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故来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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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夏的风中,已浸染了许多凉意。
骆顺之像胜利者宣布主权一样站在苏锌面前,让她臣服。满室的矢车菊便是最好的例证。
他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跷着腿依旧坐到苏锌对面,刚刚浮在脸上的激动已然褪去,末了,他问她:“考虑得怎么样了,这是你唯一的选择。”
“我选择赔偿你的全部损失,选秀节目我是不会参加的。”
“苏锌。”他在警告她,“先不说你赔不赔得起,就算你赔得起,你也要搞明白,温迈是死于交通事故,不是选秀节目。”
“他如果不去参加选秀节目,就不会被害死!”苏锌有些激动,声音放大了许多。
“害死?”骆顺之语气嘲讽,“你当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我当然知道,肇事车辆虽然是苏打的,但当晚开车的人是他一直以来的情人杨青不是吗?你们都知道的对不对?”
“所以呢?苏锌那又能怎么样?温迈已经死了,你爸爸已经替她认罪了,这件事已经有结局了。”
“那是你们的结局,不是我的。我一定会找到直接证据,证明杨青才是杀人凶手,我不会让哥哥就那么白白死去,我所经历的一切她必须偿还!”苏锌越说越激动。
“温迈确实是你的哥哥。”骆顺之平复了情绪稳稳地告诉她,“他是杨青和你父亲的孩子,你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撒谎!”她朝后退了一步,温迈怎么可能是她的亲哥哥,她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是她的亲哥哥。
骆顺之朝她靠近一步:“不信,去问苏打。”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只要让她知道真相,她从此便可死心,而他也在时隔五年后终于在她震惊到即将冷却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希望。
平河监狱里,苏打再看到苏锌时,苏锌整个人已经瘦得不像个样子,还没等他坐稳,苏锌便站起来用手撑着桌子隔着不远的距离问他:“哥哥是你和杨青的私生子,对不对?”
苏打颤抖着双唇,久久不肯言语。
“你知道我们是亲兄妹,你知道我对哥哥的感情,即便如此也不告诉我事实真相,眼睁睁地看着我沉沦是吗?”
“阿锌,你想知道什么?”苏打牙齿咯咯作响,不安的情绪充满他整个思绪。
“真相!”空旷的小房间里回荡着苏锌的怒吼。
“阿锌,阿迈他,是我和杨青的孩子。”
“这么说来,你替那个女人坐牢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毕竟你们才是家人,谁死,谁去坐牢都不关外人的事情对吗?”积攒了多年的泪水,此时此刻再也无法用残存的理智去阻挡了,它们在苏锌的脸上肆意横生,像是在嘲笑她。看吧!你即便是用最坚硬的钢铁铸造了一道铜墙铁壁,在有些事情面前也脆弱到不堪一击。
“阿锌,原谅我。”
“原谅你?”她定定地看着他,“我哪有资格在你面前谈原不原谅?死去的人是你们俩的儿子,我有什么立场去恨你恨别人?失踪的人也是你的儿子,你都不介意,我有什么权利去指责?至于那个遁入空门和从那天开始就失去一切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的两个人,她们,活该!”
苏锌说的这些话,句句如刀,直插心房,苏打疼得直打战,若说爱,苏锌才是他苏打这辈子最爱的人。可现在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眼前的这个人。
黑色的鸟雀在河道两旁排排站,偶尔低头,但常态是望向远方,你们这些弱小的生物啊,在竞争残酷的自然界里生存的秘诀是什么?是希望对不对?希望是你们活着的动力,是它让你们变得强大,变得有力量。
可苏锌,她生存的唯一希望和动力,就在今天,全部消失了。苦苦支撑着自己活下去的东西,就在今天,在刚刚,被人告知,毫无意义,甚至荒唐并可笑。
真是自古情深最伤人!
上次的偷车贼已经被胡锦臣捉拿归案,其实是个惯偷,法院判决之后,他就将那人押送到了平河监狱。
办理完交接手续,他在看守所的门口看到了苏锌。她拖着一副看似快要散架的身体从里面出来,眼里充满绝望,还有一种在活人眼里少见的死寂。
他回头问小警员:“上次让你给我查的那个苏锌的资料查得怎么样了?”
“快了。”
他仔细地盯着苏锌的背影看了看,然后回头对小警员说:“顺便帮我查查,她刚才来探视的是谁。”说完就掏出手机拨通了池少时的电话,“少时啊,你的车我给你找到了,等下你来局里领回去。”
池少时趴在阿峰调酒的吧台前面,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畅快了许多。
阿峰见他刚才还在因为苏锌到现在还没来上班而感到生气的脸上,这会子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便问他:“少时哥,啥事让你这么开心啊,是苏锌姐打来的?”
“她手机打都打不通,你指望她能主动给我打电话?”池少时挂掉电话将面前的冰水一饮而尽,“是我那次被抢的车给找回来了。”
“哦,那也是值得庆贺的。”
“好了,我现在过去提车,苏锌要是回来你跟她说,我要扣她工资。”
“少时哥花都送别人了,还扣啊!”
“一码事归一码事。”
得知池少时对苏锌有点意思后,阿峰好像比他们本人还要高兴,因为在他眼中,苏锌就是一个值得被最好的人去疼爱的人,而池少时恰巧就是那个最好的人。
“哎,对了,少时哥!”池少时刚站起来没走几步阿峰就叫住他,“苏锌姐的身份证还在我这里,你要不帮她带回去吧,就算她今天不来上班,但肯定是会回家的。”
池少时接过阿峰递来的东西,本想随手装进口袋,但和阿峰当初一样,好奇地匆匆看了一眼。
“苏锌姐以前真是漂亮。”阿峰见池少时面露喜色以为他也是被苏锌以前的模样惊讶到了。
“嗯,是啊,看不出来是一个人呢!”池少时听他那么说,于是就仔细看了看,“头发不像现在这么杂乱无章而且是长的,你看那眼睛……”
那眼睛!那湿漉漉又黑白分明的眼睛,那澄澈干净到只一眼就会心动的眼睛,那双天底下独一无二的眼睛,难道不是五年前那人的眼睛吗?
池少时有些激动,他一个箭步回到阿峰面前问他:“你确定,这是苏锌的身份证?”
阿峰有些不理解:“对啊,而且那身份证上的名字也是苏锌没错吧!怎么了,少时哥?”
此刻,池少时情绪有些激动,甚至有点站不稳。
五年前他参加过一个选秀节目,已经进入决赛但临了却被同伴坑惨了。那同伴临时决定不参加最后一场比赛也不再跟他组合就算了,甚至这话都是非常不负责任地通过短信告诉他的,晾他一人站在比赛后台手足无措。
但当时让他难过到无法继续留在国内的其实是另一个原因——决赛那天在广电大厦外面他遇到了一个女孩,且在一天之内,他遇到了那女孩三次,正当他确定她就是他的命中注定想要在一起的人时,有消息传来说庆国路和庆丰路的交界处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死者是身穿白色连衣裙、长头发、大眼睛的女孩。
他不顾一切地赶过去,现场已经被封锁,不管是伤者还是死者都已经不在了,可还是留下了让他确定死者就是那女孩的证据——一双红色的小皮鞋。白天,他看到她时,她脚上穿着的正是那双。他之所以那么肯定是因为她在处理小奶狗的时候被不平整的路面绊了一下,右边鞋子蹭到了街边的水泥台,在上面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难道当初死者并不是她?
池少时按捺不住心中的欣喜和随之而来的疑问,起身便朝家的方向飞奔。但在浴室通往的那间房子里,他并没有找到苏锌。
Z城的凉山寺里,出家人妙利早就看破红尘,甘愿守着这古佛青灯,一世无争。苏锌已经没有心思去问阿峰要身份证,在火车站办理了临时的就往Z城赶,一路上全程沉寂,心如死灰,若说这世上还有谁能让她牵挂的,唯此而已。
胡斯芪说到底心里还是觉得愧疚,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关系连累到苏锌,于是跑到警局想要得到胡锦臣的帮助。
“爸爸,我遇到点事,你得帮帮我。”
胡锦臣边看手上的资料,边调侃:“哟,说说看,是不是哪个男孩子欺负你了?”
“爸!”胡斯芪娇憨一叫,“我是说认真的。”
他抬头在自己女儿眼中确实看到了和平常不一样的表情,于是也严肃地问:“难道说,你跟之前那个黄毛小子有了不该有的东西了?”
“您在说什么啊!”胡斯芪脾气都逼上来了,也不卖关子直接说,“我把我朋友唱的歌传到了网上,点击率爆棚之后,有一个娱乐公司昨天告诉我我那朋友要给他们赔付巨额赔偿金。”
“那就是侵权了,赔偿也是应该的。”
“可那歌是她自己写的啊,我亲眼看到的。”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也未必就是真的,孩子。”
“得,我跟您说不明白,我找别人帮忙算了,比如说杨青阿姨。”胡斯芪知道胡锦臣和杨青在某些政见上有分歧,两人在他们的那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不合。
“你给我站住。”胡锦臣将手中资料往桌子上一丢,表情严肃地说,“这种事情你找你杨青阿姨有什么用,她是管当官的,不管老百姓,来跟爸爸说说,你那个朋友叫什么?”
“苏锌。”胡斯芪回答。
池少时来不及敲门打招呼,将门重重推开,撞到墙上发出一声巨大的轰隆声。
“斯芪,你说苏锌怎么了?”他问。
“少时哥,你怎么会来这里?”胡斯芪有些惊讶。
“你说啊,苏锌出什么事情了?”池少时眼睛里红红的,情绪很激动,这是胡斯芪很久,或者说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得知其中缘由之后,池少时匆忙办完提车手续便开着车直奔星海娱乐。
梁秋子坐在大厅里,面色不悦,睫毛上涂的睫毛膏撑到了现在有些晕妆。谷阳站在她身边不停地安慰她,告诉她不会有事的。
“当初你们说要找枪手的时候,我就不同意,现在可好,风光全被她抢去了,我以后还怎么混啊?! ”
“不找枪手,你自己写得出来吗?”骆顺之将烟灰弹到面前的烟灰缸里,脸色比她还不悦。
“就算不唱歌,我的商业价值还是摆在那里的,不至于像现在随时有可能让我身败名裂。”
“梁秋子,你要知道你现在的粉丝三分之二都是你的歌迷。不唱歌了,你的价值还能保持多久,你认为?”
“就算……”
“好了,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在公司没有下最终定论之前,网上一切舆论都由它们去,声音越大,你的知名度就会越高,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但是,切记,你自己不要用任何个人名义去澄清这件事,公司会处理的。”
交代完梁秋子,助理告诉骆顺之会客厅有人要见他。
骆顺之本想推掉,但传话者告诉他,那人是来谈论苏锌的事情,他这才有了兴趣。
骆顺之走进会客厅,池少时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恍惚间,他以为他看错了人,直到对方转过身,他才确定来者竟然是五年前和温迈同一个组合里的另一个人——他们虽然有着惊人相似的长相,但始终是不一样的。
“别来无恙啊,池先生。”骆顺之出声。
池少时虽然确定自己没有见过他,但自己有五年前的经历,而对方开的又是娱乐公司,想必能够认出自己来也不奇怪,于是故作平静地与之握手寒暄。
“池先生当年真是可惜,其实如果不是你和温迈长相相似有搞组合的噱头,风格迥异的你们如果成为对手还不一定谁赢谁输,不知道池先生现在是否还有兴趣……”
“我今天是为了苏锌来的。”池少时及时打断了对方的建议。
“苏锌。”骆顺之念念有词,“池先生你是怎么认识苏锌苏小姐的?”他只知道当年温迈的母亲是苏打的情人杨青,但并不知道池少时和他们之间的关系。而且他也确定当年的比赛苏锌正当参加高考并没有过分关注,那时的她眼中只有温迈,大概对温迈的同伴也没有过多的了解。
“这个不关骆先生的事,你只要告诉我,她需要怎么赔偿您就可以了。”
“爽快,不辜负我当年在组合当中更看好你。”骆顺之故显老成,“不过至于赔偿金额的事情,具体数字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一定告知。”
“我随时恭候。”说完,池少时便起身离开。其实今天过来,他只不过是想要打探打探星海的底气,看到骆顺之本人之后,他好像放心了很多。
只是他没有看到骆顺之眼中在他出门后升上去的雾气,骆顺之心中的妒火莫名其妙又开始复苏。那种挠人的感觉和温迈活着的时候并无不同,只是程度不一罢了。
“哎哟,现在的女人可真难伺候。”迎面走来的男人看起来十分妖娆,手里拿着大捧鲜花在跟身边的人抱怨。由于过道不够宽,对方又走路不长眼,池少时还来不及躲避,就被那人撞了个满怀,花瓣散落了一地,抱花的人怒气冲冲地道,“你走路不长眼啊!”
“……”
所谓不与傻瓜论长短,池少时准备继续走自己的。
“等一下!”妖娆男大惊小怪地叫住他。
池少时耐着最后的性子扭身质问:“先生,我拜托你搞清楚到底是谁走路不长……”
“小时时!”对方丢掉手中的花就朝他身上冲。
“谷阳?”
“我的天哪,小时时,你后来跑去哪里了啊?”谷阳轻轻地责怪他,语气怪异,“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不负责任的离开,导致我被原来的公司开除掉,后来要不是因为骆哥收了我,现在人家都要饿死街头了呢!”
“你先放开我。”池少时使劲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要说不负责任的话,应该是温迈先不负责,不打招呼就离开!”
“哎哟,小时时,你误会人家啦,阿迈其实是意外离世了,不想你伤心,临走前特意交代家人发消息那么告诉你的。”
“你说什么?”
“我说,你才是那个不负责任离开的人。”
“我问的是上一句。”
“特意交代家人发消息那么告诉你的?”
之后,谷阳便看到池少时像魔怔了一般转身向屋外走去,于是朝他喊:“小时时,要是你想复出的话,记得还是来找我啊。”
屋外凉风袭来,池少时身体战栗。
C城随处可见的法国梧桐树下,池少时第一次见到温迈,他有着即便是在最炎热的夏日看到都会感到舒服的笑容,举止文雅,目光清秀。喜欢穿黑色的衬衣,像个现世残存的贵族。
温迈问他:你就那么想参加选秀节目吗?
池少时说他想。
温迈思考了一下问他:你看啊,我俩这么投缘,长相又十分相像,不如搞个组合?
——好啊,叫迈进时代怎么样?
——有点土,不过你喜欢就好。
——我没什么送给你的,我俩吉他一个牌子,不如互换?
——好啊,Santa Cruz,一把吉他,一辈子的朋友。
……
回忆不能更多。
晚间,凉山寺烛火通明,禅房中,妙利静坐清心,有人进来告诉她——来者还在堂外等着。
——不见!
一句不见,便生生将屋内屋外两个人的关系割断。钟素素她确实伤心了。
苏锌欲哭却又无泪,在苏打那里得知温迈是她亲哥哥后,一时间接受不了事实,于是火急火燎地赶回Z城——她想知道更多,或者,她想从钟素素这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可现在不要说不一样的答案了,钟素素对她的避而不见恰恰就从侧面论证了苏打说的就是事实。
禅师从屋里出来,对苏锌说:“姑娘回吧,妙利已经放下尘世间的一切,以前事自当前生事,与现在无关了。”
苏锌告别,下山路上,凉风沉沉。什么爱恨,什么情仇,看开了居然就是一句前生事,与现在无关。
可心里莫名横生出来的巨大空虚和绝望是怎么回事?她一步一步地走着,突然觉得这下山的路蜿蜿蜒蜒没完没了,不知何时是尽头。 我想和你谈恋爱(闻人可轻高糖合集)