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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陈家父子

  曹操大排酒宴招待使者陈登。席间双方互相试探,彼此揣测。

  陈登对曹操悄悄耳语道:“吕布的本性如豺狼一般,虽然他骁勇善战,但却不可重用。曹丞相听我此言,恐怕会怀疑我的居心。但在下此番前来担任使者,全因家父目前身在徐州城中为人质,我才不得已而为之。我虽身为吕布的属下,但对其人极其厌倦。”

  “嗯!我对吕布亦有同感啊!”

  曹操心中其实早有打算,他见陈登直言不讳,便也从实相告。

  “正如先生所言,那吕布为人反复无常,不足以信之。既然我心中明知此事,与他交往之时就会多加留意。即使他性如豺狼,只要我多加提防,应该不至于有大碍。”

  “丞相既然有此想法,陈某也就放心了。”

  “曹某今日有幸与先生结为知己,请从今往后也能在暗中助我一臂之力。我久仰令尊陈大夫的大名,还请先生回去后代为问候。”

  “陈某多谢丞相的抬爱。若丞相在日后想要采取什么非常手段之时,我们父子定将里应外合,以尽犬马之劳。”

  “如此曹某就先行感谢了!老夫竟没想到今夜之宴,收获颇丰。万望先生莫忘今日之约。”

  曹操与陈登共同举杯,彼此心领神会。

  曹操后来上奏朝廷,封陈登为广陵太守,其父陈珪亦食禄两千石,以为养老之用。

  而淮南袁术也很快得知,自己派去给吕布提亲的使臣韩胤,竟被斩首于许昌街头。

  “吕布简直是岂有此理!”

  袁术对吕布的做法异常恼怒。

  “我派去提亲的使者竟被吕布交给曹操!简直毫无诚信!吕布毁坏婚约,更是辱我袁氏门庭!如此深仇大恨,袁某是可忍,孰不可忍!”

  袁术当即动员二十余万大军,分成七路逼近徐州。

  袁术的精兵十分了得,他们一路如秋风扫落叶般打败吕布的先锋队伍。其中的一股人马更是势如怒涛,一路直捣小沛。而在其他各处的战场之上,吕布的徐州兵马全线溃退。一时之间,残兵败将撤回徐州,挤满城下。

  吕布未料到事态竟然如此迅速恶化,不由得惊慌失措。他连忙召集群臣商议。

  “请各位爱卿畅所欲言!只要能解救徐州今日之危,吕某愿闻其详!”

  陈宫立刻应道:“将军,您如今方能体会那陈珪父子的险恶居心了吧!您如此信任陈氏父子,命陈登出使许昌,面见曹操。但结果又是如何?他们父子只知一味谄媚朝廷,讨好曹操,为自己赚取高官厚禄!如今将军大难临头,完全归罪于此二人之上,可他们现在又身在何处?”

  “正是!说得不错!”

  座间有人鼓掌赞同陈宫的说法。

  陈宫不禁激动起来,要求吕布严惩陈氏父子。

  “将军,为今之计,只有将陈珪父子一并斩首,将二人的首级献给袁术。相信得此二人首级,袁术必定会息怒退兵的。此乃陈家父子的因果报应,另外也是解救徐州的唯一办法。”

  吕布听了陈宫之言,立刻派人捉拿陈珪父子,欲将其斩首献于袁术。

  而陈珪被抓到他面前之时,却是哈哈大笑。

  “老朽竟然未死于病榻之上,如今却被将军拿来杀头。我这残病之体,行将就木,一颗头颅还比不上一颗梅子。若将军想要犬子的首级,给你便罢了!只是老朽原不知这堂堂吕大将军竟然如此胆小怕事,你有何面目面对天子啊!哈哈哈!”

  陈珪仰天大笑。

  “你有什么可笑的?”吕布怒目瞪视陈珪父子,大声诘问,“你竟敢说我胆小!如此口出狂言,难道你有办法破敌不成?”

  “老朽自然有办法!”陈珪一脸笃定地回答。

  吕布立刻追问:“你若有办法就立刻讲来!若真乃良策,能解危急,我便饶你不死!”

  “老朽确有一计,但不知将军肯不肯用啊!若不肯用,那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

  “但讲无妨!”

  “虽说袁术的淮南大军号称有二十余万之多,但那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将军请想,袁术野心膨胀,急欲称帝,因此迅速扩张军容。请看那第六军的大将韩暹,不过就是陕西山中的绿林强盗而已!而第七军的杨奉,他原本是叛贼李傕的手下。他背叛了李傕之后又被曹操驱赶,走投无路才去投了袁术。”

  “呃,此话有理!”

  “吕将军既然知晓这些带兵大将的背景,又因何忌惮袁术?您不妨先与这些将领暗中相通,以利诱之,让他们成为我军的内应,以便从内部扰乱敌军的部署。同时应该立刻派人赴刘备之处请求增援。那刘备乃是温良高洁之士,纵使你们之间曾有龃龉,他如今也不至于对将军的困境置之不理。”

  陈珪巧舌如簧,能言善辩,将那吕布听得如痴如醉。最后吕布不服输地说道:“非也!我吕某怎会忌惮他们,只不过广纳谏言,与臣下议事而已。”

  而陈氏父子原本性命不保,如今却被吕布委以重任。吕布派他们去煽动敌军,背叛袁术。于是二人被准回家。

  “儿啊!我们父子好险才逃生啊!”

  “父亲刚才一番大胆言论,儿子在旁听得也担惊受怕,真不知吕布听完会如何处置我们。”

  “为父也只能放手一搏了!”

  “不过,父亲是否真有良策?”

  “没有,现在还没想到什么办法。”

  “那该如何是好啊?”

  “到时候我们再见风机行事吧!”

  陈珪说着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时放松了下来,恢复为一个病恹恹的老人模样。

  而袁术一边检阅三军,意欲征讨毁弃婚约的吕布,另一边他终于将自己的多年野心公之于世,自称即将登基为帝。

  所谓怀璧其罪。孙策当初将那枚传国玉玺寄存于袁术之处,最终引得他贪欲大发。

  “当初,汉高祖于泗上一名亭长发迹,创立了四百年汉室大业。如今汉代天数将至,再难治理天下。我袁氏一家经过四世三公,百姓归服,传至我这一代,更是众望所归。为顺应天命,我袁术今日登上九五之位。愿众位卿家能够尽心辅佐,忠于政事。”

  袁术以皇帝自居,告谕群臣,建帝号为仲氏,设台省官府之制。他出入乘龙凤之辇,赴南北之郊祭祀先祖。又立冯氏为后,后宫收纳数百名佳丽,尽着绫罗绸缎。立嫡子为东宫太子。自此以皇帝的礼仪典制生活起居。

  很少会有臣子能在自大的暴君面前舍命规谏,但有一位名叫阎象的主簿之吏上谏道:“自古以来,未有逆天道而行却荣而不衰者。古代的周朝,从后稷传到文王,建功积德,尚且只得部分天下,服事殷纣王。尽管袁氏一族历代繁盛,但也不及周代之盛。而如今汉室末代虽然衰微,却也未像纣王那样暴虐施恶。”

  袁术闻言,大为不悦,不及他说完便厉色而骂:“你说此话究竟为何意?”

  “属下只是……”阎象一时害怕,颤抖得难以出声。

  “简直一派胡言!你这种人冒充学者,其实只会卖弄小聪明!想那传国玉玺落于朕之手中,绝非偶然之举!朕如今登基乃是顺应天道,如若不然,则为逆天而行。你们这等坐而论道的学究,只会抱着故纸不懂得识时务。还不给我速速退下!”

  从此之后,袁术为了禁止人们谈论他登基之事,下了命令,道:“胆敢议论朕之帝业者,无论何人,当场处斩!”

  之后,袁术继现行大军之后,又亲自率领两个军团进攻徐州。

  出征前,袁术命兖州刺史金尚掌管兵粮,但金尚却对此有所怨言。袁术得知后,立刻派兵将金尚抓来,斩首祭旗。

  先行的二十万大军见袁术亲自率军而来,不由得精神振奋。

  “终于到了大决战的时刻了!”

  这二十万大军被分为七股,从不同方向杀往徐州。他们沿路之上烧毁民房,践踏田地,掠夺财物。

  第一路将军张勋,攻打徐州大路;第二路将军桥蕤,攻打小沛路;第三路将军陈纪,攻打沂都路;第四路将军雷薄,攻打琅琊;第五路将军陈兰,攻打碣石;第六路将军韩暹,攻打下邳;第七路将军杨奉,攻打浚山。

  吕布见到如此庞大的阵势,不禁心中忌惮。他原本期待陈珪父子的“内应之计”可以奏效,但自从上次将他们放走后,这对父子却未在城里再露过面。

  “他们卖的什么关子?”

  吕布差人到陈家宅邸查看,才发现陈老大人正在家悠闲地养病晒太阳,丝毫没有赴敌营游说的动静。

  吕布闻讯大发雷霆。他原本就性情暴躁,尤其如今袁术的大军兵临城下,他正焦躁不安之时,发现陈珪竟然偷懒,而未依前言去敌营策反各路将军,于是立刻派人去抓捕陈珪。

  吕布心中打定主意,虽然上次被陈珪一通巧舌如簧诓骗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砍掉他的脑袋。

  他派的人立刻赶去陈家,而吕布一直咒骂不停,气哼哼地等着当面教训陈氏父子。

  兵士赶到陈家时正值黄昏时分。陈家大门紧闭,全家围坐在桌旁吃饭,陈珪正坐在上首位置。

  “咦?这是什么声音?”

  他们在餐厅之中听到大门轰然倒地之声,房中都被震得摇晃起来,随着佣人们大呼小叫之声,大批捕吏和士兵闯进屋来。

  陈珪父子被这伙儿士兵架起来就带走了。

  吕布一看到他们,就怒视而立,骂道:“好你个老东西!居然敢诓骗于我!吕某今天一定要砍掉你的脑袋!”

  说完,他大声喝令手下,立刻将这颗白发头颅砍下来示众!

  陈珪见他如此暴躁,却仍然从容不迫。他只是摆了摆手,苦笑着说:“吕将军啊,你怎么这么没耐性。性子未免太急了。”

  吕布闻言,更加怒发冲冠,他发了一大通脾气,把近日的紧张焦躁都发泄而出,吼声震得房梁直颤。

  “你脑袋都要落地了,还在这里讥笑我,难道你不怕死吗?”

  “哦?是我的脑袋还是你的脑袋啊?不知道咱们两个谁的头颅先落地呢!”

  “好啊!我现在就让你知道知道!”

  吕布伸手握剑,而陈珪却仰天大笑:“看来您的命数将尽!吕将军是一代名将,却如此短视,简直难以救药!老朽莫非要眼睁睁看着你自斩其首不成?”

  “一派胡言!”吕布闻言,心虚不已。

  陈珪见自己的一番话引得吕布脸色大变,于是趁机继续鼓动唇舌:“老朽几天前就曾告诫将军,若将军对于良策置之不理的话,只等于纸上谈兵。今天您若砍掉老朽这颗人头,还有谁能实施良策,又有谁来为徐州解困呢?因此,将军拔剑不就相当于自绝性命吗?”

  “少用你的花言巧语来蒙蔽于我了!你不过就想保住你的身家性命,逃回家来过你的安闲日子罢了!明明是你这只老狐狸不肯使用计谋,哪里还说我的不是!”

  “老朽就说将军没有耐性,难道还错了不成!几天前我早已暗中联系,协调好了之后的安排。过不了几日,便会与率领第六路军的韩暹密会。此事早已安排妥当。”

  “此话当真?”

  “自然不假!”

  “既然如此,为何大战在即,你却紧闭大门,悠然度日?”

  “正所谓以静制动,将军不懂得吗?”

  “哼!我看你是想诓骗于我,趁机逃跑吧。”

  “哎!将军怎能如此揣测老朽的作为。如今我全家老小都在将军的手中,难道我这行将就木之人会将他们抛下,自寻生路去吗?”

  “因此,你将去密会韩暹,依约加以挑拨,以解徐州之困吗?”

  “老朽本是此意,只是不知将军如何判断啊。”

  “这个……我自然心有此意。但时间紧迫,你不能如此拖延时日。抓紧行事为好!”

  “恐怕将军心中对老朽还有顾虑。不然这样,我将犬子陈登留在城中作为人质,一人前往就是。”

  “你孤身探敌,恐怕不妥,还应带上随从才是。”

  “随从自然是要带的,不过老朽比较挑剔。”

  “你要带谁?尽管开口,部将也可以。”

  “无需部将,只要有一头就够了。”

  “一头什么?”

  “请将军从牧场之中为我挑选一头母羊。听说韩暹的大营扎在下邳的山中,因此老朽准备一路吃些野果为食,再喝点羊奶,以补充力量。等我赶到下邳大营,自会设法游说韩暹。同时,请将军立刻派人拜访刘备求援,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能有差。”

  于是当天之中,陈珪就牵着一头母羊,从南门飘然出城而去了。 全面战争·日式三国(吉川英治笔下的三国英雄记)(套装共5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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