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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三章

　　邯郸之野

　　进入十月，寒风萧索。

　　“曹操来啦！曹军攻过来啦！”

　　曹军的攻势如同西风扫落叶一般，呼啸而至。

　　袁尚闻讯后大惊。他不得不从平原撤退，仓皇退回冀州城防守。

　　袁谭见状，立刻率军出城，攻击袁尚的殿后军。之后，袁谭不仅将袁尚帐下的吕旷、吕翔招至麾下，又带着他们一同去觐见曹操。

　　“袁谭，你的武勇，绝不会使令尊蒙辱。”

　　曹操不仅宽容地接纳了袁谭，还对他大加赞赏。不仅如此，曹操甚至要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袁谭。

　　曹操之女娇养于深闺之中，年十五六岁。袁谭能娶到这样年轻貌美的妻子，十分欢喜。

　　但是，郭图始终对将来之事担忧。一天，他提醒袁谭道：“属下听闻，曹操已将吕旷、吕翔二人封为列侯，特别优待。恐怕曹操此举，意在笼络河北诸将的人心。另外，曹操还将爱女许配给你，他也是别有用心的。曹操的真正目的，便是先灭袁尚，后取冀北。因此，属下建议你要暗中联络吕旷和吕翔，万一情况有变，也好内外有所照应。”

　　“此言有理！只是，如今曹操身在黎阳，吕旷和吕翔也追随其左右。我该如何与他们联系呢？”

　　“这倒不难。主公可将他们二人任为将军，制好将军之印后，派人送去即可。”

　　袁谭欣然同意，特命人赶制了两枚将军的金印。

　　袁谭的未婚妻子见到金印，不知为何物，便天真无邪地问道：“真好看！这是什么东西嘛？”

　　“这个东西嘛，是我要送给你父亲大人的一个小礼物。”

　　袁谭手握金印，对妻子微微一笑。

　　“你既然要送我父亲礼物，何不也送我一个礼物？若有翡翠玉石的话，我刚好缺几颗锦带的配饰呢。”

　　“这有何难？待我们回到冀州城里，你想要翡翠玉石，便随意去取。这些东西数不胜数呢！”

　　“冀州城？那不是袁尚的地盘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那冀州城原就是我的地盘，我身为长子，父亲去世后便理应继承下来。如今，是我那不争气的弟弟硬生生夺走了。你父亲正在帮我夺回冀州城呢。”

　　不久后，两枚将军金印便送到黎阳，交到吕旷、吕翔兄弟手中。

　　袁谭并不知道，此时两位吕氏兄弟早已发誓效忠曹操。两人拿到金印，不敢怠慢，立刻禀告曹操：“启禀丞相，袁谭派人送给我们金印。”

　　曹操毫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他既然送来了，你们权且收下便是。袁谭的心事，老夫早已明白。他此举，不过是要拉拢你们，待时机成熟之时，作为内应，加害于我。哈哈哈！这个袁谭，毫无智慧，只会做些蠢事。”

　　自此，曹操暗下决心，要除掉袁谭。

　　整个冬季都没有发起战争，双方平安度过。

　　在此期间，曹操开启了一项大工程。他动员了数万名民工，开凿运河，将淇水引入白沟。

　　第二年开春，也就是建安九年 ，运河便开通了，运载军粮的船只得以沿着运河，顺流而下。

　　许攸乘着运粮船从许都赶来，他见到曹操便开口责怪：“丞相因何按兵不动？难道坐等在这里，就有天雷把袁谭、袁尚兄弟劈死不成？”

　　“哈哈哈！你可真会说笑！你且等等便知。”

　　袁尚此时仍守在冀州城中。

　　审配辅佐于他，毫不松懈地观察曹军的动静。当发现曹军修成了连通淇水和白沟的运河后，审配显得忧心忡忡：“如此看来，曹操的野心很大。运河一旦开通，定会立刻起兵，吞并冀州。”

　　于是，审配向袁尚献上一计：首先，将檄文发给武安的尹楷，令他在毛城招兵囤粮。之后，任沮授之子沮鹄为大将，令他在邯郸之野布阵。同时，审配负责留守冀州城，袁尚则亲任先锋，出兵平原，攻打袁谭。

　　没过多久，曹操便接到袁谭的求救信，他对许攸说道：“老夫不是让你且等消息吗？哈哈哈！你看这不就等到了。”

　　曹操朗声大笑，同时下令：“曹洪听令！攻打冀州城！”

　　曹操急派曹洪先攻冀州城，自己则亲率一军攻打毛城，将大将尹楷除掉。

　　“丞相有令！尔等若肯投降，则既往不咎！你们要想活命的，就来投奔曹丞相吧！”

　　曹操的劝降令十分奏效。原本溃败的士兵，便投降过来，编入曹军，重又获得生机。因此曹军每打一场胜仗，就能获得大量俘虏。这些原来的河北兵都被收编入曹军，使得曹军的势力日渐庞大。

　　接着，曹军又猛攻邯郸，沮鹄终于不敌，阵地土崩瓦解。

　　“进攻冀州城！进攻冀州城！”

　　曹军来势汹汹，又与曹洪之军会师，攻城部队声势浩大，不容小觑。

　　曹军全力总攻冀州城。

　　战事打响后，双方各自攻防，鲜血染红了城墙。曹军将松明点燃，如雨点一般投向城头。金鼓齐鸣，呐喊震天，战况好不激烈。但是一连猛攻了七天七夜，曹军还是拿不下冀州城。

　　曹军一边攻城之时，一边暗中挖掘地道。但这一招也早就被敌人预料到了，地道中的一千八百名曹军士兵惨遭活埋。

　　“啊！这审配果然厉害！堪称一代名将！”

　　曹操虽然久攻不下冀州城，十分头疼，但心中忍不住赞叹敌军的防守了得。

　　所谓平时为良臣，乱世为栋梁，具有雄才大略者，也许就是像审配这样的人吧！

　　但是，审配也遇到了棘手的难题。如今，袁尚远在平原，与曹军屡战屡败。而且现在冀州被围，中间的道路被曹军截断，袁尚现在进退两难。审配一直在思量，该如何将袁尚之军接回城中。

　　于是，袁尚只好暂时驻扎于阳平，等待接应。

　　主簿李孚献计道：“若我们继续与曹军对战，则城中粮草会立刻消耗殆尽。但是，如今我们城中有数万老弱残兵，他们毫无用处。若我们打发他们出城投降，则守城之军可以趁乱出城。到时候，我们再点燃柴薪，以火为号，通知阳平的袁将军。到时候里应外合，说不定能杀开一条血路，迎袁将军入城。”

　　“不错！如今也唯有此计才能行得通了。”

　　审配立刻按李孚的计谋，着手准备。待万事具备之后，审配下令将城门打开，城中数万百姓，鱼贯而出。

　　这些百姓手举白旗，护老携幼，如潮水一般涌出城外。他们一边朝曹军阵地蜂拥而去，还一边大声呼喊：“曹丞相！曹丞相！我们是来投降的！请收下我们吧！”

　　曹操见状，立刻下令准许百姓进入：“只要有老夫在此，就绝不能让一个百姓受饿！”

　　曹操将这些老弱病残的百姓全部收留下来，又在营中埋锅造饭，煮粥赈灾。饥民们团团围住大锅，宛如饿鬼一般。他们全然不顾身旁战事正酣，乱箭纷飞，刀戈相撞，人人寸步不离地守在大锅旁边。

　　曹操早已识破审配的计谋。因此，当数以万计的饥民蜂拥出城时，他立刻派兵守在两旁。守城军刚刚尾随百姓出城，便遭到曹军的夹击，被完全剿灭。

　　虽然城中已经燃起烽火，染红天际，但冲出的士兵早已变成死尸，将护城河填平。所剩无几的生还者，只得狼狈逃回城内。

　　“冲啊！乘胜追击！”

　　曹操一声令下，和手下一起冲锋，跟着敌军的逃兵便进了城内。此刻，城内箭弩如雨，曹操的头盔连中两箭，摔下马来。但曹操毫无畏惧，立刻翻身上马，继续一马当先，冲锋陷阵。

　　审配在此危急情况下，却依然沉着应战。他晃动手中的令旗，指挥将士奋力抵抗。因此，虽然冀州城的外城被曹军攻陷，但内城却依然固若金汤。

　　曹操不由得惊叹道：“老夫征战多年，从没见过如此难攻之城！”

　　“转向！”

　　曹操随即下令曹军掉头。他决定随机应变，避免与敌军硬碰硬，造成更大的损失。

　　于是，曹军在一夜之间调转进攻方向，转而猛攻驻守在滏水境内阳平城的袁尚。

　　同时，曹操还派人游说马延和张顗两员敌将。两人临阵倒戈，致使袁军大败。袁尚率部队一路撤逃，退到滥口。他正待排兵布阵，严加防守之时，却见伏兵四起，火攻而来。袁尚只得仓皇应付，却难以招架，全军溃不成军。无奈之下，袁尚只得投降。

　　曹操佯作爽快，答应了袁尚：“好吧，明天我们再细谈。”

　　他下令，将袁尚全军立刻解除武装，所有降军都安顿在一处。之后，曹操命令张辽和徐晃二将，当晚暗杀袁尚。

　　袁尚在千钧一发之时，侥幸脱身。他狼狈而逃，直奔中山方向。袁尚一路逃命，丢盔卸甲不说，连印绶旗帜都丢在路边，遭到曹军将士的耻笑。

　　这厢解决了袁尚，那厢曹操又再度率军进攻冀州城。曹操一方面命将士挖掘沟渠，引来距此四十里的漳河之水，打算水淹冀州城。

　　另一方面，曹操又派曾为袁谭之使的辛毗出面，以枪尖挑着袁尚丢弃的铠甲、印绶等物，来到城前劝降：“城中之人，莫要无谓抵抗了！快快投降吧！”

　　审配见状，立刻押来辛毗的全家老小，将这四十余人全部斩首，又将他们的人头丢到城外。审配在城头放声大骂：“辛毗啊辛毗！既然你忘恩负义，便休怪我们无情了！”

　　辛毗见状，气得昏厥过去。周围士兵连忙上前，将他架到营中休息。

　　之后，辛毗打定决心，要为全家老小复仇。他将密文绑在箭上，射入城中，暗中联络了审配之侄审荣。审荣最后答应作为内应，暗中打开了冀州城的西门。

　　西门打开后，滔滔江水没有阻挡，一直涌入内城。曹军也随之入城，与守军展开了肉搏战。审配虽然奋力指挥，全力坚持，但最终不敌，被曹军抓获。

　　曹操虽然费了一番功夫才攻下冀州城，但他反而十分珍惜审配这个人才。他问审配：“你可愿来至老夫帐下？”

　　辛毗站在一旁，按捺不住地喊道：“曹丞相！审配杀了我一家老小四十多人，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请丞相把他交给我，我要亲自将他碎尸万段！”

　　审配听后，毅然决然地对着两人喊道：“审某生为袁氏之臣，死为袁氏之鬼。你把我和这个只会阿谀轻薄的辛毗相提并论，只会让我作呕。速速行刑吧！”

　　审配说罢，向前走了七步。刽子手见曹操示意，刚欲挥刀问斩，只听审配突然喊道：“且慢！”

　　审配突然大喝一声，转身对着袁氏宗庙的方向跪拜之后，才从容地引颈就刃。 全面战争·日式三国(吉川英治笔下的三国英雄记)(套装共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