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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抬棺出战

　　此时，樊城早已被荆州军团团包围。在西蜀的五虎大将军关羽的率领下，精壮威武的荆州将士奋力攻城，樊城告急。

　　“快派人给魏王送信！速派援兵！”

　　曹仁差人急报求援。收到急报后，魏王不禁也面露愁色。曹操立刻召集百官开会，他从众人中点了一员大将，下令：“于禁！就派你去增援樊城！你立刻出兵，解曹仁之围。”

　　于禁能在危急关头得到魏王任命，一方面感到脸上有光，但另一方面又顾虑到去搭救的是魏王之弟，倍感压力。于是，他也向曹操提出多派一将的请求：“末将得令！还请魏王再派一员先锋大将，作为增援。”

　　“可以！你们有谁愿做先锋大将，一举击退关羽？”

　　立刻有人挺身而出，大声应道：“请魏王派末将为先锋，以报国恩！”

　　众人侧目，只见发言之人生得一副异于汉人的样貌。他的肤色苍白，头发棕黄，一望既知他出生于西凉，有胡夷血统。此人便是庞德，字令明，他是一员汉中降将，归顺曹操以来一直在魏王麾下食禄。

　　曹操知道庞德的武艺高强，因此此番要对付关羽，恐怕只派于禁一人前去，难以应付。于是他点头答应：“也好！就由庞德出任先锋。老夫再将七军拨派给你，以助你们一臂之力！”

　　曹操此令，足见他对迎战关羽十分慎重。所谓七军，便是由他亲自挑选出来的七名大将所率领的禁卫军精锐。每一名将士都是从几百万曹军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兵强将。

　　曹操当堂便授予二人印绶，众人并无异议。但是当晚，七军大将中的董衡却暗中联络于禁说道：“末将能追随于将军一同出征，深感荣幸。但是，我等得知将由庞德担任先锋，不禁感到前途渺茫啊！忧心之际，特来找于将军商量。”

　　“为何忧心，董将军不妨有话直说！”

　　“盖因庞德原本是西凉马超的心腹大将，其旧主马超如今正在刘备手下效力，前不久还被封为五虎大将军，深受重用。而庞德的兄长庞柔，如今也在刘备手下任职。如今两军交锋之际，魏王却派庞德前去，我等担心他若念及旧主和兄长的旧情，有恐于我军大大不利啊！因此，恳请于将军能禀告魏王，重新考虑先锋的人选！”

　　“嗯！你们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于某这就去禀告魏王，请他三思为好。”

　　于禁匆忙抵达魏王宫时，已值半夜时分。他连忙将七军将士的顾虑禀告给曹操。曹操听罢，也深感不安。于是他对于禁说了声：“你且退下，老夫自有分寸。”

　　之后，曹操连夜召来庞德，通知他暂时收回印绶，先锋会另选他人。

　　庞德闻言，十分不解。他涨红了脸辩解道：“主公，您今日刚刚下令，为何突然改变？末将已经集合了手下将士，正在连夜准备，积极备战，明天一早便要出发。究竟为何，您会突然改变主意啊？”

　　“这个嘛……老夫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但是我手下的诸将却心存顾虑，他们一是担心你的故主马超如今是刘备的五虎大将军，二来担心你的兄长也在刘备麾下。他们是怕你会念及旧情，因此才提出异议的。”

　　庞德闻言，百口莫辩，只得沮丧地垂头而立。曹操见状，便开口安慰道：“你放心，老夫对你是一百个放心。但是我也不得不顾虑到众人的情绪，因此才做出这个决定。你可莫要怪罪老夫啊！”

　　庞德立刻摘下乌纱，跪伏在地。他在魏王面前痛陈心迹：“庞某不才，自汉中归顺以来，一直食君俸禄，承蒙君恩，无以为报。此番本以为能为主公征战沙场，以死相报，却无奈遭到同僚猜忌。庞某不怪他人，只恨自己无能，徒添主公烦恼，还望主公明鉴！”

　　庞德十分激动，他跪倒在地，浑身颤抖。他对曹操敞开心扉，痛陈自己的身世。他说，他与兄长庞柔各侍一主，早已没有联系，而与旧主马超更是断然绝交已久。想当初，马超毅然撇下自己而投靠刘备，他也绝不会再念旧情，更不消提会与他暗中勾结。庞德越说越激动，满面通红，青筋暴起。

　　曹操听了庞德此言，心中明白。于是他亲自上前，将庞德搀起，并安慰道：“庞将军，你不用再说了，老夫已经了解了。庞将军对老夫的忠心，我自然清楚，此番将众人之言说与你听，也不过是激你吐露实言，打消他们的顾虑。我想，于禁和七军大将听了你的肺腑之言，定能与你一释前嫌。你立刻准备出征吧，立个大功回来，让他们心服口服！”

　　曹操说罢，重又将先锋印绶交还庞德。庞德感激曹操的知遇之恩，泪洒前襟，跪地叩谢不止。他发誓效忠曹操，定要立下军功方才回来，之后便回府准备。

　　此时，庞德的府中聚集了众多亲朋好友，特来为他饯行。而庞德却命手下立刻去采买一口棺材回来。他问妻子李氏道：“客人们都在前厅饮酒吗？”

　　“是的。大家闻讯便来了，正在一边饮酒一边等你。”

　　“好，那我就去酒席上见客，你让下人把棺材也抬过去。”

　　“棺材？你要那东西做什么？太不吉利了！”

　　“你懂什么？照做就是！”

　　庞德更衣后便来到会客厅，客人们正在饮酒，忽然看见侍从抬了一口棺材进来，都在议论，不知此为何意。一时之间，众人安静下来，原本热闹饮酒的会客厅也变得灵堂一般寂静无声。

　　“众位亲朋好友，多有得罪之处，请见谅！庞某原本明天一早便要出征，却刚刚被魏王召见。庞某深受魏王之恩，因此才决定抬棺出征。”

　　之后，庞德便将众人如何猜忌他，他又如何对魏王剖露心迹，现在他此举更是表达对魏王的一片忠心。他慷慨说道：“庞某明日便要前往樊川，与关羽一决死战，以报君恩。庞某此番出征，视死如归，这口棺材将随我一道出征，或者装着敌人的首级回来，或者装着庞某的尸身回来。不论如何，请各位亲朋好友来作证，庞某此番出征，视死如归。来来来！你我共饮了这杯酒，来日相会，不知何期！”

　　之后，庞德又嘱咐妻子李氏道：“为夫此番对阵关羽，可能凶多吉少。若我战死沙场，请你一定要将咱们的儿子抚养长大，让他为父亲报仇！夫人，苦了你了！庞某谢谢你了！”

　　众人闻言，无不为庞德视死如归的决心所感动。大家纷纷感动得落下泪来。而庞德的妻子李氏，一整夜都在指挥奴仆，伺候丈夫和客人的践行之宴。一整晚，她都强忍悲痛，不肯在外人面前落下一滴泪来。

　　第二天一早，出征的战鼓声便响彻邺都的大街小巷。于禁及七员大将整装待发。

　　在一片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之中，庞府的四门洞开，街道洒扫整洁，庞德气宇轩昂，步出府门。

　　于禁等人一见到庞德，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庞德的队伍最前面，抬着一副木棺，盖着白绫。众人一望之下，还以为这是一个送殡的队伍。

　　“诸位请看！”庞德一马当先，来到众人面前，将自己的肺腑之言吐露给大家，“庞某深受魏王厚恩，无以为报，唯有誓死一战，哪怕战死沙场也绝不后悔！庞某此番出征，倘若不幸被关羽所杀，便请以此棺装殓我的尸体，带回京师。庞某乃是习武之人，便是抱着这样的决心出征的，倘若上天垂怜，让我得以斩杀关羽，那这副棺材就是给他预备的！”

　　魏军将士见到先锋大将如此的决心，不禁深受鼓舞。庞德此言传至曹操耳中，令曹操非常赞许：“嗯！庞德是这么说的吗？好！很好嘛！”

　　贾诩见状，便在一旁问道：“大王，您为何如此高兴啊？”

　　曹操虽知道贾诩是明知故问，但仍忍不住答道：“老夫果然没有看错人！庞德此言，令我倍感欣慰啊！”

　　贾诩却说：“魏王鉴人的本领自然不错，只不过可能派庞德出征却未免不妥。想那关羽，乃是一代武功高手，三十多年来，鲜有败仗，更从未犯过轻敌的错误。其实，庞德武艺高强，骁勇善战，除他以外，实难再有人能与关羽一决雌雄。您派庞德为先锋，实在是一招好棋！只不过，抛开武功而言，庞德的谋略却远不如关羽。如果一任庞德逞血气之勇，无非是自寻死路啊！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因此我以为，庞德抬棺上阵，但求一死，实在于我方无益。倒不如立刻派使者前去追赶，让他莫要如此莽撞，挫一挫他的锐气才好啊！”

　　“言之有理！”

　　曹操欣然接受了贾诩的建议，立刻派使者追赶庞德。待使者赶上庞德后，便对他传达魏王的旨意：“魏王有令：想那敌将关羽，智勇双全，请庞将军切莫轻敌，切莫逞强，勿损兵力为盼。”

　　“遵令！”庞德当面领命下来，待使者走后，却又放声大笑起来。

　　“庞将军，您为何发笑？”大家疑惑地问道。

　　“庞某笑的是，魏王此番特派使者传命，未免过于谨慎了。庞某只得大笑一声，再盟誓言，以振军心。”

　　于禁听到庞德如此狂妄之言，不禁皱眉忠告道：“庞将军英雄气概，于某十分佩服。但既然魏王送来训诫，我等需得遵从才是。待我们遇到关羽时，还需审慎而为，不可轻举妄动为好。”

　　“哎！咱们既然带军出征，还哪里顾得上那么许多？你们成天关羽长、关羽短的，倒是长了人家的威风，灭了自己的士气！关羽不过一介武夫，哪里就那么可怕了？”

　　庞德摆手，不予理会。他兴致勃勃，一直在队伍最前面，率领魏军一路突向樊川。 三国4：成王成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