超来，恐他心中有疑，不会前来。”

　　杨秋则建议道：“您不妨以请罪为名，邀他前来。马超不会有疑的。”

　　侯选也说：“马超毕竟年少气盛，只要多奉承他几句，肯定能成。”

　　李堪则夸下海口：“这件事就交给我吧！凭我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诓来马超。”

　　于是，几人分头准备，他们在营帐之后堆起枯柴，安排下酒宴，只待马超一到便举事。待准备妥当，韩遂正与众将在营中举杯同庆，最后密议之时，突然窜进一人，大声叱骂：“呔！我就知道你们要反！你们好大的胆子！”

　　众人一惊，原来马超正挥舞着宝剑，大骂着闯了进来。

　　“糟糕！计策被识破了！”众人一见计谋被撞破，十分狼狈。此时马超怒不可遏，拔剑直劈向韩遂：“好啊你们！从昨夜起就在此密谋叛变！你们真以为马某什么都不知道吗？”

　　情急之下，韩遂只得抬臂相挡，于是左手被马超的利剑当场砍断。韩遂落荒而逃，马超紧追不舍，一路劈砍，高声叫骂：“大胆叛贼！休走看剑！”

　　杨秋等五位猛将这才晃过神来，连忙各持兵刃，上前夹击马超。

　　一阵大乱期间，有人趁机点燃了暗藏的干柴，顿时大火将整座营帐点燃。马超杀红了眼睛，他喘着粗气，冲出营帐，四下搜寻韩遂的身影：“韩遂！你有胆子就滚出来！出来啊！”

　　马玩刚想挡一挡马超，却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马超当场刺死。之后，庞德、马岱也带兵前来，帮助马超一起追杀韩遂。

　　正在此时，曹操那厢见到敌营火起，立刻率大队兵马渡过渭水杀了过来。曹兵直奔火起之处而来，喊杀之声滔天：“冲啊！活捉马超！”

　　“别管别人，抓着马超就有赏啊！”

　　前来攻营的曹军之中，不仅包括虎痴许褚，还有夏侯渊、徐晃和曹洪等曹军大将。马超一见，心中大惊：“原来他们早与曹贼勾搭一起！”见势不妙，立刻跨上战马，一路逃命。此时，他与庞德、马岱等人业已失散。只见西凉军的军营之中一片火光，混乱不已。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西落的残阳映着冲天的烈焰，极目所及，全是赤红的炽火，就连渭河之水也被映成了一片血红。 三国4：成王成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