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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张飞之计

　　张飞听到刘备的说法似有轻视之意，心中不服，一跺脚说道：“我自然知道那刘岱在虎牢关一战中立下战功，但我又岂能怕他！一会我出城一战，定将他一举拿下，大哥就等好吧！”

　　“三弟，我深知你武艺高强，只是性子暴躁，因此为兄才会担心。你务必要小心才是啊！”

　　张飞越听刘备叮嘱，心中越是火大。

　　“真是的！大哥总是嫌我暴躁！简直把我当成耳中之虻、怀中之蟹一般。若是我今日真将刘岱杀了，再骂我也不迟啊。就算你是我家大哥，也是我家主公，也不能总瞧不起人吧。”

　　张飞带着一肚子气走出阁外。他点检了三千兵马，站在校场之上厉声训诫道：“你们现在随我出城应战，目的是生擒刘岱。你们都打起点精神，俺张飞可与关羽不同，我治军严谨，绝不容任何人消极懈怠！”

　　张飞立刻率领将士出城。而这三千将士对敌军倒还无所畏惧，反而对张飞有所忌惮。而另一边，曹军大将刘岱得知来者是张飞，颇为担忧，他立刻下令全军将士：“传令下去！坚守各处栅栏、堑壕和阵门，决不可出战迎敌！”

　　张飞本打算两军对阵，速战速决，岂知曹军竟然变成缩头乌龟，紧锁营门，就是不肯出来应战。张飞无奈，只得每天派出士兵到曹军营前大声叫骂，言语极其下流猥琐。可是无论他们如何讨敌骂阵，曹军就是坚守不出，甚至连头都不探出一下。

　　张飞性急，见一连几日毫无办法，便粗声粗气地对士兵们下令道：“我再也忍不了啦！咱们今晚二更时分，准备发动夜袭。将士们一举冲进去，将曹营踏平！大家速去准备。”

　　待夜袭的工作准备就绪，张飞又命人搬出酒缸，犒劳众将士。张飞说道：“晚上要出兵，白天一定要喝顿好酒！”

　　他不仅命众将士喝个痛快，自己也拿起酒杯，咕咚咕咚地大口饮酒。

　　“张将军好酒量！咱们也跟着沾光啦！”

　　将士们一边喝着美酒，一边齐声感谢张飞。但不知为何，有一位士兵引得张飞大怒。张飞一边对他拳打脚踢，一边高声痛骂道：“今晚夜袭之前，我就要拿你开刀，以血祭旗。来人呐！将他吊在那棵大树上。”

　　士兵哭喊着拼命求饶，可张飞心意已决，不肯答应。于是这名士兵被吊起双手，挂在大树枝头，痛苦万分。

　　傍晚时分，早有大群乌鸦落到树上。这士兵被张飞打得皮开肉绽，身体乌紫，因此乌鸦以为这是具死尸，便轮流飞到跟前啄食他的皮肉和眼睛。一时之间，士兵被一群乌鸦所包围，远处看去，通体漆黑，凄惨无比。

　　“畜生！滚开！”

　　士兵拼命挣扎，大声惨叫，才将乌鸦吓走。可他一旦低下头来，大群乌鸦又汇集而来，不停啄食他。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

　　受刑士兵不断哭叫，声音凄惨无比。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从张飞营中偷偷潜来一人，他对受刑士兵轻轻耳语几句后，便将绳索割断，把他解救下来。

　　“张飞！你这个混账！我一定要报仇！”

　　被解救下来之后，受刑士兵早已痛得仿佛丢了半条命一般。他对着张飞的营地愤愤骂道，然后被战友架起来，落荒而逃。

　　此时，张飞还在营中独自喝酒。

　　一个伍长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属下失职，因守卫疏忽，让犯人逃跑了。请将军恕罪。”

　　伍长将受罚士兵突然失踪的事情报告了一番，又怕张飞发怒，吓得一直跪倒在地，颤颤发抖。

　　“好了好了！这点小事还用专门禀告我干什么？你下去吧。哈哈哈！看来没问题了。”

　　张飞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样子颇为得意。又走出营帐，仰望星空，派人传令下去：“快到二更天了。三千兵马，兵分三路，分别行动。一千人绕行小路，一千人翻过山头，一千人正面攻击。行动！”

　　张飞一声令下，头两队人马立刻行动，悄悄没入漆黑的夜色之中。他们的目的是绕到敌后，安下埋伏。

　　“现在还早，我大可再喝一杯。”

　　张飞命最后的一千人马留在原地不动。而自己则一杯接着一杯地豪饮，约一个时辰之久，只是偶尔看一下星斗的移动。

　　当晚，刘岱得到消息，得知张飞欲在今夜实施夜袭，于是全营上下，戒备森严，高度紧张。

　　“咱们不可过于惊慌，夜袭的消息乃是敌人的逃兵带来的，难辨真假。快把那两个人带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刘岱对手下安抚道，同时也是给自己壮胆。他又命人带来那两名告密的逃兵。

　　两人带来之后，刘岱看到其中一人不过是个寻常士兵，而另一人则满身伤痕，貌似受过酷刑。于是他问道：“你们两个逃兵，跑来告密，是何居心？莫非是受张飞所托，用的苦肉计不成？哪里有什么夜袭，你们分明是想来扰乱军心！赶快实话实说！休想欺诈于我。”

　　“将军容禀！我们绝非奸细，只是与那张飞有深仇大恨，发誓要报仇，将他碎尸万段不可！因此我们才前来告密的。”

　　“你们与张飞何仇之有？”

　　“刚刚我们已经将事情的详情禀告了您的属下，就如同我们所说的，小人没有其他补充了。”

　　“按你们所禀告的，张飞无事生非，你们本来无错，却遭到一通暴打，还将你吊在树上。可是此事？”

　　“张飞实在暴虐残酷，小人们心里不服，所以才逃跑出来，向他寻仇的。”

　　“来人啊！把他的衣服扒了，让我看看他所说的可是实情。”

　　刘岱吩咐手下，立刻将受刑士兵的衣服扒光。

　　受刑士兵不待别人动手，自己就主动脱了衣服，将一身伤痕展示在众人面前。只见他浑身皮开肉绽，布满了条条鞭痕，还有被绳索紧紧勒住所留下的瘀青。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简直惨不忍睹。

　　“竟伤得如此之重，倒也不像是假装的。”

　　刘岱见此情形，仍然将信将疑。他始终难以决断，因此没有积极部署防御夜袭的准备。

　　待到二更时分，只听得哨楼之上警报大作，哨兵高声呼喊：“有敌人夜袭！”

　　黑夜之中，刘岱营外忽然响起震天的呐喊之声。只见敌人拥到营门之前，架起柴草，以火攻企图烧毁营门和栅栏。一时之间，火光冲天，映得半面夜空都变得通红。无数乱箭射入营中，甚至落到了刘岱的中军帐中。

　　“糟糕！看来那两人的情报是真的，敌人果然夜袭而来。传令下去，给我守住了！”

　　刘岱无奈，也只好抄起兵器，冲到战场上去。

　　火光冲天，乱箭横飞，战鼓齐鸣，呐喊声声。张飞的夜袭果然声势浩大，激烈无比。

　　而刘岱却心中暗想：“张飞这厮有勇无谋，看似攻击猛烈，实际的指挥毫无章法，不足为惧。”

　　刘岱打定主意，指挥全军奋力抵抗。而在其指挥之下，营中守军渐渐逆转战局，不仅抵抗住了几轮攻击，反而乘势发起反击。而张飞之军竟无招架之力，在刘岱强有力的指挥之下，渐渐不敌，仓皇逃散。

　　只听得张飞在军中怒骂：“谁也不许跑！”

　　但是很明显，这一轮夜袭以失败告终。他们被自己烧起的熊熊烈火熏得头晕眼花，难辨方向。张飞无奈，只得率领残部，仓皇而逃。

　　刘岱见状，心中大喜，他高声下令：“给我追！今夜咱们就要拿下张飞的首级！别让敌人活着回去！”

　　刘岱下令将营门打开，全军将士倾巢而出，追击敌军。

　　而张飞原本在前头逃命，见此情景，心中大喜：“敌人果然中计了！现在轮到我大显神威的时候了！”

　　张飞突然拨转马头，传令下去，全军掉头，捉拿刘岱。

　　而原本张飞的部队正在落荒而逃，貌似溃不成军，却在一举之间掉过头来，反扑而上，而且来势汹汹。刘岱见状，心中大惊。

　　“这是怎么回事？”

　　刘岱见势不妙，赶紧传令全军撤回，但却为时已晚。

　　按照张飞的布置，当晚正面攻击的队伍只有全军的三分之一，而另外两支队伍早已悄悄埋伏到刘岱的大营周围。待刘岱大军倾巢而出追击之际，他们早已按照计划占领了空营，将刘岱的阵地据为己有。

　　“哈哈！没想到你中计了吧！”

　　刘岱欲撤兵，却无路可撤。而张飞见状，哈哈大笑，催马上前就将刘岱拿下，命令士兵：“给我把他绑了带回去！”

　　这时，从刘岱营中冲出两人，一边跑一边喊：“张将军！让我们二人来将他绑上！”

　　来者正是那两个告密的逃兵。原来他们是被张飞暗授命令，使出这苦肉之计，然后特意逃到刘岱营中来告密夜袭之事的。幸亏有这两人的里应外合，才让张飞之计顺利进行。刘岱这时才明白过来，心中暗暗叫苦。

　　张飞点头道：“你们二人劳苦功高，就由你们来绑他吧！”

　　此二人得令，亲自将刘岱五花大绑，跟着凯旋的队伍，将他押解回去。

　　刘岱的残部大半归降了张飞，而原本的营地也被烧毁。张飞押着刘岱，以及大批俘虏回到徐州。

　　刘备听到张飞用计拿下刘岱，非常高兴，立刻将其大大地褒奖了一番。

　　“没想到我这三弟虽然脾气暴躁，这次却懂得运用计谋，立下战功。看来他已经有了能独当一面的大将之才。”

　　刘备亲自出城，迎接张飞的凯旋队伍。大老远就听到张飞得意地嚷嚷：“大哥！大哥！你看看我厉害不厉害！你平时老说我莽撞，如耳中之虻、怀中之蟹一般。今天你可得好好夸奖夸奖我了吧！”

　　刘备见状，不由得笑道：“好啊好啊！你今日立下赫赫战功，果然了得！可以称得上是一员难得的大将之才。”

　　关羽也在一旁调侃道：“三弟啊，要不是当初大哥反复提醒，再三训诫于你，你又怎能打下胜仗呢！恐怕你不会将刘岱生擒回来，而是拎着他的脑袋回来吧？”

　　“嘿嘿，二哥说的是，我肯定一刀就把他砍了。”

　　刘备、关羽和张飞三人大笑出声，而刘岱一旁被五花大绑，只得假装与己无关，面无表情。

　　刘备这时注意到被绑缚在一旁的刘岱，他突然上前，亲自为刘岱解开绳索，并说道：“请随我来！”

　　于是刘备在前，将刘岱引至一座楼阁之中。此处乃是软禁敌将王忠之所，此时他正穿着刘备送来的衣服，享用美食。

　　刘备也请刘岱更衣，并请二人坐下，共同饮宴。并劝酒道：“你我虽原本为敌，但两位将军皆为曹丞相的爱将，刘备也钦佩有加。希望二位不要客气，尽情享受美酒佳肴。”

　　刘备非但未因对方是敌将而百般羞辱，反而殷勤敬酒，毫无轻蔑之色。他又说道：“刘某此番与两位将军作战，实属不应。刘某感念曹丞相恩重于山，又传达的是朝廷御令，怎敢不从。刘某知恩图报，常念必当报答曹丞相的恩情。此番阴差阳错，发生了误会，令丞相迁怒于我，刘某不敢辩解。只盼二位将军能在返回许都之后，向丞相美言几句为好啊。”

　　刘岱和王忠听到刘备所言，颇感意外，皆被他的诚挚所感动。

　　因此两人也由衷地回答道：“皇叔之言我们二人已口服心服。只是如今我们身在徐州，被你所俘，又当如何将你的此番情义告知曹丞相所知呢？”

　　“刘某此番请两位将军来徐州小住几日，令二位深受被俘之苦，绝非有意而为。两位如今尽可随时离开，刘某绝不会阻拦。此乃在下恭顺朝廷，以及丞相之军的一个表示。若得二位将军理解，刘某必当感激涕零。”

　　第二天，刘备果然言而有信，他不仅亲自将刘岱和王忠两人送出城外，还将所有俘虏的士兵全部归还。

　　“这刘备果然未食言，他不仅毫无敌意，更可谓是少有的性情中人。”

　　刘岱和王忠心存感激之情，匆匆检点兵马，立刻启程返回许昌。

　　谁料半路之上，忽然从一处林中冲出一队人马挡住去路。定睛一看，竟是张飞前来拦截。

　　张飞手持丈八长矛，怒目圆瞪，高声叫骂：“我们兄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人活捉，怎么大哥说放就给放了？哼！你们休以为我大哥肯放你，我就能饶了你们！”

　　刘岱和王忠见到张飞的威势，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哪里敢应战。好在此时关羽从后面赶来，原来他受刘备之命，特地前来保护，以免节外生枝。关羽见张飞正拦路在前，立刻高声叫道：“三弟！休得胡来！大哥既然已经答应将他们放了，你再拦着不是违抗军令吗？”

　　“二哥，你来得正好！咱们既已将这两人抓住了，又哪有放走之理？他们必定会搬来救兵，回来向咱们寻仇的。”

　　“哪又有何足惧？他们若是敢来寻仇，咱们再将他们拿下就是。”

　　“那不又费二遍事吗？”

　　“我说放走你就得放！怎么连二哥的话你都不听了？”

　　“我就是不想放他们走嘛！”

　　“既然如此！你就先跟我关羽打上一仗，你打赢了再说！”

　　“二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张飞见关羽态度坚决，也不敢硬拦，只得骂骂咧咧地闪到一旁，让出路来。刘岱和王忠见状，赶紧一边道谢，一边拨马而逃，再不敢久留。

　　刘备因此事，考虑到徐州不利守备，于是将兵马再度转移到小沛城。他又令关羽将自己的妻儿老小护送至吕布曾住过的下邳城定居。 全面战争·日式三国(吉川英治笔下的三国英雄记)(套装共5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