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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倾国美女

　　王允设家宴款待吕布。

　　吕布一边享受美味佳肴，一边兴致大发，他手捧酒杯敬主人的招待：“王大人！吕某仅为区区一名武官，侍奉董太师左右。而您贵为朝廷重臣，门第深厚。今日竟如此款待于我，吕某实在惭愧啊！”

　　“吕将军这是说的哪里话来！”王允一边劝酒一边回答，“我虽为文官，但是平素一向敬重吕将军的人品和武德。这与官位品职毫无关系，我敬的是您的为人啊！”

　　“承蒙抬爱！”

　　吕布闻言甚为欣喜，脸上也泛出红光。

　　“吕某原是个粗人，竟受到王大人如此错爱，实在是三生有幸！”

　　“哪里哪里！我也没料到吕将军会亲临寒舍。那匹赤兔宝马能踏上府前，都令全家与有荣焉！”

　　“王大人，吕某深感大人的抬爱。若他日有机会，请在天子面前美言几句，让吕某也能有所提携为好啊！”

　　“此事自不必说！不过，在下一向尊崇董太师德贤兼备，誓不敢忘。吕将军日夜在太师身旁守护，也一定要多加保重啊！”

　　“那是当然!”

　　“吕将军这步上青云之日，也一定会不日而至。来人啊！还不为吕将军斟酒！”

　　王允招手，令房中环立的侍女伺候好吕布。又一抬下巴，叫来其中一位侍女，吩咐道：“难得有吕将军这样的贵客临门，你速去叫来貂蝉，让她近前伺候。”

　　“是。”侍女转身退下。不多时，一道摇曳生姿的倩影就出现在幔帐之外。有侍女立刻为她掀起帘帐。吕布见有人来，也放下酒杯，举目望去。

　　只见有一位美女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之下，袅袅婷婷地步入帐中。她身姿纤美，仿佛一朵牡丹在风中摇曳。

　　来人正是乐女貂蝉。

　　“貂蝉这厢有礼了。”

　　貂蝉微微抬首，冲着吕布的方向轻轻地施礼。但又似乎见到吕布之后不胜娇羞，她立刻垂下云鬓，走到王允身后，娇憨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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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布一见之下，竟心神恍惚。

　　王允见状，心中暗喜，但他不露声色地命貂蝉端起酒杯，说道：“貂蝉啊！这吕将军可是人中豪杰，今日你一定要好好敬将军一杯啊！”

　　貂蝉微微颔首，移步到吕布面前，两人眼神交汇之际，更是羞得满脸绯红。她用纤纤玉手举起翡翠杯，轻启朱唇，以几乎难以听清的声音，轻轻说道：“貂蝉向将军敬酒……”

　　“啊，你也请！”

　　吕布竟一时发愣，望着眼前的美人，不顾喝酒了。

　　——此女子妙也！

　　貂蝉本欲立刻退到帐外，而吕布一直呆呆地望着她的倩影，酒杯迟迟未及沾唇。他心生不舍，哪还顾得上喝酒，只是心心念着佳人且慢些走。

　　“貂蝉，且慢退下！”

　　王允叫住她，一边望着吕布，一边吩咐道：“今日你见的这位吕布将军乃是我平素尊敬之人，也算是我们一家的恩公。你可以请吕将军恩准你近身服侍，要好生为将军倒酒。”

　　“嗯！”

　　貂蝉于是乖乖在吕布身侧坐下，但却一直不胜娇羞地低垂云首，不再说话。

　　吕布这才晃过神来，开口问道：“王大人，这位莫不是贵千金吗？”

　　“正是！此乃小女貂蝉。”

　　“贵千金天生丽质，吕某竟是毫不知情。”

　　“小女涉世未深，平时足不出户，家中来客人也很少叫她出来陪见。”

　　“没想到王大人今天竟为了吕某，请如此深闺佳人出面，吕某感动之至。”

　　“吕将军，今日蒙您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叫小女为您酌上一杯酒，乃是她的福分啊！”

　　“王大人，吕某今日承蒙您的款待，不胜惶恐。这酒可喝不下了，再喝就真的醉了。”

　　“吕将军是海量啊！来！貂蝉，为将军敬酒！”

　　于是貂蝉将他的酒杯斟满，又适时劝酒。吕布接过她纤纤玉手递过来的酒杯，饮了一杯又一杯，逐渐不胜酒力，醉眼蒙眬。此时已近夜深，吕布起身欲告辞。但他又恋恋不舍貂蝉的美貌，不断夸奖，难以离去。

　　王允靠近吕布，轻轻在他耳畔私语道：“若蒙将军不弃，我将小女貂蝉送与将军可好？”

　　“什么？王大人是当真要将女儿献给我吗？”

　　“此事怎可作假！”

　　“王大人，若您将貂蝉许配与吕某，那我必将为你所用，以效犬马之劳。”

　　“如此甚好！那我就尽快选定良辰吉日，将貂蝉送至将军府上。我看小女今夜的神情，她似乎也中意于将军呢。”

　　“王大人，吕某似乎已经醉了，怎么腿也迈不动了。”

　　“将军海量，这些酒哪里就醉了呢。你今晚若想在寒舍留宿倒也无妨，只是若被董太师所知，恐怕会怪罪于我。将军请放心，我必将选个好日子，将貂蝉送到府上。今晚就先请回吧。”

　　“此事万勿有失！”

　　吕布抱拳施礼，一再叮咛，这才摇摇晃晃地归去了。

　　王允回过头来告诉貂蝉：“今日你的表现很好，我们已经拿下了吕布。貂蝉啊，让你受委屈了！”

　　貂蝉心中悲伤，但她心意已决，因此只是冷峻地微微摇头，说道：“请大人莫要如此体贴，您的温柔安抚，倒叫奴家难免伤怀落泪了。”

　　“好了好了，我不说便是。那我今日会按之前的计划，邀那董卓前来家中赴宴。到时你就要施展百般才艺，千般妩媚，以讨他欢心啊。”

　　“奴家知道了。”貂蝉微微颔首。

　　第二天，王允上朝之时，趁吕布公干外出，悄悄来至董卓办公之处。他拜跪于座前说道：“太师大人，每日勤政，日理万机，想必偶感倦怠。您回郿坞之时，可以尝些美味佳肴，聊以慰藉。不过，在下认为若是太师大人偶尔品尝粗茶淡饭，也不失一种情趣。在下不才，在寒舍备下了简陋的饭菜，以盼能慰得太师大人勤政之辛劳。如蒙大驾光临，在下全家将不胜荣幸。”

　　他鼓动唇舌，极力相邀。

　　董卓闻言，喜形于色：“王大人，此番邀约我赴贵府为客，董某实在荣幸之至啊。卿乃国家元老，如此屈尊相邀，董某实在盛情难却。自然难拂此等美意，明日定然前往！”

　　“如此甚好！在下在寒舍恭候太师大人光临！”

　　王允兴冲冲地回到家中，立刻通知了貂蝉明日要做好准备，又叮嘱家人：“董太师将于明日巳时来府做客。他乃我毕生难请到的贵客，能光临已是全家的荣耀。明日一定要悉心照顾，不得怠慢！”

　　于是他派家丁在王府之中，以青砂铺地，锦绣盖榻，吸尘掸灰，张灯结彩。又在四处装饰以珍奇宝物，务必将上下内外收拾得尽善尽美。

　　第二天，巳时将至之时，有家仆来报：“可见贵宾车舆。”

　　王允早已换上朝服，举家老幼远远迎出门外。

　　太师董卓的车舆由数百名持戟卫兵护卫于正中，各式装配，绚烂夺目，甚至超越了天子仪仗。待车队抵达后，董卓跨出车帘，又立刻有侍臣幕僚等人随侍左右。众人簇拥着他走进府门，行走之间只闻得佩环叮咚，玉履声声。

　　“今日寒舍承蒙太师大人大驾光临，无上荣耀。我王宅真是紫云绕顶，与有荣焉！”

　　王允把董太师迎上高座，施以最隆重的大礼。

　　董卓貌似对王允全家的招待甚为满意，于是也客气赐座道：“王大人，你乃此处主人，不妨在我身旁就座。”

　　酒宴开席之时，丝竹高鸣。宾客手把琉璃杯，频频举杯畅饮。光影陆离，欢声笑语。不久，只剩杯盘狼藉。而此时乐人奏响乐器，骚客举杯高歌。歌声嘹亮，舞步曼妙。

　　“太师大人，且来后堂稍事歇息。”酒酣之际，王允拱手相邀。

　　“悉听主人安排。”董卓欣然应允，吩咐侍从们不要跟着，他只身一人随王允走至后堂。

　　王允将董卓引至后堂，打开了家藏宝樽，斟满夜光杯，一边献酒一边介绍：“今夜恰逢星月漫天，如此良辰美景之际，在下特意打开这家中秘藏的长寿酒，将此第一杯祝太师大人福寿满堂！”

　　“如此多谢！”董卓一饮而尽，心情大好。

　　“今日承蒙司徒大人热情款待，此番好意董某竟不知何以为报了。”

　　“太师大人容禀。在下确有心中所愿，若此事能成，则心满意足。在下幼时爱好天文，略通一二。近日夜观天象之时，发现汉室气运已尽，天下又将改朝换代，破旧立新。纵观如今这天下之中，唯有太师大人德望最高，能服天下之人。因此在下认为，如今应该效法古时的禅让制度，如尧舜禹一般，禅让于贤能之人。若太师大人能建立新朝，则天下归一，人心顺服。”

　　“岂敢岂敢！董某何曾有此非分之想。”

　　“天下并非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无德之人让位于有德之人，此乃我朝规矩。只要天下大定，又任谁会说是篡逆呢！”

　　“哈哈哈！若董卓得蒙天运垂怜，司徒大人必得重用啊！”

　　“在下惟盼此时尽早而至。”王允拱手再拜。

　　正在这时，忽见满堂烛火一齐点明，亮如白昼。正面的帘帐缓缓升起，一旁教坊乐女娇娇歌声，美音齐整。

　　在一片唯美清丽的丝竹乐声之中，乐女貂蝉翩然而至，抛洒长袖，舞姿绰约，身形曼妙。

　　貂蝉舞得旁若无人一般，似乎身旁无主无宾，亦无天下之人。她双目生辉，顾盼留情，翩跹歌舞。

　　舞之！蹈之！貂蝉翩跹的身姿，伴着教坊乐曲，更是相得益彰。丝竹琴声，亦是美妙绝伦，令人陶醉。

　　“嗯，着实不错！”董卓点头称赞，并在一曲终了之时，要求道：“再来一曲！”

　　于是乐声再起，貂蝉亦是再度起身，随着乐声，纵声高歌，歌声凄婉。

　　红牙催拍燕飞忙，一片行云到画堂。

　　眉黛促成游子恨，脸容初断故人肠。

　　榆钱不买千金笑，柳带何须百宝妆。

　　舞罢隔帘偷目送，不知谁是楚襄王。

　　董卓目不转睛地盯着貂蝉，并凝神聆听歌词。此曲结束之时，他已经心神激荡，难以抑制。于是他问王允：“司徒大人，此女是何处而来，貌似并非寻常的教坊歌伎。”

　　“太师大人还看得入眼否？此为在下府中乐女，名叫貂蝉。”

　　“哦？将她唤过来吧。”董卓毫不掩饰对她的好感。

　　“貂蝉啊，你且过来。”

　　王允召唤她道，貂蝉随之即来，颔首含羞，娇娇怯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董卓递给她一杯酒，问道：“你今年芳几何啦？”

　　“……”

　　貂蝉却是不答，只是躲在王允身后，低垂云鬓，以小指点在唇边美人痣上。

　　“哈哈哈！竟是害羞了么？”

　　“貂蝉生性如此，平时也难见外人。”

　　“此女甚好！歌声清丽，身姿曼妙，舞姿翩跹。王大人啊，请她再唱一曲如何？”“貂蝉，你听到了吧。今晚的贵客有此要求，你就为太师大人再唱一曲吧。”

　　“嗯。”貂蝉乖巧地点头，然后手拿檀板，在主宾面前又开启朱唇，浅吟低唱。

　　一点樱桃启绛唇，两行碎玉喷阳春。

　　丁香舌吐衠钢剑，要斩奸邪乱国臣。

　　“啊呀，有趣！”

　　一曲听罢，董卓鼓掌大笑。

　　其实，貂蝉之前一曲是对董卓的赞美，而此曲却暗指他为奸邪乱国之贼，董卓却毫未留意。

　　“所谓天降仙女，依我所看，此貂蝉当之无愧。虽然我那郿坞城中佳丽无数，但若貂蝉这般女子，确是无一能及。貂蝉一笑倾城，这长安城中的三千粉黛，竟无人可及啊。”

　　“太师大人，您是否真的中意貂蝉？”

　　“嗯！所谓倾城美女，我今夜才得一见啊。”

　　“既然如此，在下愿将此女献与太师。若能得到太师大人的垂爱，也是此女之幸。”

　　“哦？司徒大人舍得将此美人送给董某？”

　　“能讨得太师大人的欢心，看来此女福分不浅。不如就让她随您的车辇同行，一同回府吧。”

　　“如此多谢司徒大人的好意啦！那我今夜回府之时，就让她随我同行了。”

　　董卓大喜，几乎不知如何表达这种满足。他拥着貂蝉移步车辇。

　　王允此时心中暗喜，知道此离间之计必然成功。于是他立刻将貂蝉送到董卓的车辇之上，并一路护送直至丞相府。

　　“在下就此告别。”

　　王允在丞相府门前向董卓告别之时，发觉貂蝉正从车辇之中凝视自己，正做无言告别。

　　“就此别过。”王允再次说道，此番乃是向貂蝉告别。

　　而貂蝉虽然不动声色，眼中却早已噙满泪水。王允见状，心疼难当，再也无法久留。

　　他匆匆告辞之后回府。而半路上忽然遇到一队兵马，他们从黑漆漆的街道中飞奔而来，举着两行火把，马蹄嗒嗒作响。

　　等这队人马来至近前，才看清原来来人正是吕布。他跨在赤兔马上，一马当先领兵而来。

　　“小老儿！你可算回来了！”

　　吕布伸出猿臂，一把揪住王允的衣襟，怒目圆睁，大声喝道：“你几天前刚刚和我约定，要将貂蝉许配与我。但居然今晚又将她献给董太师！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把我当成毛头小子来戏耍！”

　　王允面对吕布的怒视，毫不惊慌，他娓娓道来，安抚道：“吕将军竟然知道得这么快。请少安毋躁，听我解释。”

　　吕布依旧难消怒火，喝道：“刚才有人找我报告，说董太师从司徒王允府中带了一名美女回到相府。太师大人的事你以为还能瞒过我吗？你居然两面三刀，看我今天非要把你大卸八块！”

　　吕布随即命令手下随从，要将王允立刻拿下。

　　王允连忙举手相阻，解释道：“吕将军！吕将军少安毋躁！在下既然已经与你相约，为何要怀疑我的诚意呢？”

　　“哼！你竟然还敢狡辩！”

　　“吕将军，请先到寒舍再说，此处不好讲话。”

　　“你又想诓我不成！”

　　“在下自然不敢诓骗将军。就请将军先听我解释，若是不信，再取我首级不迟。”

　　“也罢！我且听你如何圆场。”

　　于是吕布大踏步地随王允回府。

　　王允将吕布邀入一间密室，再次鼓唇摇舌，极力辩解道：“吕将军容我从头道来。今夜董太师在寒舍之中甚为开怀，在酒宴之后还打趣说道，既然我欲将女儿貂蝉许配给吕将军，倒不如先让貂蝉随他回府。太师会占卜吉日，置办酒席，然后瞒着将军将貂蝉带出，以成婚配。而众人也可趁兴开怀，为将军庆贺。岂不妙也？今夜太师确是如此对在下说的。”

　　“哦？如此说来，董太师是想戏耍于我，才将貂蝉带回府中是吗？”

　　“确是如此。刚才董太师说，要在酒席之中忽然带貂蝉出来，而将军出其不意，必定臊得红脸。样子一定有趣。在下心想，太师大人也是出于好意，便欣然同意，让貂蝉跟着去相府了。”

　　“那我刚才实在是太失礼了！”吕布有些尴尬地道歉，“吕某竟然怀疑王大人，实在抱歉！今日冲撞了大人，万望莫要归罪吕某才是！”

　　“哪里哪里！若将军能打消疑惑便好。看来董太师实在待将军不薄啊，而我也很快能喝上将军和爱女的喜酒了。貂蝉在太师府上必定静候佳期。我这就准备，将她平时的衣裳用品等琐碎之物，都交与将军府上。”

　　吕布闻言，三拜之后，匆忙离去。 全面战争·日式三国(吉川英治笔下的三国英雄记)(套装共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